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56.「船難的知識開始攻擊我的大腦了」

莫裏亞蒂教授收起笑意的同時, 仿佛周圍的空氣也跟着凝固。

我知道他應該是很嚴肅地在問我。

就像是漫畫裏面,彈幕提到的那樣,也許他想要确定「我是不是知道他是犯罪卿」。事實上,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一直在試探我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了, 所以才會和我接近, 才會和我合作, 甚至那天從火場出來的時候,他似乎已經準備正面回應了。

這裏的正面回應倒不是他會主動談論「他是犯罪卿」, 莫裏亞蒂教授還不至于這麽草率。

而是他要正式和我讨論這個「犯罪卿」的存在了。

他一直都做好準備了。

我本人是沒有的,我還是喜歡現在不點破的師生氛圍的。

我想着, 能不能抓語言漏洞,抓歧義, 讓我先逃過一劫。

然而就在這時,莫裏亞蒂教授動了起來。

他從原本的位置上站起身的一瞬間,你們不知道這有多恐怖。我完全不敢動。

就像是第一天到動物園給籠子裏面的獅子做清潔的飼養員一樣, 明明見它原本好端端地坐着也不反應, 可獅子突然朝着我的方向走過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 莫裏亞蒂教授朝着我的腳步步步緊逼。

原本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是瘦削的,是脆弱的, 但他正面朝我走過來的時候, 我才發現他至少有一米八五高, 陰影幾乎罩着我。與此同時, 他的手朝着我的方向抓了過來。我正在腦袋裏面想着「吾命休矣」時,莫裏亞蒂教授的聲音也跟着冷了下來。

他說話的時候,順便把我推到一邊, “有個人去而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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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推到一邊的時候, 是有點懵的。

我站在大門的方向的, 從頭到尾也沒有往莫裏亞蒂教授艙房的廳裏走深,而他們離開時有沒有把門鎖上,我是沒有注意的。現在被莫裏亞蒂教授那麽一說,我也跟着回頭,那門應該一開始是虛掩着,現在因為風吹出了一條一掌寬的縫。莫裏亞蒂教授伸手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我突然擔心那人有沒有把我們聊天的內容聽走了。

夏洛克和莫裏亞蒂教授兩個人的合作會不會就此暴露。

見我神色凝重,莫裏亞蒂教授反而笑了一下,氛圍也跟着莫名輕松起來了。

“我們沒有說那麽大聲,不要緊的。要是真的出問題的話……”

莫裏亞蒂教授笑意更深,并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我後來從漫畫裏面看到了,在走廊盡頭另一側還站着一個如同死神般存在的路易斯,他手上拿着一把寒光凜凜的尖刀。

當時在現場的我還是很相信莫裏亞蒂教授的。

他說沒事就應該是沒事了。

“對不起,我說話太不小心了。”

我還是得怪自己。

難怪上次我跟夏洛克說話的時候,夏洛克直接捂我嘴巴。

因為我說話做事有時候還是太不過腦了,我以後不随便說話,不随便做事了。

“我以後不輕易開口了。”我保證。

莫裏亞蒂教授剛聽完我的話,反而笑起來,“你本來就不怎麽說話,現在不願意開口了,那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說話了嗎?”

…也沒有那麽誇張。

我正要反駁,莫裏亞蒂教授繼續說道:“你剛才說「你到底是在逗我,還是在試我」的那種氣勢很不錯。”

“……”

我知道他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在鼓勵我,讓我不要繼續想剛才那件有人偷聽的事情,所以我的心情是有點感動的。

莫裏亞蒂教授還沒有鼓勵完,繼續說道:“早上你當着盧西安的面,直接改了賭約,在他提出異議時,反而質問他「是不是在質疑自己」,這也很好。”

他這話落下來,我整個人都被羞恥包圍了,想要阻止他繼續說“安慰”我的話了。不過也沒有攔住,莫裏亞蒂教授說:“蘭尼,你有時候不需要那麽乖,那麽聽話。”

他平靜的眼瞳望過來。

神奇地,我起伏的心情也跟着平靜下來,還生出了一絲複雜。

事實上,不少人也都說過類似的話。可很多時候,我其實都沒有聽進去。因為我覺得他們不懂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才是最好的。我比他們更清楚我在做什麽。

然而,莫裏亞蒂教授這麽說的時候,我卻聽進去了。

因為我知道他看得比我更透徹,他的判斷可能比我的判斷更明智,所以我突然生出一種我也不用那麽拘謹,那麽謹小慎微的認知。不過,我還是說道:“我其實也沒有那麽乖。”

莫裏亞蒂教授聽到我這類似反駁他的話,瞳光閃了閃,反而露出笑意,“從我對你的觀察所知,你就算想要使壞,也壞不到哪裏去。”說完這句話後,莫裏亞蒂教授從我旁邊走過。

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說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什麽,是對我有偏向性的認可,還是對我進行客觀的評價,又或者确定我對他來說是,需要保持距離的敵對方。一想到後者,我莫名發現自己還是有點難過的。

我看見,他徑直走到小廚房旁邊的玻璃櫃,取下兩個杯子後,說道:“蘭尼,想要來杯錫蘭紅茶嗎?”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其實,教授偶爾也可以在我面前表現出另一面,你可以輕松一點就好了。”

莫裏亞蒂教授的動作因為這句話一頓,回過頭,靜靜地看着我,把我看得不明不白。他收回視線之後,就不會回答了。我覺得我太多管閑事,便不再說話。之後,莫裏亞蒂教授端着托盤走過來,也不用我幫忙。他彎身把茶杯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之後,自己便先坐了下來。

我正打算跟着坐下來,莫裏亞蒂教授審視的目光跟着擡起,語氣輕慢,臉上也沒有了平時那般溫文爾雅,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一般的不近人情,精致隽秀的外貌更是逼人移不開目光。

“你敢說這句話,看來是真的不怕有一天被我吓到。”

實話說,他現在說的這句話和現在擺出來的氣場就把我吓到了。

莫裏亞蒂教授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剛才那句話有多大的殺傷力,只是吩咐道:“坐,我們聊案子吧。”

我立刻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認真坐。

接下來就是談論他和夏洛克的發現。

莫裏亞蒂教授先說了自己的方法,他用的是「心理側寫」。

為了實現這一點,他深入地研究了案件的背景,發現了一些引人注目的細節。

首先,他發現死者科恩在房間電腦裏面有一個隐藏文件。這其中包含了一系列看似無關緊要的數字和符號。這引發了他對文件的深入分析,這可以幫助分析犯罪動機。

其次,莫裏亞蒂教授還發現了死者電腦的浏覽器歷史中,曾經查閱了大量與游輪諾亞號相關的資料。這讓他懷疑死者科恩可能有一項重要的調查,或者知道一些可能導致他被謀殺的秘密。

通過種種犯罪調查,莫裏亞蒂教授推斷了兇手的基本特征。

他認為兇手的犯罪手法中是有意識地混淆警察調查的方向,蒙蔽他人。

這名兇手在這個過程中,不僅迫使另一個人自殺,還僞裝現場。那他不僅需要有精确的時間安排,還非常擅長關注細節。與此同時,要想要讓他人主動服從自己的指令,就算是采用手丨槍暴力脅迫,還是通過藥物,這都說明了兇手并不是極端的獨立主義,而是平常就能夠表現出非凡的口才和說服力的人。

從死者科恩本身并不是高社會階層的人這一點,兇手很可能是中産階級。因為上層階級的人要被威脅,也不會自己本人親自處理。

那麽,莫裏亞蒂教授基于此,開始推斷,兇手的年齡應該是在二十五到四十歲之間,野心勃勃,行動力極強,擅長在不同階層中斡旋,本人應該從事精密類行業,類似金融、會計、數據設計等對細節要求很強的職業,且位于領導層。性格表裏不一,在外表現出足夠的親和力,但內心卻十分陰暗,才會推動對方去犯下如此冷酷的罪行。

考慮到他性格小心謹慎,很可能會對案發之後的所有流程,産生好奇并有意識地參與,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他會表現得非常冷靜、鎮定與機智,将自己撇清警方的懷疑。

而莫裏亞蒂教授之所以會同意配合演一出「指認」大戲,就是為了把可疑人物全部集中起來,進行篩選。

他是在見到人群依次進入「揭露真相」的舞臺上,确定犯人就在其中。

夏洛克側重在邏輯推理上。起源于衣着打扮上,死者的打扮并不适合在冰天雪地的游輪頂樓,這與他想要表達痛苦并沒有任何直接聯系。夏洛克甚至注意到死者衣服上還有牙膏沫被暈開的痕跡。作為一個打算自殺的人,還會有心思做洗漱,且看到牙膏沫沾在衣服上會特意用水擦一下嗎?

夏洛克又在樓頂研究了一下。

為了防止人遇險,樓頂是有一層護欄,護欄上也結了霜,因此可以發現部分護欄是比較幹淨的。這正符合有人從樓頂摔下去的表現。然而護欄上沒有指紋。從屍體上看,死者科恩并沒有佩戴任何手套,且作為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他還會在意自己的護欄上沒有指紋嗎?除此之外,樓頂出口處有淡淡的成型的水漬,可以勾勒出不規則的形狀,這說明,鞋子的主人踩着雪回來了,而雪落在室內時遇暖融化。

盡管兇手讓大門敞開,讓風雪灌進室內,試圖遮掩這一點,但是自然風雪融化與鞋子鞋帶來的雪融化是不一樣的。後者會有攜帶更明顯的灰塵。

因此,樓頂其實并不是第一犯罪現場。

當初夏洛克否定雷斯垂德的說辭,第一是因為雷斯垂德還沒有勘察現場就得出結論;第二,夏洛克認為兇手也在身邊,他可以放煙霧彈,不讓兇手準确知道警察的調查方向。

于是,犯罪地點轉移到了科恩所在的房間位置。

因為他的艙房正好在樓頂的同一個方向,且他的房間本來才是第一現場,不管如何,兇手有意無意地制造了兩個自殺的物理密室,和一個心理密室試圖來混淆警方查案。

第一個自殺的物理密室是無人往返的樓頂,混淆視聽。

第二個自殺的物理密室是上鎖的房間,使用一些巧妙的設計,用來控制死者的命運。

而心理密室則是死者身上的私服。

通常的推理智力題目裏面,經常會有這樣一道題,死者穿着非常随意的私服死在家中,那麽兇手是熟人,還是陌生人。統一标準答案便是熟人。因為對方是熟人,所以可以不穿非常正式的衣服。兇手脫下死者的衣服,就是為了證明在這艘沒有任何朋友的死者今天并沒有見任何人,他是選擇自殺的。

而那雙皮鞋主要是為了增加死者留給他人一種「神經質」的印象。

兇手利用酒和藥物讓死者精神意識渙散模糊,然後利用窗簾,為自己設計了一個不在場證明的機關。兇手熟知藥性,可以推斷地出死者恢複意識狀态的大致時間。當死者恢複意識,意識到自己處在不穩定的狀态,掙紮之中,腳步不穩,就會從窗簾的活結掉出,自己摔下露臺。

不過,他為死者做樓頂這個密室,恰恰是一切的敗筆。

兇手為了避免自己的行動留下指紋,包括在護欄,也包括在為別人穿鞋子的時候,他都需要戴手套。他可能知道,手套的設計目的是為了保護雙手,一般也不會有吸附能力,手套外側是不太可能會留下可識別的生物學證據,但是,手套外側是允許沾上血跡,泥土,灰塵,甚至是海霧凍霜融化的水——含有鹽與礦物質,還會與因為鞋子表面摩擦或按壓,導致纖維殘留。兩者是可以呼應的。

事實上,手套也可以随用随扔。

然而那時候案件發生得快,也案件現場也被保護得很快,沒有人進行破壞,從船樓離開的人若是做出扔手套的行為會引人注目,兇手沒時間處理自己的手套,卻還能自由地公然地出現在船上。

能這樣做的人其實不多。

夏洛克是在兇手進屋的時候,就發現了對方。

當然,莫裏亞蒂教授是在夏洛克開口詢問對方手套是從哪裏得到的時候,才确定兩個人的目标是同一人。因此,莫裏亞蒂教授其實也不确定在兇手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和夏洛克兩個人誰先确定了兇手是「船長」的。

“……”

莫裏亞蒂教授見我沒回複,詢問道:“怎麽?讓你很驚訝嗎?”

其實也不算。

因為我發現他們阻止我詢問船長為什麽要修改航線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個船長有貓膩了,根據漫畫的設計圖紙來看,船長的殺人動機很可能是被科恩·克勞倫掌握了船體設計上的缺漏之處,被要挾才做出了各種謀劃。

莫裏亞蒂教授繼續說道:“我和福爾摩斯先生發現航線也跟着改變時,就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是怕事情敗露,要畏罪逃跑。因此,不想在這裏打草驚蛇,打算上岸後确保全船的人安全之後,再将船長繩之于法。”

“原來如此。”

我話音剛落,我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航線圖和地理位置不斷變化的畫面。

“不對,莫裏亞蒂教授。” 我下意識提起聲,“這裏面有個問題。”

就在我剛說完這句話的瞬間,船體突然劇烈地震動,發出撕心裂肺的深沉低吼,使整個船艙都搖晃不已。

船艙內的燈光随即驟然熄滅,将我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船難的知識開始攻擊我的大腦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寫第一人稱的漫畫視角。

蘭尼:提供法醫證據——死者曾服用過類似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該藥物的副作用有致幻性,通過排查也可以找出兇手。

小教授:提供心理側寫——兇手利用藥物,騙取對方信任,迫使對方自殺,了解到對方的犯罪目的。

夏洛克:提供具體現場勘察和邏輯推理——兇手利用藥制造不在場證明,并設計了三個密室。

最有效的應該是小教授,最全面的應該是夏洛克,最(法庭專用)實錘的是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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