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不去就紮根吧
第02章 回不去就紮根吧
在她的注視下，小囡越來越緊張，本該露在鞋洞上的白嫩腳趾蜷縮着藏在了鞋子裏，雙手緊緊攥着衣擺。
她在考慮要不要先賣個慘，雖然宋雨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不過對方長得水靈靈的樣子，想來應該是吃得好，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她如果能留在宋雨身邊，也能撿點殘羹剩飯，就不用再餓肚子了。
想到這，她心裏越加熱切起來，吸了吸鼻子剛擠出點眼淚，正想哭唧唧地賣慘，結果肚子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樣，只聽“咕嚕咕嚕”一連串的聲音響起。
宋雨看着她淚眼朦胧的小模樣，肚子還發出響亮的咕嚕聲。未來媳婦餓着肚子來的，身為大猛一的她怎麽能讓未來媳婦餓肚子呢？當即牽起她的小手，“先進來吧，我還剩了點米飯。”
宋雨捏了捏牽着的小手，竟然意外的有點柔嫩，不像是農村人的手，更不像破落戶能養出來的，不過一想到對方還有六個人高馬大的哥哥，什麽重活體力活都有哥哥們幹了，分到小囡手裏的活應該都是一些比較輕松的。
這麽一想，小囡竟然還是有一點富貴命的，生在破落戶家，身體卻沒遭受什麽農活的摧殘，她這小身板應該就是吃不飽所導致的，瘦小，不過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去哪兒了，把自己曬得這麽黑。
小囡跟着宋雨走進家門，她就知道，跟着宋雨肯定能撿點剩飯剩菜吃的，阿爹說的果然沒錯，嫁給宋雨就不用餓肚子了，還有白米飯吃，要知道她們村子裏最常吃的就是野菜糊糊，難吃不說，還吃不飽，而白米飯，更是一年到頭才只能吃上三四次，一次一小碗，幾口就沒了。
宋雨牽着她走進廚房，然後掀開鍋蓋，把剛剛剩下的一碗米飯給端了出來，還有一點蘿蔔湯。
這些本是她打算留作晚飯的，因為下午還的去割稻谷，割完天都黑了，這裏又沒有電燈，油燈又不夠亮，她可不想摸黑做飯，所以忙的時候，她都會在中午多煮一點米飯，晚上就不用摸黑煮飯了。
宋雨将米飯遞給她，“沒有菜，只有白米飯，你先将就着吃吧，明天就有肉吃了。”
不止明天要吃肉，以後頓頓都要有葷腥，小囡這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還是趁現在好好養着吧，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長高，現在這身高也太矮了點。
小囡看着胖嘟嘟的白米飯，嘴裏忍不住分泌出涎水來。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飯碗，看着宋雨說了兩人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謝謝。”
說完就開始大口大口地扒着白米飯，将小小的嘴巴撐得鼓鼓的，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口的白米飯，以前都是一粒一粒數着吃的，因為太少了，怕還沒嘗出什麽味道就給吃完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滿滿一大碗白米飯，她使勁吃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吃完呢，剛剛宋雨也說了，明天還有肉吃呢，她長這麽大都沒吃過肉呢，肉是什麽味道的呢？好想快點到明天啊！
“別吃這麽大口，小心噎着，來，喝點蘿蔔湯。”宋雨看她腮幫子鼓鼓的，怕她被噎着，遞了碗蘿蔔湯過去。
看着面前這碗還漂浮着菜油的蘿蔔湯，小囡再次慶幸自己來對了，不然也吃不上白米飯，更嘗不到帶有油腥的蘿蔔湯，她們家一年到頭也就過年那會才會弄到一點肥豬肉回來煎出點油來炒菜，平常吃的野菜糊糊那是半點油腥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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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再餓肚子，她一定要想辦法留下來。想到這裏，小囡當即停下扒飯的動作，癟着嘴，淚眼汪汪地看着宋雨，“妻主，小囡實在是太餓了，小囡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一頓飽飯，一年到頭都沒吃過幾次大白米飯……”
妻主？宋雨乍然聽見如此新奇的稱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再看看這人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着過往悲慘的生活，嘴角抽搐了下，別以為自己沒看到剛剛你眼裏那一閃而過的暗光，但是能有什麽辦法呢？自己的媳婦自己養着呗。
不過她這媳婦看着倒是有趣，十八年都沒吃過一頓飽飯，眼裏卻依然有光，黑白分明的眼睛靈動得很，只是演技太過拙劣，讓人一眼就看出其目的。
真想看看這小家夥為了留下來還能使出什麽招數，想到這，宋雨勾了勾唇，“吃吧，這是你長這麽大以來吃的第一頓飽飯，不出意外應該也是最後一頓了，吃完就回你家去吧。”
還在假哭的小囡頓了下，随後眼淚流得更歡了，“妻主，你要抛棄小囡嗎？如果妻主是覺得小囡吃得太多了，小囡可以少吃一點的，只要妻主給小囡一點剩飯剩菜就行了，小囡很好養活的，妻主能不能不要抛下小囡啊？嗝……妻主嗝……嗝……”
啧，現在怕是真哭了吧，瞧這小可憐的模樣，都打起哭嗝來了，宋雨心裏升起一絲絲負罪感，欺負一個小女孩有損黨的形象。
“咳，沒有抛下你，只是你還太小了，現在還不能做我妻子，所以你先……”
小囡以為她還是要把自己趕走，放下飯碗蹲在她腳邊，抱着她的大腿，“妻主，小囡不小，都已經十八了，可以嫁人了，嗝……嗚～求你不要趕嗝……小囡走嗝……要不然嗝……小囡會被賣掉的呀嗝……小囡不想被賣掉嗝……”
還賣掉，宋雨的嘴角抽搐了下，誰不知道她那六個哥哥有多寶貝她，連重活都沒讓她幹過，受寵的程度，連她這個剛來幾個月的外來者都知道了。
也不知她是怎麽昧着良心說出這種話的，搖了搖頭，拉過她的胳膊，“你先起來。”
“那妻主不要趕小囡走嗝……”小囡淚眼朦胧地仰頭看着她。
“好，不趕你，起來吧。”宋雨将她扶起來，伸手扯過她的衣領對着她的臉擦了擦，“瞧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疼，小囡感覺自己的臉蛋都要被她擦破皮了，但是她不敢多言，怕被趕出去，只是妻主也太粗魯了，粗硬的布料蹭在臉上，利利的疼。
看着她小麥色的臉上沒一會就泛起了紅暈，還以為她被自己說得不好意思了，輕笑一聲，“呵，這會知道害羞了，都這麽大個人了還哭鼻子。”
“妻，妻主，可以輕一點擦嗎？小囡臉疼。”小囡終于受不了，她的臉火辣辣地疼，偏生妻主還認為她是在害羞，下手的力氣都比剛才大了點。
呃，宋雨給她擦臉的手停了下來，捏着那一塊粗糙的布料摩擦了一下，随後給她整理好衣領，“咳，你自己擦一下吧，我先去後面割稻谷了，有事喊我就行了。”
說完也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真是太尴尬了，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趕緊去田裏割稻谷吧，勞動使人遺忘一切的尴尬。
小囡看着自家妻主纖細的背影，歪頭笑了一下，接着繼續端起碗大口扒着白米飯，大口喝着有油腥的蘿蔔湯，滿足極了。
一刻鐘後，小囡将舔得幹幹淨淨的碗拿去洗了，然後打量了一下廚房，竈臺幹幹淨淨的，柴火也碼得整整齊齊的，好像沒什麽需要她整理的了，于是走出去繞過房子來到宋雨家的田地裏。
她以前在村子裏就聽說宋雨家的田在她家房子後面，那裏草木茂盛，大部分的陽光都被高大的樹木給遮擋住了，所以她家的地沒有得到充足的陽光培育是不可能有好收成的。
可是誰能來告訴她，這金燦燦的稻穗被胖乎乎的谷子壓彎了腰的場景，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她做的一場夢？這種豐收場景，她從小只在夢裏見到過，村子裏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小囡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痛，那就是真的了。
“你哭什麽？”
宋雨本來在田裏割稻谷割得好好的，冷不防看見一個小豆丁站在田間小道上呆呆地看着稻穗，期間還用手掐自己，行為舉止就跟傻了似的，忍不住放下鐮刀走過來，小呆子竟還哭了，這下宋雨不淡定了，別不是中邪了吧，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搖了搖，“小囡，小囡，你怎麽樣了？怎麽哭了呢？”
小囡回過神來，看着一臉着急的宋雨，“哇”一聲哭了出來，“哇嗚～妻主，好多好多的糧食啊，小囡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麽碩果累累的場景，哇啊～”
聞言，宋雨松了口氣，沒中邪就好。随後又挑了挑眉，她一個破落戶家的女兒竟然還懂得“碩果累累”這個詞，也不知她從哪學來的？這個村子裏的人吃都吃不飽了，哪還有餘錢去讀書識字，估計這個村裏連個學堂都沒有呢。
宋雨摸着下巴想了想，要不要教她讀書習字呢？不識字可不太行，容易上當受騙，只是教了又當如何解釋自己識字的事呢？畢竟能将自己餓死的破落戶怎麽可能讀得起書識得了字啊。
小囡可不管她是什麽想法，哭過之後，擡起袖子一抹眼淚，随後沖進田裏，撈起宋雨的鐮刀就麻利地收割起稻谷來。
這一株好多稻谷啊，那一株的稻谷好飽滿啊，小囡恨不得多出幾個分身來，這樣她就能盡快将稻谷都割完運回家了，到時候将稻谷一曬，殼一脫，她就又能吃上大白米飯了，越想越激動，手下的鐮刀揮得飛快。
沒一會就割完了三分之一的稻谷，只是手也開始長起了大水泡。她從小到大都沒幹過什麽重活，家裏的體力活都有哥哥們頂着呢，而她的哥哥們又比較疼她，雖然在吃的方面給不了她什麽，但是也不會讓她幹什麽力氣活，誰讓她是家裏唯一的妹妹呢。
這時，回過神來的宋雨，一看田裏的稻谷已經差不多快被割完了，而那個大功臣此刻正蹲在田裏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呢。
宋雨走到她身後，低頭往她手上看去，細嫩的小手上不知何時長了一個大水泡，這要是破了不得疼死啊。她嘆了口氣将蹲着的人拉起來，“我這一不留神的功夫，你就割了這麽多稻谷，這下好了吧，水泡要是破了，疼死你。唉，先去一邊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來割就行了。”
伸手想要拿走她手裏的鐮刀，她竟然還緊緊地握着不想給。
嘿，宋雨瞪了她一眼，她才戀戀不舍地松開手。
可是小囡并沒有聽宋雨的話去一邊休息，而是緊跟在宋雨身後，将脫落在田地上的稻谷撿起來，沿着宋雨的軌跡一路撿過去。
等整片稻谷徹底收割完畢時，宋雨站起身扭了扭腰肢，回過頭想看一眼那個人兒在幹嘛，結果竟發現她就蹲在自己身後不足一米的地方，而且扯起的衣袍裏還裝了一大捧稻谷。
她這妻子當真是勤儉持家得很啊，宋雨內心竟生出了一絲自豪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慢慢染上了慈愛。
看着她一粒不剩地把地上的稻谷全部撿起來，随後那小麥色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滿足的笑容，宋雨只覺她的笑融進了自己的心裏，暖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