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45. 「救、救救」
之前看夏洛克總是安安靜靜地坐着, 雖然腦袋裏面也有他體能很強的印象,但是我還是覺得他是個四肢不勤的人。結果,他力氣非常大, 手臂力量不可撼動, 把我捂得差點要斷氣。
見我沒一會兒就要斷氣的樣子, 夏洛克才松開自己的手, 說道:“你不會憋氣嗎?”
确實,當被人捂住嘴巴導致呼吸困難時, 事先嘗試着深呼吸并保留一口氣,是可以增加體內的氧氣儲備的。
可是為什麽這種知識要用在這裏?
他又不會在這裏把我捂死。
最關鍵的是, 我說話聲也并不大。
我怎麽想得到夏洛克會直接物理閉麥?
我剛想說話,就看到夏洛克擡起自己的手, 然後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我的話語就堵在自己的喉間,只是盯着他的動作看, “……”
夏洛克收了手之後, 又泰然自若地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這和「發現不發現」沒有很大的聯系。
也不知道是學生時期留下的壞習慣還是什麽, 當我發現有自己不理解的問題時,我不會第一時間去問, 我只會悶在心裏, 自己獨立思考。等到自己真的想不出來, 或者有機會可以問的時候, 我才會考慮是否要開口問。
仔細想想,我這個習慣可能是怕別人說我笨,怕被說“這麽簡單的問題還要問嗎”。
好的, 回到最開始。
實際上, 早上夏洛克帶我到甲板去觀察「遠處發現屍體的現場」時, 我內心就有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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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直接帶我去第一現場看?而是要隔着那麽遠的距離?
這對于偵探來說,應該是不符合行為邏輯的一件事。
因為我其實也不是很好奇,所以就沒有太在意,只是當做故事聽就好了。
之後,夏洛克就安排我回房間養精蓄銳,好去排隊見占蔔師。
據我所知,夏洛克作為科學的理性人,是不可能會對占蔔師感興趣的。他這麽突然的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結果夏洛克也很快用行動證明給我看,他只是想借着占蔔師這個名義來搭橋,讓我與瑪倫·弗林認識,從而确定屍體的身份以及背後的部分真相。
從瑪倫·弗林的表現來看,富商塔伯之死與她脫離不了關系。可能是考慮到遺産不會落在自己手上,或者其他利益糾紛,瑪倫·弗林還不能讓「富商塔伯的死」公諸于衆。于是,她找了演員或者搭檔同夥來配合轉移資産。然而她卻沒有想到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犯罪卿莫裏亞蒂教授他們的眼裏。
犯罪卿們尋機來揭露真相。
而這個過程卻被夏洛克打斷了。
這也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這是我的猜想。
夏洛克的反應也變相說明,我的判斷是正确的。
我只是覺得,夏洛克這樣把屍體藏起來,再試圖證明瑪倫·弗林有罪,這種做法迂回又費事費時。如果像是莫裏亞蒂教授那樣,直接把屍體放在公衆面前,帶着假丈夫的瑪倫·弗林可能會是第一犯罪嫌疑人,屆時,夏洛克是可以直接當面去詢問她很多的細節,從而判定她有罪。
難道是夏洛克不想打草驚蛇,擔心屍體暴露的話,瑪倫·弗林會立刻找各種證據借口,增加調查難度嗎?
因為犯罪調查其實并不像數學一樣有固定的解答方式,同一個案子單是分物證或心證就可以發展出很多解決的方法,而且沒有說哪種就是最有效的,也很難說存在最優解。所以,我其實對夏洛克任何行動的解釋,都可以理解。
……
夏洛克似乎也不追究我到底什麽時候發現的,而是朝着我說道:“蘭尼,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們」在這裏了。”
不是他,是他們。
我一時無法反應,不明白夏洛克在說什麽。
“在我調查的案子裏面,有好幾次都是人為操作的結果。從救濟站的爆炸,到大學教授蹩腳的不在場證明——”
夏洛克的言語冷靜。
那些看似他并不放在心上的事件,其實早在他心頭上不斷地思考着。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內心既驚訝又贊嘆,不愧是福爾摩斯!
夏洛克繼續說道:“直到上個月連環自殺案的始作俑者出現,在死之前,道出了「犯罪卿」的存在。我這下确定,這些不同尋常的案子背後都有一個咨詢顧問,而且這個顧問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群體,至少有四個人。”
因為我從漫畫裏面看到他們确實有五個人,所以我聽夏洛克這麽一說,自己一下子沒了聲音,生怕自己說錯話,惹得夏洛克把我給懷疑上。
沉默了片刻,夏洛克聲因冷不丁地冒了起來,道:“你怎麽不說話?是知道什麽了嗎?”
“!!! ”
這話一落,我整個人都激靈起來。
我語氣平淡地加入話題,“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因為兇手不會自己故意吓自己,惹是生非,多做無用功,所以這次你也懷疑是犯罪卿在背後操縱。可是,我又在想,你怎麽知道是「他們」在船上,而不是「他」。”
“除了兇手不會吓自己之外,你去看了屍體就知道,那屍體的第一現場并不是在這艘船上。蘭尼,你很習慣去根據別人的想法,去推斷事實。要是猜錯了對方的想法,你有時候只會得到相反的結果。你最好改一下這個習慣。”
福爾摩斯并不喜歡靠心證來獲得事實,大部分都是從物證上推理出事實。
我知道他的習慣,也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我過往到現在都從這種方法中獲得太多便利,短時間內想要改也不是那麽容易改的。
“為什麽是「他們」呢?”我把話題重新拉回來。
“屍體上有着維修用細繩的纖維,而在甲板現場出現了高級船艙才會出現的羊絨地毯的皮毛。這兩種東西來自不同的社會背景的人。當然也存在着這個人住在高級船艙裏面,沒有更換鞋子,就扮成工作人員進出船艙的工作間。”
“因此我還仔細觀察,屍體在安置在甲板上時,監控攝像頭的情況。”
我忍不住驚訝,“有監控?”
“這很明顯監控被人做了手腳,才沒有任何人發現屍體是如何被安置在甲板上的。除此之外,我也利用了這一點,移動了屍體而沒有被發現。”
“可是,你怎麽接觸保安部門的監控攝像頭呢?”
我腦袋裏面浮現出夏洛克一套僞裝保安的操作,讓人認不出他的身份,順利潛入。可是,這種做法被拆穿的話,夏洛克在這件事的嫌疑也增加了。
我還在想着,夏洛克就說道:“這條船不是你同學家的嗎?只要我和對方說,如果不希望自己諾亞號的初航就出現人命事故的話,就聽我指揮。”
這句話估計把整個阿特伍德家給拿捏住了。
我這下能想象得到,為什麽他能順利藏屍體了。
因為整艘船的船主在為他打掩護。
他們也不希望這艘船發生事故。
現在的屍體應該在船主看管下處在非常安全,不受打擾的狀态之中。
“所以,你打算把屍體藏到第一個停靠點,再交給警察處理嗎?現在也已經可以敲定兇手範圍了。”
“不,我要逼犯罪卿現身。”
夏洛克的臉上洋溢着一抹從容不迫的微笑,讓人感受到他堅定的決心。
他繼續說道:“當他們知道自己的計劃被打斷,他們肯定會來找屍體。又或者,用其他方法證明瑪倫·弗林有罪,不會任由她逍遙法外。”
他朝着我堅定地望了過來,“看吧,蘭尼,當熱水開始沸騰,水面就不會保持平靜。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氣泡,即便它看似微不足道,也足夠成為我們的線索。他們,那個犯罪卿團隊,不會因此而停下腳步。一旦他們開始行動,我們将能在他們的每一步中找到那個「信號」,抓住他們致命的弱點。”
夏洛克的話語流暢而有力,充滿令人折服的果斷決策的魅力。
而他的眼神中閃爍着的銳利思考,似乎即将為人展開了整件案件未來的發展脈絡,
然而,我稍微分神了一秒,“我們是指?”
“自然是我以及聽到所有計劃的你。”
“……”
我很想說我英語不好,聽不懂夏洛克在說什麽。
我嘆了口氣,問道:“如果他們提前知道你的計劃,并不打算現身,那該怎麽辦呢?”
這艘船的旅行也就這麽幾天,今天都是第二天了。
夏洛克對着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還有辦法。”
夏洛克總是有辦法應對困難。盡管我有時候難以理解他的計劃,但我相信他總有辦法解決問題。
“……”
此刻的我突然為莫裏亞蒂教授捏一把汗。
這倒不是我在擔心莫裏亞蒂教授被發現身份後,會被立刻投入監獄。無論是原著小說,還是《神探夏洛克》裏面,夏洛克都沒有辦法從法律的角度制裁莫裏亞蒂教授。
我只是在想,莫裏亞蒂教授要是被夏洛克發現身份後,直接放棄自己在大學的任職工作,全身心投入犯罪咨詢裏面,我還能不能看到那本《小行星力學》了?
那次聽到莫裏亞蒂教授在說的時候,就像是自己看到了非常有趣的文章的預告文案,只等着耐心等作者開坑,而現在的心情是感覺這個坑是再也不會開了。
就在我感慨人生無常的時候,突然收到了華生的電話。
直接略過打招呼的情節,華生告訴我,莫裏亞蒂正在寫《小行星力學》的計算公式,但是他發低燒,身體問題不能支撐他繼續做計算,可他也不想只是躺在床上養病,希望我過去幫忙算。
這一句話落下來,我覺得我的天都亮了起來。
莫裏亞蒂教授真的是肝帝。
我對他的崇敬油然而生。
我沒有想到,我居然能看到傳說中《小行星力學》的草稿。
而他是真的一直都在動筆,還想邀請我去幫忙。
當然,我十分理解,這些計算自然是以莫裏亞蒂教授的計算為基礎。我只是順着他的思路走。
從寫書的角度來說,我最多就是當校正的工作。
可我現在的這種心情無異于畫家小白幫人類最偉大的歷史學家達芬奇拿顏料,音樂愛好者為傳聞中的樂聖貝多芬調音的激動。莫裏亞蒂教授的數學天賦是有目共睹的,此刻接受邀請的我就像是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整個世界一樣。
我甚至有個離譜的想法,如果能阻止莫裏亞蒂教授繼續從事犯罪網的經營活動的話,是不是可以更早地看到《小行星力學》出版?
這個想法只是想想而已。
蚍蜉焉能撼樹?
不管怎麽樣,我非常高興地接受了邀請。
這種好事怎麽可以錯過?
我這邊答應下來,卻沒有想到夏洛克居然不去忙瑪倫·弗林的事情,想跟着我一塊去莫裏亞蒂教授的船艙。我每次見他們兩個在一起,都覺得他們要打起來,本來想拒絕他,可是我又想起預告漫畫裏面,他們微妙的和諧氛圍。
這又讓我猜想,難道契機是在這裏嗎?
莫裏亞蒂教授的船艙裏面,人很多,赫德森太太和華生先生似乎在等我到,在阿爾伯特的邀請下,正在愉快地吃茶點。這種和樂融融的氛圍讓我心中一喜,我已經預見到莫裏亞蒂他們已經被善良忠誠友善的赫德森太太和華生先生所折服,未來為他們保駕護航,遮風擋雨的畫面了。
阿爾伯特掃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夏洛克,才說道:“你要去看看威廉嗎?”
“好。”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
莫裏亞蒂教授一而再地邀請我,絕對就是需要我幫忙做計算。而我卻以為是什麽不好的事情,總是拒絕,差點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我一進對方卧室,就被立着的三塊大白板上公式感動了——莫裏亞蒂教授正在用約翰·開普勒三定律推導牛頓萬有引力定律。
衆所周知,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17世紀末)是在描述所有物體之間的引力,而開普勒三定律(17世紀初)則提供行星運動的基礎和證據,幫助人理解行星在太陽系運動的方式。
由開普勒三定律推導萬有引力定律,可以更好地描述天體運動與引力相互作用。這是一種将天文學和力學緊密結合的科學領域間的合作。
我正讀到一半,看到莫裏亞蒂教授在旁邊批注着數學領域的整序原理和零點結構原理。
難道莫裏亞蒂教授要用「微分多項式組」應用在「開普勒定律推導到萬有引力定律」嗎?
我腦中頓時湧現出各種數學概念。
就在這時,莫裏亞蒂教授的聲音從我身側響了起來。
我和他的距離其實并不遠。我讀的是離他最近的一塊白板。
莫裏亞蒂教授還沒有說話,虛弱的笑聲先傳了過來。
他開玩笑地說道:“蘭尼,你不打算像上次那樣摸我的臉嗎?”
他病成這樣子,還有心思說這種鬧我的話。
這種感覺就是與老朋友相處一樣的親切。
我突然意識到,我對莫裏亞蒂教授似乎太冷漠了一些。我也不用總是把關系劃得那麽清楚。
在外界看來,他不就只是我的教授而已嗎?
然而,我剛想說話,夏洛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低沉地說道:“原來你們之間關系那麽好的嗎?”
夏洛克這道突然出現的聲音着實把我吓得心裏面“咯噔”一下。
在我開口前,我注意到莫裏亞蒂教授床頭的鏡子裏面——夏洛克、華生、赫德森太太和阿爾伯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已久。而氣氛在我不知道的情況悄然間發生着變化。
我原本覺得莫裏亞蒂教授說的那件事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這種事不就只需要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嗎?
可是,且不說夏洛克眼裏面的審視,華生和赫德森太太那目光裏面明晃晃的驚訝,就是阿爾伯特那銳利如刀刃般的目光,簡直要将我的後背刺成馬蜂窩一般。
我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好像對過去的莫裏亞蒂教授做了一件非常離譜、誇張、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為什麽當時會想要捏他的臉。
一時間,我感到我背後的汗水流得比我在年少不懂事時上領獎臺,給烏泱泱的上千位大人物和各大媒體演講時流的還多。
腹黑如阿爾伯特,這時還偏偏似笑非笑,半認真半開玩笑地點名道姓,道:“蘭尼先生,我們家威廉的臉好摸嗎?”
救、救救……
作者有話要說:
蘭尼:我再也不敢做壞事了嗚嗚嗚。
加更:5-1=4
我加更快完成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