第22章 三更合一
第22章 三更合一
格外驚訝的男人跟女兒一樣,戴着框架眼鏡,是有些近視的。
但他周身又環繞着一種有錢人特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不過這份優越感在看見坐在張玄虛身邊的陸致市,全部被打碎。
更多的是尊重,以及畏懼!
然而站在張玄虛的角度,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麽又出現了個能一口叫出陸致名字的人。
難道陸致就算是失憶了也一直戴面具的原因,正是因為身份的特殊性嗎?
他忽然格外好奇起來,比起無動于衷始終神情冷淡的陸致,先一步問道:“你認識他嗎?”
說實話,張玄虛自己心底對于陸致的好奇也一直是非常強烈的,只不過那個沈靈澤一看就不是實話實說的老實人,每次遇見都很不愉快,問了也是白問。
不過眼前的人,也不是什麽老實人……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說起來,你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剛回家的男人眼睛一秒都沒從陸致身上離開,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妻子女兒。
見陸致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心中也有些納悶,加上張玄虛的話,事情好像變得不簡單了起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張玄虛也并不願意回答問題,只是撇嘴後道:“你說我就說。”
眼鏡中年男:……
“爸,他們是可以值得相信的,你就快說吧!”別說張玄虛好奇,婉晴的好奇心也格外強,忙不及幫着張玄虛說話。
為了防止畫面就這麽僵持下去,中年男還是慢慢開口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把視線放在他身上,連呼吸都放輕。
唯獨陸致對自己的過去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現在,以及未來,連眼神都沒給。而且他有種潛意識發作,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情。
男人的第一句話,就足以讓張玄虛提起心髒。
“五年前,我們有史以來最年輕最強大的大将陸致,已經在與別的星球戰鬥的時候,就死亡了……” !!
張玄虛忍不住低喃:“怎麽會這樣…………可我一路來到這,從沒在別人嘴裏聽見過陸致的名字啊?”
如果真的是這麽厲害的上将,怎麽可能不在民衆中留下半點痕跡。
因為餐廳內很安靜,張玄虛的低喃也讓男人都聽見了,他說出句奇怪的誇獎:“你腦子倒是不笨。”
緊接着又繼續看着陸致說:“當然現在知道陸致的人很少了,那是因為陸致的死亡并沒有對外公開,只有內部高層才知道,對外只是讓大家以為他是在最強盛的時期自願請辭,回家過悠閑的日子去了。”
“正因為這樣,難免大家對大将感到不理解,甚至有些失望。五年,也已經足夠所有人忘記這個避開戰鬥,選擇安逸日子的大将了。”
男人便說便靠近陸致……
張玄虛因為接收的信息量很大,一時難以消化,只是小臉蒼白,有些弱弱道:“可是陸致現在活着…好吧,我也不知道現在他這樣算不算活着……”
但如果陸致是為國犧牲,卻還被他保護的人給遺忘诋毀,是不是太慘了些。張玄虛忍不住這樣想,但他沒有說出來。
作為交換,他還是說出了自己與陸致怎麽相識的。
“AI嗎?”男人感到難以理解,畢竟他家裏就已經買下很多AI,不禁有些難掩失望,“難道只是頂着陸致臉的廢銅爛鐵……虧我還高興一場。”
他以前見過陸致大将,那時候的自己,還會因為對方對自己的一個‘嗯’字,而興奮的像個小孩子。畢竟,那可是陸致啊!
可現在,張玄虛告訴他,眼前只是個AI。
作為關注焦點的陸致在聽見男人的話後,俊眉皺起,腦中閃過模糊的片段——有人将他的身體一點點分開,肢解似的場面格外血|腥……
畫面中的自己還說:‘不用麻醉,一定要留下最完美的大腦。’
……
“到底是誰做出這樣的事,敢做出與大将一模一樣的贗品來!”男人開始感到氣憤,為自己之前的激動的舉動開始覺得羞惱。
他這樣的用詞,讓張玄虛很不開心。
‘贗品’。
真是的,很沒有禮貌!白就是白,才不是什麽贗品。
表情也跟着不好看起來。
這明顯的變化被身邊的女生捕捉,連忙對自己的父親說:“爸,你不要這麽說話,他們是好朋友。”
婉晴經過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早已改變了對張玄虛的看法,她還從來對別人心動過。但不得不承認張玄虛是有點真本事在身上的。
見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幫張玄虛說話,稍微有點吃醋,但男人還是收斂了自己的氣焰,又圓滑地轉換笑臉跟他們說話。
喪失胃口的張玄虛這頓飯吃的沒滋沒味,只想着早點回家。
短短幾天的時間,發生了太多事。
會吐出冥魂的石獅子、被沈靈澤殺掉的小狐貍、年輕強大的上将陸致……
他本來就經歷的少,遇見這麽事情發生,如果不是身邊有白的陪伴,一個人的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唯一讓他平複心情的大概是……
“張天師,抱歉,今天可能讓你們不愉快了,這是我額外聊表歉意的心意。”阿姨在送別的時候給張玄虛額外掏了個紅包。
并且還用了尊稱!
這讓張玄虛不僅心想: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叫自己,怎麽這麽悅耳呢!
亂成漿糊的腦袋這才清醒了些,跟送他們出來的阿姨和婉晴說再見。
臨走時,婉晴還在問下次能不能再一起玩,張玄虛答應了她。
現在已經有所改變的婉晴變得讨喜不少,加上在女孩子中也是出衆的一張臉,言語不再那麽毒辣犀利後,張玄虛當然不會讨厭。
聽張玄虛答應,婉晴的嘴角在接下來很久都沒有放下來過,樂了好幾天。
陸致冷然的聲線傳入張玄虛耳中——“你喜歡她嗎。”
明明是沒有情緒的話語,但張玄虛就是能感到陸致似乎不是那麽開心……
他們結伴走在回家的路上,如果只有自己,這麽長的夜路肯定會感到畏懼,但身邊高大偉岸的陸致卻給足了安全感。
他輕輕搖頭,“只是不讨厭。”
陸致散發無形的冷意消散不少,“是嗎,還以為你會想跟這樣的人練房中術。”
張玄虛僵硬在原地,無法擡起腳,格外沉重。
“你……你怎麽會知道!”
尴尬地幾乎能摳出金字塔來……
要知道他還是處男啊,本來就很避諱談這種事,就連那本書也只是剛從爺爺床下發現那次看過,之後都因為忙、不敢看各種因素而暫時放下。
他臉皮滾燙地能燙熟雞蛋來。
“那你想跟怎樣的人練?”陸致同樣也停下腳步,重新戴上面具的臉唯獨露出深邃金眸,眼瞳中倒映少年的身影。
張玄虛實在是不想繼續在這個讓人羞恥的話題上多說,忍不住反駁:“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AI好奇這個幹什麽。”
說完快步向前,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陸致在原地看着人的背影,擡起手碰自己的面具,某些被禁閉的意識開始複蘇,薄情的唇微張:“應該并不是完全的AI,不然怎麽會感到酸澀……”
濃墨暈開的夜色籠罩着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頭頂黑色的畫布點綴着鑽石,氣氛靜谧而融洽。
回到家後,歐克已經從‘浣熊’,掉毛到快成為‘完能’了。
倒不是因為餓的,而是因為心情焦慮導致的急劇脫毛。
總之,顯得瘦了一大圈的歐克第一時間與張玄虛擦面而過,撲向陸致!
激動溢于言表,嘴裏叫喚着他們聽不懂的話。
陸致本想将它弄下去,不過擡起的手在還沒有碰到的時候便已經放下,任由浣熊扒在身上。
張玄虛張開的懷抱沒有小家夥入懷,難免感到有些空落落的,這崽子比起自己明顯更加粘陸致!
因為手頭富裕起來,張玄虛過上了沒有壓力的快樂日子,但還是會經常去擺攤子營業,作為提高自己閱歷經驗的方式。
不過沒有太多的生意就是。
而這種方式顯然很有效,他不僅在社交方面更加拿手,不會像從前那樣局促,動不動臉紅啥的……
另外值得慶祝的事情是——繼禦雷符之後,張玄虛經過自己的努力鑽研,已經可以熟稔使用禦風符了!
他很想去展示給爺爺看,但距離這麽遠,也只能想想。還是得把力氣節約下來。
這一天,張玄虛因為路上幫眼盲殘疾人找丢失的拐杖,回家的時間了晚一點,到達單元樓下時,外面最後縷日光跟着消失不見。
“應該沒什麽吧。”跟冥魂打交道多了,一天黑張玄虛就有些敏感,這可能也是職業病。
電梯像是密閉的透明盒子,能看見漏洞外的景色,并且通風良好。
他按下32樓,租的房子就是在頂樓,而現在陸致和歐克應該在家等他回去吃晚餐才對。
想到這,張玄虛的心抑制不住期待起來。
擡手扶住透明的電梯轎廂,視線落在外面繁華又高級的夜景上,對這個城市已經熟悉起來,沒了剛開始那樣日思夜想乾坤觀。
在低樓層時,外面五彩斑斓的燈光會灑在張玄虛白皙的臉上,籠罩上一層朦胧的光輝。
而當電梯越來越向家靠近,外面的光也就沒了,只有電梯內部頭頂的淡淡白光照明。
今天也沒人跟張玄虛同乘電梯,只有他一個人。
“怎麽越來越冷了。”張玄虛搓了搓自己胳膊上憑空升騰的雞皮疙瘩,難道是電梯冷氣太足了嗎……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并不會是因為這樣,畢竟從前都沒有,反而這像一種預警!
這電梯,怕是有問題。
32樓到了。
“停下來了,果然是我大驚小怪嗎……也是,畢竟住這麽久,要出問題早就出問題了。”張玄虛嘴上說着理智的話,但身體卻格外誠實先去按開門鍵,迫不及待想離開這。
電梯門絲毫沒有打開的反應,無論張玄虛按下幾次。
“這,這是怎麽回事?電梯故障嗎?”之前以為的安全只是假象,還真的離開不了了!張玄虛換了個方向,去按呼救鍵。
頭頂的照明燈開始滋啦作響,似乎是受到磁場幹擾。
“無論是誰,可都別小瞧我!我可是天師道傳人,有本事就出來,別在這吓我……我們面對面比比,別在這玩虛的。”張玄虛越說氣勢越弱,手上的呼救鍵也按了無數次。
終于——“你好,滋滋……”
“我被關在裏面了!喂?”
終于……電梯徹底跟外界隔絕,斷了聯系。
張玄虛心裏哇涼哇涼的,天師道的傳承難道就要斷在他這裏了麽……
那刺耳的電流聲在燈光熄滅的剎那也停下,死一般的寂靜下只餘張玄虛的呼吸聲。
畢竟安靜,張玄虛更加不喜歡黑。
好在,外面的月光還能帶來點點光輝,沒有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窘況。
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了,他沒有那種從電梯抽身的能力,這屬于物理攻擊,而不是法術攻擊。
面對冥魂他還能有些辦法,但面對打不開的電梯就……
“白一定會來找到我的,一定。”張玄虛如此斷定,并且逐漸開始适應這個密閉并且讓人絕望的電梯。
但苦難絕望遠遠不止如此!
毫無動靜停下的電梯開始極速下墜,俨然是要從頂樓墜落到最底下的架勢!
“停、停下……”張玄虛捂着鼓脹的耳膜縮在電梯角落,因為失重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到處磕絆,他很難受,有種快七竅流血的致命感。
電梯越靠近地面,街道的燈光就越發明顯,但現在的張玄虛可沒有上行時候那種欣賞的心情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摔成肉泥殒命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像被按下暫停鍵停止了!
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睜開眼時,幹淨的眼白因為驚吓過度而布上紅血絲。
他觀望四周,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負2樓,大開的電梯門外背對他站着個女人。
女人穿着白色精致晚禮服,脖子上還挂着昂貴的珠寶項鏈,但從背後看,裙擺上淨是血液染就的紅玫瑰。
既觸目驚心,又有種不合時宜的美感。
他不打算出去,但沒成想對方竟然會閃現進來。
一眨眼的功夫,女人的背影跟他相距竟沒超過一米!
張玄虛重重咳嗽聲,有種快咳血的無力感,忍不住質問眼前的冥魂:“你到底想做什麽?以為給我玩這種刺激的游戲,我就會害怕你嗎?!”
“小朋友,你流鼻血了。”
穿着晚禮服裙的女人背對他,聲音卻是帶笑的。
“怎麽會……”張玄虛一擡手,被手上的猩紅弄得懵圈。
‘本來就夠虛的了,這下又是重創,不知道又得喝多少白熬的雞湯才能補回來。’
“我只是想找你幫個忙,一時心急才會這樣,并沒有惡意。”
張玄虛:……
這個可不像是讓人幫忙的态度,反而是想刀了人的樣子。
“你為什麽不轉過來?”張玄虛對于為什麽一直背對自己的女人升騰起好奇心。:
“只是怕吓到你,既然你好奇,那我就還是不遮遮掩掩了。況且這樣也缺乏禮貌。”
張玄虛看着面對面的女人,并沒有被吓到,準确說根本沒有對方說的那麽誇張。
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唯獨不同的是脖子上的勒痕。
與白裙禮服相匹配的,是一條以紅寶石作為主體的珠寶項鏈。
兩百年過去,地球上的資源已經越來越少,甚至很多礦石都已經絕跡。畢竟其中有不可再生的品類。
紅寶石正是這種稀有的礦石之一,因此很受女性的追捧,随着時間的流逝,也就越來越珍稀昂貴。
不過……
女人脖子上致命的痕跡,恰恰正與那條項鏈吻合。
“小朋友,拜托你一定要幫我,我是好冥魂,一個人也沒吃過害過。”
女人說的話從她周身的氣息就能判斷,是真的。
張玄虛開始沉默有些猶豫。
*
等他終于離開電梯,踏出電梯門那一刻就看見了陸致。
對方似乎正要出門找他,兩人視線撞上的時候,張玄虛有些呆滞。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陸致先一步走向他伸出的手在即将碰上額頭的時候停下……
“怎麽,受傷的。”
張玄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高層電梯墜落,中途撞的厲害,到處都是小傷口淤青。
這求人辦事的方式難免有些太特殊了。
張玄虛精致眉眼微彎,笑着搖頭:“沒事的,一點都不痛,真的。”
痛當然是痛的,之前因為別的事還不覺得,現在才有種延遲性疼痛的感覺。
但他不想讓陸致擔心,并且這些傷估計要好久才能恢複,本來他的身體恢複能力就要差很多。
這種三連肯定式的話語才更加像假話,顯然張玄虛不擅長撒謊。
被拉住手腕的時候,他有些錯愕地看着對方,自己的AI好像越來越強勢了。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陸致的力度不容拒絕的同時又很輕柔,并沒有緊緊桎梏。
打開家門,歐克正在剝葡萄吃,見兩人回家還很高興地捧着過來迎接他們。
只不過張玄虛剛打聲招呼就被拉走了。
獨留下同樣錯愕的歐克瞪大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兩人遠走的背影,手中的葡萄滾落在地毯上,很快又被他撿起。
小浣熊搞不懂人類要幹什麽,但不影響它繼續躺沙發上剝葡萄吃,順便看看立體沉浸式動漫電影。
電影講的嘛,自然是美食番咯。
浣熊在滴答滴答流着口水,而他的主人之一卻在顆顆流着淚水。
“好、好痛……輕點……”張玄虛沒想到陸致這麽強勢将自己拽到卧室,是為了給自己上藥。
他正脫掉上藥趴在床上的枕頭上,時不時回頭用眼角瞄陸致的動作。垂首的陸致,銀色發絲蓋住上半張臉,唯獨餘下賞心悅目流利的下颚線。
纖細的背細皮嫩肉的,只不過這雪地似的肌膚上留下不少青青紫紫的顏色,趴着的時候脊柱溝成為順滑的曲線。
在張玄虛的強烈要求下,陸致才點頭只給他擦背部的藥,這個地方他不是很好上藥,其他地方張玄虛自己就可以弄。
陸致的手是沒有溫度的,還帶着淡淡涼意,指尖蘸着藥膏在肌膚上來回擦拭的動作伴随着張玄虛的小聲哀求更加緩慢。
臉上仍是沒有半點表情,話中的冷意卻有如實質,“誰讓你變成這樣的。”
張玄虛怎麽可能猜不出對方為什麽會這樣,但那個冥魂确實是因為心急才會那樣,并沒有惡意,況且自己受的也都是些小傷……
“真的沒什麽大事,你不用生氣。”張玄虛将側臉緊緊埋進柔軟的枕頭中,感覺背上有點癢癢的讓他止不住繃緊身體,接着說:“不過,我得幫一個忙,接下來估計有得忙得了……”
張玄虛慢慢将自己跟那個白禮服冥魂之間的談話講給陸致聽。
“我可能得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他是不知道怎麽辦,陸致也皺起眉頭,在思考着……
‘生氣……原來這就是生氣嗎?’
張玄虛思索了會兒,勉強想到方法,雖然只能說試試,并不保證完全有效果。
他突然想起一直遺落在心底,在意的東西——“說起來,你脖子後面創口貼是做什麽的?”
就算傷口的話,也不用一直貼着吧。
況且,機器構成的身體怎麽會受傷?也完全不需要創口貼才對。
陸致已經給所有傷口都塗好藥,他放下藥瓶,擡首看向張玄虛,憑借着僅有的記憶答複:“撕開,按下去後,會有很可怕的後果。”
至于是什麽後果,陸致自己都不知道。
或許是遺忘了,但也可能是本身就不知道。
張玄虛有些失望地哦了聲,“好吧……我餓了,其他的就先不管了,我們去吃飯吧!”
來了精神的張玄虛水潤的眼睛跟歐克有幾分相似,就連愛吃東西這點兩者也很相同。
他手掌撐着床,支棱起上半身,卻……
陸致指尖抵住人脊柱溝,輕柔卻不容置喙将人壓回床上去,“乖,還沒塗完。”
*
白霄國的議事廳,豪華的會議圓桌占據了正中心的位置,而此時開會的正是這個國家的高層政客,掌握着整個國家的命運興衰。
面上仍舊挂着習慣性假笑的沈靈澤戴着手套的右手貼着心髒優雅欠身,話語在安靜的空間內帶着空曠的回響。
“王,請責罰我吧,是臣下失職,并未查到陸致的蹤跡。”沈靈澤低頭,因為老是眯着眼,所以誰也不能猜出他的真實情緒。
占據上座的男人臉頰兩側留着增加威儀感的絡腮胡,整個人成熟中透着兇狠。正是白霄國如今的掌權人——蕭震。
但眉眼間的兇狠在再次得知陸致仍舊是自由身的時候,眼底隐隐藏着極大不安,如同一把砍頭刀懸在後脖子上。
“或許,他已經‘消失’了。”沈靈澤放下手站直,微笑的臉在這肅穆的場合格格不入。
明明他在不久前才跟陸致張玄虛見過,還搶回了石獅子。
“不可能!”比起抓不到陸致,他更加難受的是陸致已經徹底消失的可能性,這是他完全不能允許的,光是想到就難以安寝。
況且憑借陸致的身體,是絕不可能會輕易消失的,畢竟可是整整五年的心血。
他渾身微微發顫,但不是因為憤怒,“一定要把他找回來才行,不然所有人都得玩完……”
在他說完後,圍坐的其他人神情也不好看,臉色五彩缤紛的。
“是,臣下會竭力尋找。”沈靈澤說完就退出房間。
等只剩他自己的時候,天生自帶上翹弧度的微笑唇意味不明輕啧一聲,“也不知道虛虛怎麽樣了,還是先睡覺吧。”
等沈靈澤一走,蕭震也揮手結束今天的會議,“今天先到這吧,無論發生什麽,都得回家陪家人才對,我也不想占用你們的時間。”
所有人陸續推開議事廳的門離開,蕭震也撐着扶手緩慢起身,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黃昏時分,整個世界都被橙色暈染。
溫暖又迷人。
怔愣半天,他才自言自語:“好美,這樣的天空,得好好守護才行……”
蕭震在回家的路上,照例特意去花店挑了最新鮮美麗的一束玫瑰,放在鼻尖嗅聞,明明是有些絡腮胡的強壯大叔,在這時候卻格外柔和。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每天都會帶給妻子的浪漫。
*
既然答應了那個冥魂的委托,張玄虛自然會去辦。
那個冥魂不知道為什麽很虛弱,并且只能在地下室才會出現,而且身體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也越來越接近透明。
這種格外虛弱的樣子導致張玄虛想從她嘴裏知道更多都很難。
說話都費勁……加上模樣也越發駭人,竟然是在朝自己死亡時的樣子靠近……
所以張玄虛只能拿着現在知道的信息去找,總能查出真相,讓冥魂擺脫怨念走的明明白白的!
“那個人将我撞到在地,壓着我的頭不讓我看見他,然後掀開裙子脫我的內褲……還、還用項鏈勒住脖子,我就……”
“請幫我找出來是誰,拜托你了小朋友,一定是我身邊的人,否則不會不讓我回頭。只不過,我實在猜不出誰會這麽對我。”
冥魂說過的話張玄虛都清楚地記得,但如果像對方說的,印象之中沒有仇人,更沒跟人發生過矛盾。
這才是最難辦的,連個懷疑對象都沒有。
而且,這種惡劣性質的事情就發生的這麽悄無聲息……竟然沒有警察搜查。
要知道當初陸致沒摘下面具都被咬的很緊,結果現在……
但既然對方說了可能是身邊的人,那麽他就還是從身邊人開始着手吧。
行動力十足的張玄虛很快便來到冥魂提過過,她兒子的學校。
“年輕人嘛,肯定要好說話點,應該能問出更多的東西來。”
因為擔心一個人會遇上沈靈澤,現在肯定是不會再将陸致放在家當家庭煮夫,那樣太沒安全感了。
如果沈靈澤想弄死自己,比弄死狐貍還簡單。
“嗯。”陸致戴着頂黑色鴨舌帽,擡手壓低帽檐,肌肉精悍的手臂有力,手背的青筋在陽光下若隐若現。
身上是灰色無袖t裇,黑色彈性褲腳工裝褲休閑的同時,還露出繃勁漂亮的跟腱。
不怪黑皮狐貍想被多踩上幾腳,甚至試圖改變品種妄想做陸致的狗。
結果……卻被另一個人給踩死了!
首都四處都是眼線,戴着面具反而會更惹人注意,現在這樣恰到好處。
這是一所傳承五個世紀的貴族院校,也是首都數一數二的高中,管理很嚴格,嚴格到卡死了張玄虛想進去找人的路。
他可以用別的方法進去——比如換條裙子,或許就會因為沒有攻擊性而被放進去,那樣連頭發都不用打理,後腦勺的發繩一摘,揪揪散開大概率完全沒有人懷疑。
“白,你說我假扮女生,裝成來探望男朋友的女高中生,靠譜嗎?”張玄虛單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作沉思狀,一襲白色道袍看着襯托着不俗的面孔格外飄飄欲仙。
陸致由于身量高,大多數時候都是垂下眼睑看人,他金眸中眼光潋滟,喉結一壓,很久都沒有回答。
張玄虛重重嘆氣:“唉,果然不靠譜吧,我開玩……”
“那得有口紅,蝴蝶結,短裙。”
張玄虛揉了揉耳垂,懷疑自己聽錯了,畢竟陸致的表情跟剛才半點變化都沒有,用一本正緊的冷漠神色說出完全不符合平日裏的他會說出的話!
而且為什麽還會有口紅,不合适吧?高中生啊!
難道,陸致喜歡的是會塗口紅的女生,所以才會這麽說?
張玄虛莫名心中有些發堵,但他也沒有繼續再開這個玩笑。
開始說正事,“還是在門口等吧,如果是兒子的話,長相肯定會有所相似。而且那個冥魂講過他的名字。”
貴族學院的裝潢自然是不必說的,僅僅是校門便花了大價錢,校門口看起來很氣派。
灰色的基調上架着學校的名字——騰龍中學。
這字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很有功底,灑脫不羁,筆鋒犀利,非常添彩。
偶爾會有穿着制服的學生從兩人身邊擦過,匆匆忙忙通過嚴格的門禁,虹膜識別後進入院校。
張玄虛光是看着,就想到了自己缺乏的校園生活,難免臉色有些羨慕。擡頭看學校名字的時間就有些久了。
“這是陸致題的字。”
陸致從自己嘴裏念出自己的名字時,完全像是在說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張玄虛看向身邊的人眼神有些錯愕,“你怎麽知道?難道……你真的是他口中的那個陸致嗎?”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婉晴那個将陸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傑出戰績從開席講到醉死過去的父親。
陸致只是憑借自己的判斷來思考,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從在店裏睜開眼看見張玄虛的那一秒,他才開始擁有記憶。
陸致不知道如何解釋,畢竟他的大腦都還是混亂的,沉默下去。
正當這時候,放學的鈴聲終于響起,有許多人開始往校門外走,一時之間人頭攢動。
看的張玄虛有些眼花缭亂,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怎麽好找人。幸好的是他還有二手準備,當即打開自己的挎包開始掏東西。
是一張橫幅——【餘輝輝,欠我的錢你拿什麽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喏,白,你拿着,如果我被打了可能扛不住。”張玄虛當初做這張橫幅的時候良心就已經開始隐隐作痛了。
雖然這方式有些奇怪,但餘輝輝應該會吃這一招吧……
本來還有些不确定的他,在看見有個學生大踏步往這邊來的時候,直覺這個人大概率就是自己想找的人。
果然……
“你們是誰?勞資從來沒有欠過任何人錢!也不缺錢!你們竟然在學校門口抹黑我?”餘輝輝作為高中生卻個子很高,跟體育生一樣,言談之間也很粗魯。
這張臉,跟那個冥魂不說有三分相似,至少也是毫無幹系。
張玄虛開始質疑這到底這兩人到底是不是親生母子了。
餘輝輝光是嘴上不滿意還不行,還想對拿着橫幅的陸致動手,他一拳就正對着陸致的鼻梁而去!
收回手捂着鼻子的餘輝輝不敢置信看着自己鼻血蹭蹭往下流,氣焰下去一大半,妥協于張玄虛,乖乖聽話帶着兩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非常在意自己的臉,但沒成想竟然破了相,不過對于陸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這種人出手快得根本看不清!
簡直不像人!
餘輝輝小心翼翼對看起來沒那麽冰冷的張玄虛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抱歉,我們不是故意要這麽對你的。”張玄虛像是萎靡的花,脆弱的氣場很容易讓人卸下戒備心,“只不過想知道些關于你媽媽的事情,她……死了。”
餘輝輝放下捏鼻子的手,表情很奇怪,既有驚訝,又有興奮:“我可沒媽媽!你如果是指的那個女人,她是我最讨厭的人,死了更好。
越是這麽說,往往越代表藏着什麽。
張玄虛柔弱地笑笑,擡手拍拍對方的肩膀:“你不知道她死了嗎?那她不是你的媽媽,誰又是?”
“你還挺搞笑,你誰啊?我憑什麽告訴你,你……”餘輝輝透過張玄虛的肩膀又看見了陸致的金眸,再度感覺臉蛋隐隐作痛,後慢吞吞接着說:“說也不是不可以。”
通過餘輝輝,張玄虛才确認,那個冥魂應該是一周前失蹤後死亡的,這期間也并沒有人報警。
而且……他們還真的不是親生母子,冥魂只是養母。
餘輝輝只不過是被領養的孩子。
而餘輝輝的養父則是集團董事長。
是個富貴家庭,也難怪橫幅的內容會讓他如此羞惱氣憤,确實是有些太過于離譜了。
“那個女人只不過會裝而已,整天在那裝賢妻良母,實際上礙眼的很,消失後耳根子都清靜不少。哈哈哈哈!”
作為一個高中生,還是一個被領養到豪門的幸運兒。無論冥魂是怎麽樣的人,這樣說還是會讓人心寒。
有些太漠視生命了。
張玄虛開始思索:難道……害死她的人會是餘輝輝嗎……
“到了,這裏就是我家。”
餘輝輝的聲音帶着些沾沾自喜的自豪,叉腰一指的模樣格外豪橫。
仿佛在說,怎麽樣?羨慕吧。
張玄虛之前以為婉晴家就已經足夠奢華,但沒想到這裏竟然還要奢侈十倍……
真是富貴迷人眼啊,迷人眼……
三人進了門之後,餘輝輝對迎接他們的管家說着被脅迫早已串好的說辭:“這兩個是我朋友,好好招待。”
既然是主人吩咐,管家自然是會好好辦到的,态度一直都很客氣。
幾人穿過偌大的花園,在其中遇見了很多正在工作的機器人。
其中一個正在設計花叢的園丁大爺在幾人經過的時候轉身對他們鞠躬行禮,很是恭敬。
等走遠了,張玄虛才問管家:“為什麽園丁還會有用人類的?”
“那是因為人類的創造力是無窮的,機械的思維總是有局限。那大爺經驗技巧都很豐富,才能将庭院打理的老爺很滿意呢。”
張玄虛回想到剛才看見大爺在打理的紅罂粟,确實都很妖冶漂亮。
現在的科技已經達到了能夠讓局部空間四季如春,甚至不同花期的花同時盛開且不需要封閉式培養的條件。
因此穿過這龐大的花園,張玄虛覺得甚是養眼。
更加厲害的是,在最中間的景觀池塘,打造地宛若山中深潭,美得不可方物同時也深不見底。
還有很多說不上品種的花都會讓他覺得稀奇,但他沒有忘記自己該做什麽。
如果說餘輝輝是因為年輕所以不懂事,對于後媽的失蹤死亡無動于衷。
那麽相伴多年的丈夫,這個家的男主人又是怎麽回事……
這麽多年的枕邊人失蹤,竟然沒有激起一點水花來,這太奇怪了……
男主人的很可疑啊!
正這麽思考着,就已經到了主屋的客廳,而嫌疑很大的男主人恰巧還在客廳用觸屏面板處理業務。
見兒子管家帶了兩個陌生人進來,從自己的事情中抽身,表情很是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發臭。
“不是說過家裏不準帶外人進來嗎?只會踩髒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