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我早跟你們說了,他道貌岸然,如今親眼見了,可信了?”趙齊譏諷一聲,他如今已沒了修為,只能在一旁看着。

有弟子還是不肯相信:“怎會如此?神君一向光明磊落,心懷仁善,我等一直将他視為典範,只盼來日能同他一般,将來能得道成仙。”

“光明磊落?心懷仁善?你怕不是在做夢!他早不知背地包庇了那妖女多少回,也就是我們天真,還以為他還是原先那個大仁大義的神君!”

“師兄,莫說了,我們親眼見過了,也信了,只是神君他絕不是師兄所說的這般,神君大概是有什麽苦衷。”

“苦衷?你們身為靈霧山弟子,怎能說出這樣荒謬的話!”趙齊怒罵。

那人道:“可若不是神君為你說好話,我實在想不出阿岫有什麽別的理由能放了你……”

“你!”

趙齊正要反駁,幾個主事的長老打斷:“都不要廢話了!快加強封印!”

這回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不僅有提前布置好的陣法,長老們畫好的符紙,還有不辭辛苦找來的法寶。

據說,此法寶一出,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逃脫不了。

幾個修為深一些的弟子上前,齊心驅動法寶,緩緩從白骨樓上落下,打算将樓中的兩人就此封印。

可就在法寶即将落下的剎那,昏睡不醒的人卻驟然睜眼了。

觀塵微驚,皺起的眉頭舒展一些,輕聲道:“阿岫,你醒了。”

阿岫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什麽神情,她化作一縷黑煙,從觀塵懷裏溜走,朝樓外閃去。

那些旋轉着的符紙似乎對她沒有什麽作用,只是随手一揮,符紙陣便被破開一個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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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口中緩緩走出去,所到之處黑氣滿布,修為不高的弟子立即被黑氣感染,掉進了怨念之中。

黑氣越來越濃,烏雲密布,狂風大作,似乎要将天地吞噬。

“妖女!你妄想逃脫!”掌門低喊一聲,帶着一股掌風襲擊而來。

可她像一團霧,那股掌風穿過她的身體,結結實實打在白骨樓上,樓上的一根柱子瞬間斷裂,疊在一起的白骨松散,嘩嘩啦啦往下掉,她卻毫發無損,帶着一抹殘影閃到掌門跟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頸。

重重黑氣下,裸露出她的白骨。那手指節粗壯,拼接在一段纖細的手腕上,不似小姑娘的手骨,像是從什麽成年男人身上折斷後拼接在身上的。

“你……”掌門滿臉漲紅,哪怕是修為高深,此時也無法再呼吸,只是一雙眼還不服輸地盯着她。

“阿岫!”觀塵大喊一聲。

聲音穿過符陣,依依稀稀傳到她耳中,她眼神清明一瞬,手也松開一些,似乎是在辨認什麽。

她回眸,朝遠處的人看去……師父在對她笑。她眼中的黑氣散去,露出一雙明亮的染上水汽的眼瞳,彎起嘴角,松了手,朝師父一步步走去。

突然,一柄長劍從她心中穿出,她怔怔低眼,看着心口破開的大洞,頭顱瞬間變成了一具骷髅,像生了鏽,吱呀吱呀轉動,歪着看向身後的人。

掌門臨危不亂,一把抽出劍,快速在劍上貼了符紙,又要往她心口刺去。

她五指抓住劍刃,緩緩收起,隔着符紙将劍刃捏成粉末,只是白骨被劍上的的符紙所傷,留下點點紅痕。

“快!快保護掌門!”幾個弟子醒過神,立即圍上來。

可他們還來不及朝阿岫揮劍,阿岫便一掌捅進掌門的心口,掏出一顆正在跳動的心。

弟子們怔住,随後大吼一聲:“掌門!!”

阿岫将那顆心舉起,左右看了看,嫌棄地扔在地上。

血淋淋的心在地上滾啊滾,沾滿了灰塵,很快再也無法跳動了。

“她殺了掌門!衆人聽令!為掌門報仇!”抱住掌門的弟子,将屍體慢慢放下,舉着劍朝她揮來。

她仰頭,發出怪異森然的笑聲,輕輕一揮手,奔過來的幾個弟子立即口吐鮮血,倒在原地。

又一批人沖上來,又一批人倒下,她能感覺得到身後的那束目光,任何刀劍都傷不了她,唯獨那雙目光,好像要穿過她并不存在的身體,看到她并不存在的心底。

轉瞬間,所有的弟子都倒下了,剩下的只有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漫天的血腥味。

阿岫舉着正在淌血的手,轉身看向樓中的人。她看到了失望,師父轉身走了。她追上幾步,小聲喊:“師父……”

師父沒有停下,向烏黑的樓中走了。

她緩緩垂眼,看着雙手上的鮮血,喃喃道:“我沒做錯,阿岫沒做錯,我沒做錯,沒做錯……”

不知站了多久,她走進樓中,踏入廢墟裏,沿着破損的樓梯,一層一層往上找,最終,在塔頂,他們原先住的那個房間裏,她看見了師父。

師父就坐在床邊,見她來,沒有擡眼。

她走過去,跪坐在他腳邊,伏在他腿上,低聲道:“師父,我們走吧,這裏塌了,住不了人了。”

觀塵眼低垂着,沒有回答。

“師父生氣了,是不是?”她臉埋在他腿上,眼淚将他腿上的衣裳浸濕,“是他們先要殺我的,師父為什麽要生我的氣?我只是在反擊,師父不是說……”

她突然擡頭,像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師父不是說自己沒有說謊嗎?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這只是一個幻陣,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是不是?師父不會因為這個不要我的,是不是?”

觀塵緩緩擡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慢慢撫摸:“嗯,這一切都是假的,阿岫沒有殺人。”

她眼中盛不下那樣多眼淚,不停往外墜落:“那師父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觀塵閉了閉眼:“師父只是心裏有些亂,讓師父獨自待幾日吧,師父想明白了就好了。”

阿岫抓住他的手腕,放在臉邊,臉頰貼在他的手心裏:“等師父想明白了,是不是還會和阿岫離開這裏,過只有師父和阿岫兩個人的日子?師父是不是仍舊喜歡阿岫?”

“是。”他眼中多了些柔光,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阿岫看着他的雙眸,慢慢松開他的手,将一個黑色小球交給他:“師父想清楚了,捏碎這個小黑球,就能見到阿岫了。”

“好。”他将小黑球握進手中。

阿岫站起身,一揮手,給兩個骷髅頭灌入黑氣,又道:“他們會在這裏守着師父,師父若是有什麽需要,可以跟它們說。”

“好。”觀塵又答。

阿岫張了張口,不知說什麽好了,依依不舍朝外退去,臨出門之前,她又回頭,将他身上的鎖鏈套回去:“師父不要離開我。”

他無奈笑笑:“好,”

阿岫一步三回頭,直到那雙眼不再看她,她才踏出門。

她不知道要去哪兒,從小到大她都跟在師父身旁,師父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家,只有師父。

在坍塌的白骨樓前站了很久,她擡步朝她和師父先前計劃好要去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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