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問
第002章 疑問
狐之助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心儀的審神者天昏地暗雷打不動,死豬一樣一覺睡到天黑、天亮、天大亮、太陽正中。
守夜一宿未合眼的狐之助:你心真大。
另一邊,不用擔心叛軍入侵,不用費心人員布陣,沒有煩人的小親兵嗡嗡唠叨,李清河久違地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醒來時只覺渾身輕松神清氣爽。好心情地給了一旁頂着倆烏黑空洞眼泡子的小狐貍一個大大的笑容,手腳麻利地卸下盔甲脫下衣服檢查自己的傷口。
旁邊的狐之助被明媚的笑容晃了眼,一回神就看到自己的審神者在它面前把自己扒個精光,大次次地咧開兩條大長腿,拿着鋒利的匕首在自己胸前左右比劃。
她……她幹了什麽?
她要幹什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人注意形……”還未完結的抓狂呼喊被生生咽了回去,狐之助看着眼前血腥又透着詭異的绮麗的一幕膛目結舌。
本以為糊了李清河一臉血的右頰的劃傷就很觸目驚心,然而隐藏在破破爛爛的盔甲下面的傷口才算可怖:弓矢石頭的擦傷、崩裂的血口、經過一晚已經暗沉的燒傷。三棱箭貫穿骨肉透體而出,被粗糙随手折斷後箭頭還深深嵌在左肩;自胸前到腰部的斜劈傷幾乎要把這個并不高大的身軀斬斷。遍布全身的青紫和深深淺淺的血跡一同刻在光潔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可怖又脆弱。
這麽重的傷和出血量,還沒有及時救治,随便換一個人估計早就成了冰涼涼的屍體。然而從李清河昨天初來異世到現在,絲毫不露半分疼痛虛弱,甚至還在初見的時候恍若無事大開大合追殺它,傷口都不處理就蒙頭大睡。
即使——
即使現在她用拿着匕首直直捅向左肩,生剜肌肉撬出箭頭,眉目也是淡淡,皺都不皺一下。
經過一晚幹涸暗淡的血痂又被新的血液浸染覆蓋。
狐之助毛骨悚然。
它細微地顫抖着,目光游移回避眼前令人心悸的場面,接着就發現審神者的皮膚上不光只有血紅一種顏色。
李清河的後背上赫然紋着一只伸展雙翅的金紅色鳳凰,爪子深陷在後腰位置,頭高高昂在蝴蝶骨之間,巨大的羽翼包裹住上臂和雙肩,一直覆蓋蔓延至前胸。每一片羽毛從火紅過渡到鎏金,流動的紋絡清晰可見。鳳凰金色的眼睛半垂,冰冷又似憐憫的目光俯視大地,光華流轉,栩栩如生。如同一團熊熊火焰,一眼掃去,竟似要扇動翅膀破體而出,裹挾熱浪吞噬靈魂。狐之助急忙垂下了眼簾,小心翼翼平複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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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諾……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用靈力愈合傷口。”它深吸一口氣,小聲開口。
“靈力還能用來療傷?”李清河停下按壓止血的動作,招招手示意狐之助上前治療。
“啊啊啊啊噴血!大人噴血了!!!”狐之助看着失去阻力按壓,簇簇直流的鮮血魂不附體,飛撲上去糊了一把靈力。
“哈哈哈哈沒事讓它噴吧,我剛啃了一嘴止血散,噴點死不了人。”
“讓它噴?!”
小狐貍爪下光芒隐現沒入傷口,右肩的鈍痛漸漸消失,流失的溫度也逐漸升上來。李清河終于對狐之助來了興趣,有意無意撸了幾把狐貍毛,“你提到我擁有很強大的靈力,但我并無什麽感覺?”
“唔……”被經常摸馬手法專業的老司機撸得舒舒服服,狐之助理智簡直要死于安樂,“靈力是所有活物先天就擁有的可以溝通世界的一種能量,平時在身體裏安靜地流動,可以通過修煉和咒術調動為己所用,治療只是運用靈力的一種方式。并且大部分生物的靈力都微不足道無法使用,靈力強的沒有經過訓練也無法控制靈力,并且沒法隐藏。所以空有強大靈力的活物就像黑夜裏的大燈泡——啊燈泡是和蠟燭一樣會發光的東西——這也是我能找到您的原因。不過比較奇怪的是大人那裏随處都是靈力者,而且靈力竟然能後天大幅度增長呢!
靈力……大幅度增長?李清河沉默了一會,左手一翻運起鐵牢,在狐之助眼珠子快瞪出來的注視下晃了晃繞着手盤旋着的紅黑氣勁,“你說的可是內力?”
狐之助:?
李清河想了想,隐藏起內息,狐之助茫然地發現審神者的靈力瞬間從它的靈視中消失,“現在還像燈泡嗎?”
狐之助:?_(:3ゝ∠)_
“內力就是靈力麽……有道理,萬花、五毒和七秀有治療心法,純陽宮的那群小道士據說擅長陰陽道……不同的使用方法效果不同嗎?”李清河迅速找到了合理解釋,從狐之助口中詢問出治愈術的使用方法,興沖沖地嘗試結了一個內獅子印。看到光芒隐現,腹部隐約可見髒器的砍傷瞬間消失,“這麽簡單!”
“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啊!”狐之助知道自己選的人心大,沒想到可以心大成這樣,“大人雖然靈力強大,但是再怎麽強大也不能第一次就成功引導靈力!當年天賦絕倫的安倍晴明大人也是經過長時間的練習才引出體外的!能這麽輕松記住陰陽術并使用是因為和我的契約啊契約!我将您拉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和您建立了契約,契約之下我會的東西您掌握起來是非常輕松的!要不您怎麽會說日語啊!”
“我們說的不是官話嗎?”
“不是。”
“……咦?”
插科打诨着,李清河身上的傷口已經治療了七七八八,流失的精力和生氣就只能靠自己慢慢調養。她随意披了一件紅色罩袍,就着狐之助引來的清水擦拭身體,坐着的那方土地完全被淡紅吞染。“那座本丸出了什麽事?”
冷不防被提問,狐之助愣了愣,皺眉回想,“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黑暗本丸不是個例,大抵都是審神者的問題。比方說審神者不愛惜刀劍經常碎刀、過于執着稀有刀劍、和刀劍男士糾纏不清被神隐、有特殊小癖好什麽的。
“刀劍們是融入精神與技藝、經過千年沉澱,依托審神者的靈力凝結神魂、化為人形的。因靈力而生,也會因靈力而變化。暗堕便是一種極端的變化:靈力受到某種影響,刀劍男士的神魂發生變異,而通常這種變異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
“暗堕輕者性格會逐漸變得極端,重者變得瘋狂嗜血屠殺同僚審神者,甚至會承受不住變化直接破碎。”
說到這裏,狐之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因為本丸不與現世同步,獨立于時間和空間之外,所以政府也無法掌控每個本丸的情況。本丸發生什麽幾乎傳不到外界,刀劍也完全在審神者的支配下,這種變相的囚禁使很多審神者心理上或多或少出現問題。我知道的就有一座本丸的審神者很……喜歡小孩子,在與世隔絕的本丸裏,每天接觸天然親近審神者的短刀,沒忍住……最後的結果是成體刀們不堪忍受,合謀殺掉審神者,集體暗堕。”
“發生暗堕的刀劍,和沒有暗堕的,你們會怎麽應對?”
“一發現刀劍有暗堕跡象或者已經暗堕,政府就會派遣實力強大的神道衆對本丸進行清洗,無論是否暗堕,刀帳中存在的刀劍一律折斷。”
……這只狐貍竟然沒覺得自相矛盾嗎?
“能力差”的它都能跨越時空呼喚到她,政府為何做不到?
還有所謂的變相的囚禁?它對政府很不滿?
李清河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此毫無知覺的狐之助一眼,把疑問悄無聲息藏在腦海深處,“那麽這座本丸也逃不脫這些原因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
“你在那裏窩了半個月,和我說你什麽都不知道?”李清河嗤笑。
“……
“我在審神者房間發現了很多邪教祭祀用的器具。”不短的沉默後,狐之助在李清河的注視下只能艱澀開口,“本丸庭院中有範圍非常大的幹涸血跡,這位審神者很有可能進行了刀祭。
“将成型付喪神血祭,以召喚稀有刀劍。”
邪教?這個詞觸動了李清河某根敏感的神經。
“你說邪教?”
“是的,只有邪道才會用血祭。”狐之助諾諾。
李清河瞬間改了主意,決定同狐之助去本丸。
看這個地方的地貌,她估計到了離大唐非常遠的地方。着急也沒辦法知道戰況,不如先找個地方落腳。
什麽穿越時間,死了一千四百七十三年的鬼話,信才是傻子。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把狐貍轉換地點的招數套出來。
順便去瞅瞅“邪教”。
“有意思。”李清河思考了一會,突然笑了。她站起身,任由袍子順着重力滑過肩頭飄落在地,“那麽最後幾個問題。
“依照你的說法,審神者召喚付喪神,締結契約,賜予肉身,供給靈力。同時付喪神會受到契約束縛,被審神者支配,并且從心理上天然親近孺慕審神者。”
李清河從玲珑囊中扯出破虜軍服,一件一件穿上。“那麽第一,更換審神者難道不會有阻礙嗎?
“第二,受契約約束、靈力同源的刀劍到底是怎麽殺死審神者的?
“第三,契約的主人死亡,本丸和刀劍為什麽還存在?
“第四……”
扣上腰封,整理好胯部和右肩的綢花,高高束起長發,仔細冠好。系緊護額,李清河唇角微妙地彎起。“第四,孺慕審神者……最早一批審神者還剩幾個?”
沒有指望狐之助能回答,她并起手指放在唇邊吹出長長的呼哨,在踏炎烏骓由遠及近的馬蹄聲中朗聲笑了,眉眼如波,明豔放肆。“走,去會會那座本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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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助:……你先等等,問題放一邊,先說你的馬是從哪來的?????
李清河:管那麽多幹啥,我要去看刀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