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聞風吟,謝非白第五次情劫的應劫之人。
那時,他還不是聞家家主,只是一名浪蕩的公子哥兒,仗着長相俊美,家底豐厚,成日尋歡作樂。當他遇上謝非白時,他只覺棋逢對手,這天底下的情愛游戲早就玩膩,他倒要看看他們二人的角力誰更勝一籌。
結果可想而知,聞風吟深陷謝非白編織出的溫柔陷阱,将身和心都奉獻給了這位修真界第一美人。可情劫一過,謝非白就無情地抛棄了他,無論他如何哭求挽留都毫不留戀。
謝非白便是如此,愛你時視你如珍如寶,不愛你時視你如路邊野草。偏偏你求不得、忘不了,午夜夢回為他肝腸寸斷,相思成疾。
聞風吟動身前往鳳栖山時,全修真界都為之矚目,除了他本就身份尊貴且是大乘期大能外,誰又不知他曾和謝非白有過一段呢。
老情人相見,必有說不盡的回憶,訴不盡的情仇,而印護法對謝宮主的觊觎之心已天下皆知,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這得是什麽修羅場啊!
修真歲月長,大家閑得長毛,都對這種拉扯不清的故事喜聞樂見!
哪裏有八卦就往哪裏跑的陶生生自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八卦,死皮賴臉地住進了雲隐宮,勢必要拿下第一手消息。
陶生生跟在說印無玄身後,笑眯眯地說:“印護法啊,聞家主是大乘期,你是合體期,你有把握打敗他嗎?”
印無玄不理他。
陶生生:“這次約戰地就在鳳栖山半山腰,和雲隐宮離得很近,你認為這是不是聞家主想趁機和謝宮主重修舊好呢?”
印無玄反手握住劍柄。
陶生生:“傳言說聞家主每年都給雲隐宮遞拜帖,謝宮主全都回絕了,甚至不讓聞家主靠近鳳栖山,這次他給印護法下戰帖,謝宮主便破了例,對于此事印護法是怎麽看的呢?”
印無玄抽出一截劍,劍刃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陶生生忙後退數步,用一種和氣生財的語氣說:“哎呀,印護法火氣不要這麽重嘛,謝宮主同意我暫住雲隐宮,那我就是雲隐宮的客人,印護法你是主人家,不能對客人這麽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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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無玄松開劍柄,大劍回鞘,惡聲惡氣地說:“你再啰裏八嗦,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客人!”
陶生生拍拍胸口,一副死裏逃生的樣子,“嘿嘿嘿,謝印護法不殺之恩啦~”
在印無玄這裏沒問到什麽名堂,陶生生又跑去問謝非白。
謝宮主長年居于雲隐宮,鮮少露面,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都來自于各種香豔話本,普遍認為他定是風流倜傥,輕佻無比,不是在左擁右抱,就是在酒池肉林,所有靠近他的男男女女都會被吃幹抹淨。
事實上,謝非白與以上描述完全不搭邊。
他的氣質偏向冷清,跟人說話時往往連個正眼都懶得給,而且他很怕麻煩,為了避免麻煩他成天戴着面具,把那張與日月同輝的美麗面龐遮蓋于冰冷的面具之下。
各種流言将他的幾段愛恨情仇誇大并妖魔化,讓他成了修真界某種風花雪月的符號。
陶生生笑着作揖,說:“謝宮主,謝謝你讓我住進雲隐宮。”
謝非白點了下頭,說:“不用謝,賬房自會跟你結算住宿費用。”
陶生生:……
可以預見,他會被狠狠宰上一筆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說:“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宮主。”
謝非白沒看他,淡淡地說:“問。”
陶生生:“後日印護法就要與聞家主一戰了,他們一個是合體期劍修,一個是大乘期大能,修真界都在關注着這一場戰事,猜測誰會取得勝利,謝宮主怎麽看呢?”
謝非白:“用眼睛看。”
陶生生:……
“哈哈謝宮主真幽默,”陶生生幹笑說,“我的意思是,謝宮主認為誰會贏呢?是聞家主還是印護法呢?想必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比謝宮主更清楚他們雙方的實力了。”
謝非白沒說話。
陶生生:“聞家主比印護法高一個境界,但印護法是劍修,劍修好戰且強橫,越級取勝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印護法是合體期巅峰,和大乘期的差距并不算大。“
謝非白睨了陶生生一眼,“你看好印護法?”
“這個嘛……”陶生生笑道,“在結果出來前都是未知的,我們做報道的,是要追求确定性的嘛。”
陶生生一邊說追求确定性,一邊在今早發行的四海八荒報上長篇大論分析印無玄和聞風吟的戰力,并發起了“聞家主(謝宮主前情劫)與印護法(疑似已心理變态)大戰勝負押注”的投票,目前雙方為六四開。
聞風吟六,印護法四。
陶生生:“謝宮主,後天你會去觀戰嗎?”
此時趕往鳳栖山的不止是聞風吟,還有無數想看熱鬧的修真者,如果謝非白要出席的話,那來的人肯定得再翻幾倍,鳳栖山都能被踩塌!
謝非白沉吟良久,說:“會。”
*
四海八荒報最新消息:謝宮主将于後日觀戰!
真實度:保真!
修真界沸騰了,原本對打打殺殺不怎麽感興趣的修真者也都動身前來,畢竟能瞻仰天下第一美人的機會可不多!說不定這輩子就這一次了!
一時之間,鳳栖山成了全修真界最熱門的地方,大批修真者風塵仆仆而來。
不過在決戰開始前,鳳栖山的結界不撤,外來的修真者們進不去,只得在宣城落腳。
宣城的客棧早就住滿,沒地兒住的就随便往大街上一躺,或者冥想打坐。因此百姓們這些天出門時必要多看看路,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踩到一個修真者。
離決戰還有一日,來看熱鬧的修真者們都靜不下心,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
“聞家主何時才到呀?”
“明日是決戰日,聞家主這種身份必是到點了才會到。”
“閉關幾十年不覺難熬,這才再等一天為何就這般難熬?”
“看謝宮主……不對不對,高手決戰令人心潮澎湃,自是巴不得立刻就能見證。”
“我今日是沒心情修煉了,找點事打發時間,這宣城可有什麽好玩的去處?”
“要說宣城近日最好玩的必是各大書鋪了吧,印護法……嘿嘿嘿~”
幾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勾肩搭背地逛書鋪去了。等他們到時,才發現書鋪門口全都排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都是修真者來買話本的!其中,印護法買過的話本銷量最好!
書鋪夥計個個累成了狗,書鋪老板個個笑逐言開。
印護法真是書鋪的福星啊,改明兒就在書鋪門口貼上印護法的畫像!
*
外界紛紛揚揚,印無玄心靜如水。
他在練劍。
他的劍很大很重,可他揮舞劍時又很輕很柔。
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他手臂的延伸,他的每一個招式都恰到好處,多一分用力過猛,少一分威力不夠,跳躍的身姿映襯着天邊的圓月,有種充滿力度的美感。
謝非白在看他練劍。
看着看着,他笑了。
印無玄收到戰帖後就很興奮,一心一意備戰,聽不到半點外界的聲音。
劍修的修煉本就需要大量汲取戰鬥經驗,越戰方才越勇,因此平日裏不管誰給他下戰帖他都會欣然接受。但給他下戰帖的人要麽境界比他低,要麽境界和他等同,在點到為止的前提下,他很難盡興。難得有一個大乘期高手要與他對戰,他自不會放過這個能放手一搏的機會。
練劍不是為了臨時抱佛腳,是為了靜心,不然他會興奮到滿鳳栖山跑圈!
也就是說,印無玄根本沒有“聞風吟是宮主前情劫”的概念,他只将對方當作可以一戰的對手,并期待着與之對戰。
什麽争風吃醋的修羅場,不存在!
印無玄練完一套劍後才對謝非白行禮,信誓旦旦地說:“宮主,我明日定會取勝!”
謝非白潑他一盆冷水,說:“聞風吟修為比你高一個境界。”
“勝負不是靠境界的高低來決定的,”印無玄自信道,“戰鬥的本能才是最重要的!”
謝非白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說:“你不問本座聞風吟的術法和弱點?當今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本座更了解他了。”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極暧昧,像是帶着小鈎子,鈎得人心裏癢癢的,又酸酸的,既想質問他“你是不是還想着這個人”,又會嫉妒聞風吟憑什麽能入了謝非白的眼。
可惜,印護法沒有心,這鈎子就鈎在了青磚路面上,什麽都鈎不動。
印無玄挺起胸膛,說,“我與他對戰,自是要在戰鬥之中自行摸索出他的弱點,将其擊潰!事先調查對手弱點這種事是作弊!”
謝非白以手支頤,道:“聞風吟恐怕已和那些與你交戰過的人都聊過天打探過你的底細了。”
“那是他的事,”印無玄說,“我會光明正大地贏他。”
在對待戰鬥時,印無玄總是很認真,認真到死板,
要是他對愛上一個人這件事也這麽認真,那他空蕩蕩的胸腔裏也許能重新長出一顆心髒來。
謝非白換了個話題,說:“明日決戰若是輸了,繼續交讀書心得給本座。”
印無玄的手抖了抖,說:“如果我在戰鬥中手斷了,是不是就不用寫心得了?”
謝非白不以為然地說:“那印護法可以練習用腳寫字了。”
印無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