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宋大丫
第57章 宋大丫
為了挽救自己愈漸堕落的身體, 宋雨去田裏的次數都多了起來，每天天一亮就一手抗着鋤頭一手牽着小囡慢悠悠向村尾走去，那模樣比小囡還積極。
過年這段時間沒咋下過雨, 她們田裏沒積多少水，只堪堪夠耕種, 卻養不了魚。這讓吃到過紅利的小囡好一陣心痛, 卻又無可奈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向她招手的銀子硬生生被老天爺給收走了。
“阿雨, 咋辦呀？我們能不能去挑些水來把這畝田給灌滿呀？沒有水養魚, 我們可就要少一筆收入了, 說不定稻谷的産量也沒有那麽高了。”小囡站在田道上，撩高了褲腳，沾滿泥巴的腳丫子輕輕踢着腳邊的小野草。
宋雨看看田裏剛插下的小秧苗, 又看看陰沉沉的天空，說道：“走吧, 我們去河邊看看。”
“那咱們先回家拿水桶和扁擔吧。”小囡以為她也贊同去挑水來田裏, 興沖沖地拎起旁邊擺放着的兩雙鞋子，看着宋雨咧開嘴角, “嘿嘿，阿雨，我們走吧。”
去河裏挑水，她也真敢想。那麽遠的路程，怕是水還沒挑過來, 自己便先累倒了。
宋雨無奈地牽過她的手, “我們不去挑水, 就只是去看看河裏的情況而已。”
“那有啥好看的？”小囡有些不解，低着頭嘟囔了一句, “看再多，那河裏的水也不會跑到咱田裏去呀。”
“你就這麽篤定那河裏還有水？”宋雨捏捏她的臉頰，慢悠悠地邁開腳步。
小囡跟在她身邊，“其實河裏沒有水也挺好的，裏面肯定有好多魚，咱就可以都抓回家了。”
“就算真是這樣，那也輪不到咱們抓呀，早被別人瘋搶了。”
小囡很認真地設想了一下，然後篤定道：“我覺得我能搶得過人家。”
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麽好。
宋雨擡手揉搓了下她的臉蛋，磨牙道：“知道你厲害了，快點走吧，飯點了，家裏還有個嗷嗷待哺的癡心人等着呢。”
“嘿嘿，癡心是癡心，就是運氣不太好，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老婆，真是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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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挺慘的。宋雨挺同情梁渺的，但她也幫不上什麽忙。
這幾天一有空她就時不時地去別人田裏走走看看，也沒發現什麽淡淡的人，大家都很認真地鋤田、除草、插秧，見到她還圍上來問這兒問那兒的呢。
當然，也有一些沒出門的人，不過人家不出門她也看不到啊。
村子裏的河就在村子的最邊邊上，河的附近大多都是一些田地，這裏離村子中心還有四五裏路。
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
眼前沒了房子的阻擋，遠遠就能看到河道兩旁堆積着高高的泥土，看着河岸比旁邊的田地要高上許多。
令人意外的是，河岸上竟站了不少人。
宋雨和小囡對視一眼，加快腳步走過去。
站上岸邊才發現河裏竟也泡了七八個人，他們手裏拿着用竹篾編織而成的篩子，從這兒游到那兒，抱着直徑有手臂那麽長的篩子在水裏撈來撈去。
可惜，撈了半天也沒撈上一條魚。
也是，這條河看着都有十幾二十米那麽寬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就算水位有所降低，可它往上看不到頭，往下也看不到頭的，往底下更是不知其深淺，裏面的魚可以盡情暢游，又怎會輕易被他們那幾個小小的篩子撈着呢。
而且這水流也并不平緩，稍有不慎，都不知要被沖到哪兒去呢。
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
宋雨看着他們那凍得發紫的嘴唇，微微搖頭，抓着小囡的手也用力了些，生怕一個沒握住，她就跟着跳了下去。
這時，水面上忽然冒出一個腦袋，接着一個半球狀的篩子也浮出水面，通過簍空的竹篾可以看到一條銀黑大魚正在裏面蹦來蹦去。
“哎呀，是宋大丫。”小囡驚呼一聲，語氣也染上了擔憂，“她怎也跟着跑河裏去了？這要是出點什麽事，可如何是好。”
說着，她不自覺地向前一步，卻又被人給拽了回來，她扭頭望去，“阿雨，你拽着我做甚？”
“你不能下去。”宋雨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
“我不是想下去，我想叫宋大丫上來，她這樣太危險了。”小囡輕輕拍着她的手背。
怎麽說宋大丫也是她好姐妹的大姐，她的未來大嫂，對方卻做出如此危險的行徑，她看見後，自然是要阻止一二的，不然出了什麽事，她這心裏也得心痛自責。
小囡又向前走上幾步，蹲在岸邊喊道：“大姐，小花她大姐，你快上來呀，這麽冷的天，你也敢跑河裏去，不要命啦，你快點上來吧，小花她正在往這邊趕過來呢。”
本來宋大丫并不想理會河岸上那些嘈雜的聲音，卻依稀聽到“小花”兩個字，于是她擡頭向河岸望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蹲着身子沖她招手，嘴裏還喊着讓她快點上去。
宋大丫看了看篩子裏孤零零的大黑魚，猶豫片刻，輕輕劃動雙腿向岸邊游去。
小囡早已等在往河裏吊着的麻繩旁邊，見宋大丫把篩子綁在麻繩上，然後讓她拉上去，她趕緊抓過麻繩小心翼翼地往上拖着，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囚籠裏的大黑魚，生怕一個眨眼，大黑魚就消失了。
她把篩子解下，連同大黑魚一起交給宋雨保管，又趕緊把麻繩抛下河裏，看着宋大丫用力抓着麻繩，雙腳踩在河道側壁上一點一點往上爬着。
這條河，往常的水位都會浮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成年男子趴在岸邊伸長手臂就能摸到河水，如今卻降了兩三個成年男子的高度，也不知道下面還有多深？
宋大丫剛爬上來就向周圍掃視了一圈，沒看見她的三妹，于是看向小囡問道：“小花在哪？”
“呃，我，我好像看錯了，嘿嘿。”小囡尴尬地撓撓頭。
宋大丫抿着唇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宋雨，最後視線一滑，落在宋雨手裏的篩子上。
宋雨趕緊把大黑魚遞過去，“大姐，你的魚。”
“多謝。”宋大丫伸手接過，看向小囡，道：“別告訴你大哥。”
“啊，哦，哦。”小囡呆呆點頭。
“回去吧，站在這裏很危險，要是別人不小心把你撞下河可不是鬧着玩的。”宋大丫勸了一句，便獨自拎着大黑魚往回走。
岸上的其他人這才說上幾句酸話，他們看着河裏蠢蠢欲動，卻又礙于不善水性而徘徊着。
小囡遺憾地往河裏看了一眼，最後在宋雨嚴防死守的目光下，牽上她的手追上前面的宋大丫。
“大姐，你咋能不顧危險就跑到河裏去呢，這太危險了，你以後可別再做這樣的事了。”小囡得宋大丫一句關心，這會已經自動把她歸為自己人了，對着她語重心長起來。
“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雖然你會泅水，但這麽冷的水很快就能把人體內的能量耗盡，到時你沒力氣爬上來可就完了……”
她跟個小話唠似的，對着人家的背影絮絮叨叨着，說的盡是些勸誡暖心的話。
宋暖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着。
許是她太能叭叭了，快走到家時宋大丫才停下向她解釋道：“我二妹又染風寒了，吳大夫讓我們熬些骨頭湯或魚湯給她喝，不然也不知能不能熬過今年。你也知道我們家買不起骨頭，又剛巧河裏的水位下降，我這才去試試運氣的。”
“啊，二丫又病啦，那她現在怎麽樣了？”小囡也跟着擔憂起來。
她以前找小花玩的時候，宋二丫總是溫溫柔柔地在一旁看着，脾氣又好，這樣的人卻要常年卧病在床，命運真是不公。
“現在已經醒過來了，我還要回去給她熬魚湯呢，下次有空再聊吧。”
“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嗎？我跟她也是好姐妹來的。”小囡趕緊開口。
聞言，宋雨輕輕瞟了她一眼。
怎麽跟誰都是好姐妹，那是不是還有很多好姐妹她都沒見過？
見宋大丫點頭同意後，小囡開心地拉着宋雨跟了上去。
宋小花她們三姊妹在村子裏可是頗為出名的，大丫最能幹，卻兇名在外，曾經她當着衆人的面把一個六尺大漢撂倒在地，從此再無人敢欺負她們家的任何一人；二丫從小就弱不禁風，走三步咳一咳，常年呆在房間裏，卻也免不了成為村口那些阿公阿婆八卦的對象，他們每年都要猜測一下二丫能不能活到下一年；而最小的那個，宋小花就成天在村子裏亂竄，皮猴一個。小時候還經常能看到宋大丫舉着根棍子追在宋小花身後跑呢。
随着宋大丫走進家門，沒一會宋小花就端着茶跑到她跟前，“哎喲，稀客稀客，快來喝茶喝茶。”
語氣太欠了，她被宋大丫拍了一下肩膀。
小囡捧着茶盞嘻嘻一笑，“該。”
宋雨也跟着笑了一下，是挺該的。
宋大丫讓宋小花招呼着她倆，而她則去殺魚熬湯了。
“我說你咋那麽久都不來找我玩兒，原來是二丫又病了，你竟也不告訴我。”宋大丫一走，小囡便對着宋小花埋怨起來，“你要早點告訴我，我便自掏錢袋去給二丫買骨頭補身子了，哪還用得着大姐冒險去河裏撈魚啊。”
“這是我大姐要去撈的，我攔都攔不住。”宋小花輕嘆一聲，“吳大夫說不給二姐補些營養，怕是兇多吉少了。”
小囡皺着眉頭，“竟如此嚴重了麽？我想進去看看二丫。”
宋小花又是一嘆後，領着二人走進她們三姐妹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