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金熠宮
第34章 金熠宮
曾經惡心龐大的肉團現在化為碎片散落滿地，名為羅山的存在被更高級的東西撕裂。
而站在兩人視野中的東西維持着人形，但任誰也不會将這玩意兒當作人看。
新出現的冥魂外形跟男孩相似，只有一米五左右，但面頰青黑，兩頰明顯凹陷，跟營養不良似的。尤其是那雙眼球略微凸起的眼睛仰頭盯着他們的時候，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他手中還拿着一塊碎肉，明明很大一塊，在張嘴的那秒裂開的大口輕易吞下，連咀嚼都沒有。
這下，大家都知道這‘小孩’不是什麽善茬了。
“好不容易擁有一個朋友，我們還說要永遠在一起呢，都怪你們來打攪，真夠讨嫌的。”男孩說完後竟然又将羅山那塊帶着脂肪的肉又原封不動嘔吐出來。
他手背擦拭着自己的嘴，将陰森又想吞噬人的目光放在細皮嫩肉的張玄虛身上。
“是你多管閑事吧？身上有我很喜歡的氣息呢，好像在很久以前聞見過，并且——還吃過呢，特別香，現在想想都口水直流，哈哈哈哈！”男孩笑彎了腰，姿态格外真誠。
這樣讓張玄虛知道，對方說的可不是假話。
很有可能，是真的從前吃過含有張家血脈，修行天師道的人。
那這冥魂的年紀，可能會比他的外表大上不少。
他看了眼天色，月亮已經幾乎消失不見……
“你們殘害那麽多無辜的生命，就代表着該由我來終結你們，履行職責。”禦風符浮在空中，上面的符文透出靈力的精光，而張玄虛也不再廢話，開始結印念咒。
“無辜？真是好笑，明明都是肮髒腥臭的味道，就算是作為食物，那些人都不太配，死了都算便宜他們。”
“不過我也得感謝他們，不是他們的話，我的朋友也不會成為我的知己，而我……”
“也不會得到這麽，這麽，這麽強大的力量！！啊哈哈哈哈……！”
張玄虛沉浸在施法的世界裏，沒有受到對方的幹擾
但監獄長可沒有這麽幸運，他現在想跑都跑不掉，這種笑聲就像是魔音刺耳，幾乎貫穿耳膜。而且他算是聽明白了，自己辛苦打造的人間煉獄，竟然成為了這個所謂的冥魂的天堂……
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唾罵自己。
但現在也只能相信張玄虛了。
他看着少年單薄的背影堅定地擋在自己身前，無形的強風以他們兩人為中心形成類似龍卷風的屏障，混亂的心就這麽被安撫下來。
發顫的聲線在風中幾乎聽不見，仍舊低喃：“天師……比看起來強得多。”
那男孩尖銳的笑聲，也随着風的隔閡而聽不清晰。
張玄虛沒有選擇貿然攻擊，準确地說，他現在沒有攻擊的資本。一是因為禦雷符受到限制，二是因為身後還有需要保護的人。
但是當防禦充足的情況下，這樣會比進攻更合适。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了嗎？”男孩的腳下流淌着類似黑色石油的東西，實際上這是由怨念形成的沼澤。
只要活人碰上，就會被拉進去，沒有反抗的餘地，成為冥魂的盤中餐。
“放棄吧，我抓住你們，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男孩格外愛笑，只不過笑聲很難聽就是了，看着自己的黑色沼澤已經朝飓風中的兩人而去，他止不住拍手雀躍：“這個游戲真好玩，比跟那些弱小的人類玩更加有趣！”
男孩跟羅山真的很相似，難怪兩人能成為‘朋友’。
羅山能在剛成為冥魂後就很厲害，肯定跟男孩給予的幫助脫離不了關系。
張玄虛開始好奇為什麽這樣強大的冥魂會出現在首都，還是防備森嚴的十八獄中，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才對……
“天啊！這些黑色的東西怎麽會穿過風，為什麽……不應該啊！”監獄長驚恐的疑問讓張玄虛知道，現在可不是思考的時候。
怨念形成的泥沼穿過龍卷風屏障，從地下入侵到兩人的保護圈中，沼澤中甚至探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小手，在虛空中擺動，試圖抓住什麽……
不能再分心，張玄虛松開抿緊發白的唇：“風不能隔絕地下，小心點，不要被它們碰到。”
男孩似乎很享受這種收緊包圍圈來抓到獵物的感覺，他享受人類的驚恐。
“啊～地球真好玩啊。”男孩捧着自己的臉頰，蹦蹦跳跳地向張玄虛他們的所在而來，直到被風的力量給狠狠推了一把。
他臉上的愉悅才有所收斂。
轉變成面無表情，他小手五指一收，腦袋微偏：“玩累了，我好餓。”
監獄長自然聽不見外面在說些什麽，他只是發現那些沼澤忽地像瘋了一樣開始收緊，能站立的地方越來越少，他幾乎想挂着張玄虛身上去！但想到自己的體重，會成為壓垮對方的秤砣，還是算了。
“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了……”開始絕望的監獄長甚至想拿出手機構思遺言。
“如果再給冥魂些時間，我們确實要死了。”張玄虛還是能聽見外面的話，但他沒有一絲懼怕，神情間的鎮定仿佛有什麽籌碼。
對于冥魂而言，抓住他們也只是時間問題，這代表着時間，很重要。
但對于他們而言，時間也同樣重要！
監獄長還沒明白張玄虛的意思，身體在金雞獨立的姿勢下搖搖欲墜，眼看着泥沼就要碰上自己的時候……
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全都消失了。
保護着他們的風，那些會讓密集恐懼症頭皮發麻的黑色泥沼，就連臉頰凹陷的男孩，全部都不見了。
周遭安靜的只剩下監獄長劫後餘生的大口喘氣，他發現身邊的小天師同樣臉色很差，連忙問道：“發生什麽了？他放過我們了嗎？”
汗珠從精致的下巴滾落，小天師擡手擦了擦額角，同樣呼吸不穩：“擡頭你就知道了。”
張雨乖乖擡頭，首先看見的便是被雲層半遮半掩的日出。
他沒有明白過來，只是感慨：“這日出好美，每天這個時間我還在睡覺呢，倒是第一次看見這些。所以，我該知道啥？”
張雨自認腦子很聰明，但在冥魂這種東西上，只能說是術業有專攻，他自己十竅通了九竅，只剩一竅不通。
“就像之前說的，能讓冥魂徹底消失的三種東西之一，就是日光。”張玄虛說完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哦哦。”張雨似懂非懂，随後很激動地繼續說：“那意思就是——那個男孩被日光殺死了？我們的大麻煩解決，之後監獄是不是就徹底安全了？”
他目光中的期待很炙熱，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燦爛，透露出純粹，不含雜質的喜悅。
油膩中年大叔都開始清爽起來。
但張玄虛接下來的反應卻讓他失望了。
搖搖頭，“避開白晝，是冥魂的本能，他只是去沉睡了，到晚上日落之後，就會清醒過來。等那時候，我想，他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們，然後……”
吃掉！
不用張玄虛說完，張雨就已經牙關打顫了。
明明是夏天，卻像是置身冰川，渾身發涼。
“那到了晚上怎麽辦……那麽漫長的黑夜，夠我們被吃八百回了吧。”不怪張雨悲觀，而是剛才驚悚的經歷讓他知道了兩者間實力的差距。
好像，沒有獲勝的可能性。
就連像是定心丸的張玄虛，周身的氣質也開始有些悲涼。
“天師，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怎麽不說話啊！！”張雨急的開始上手晃對方的肩膀，但見人被晃得咳嗽又立馬松手道歉，“對不起，是我心慌了，沒事吧？”
張玄虛用手掌擋着一陣咳嗽，松開手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看見指縫處的點點血跡，這是透支過度的表現。
他沒有在意地将手背在身後，安撫道：“答應你的事情，無論如何我也會做到，只不過……這一次，能不能成我就不确定了。”
見人又有了辦法，張雨才勉強放松地吐出一口氣，“需要什麽幫助你就說，我都全力支持！就像你說的，我也會遵守約定。”
少年慘白的神色中卻帶着難以磨滅的堅韌，是絕大多數人沒有的。
張雨承認這樣的人，自己活到現在還沒見過。
明明可以選擇逃開保命的，卻堅定地站在正義這一邊，還不貪圖任何回報，只是想去金熠宮任職，消滅全天下所有的冥魂……
這樣的抱負、這樣的決心、這樣高尚且與衆不同的靈魂，實在讓人佩服啊！
張玄虛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地中海監獄長突然用一種星星眼，并且還不停抖動着嘴唇看着自己，他只是擡頭望向天空中已經全部身子展露的金烏……
‘如果陸致在的話，會是怎麽樣的呢？真想快點去金熠宮啊。’
掌心已經幹枯的血跡在告訴他，現在他只能靠自己，否則今天晚上，就是張天師一脈斷子絕孫的時候。
那個冥魂今天晚上一定會窮追不舍。
“監獄長，我先回趟家，天黑之前就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