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 75 章

“你!”掌門剛消下去的氣又蹿起來, “你和她到底到何地步了!要為她這樣自毀前程!”

“我與她已有夫妻之實了。”他眼都不眨一下。

“你,你這個混賬!”掌門又是往他身上打,“混賬!混賬!她即便是個妖女是個怪物, 也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 你如何能、如何能!你的道心呢?你的道法都讀到哪兒去了!竟能做出這樣的事!”

他該說的都說了, 所求的也都求到了, 便一聲不吭,任由拂塵打在身上。

掌門手腕打酸了都不見有什麽成效,收了手, 又道:“我會考慮你的意見, 但你別妄想以此便能洗清自己的罪過。”

“自然, 待事成後,師叔可以昭告天下, 公布我的罪行, 将我逐出師門。只是為了天下安危, 也憑據事實,還請師叔将所有過錯都歸我一人。”

“你、你……”掌門忽覺心痛萬分,“你這一路修行不易,難道真就不打算回頭了嗎?”

“若我還有回頭之法, 不會拖到此時才來見師叔。”他恭敬叩拜,“我已沒有退路了。我走後, 四方妖邪定又要出來作祟,我會在洞府設一個陣法, 留一股靈力,可保命燈不滅, 直至靈力消散,或許會一段時日, 可供師叔與諸位長老提前做好準備。”

掌門失神點頭:“我知曉了。”

“事已說完,師侄先退下了。”觀塵緩緩起身。

“你可曾後悔過?”

“未曾。”他微微行禮,轉身離開。

阿岫仍在原地站着,只是腳尖碾着地,無論如何閑不下來,聽見腳步聲,她才高興擡眼:“師父!”

“走吧。”觀塵微微笑着。

“說完了嗎?”阿岫想牽他的手,湊過去的那一瞬又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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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只輕輕應了一聲,回到寝宮,踏入結界的那一瞬,他握住她的手。

“師父……”阿岫看着他。

“嗯。”他握握她的手,“我已跟掌門說過了,如今能能安心籌劃幻境之事了,你也要聽話,不要闖禍不要随意發脾氣,靜候時機,可好?”

阿岫抱住他:“只要師父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我便能聽話。”

“師父自然願意和你在一起,可現在畢竟還在靈霧山之中,我們仍舊是師徒關系,平日裏要克制一些……”

“我克制不了!我看見師父就想靠近,就想親師父抱師父,最好黏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他輕輕敲敲她的腦袋:“你啊……你還想不想和師父在一起了?若想和師父在一起,必須得克制。”

“可不是有結界嗎?”

“好了,克制不了也得克制,否則師父便不同你去什麽幻境了。”

“師父!”阿岫一跺腳,撒了手,可師父并未為她停留。她明白了,師父不想做的事,她如何逼迫也沒有用。

可她不甘心,她想要師父永遠聽她的,永遠為她低頭。

她就這樣不停逼迫師父,逼迫師父和自己尋歡作樂,直到師父身死道消。

她在洞府門口不停大喊,責怪師父沒有陪伴自己,可軀殼裏的阿岫透過厚重的石牆看到了滿地的血,師父倒在血泊裏昏迷不醒。

她聽見了心魔的話,看見了那幻境底下并非是黑暗一片,那裏雲霧缭繞,風景秀麗,種滿了結着果子的樹。是她自己怨念太重,僅憑借着自己的幻想便能生出毀天滅地的怨念來。

直到此刻她還想質問師父,為何不肯與心魔做交易,為何不願永生永世陪着她,可念頭剛起,她便聽見師父和心魔最後的對話。

“你很快就要死了,可為何心中卻這樣平靜?你難道就這樣甘心放下嗎?”

“我也曾t考慮過,要不要抵押魂靈換取永生,可我總有一個疑問,無法得到答案。”

“什麽疑問?你說,我可以幫你解決,趁現在還來得及,快!快說!”

“沒有了魂靈,我還是我嗎?擁有阿岫的我,還是從前的我嗎?”他笑了笑,松開一直凝聚在身體中的靈力。

瞬間,內丹破碎,他化為萬千光輝,注入到洞府的法陣之中,心魔也随之散去,什麽也沒有了。

“師父!師父!”阿岫在結滿果子的樹下哭喊,“師父!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師父,我真的知曉錯了,師父,師父……”

周圍的場景慢慢消散,在一片漫無邊際的黑中,她的哭聲越來越小,只剩下眼淚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聲音。

不遠處站着一個人,她聽見了他微弱的呼吸聲,可她不敢走近,只是輕聲問:“師父想要我做什麽?”

“來看看師父的從前吧。”他轉身走了。

“師父?師父!”阿岫急急跟上去,一道刺眼的光芒在她眼前閃開,雷随之在天邊炸開,轟隆一聲,遠處的山石似乎坍塌了,一陣地動天搖。

雨噼裏啪啦砸在她頭上,她趕緊往眼前的山洞裏躲,卻瞧見泥濘石子中伸出的一雙小手。

又一道雷炸開,一個渾身泥濘的孩子從微微坍塌的山洞深處爬出來。他沒有哭沒有鬧,一雙稚嫩的眼異常的冷漠,看不出該有的年紀。

阿岫眉頭緊皺,伸手想去扶他一把,可手穿過那個孩子的身體,撲了個空,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進磅礴的雨中。

這是師父嗎?她跟過去,在他身旁問:“你是師父嗎?是謝浮岚嗎?”

他聽不見,只是一直往前走,他好像永遠不會累,餓了就在路邊扯一把草吃,渴了就在地上捧一捧污水喝,然後接着往前走。

沒人知曉他要去往何方,天亮了又黑,他終于走不動了,一頭摔去路邊的草堆裏,昏睡過去。

雨停了,烈日高照,很快将他身上的水烤幹,将他的臉燒得通紅。

阿岫擰着眉頭,想給他遮擋住日光,可她什麽都摸不到,什麽都不碰了,只能看着日光穿過自己的身體,在原地幹着急。

她在心裏不停祈禱,希望有人能路過這裏發現這個小孩,将他帶回去,否則他一直這樣發熱下去,會死的。

腳步聲近了,有幾個農夫模樣的人靠近,瞧見少年的臉後,卻慌慌張張跑了。

阿岫氣得在後面追:“救人啊!你們救人啊!”

沒有人能聽見,即便聽見了也不會聽她的。

她又跑回去,一次又一次去試圖摘樹上的葉子,可每一次手只是穿過葉片,什麽也沒留下,她什麽都做不了。

一陣腳步聲忽然靠近,幾個衣着華麗的男孩跑過來,打頭的那個一腳踹醒地上的少年,輕哼一聲:“謝浮岚,你骨頭不是很硬嗎?”

阿岫一怔,猛得回眸看向地上的少年,眼中黑氣不停翻滾,雙手聚起兩團黑氣,瞬間,整個陣法一顫,陣法之外守護的人也随之一顫,幾乎要維持不住。

“阿岫。”

“師父?”阿岫眼神立即清明起來,四處張望着尋找,“師父師父,師父你在哪兒?”

觀塵在不遠處看着她,輕聲道:“抱歉,阿岫,師父現下無法現身,等這一重幻境散了,你便能看見師父了。”

“師父,我不想看我不想在這裏。”她哭着搖頭,“師父,我什麽都做不了,師父,我求求師父,我知道錯了,求師父不要讓我看到這些,師父,我知道錯了……”

“為何不想看到這些?”觀塵問。

“我不想看到師父受苦,我看見師父受苦,卻什麽也做不了,我好痛苦。師父,我錯了,你懲罰我吧,不要讓我看見這些……”

“你不怕這些都是假的嗎?是師父用來騙你的,用來逼你就範的苦肉計。”

“即使是假的我也不想看到,師父要我做什麽我做,我求師父,我不想待在這裏,師父,求你……”

“可是,不看不表明沒有發生過。陣法開啓,師父也無能為力,阿岫若是不想看,便将眼睛閉上,耳朵堵住。”

阿岫只是哭:“師父,阿岫不是要自欺欺人……”

師父的聲音消失了,人似乎也消失了,幻境中的幾個孩子沒有停手,他們拿着石頭往草堆的少年扔。

“你們都滾開!滾開!”阿岫急急跑過去,張開雙臂擋在少年跟前,卻只能眼睜睜看石子穿過自己的身體,砸在他臉上身上。她只能哭,哭到最後還是那一句,“師父,我知道錯了……”

他們仍舊沒有停手,他們還有更多更惡劣的手段,羞辱他折磨他,踢他踩他用繩子綁着逼他下跪。

可他寧死不跪,這群纨绔最愛看硬骨頭服輸,同阿岫如出一轍。

“師父,我錯了……”她後悔了,她如何能那樣欺負師父,羞辱師父,折磨師父,師父竟還原諒她,“師父,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跟在少年身後,看着他被人用繩子牽着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哭,可少年謝浮岚一滴眼淚也未落,只是冷冷盯着前方幾個歡笑的纨绔。

“你看什麽看?你不服氣嗎?你一個奴隸生的雜種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看你是眼珠子不想要了!”一個少年朝他逼近幾步,作勢要戳瞎他的雙眼。

他面無表情,沒有動彈,直至少年靠近的瞬間,他突然靠近一口将人鼻子咬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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