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連丹心平生最愛煉丹,他的夢想就是煉出一顆服用後能白日飛升的丹,至此一勞永逸。人人都道他是白日做夢,謝非白卻認為他的想法很有趣,讓他當了雲隐宮的丹藥師。

鳳栖山環境好,雲隐宮的人也不錯,連丹心在這兒潛心煉丹煉了幾百年,雖沒煉出飛升丹,但各種上品丹藥層出不窮,有了個修真界第一煉丹師的稱號。每年都有不少人找他求丹,看得慣的就賣,看不慣的就不賣。

他的丹藥在修真界一丹難求,在雲隐宮卻不是什麽稀罕物,只要是雲隐宮的人,都有機會在他這裏換取丹藥。

不過這宮裏有個人,對他的丹藥很是看不上。

此人便是印無玄。

印無玄認為,靠吃丹藥提升和穩固境界都是涸澤而漁,沒有堅實的基礎,吃再多丹藥都是白搭,遲早被打回原形。

連丹心語重心長地說:“你的話有一定道理,但也不能這麽死板嘛,境界先上去了再慢慢修煉也不是不行嘛,再說了,丹藥也能療傷救命,用處可多着呢!”

印無玄不買賬:“反正我不吃。”

在印無玄為謝非白煉了蛇膽丹藥後,他還以為這頑固的大護法對丹藥改觀了,又去哄人吃丹藥——畢竟作為一名煉丹師,他也是很需要有人試丹的,印無玄身體好體格好修為好境界好哪兒哪兒都好,用來試丹再合适不過——可印無玄還是拒絕了他!

不過現在嘛……連丹心盯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印無玄,哐哐哐往他嘴裏灌丹藥。

星月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道:“那個……連藥師,丹藥能這麽吃嗎?”這都灌了整整一碗了!吃糖也不能這麽吃吧!

連丹心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哎呀,大護法傷得重,多吃點沒問題,我這都是上品丹藥!”

星夜瞧出連丹心的心思,掩面道:“咳……連藥師,我們雲隐宮還是缺不了大護法的。”

連丹心又拿出一顆拳頭般大小的丹藥,往印無玄嘴裏怼,“放心放心,死不了。”

星月直看得牙疼,總覺得印無玄沒內傷至死都要被連丹心喂的丹藥給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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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丹藥送全都塞進嘴裏後,印無玄的腮幫子鼓成了一只倉鼠,連丹心在他心口大力一拍,印無玄上身一震,不受控制地張嘴,把丹藥給吞下了!可這丹藥實在太大,堵在喉嚨裏下不去,連丹心拿着壺給他不斷喂水,又把人扶起來拍背,搞得印無玄呼吸不暢,臉都成了豬肝色。

星月別過頭去,悄悄對星夜道:“連藥師怕不是和大護法有仇。”

星夜道:“仇是沒有,就是連藥師一直想要大護法給他當藥人。”

星月打了個哆嗦,“可怕!”

這麽一通操作下來,丹藥是吞下去了,印無玄命也去了半條,連丹心把人放下,又要繼續塞丹藥,昏迷中的印無玄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醒轉過來。

連丹心大喜,道:“醒了醒了!我就說我的丹藥天下無雙,這不把人給救回來了嘛!”

印無玄想說話,一開口先打了個嗝,嘴裏全是藥味兒,只覺從喉嚨到胸口都哽得慌,肚子裏脹鼓鼓的,衣服上也到處都是水漬。

“什麽情況?”印無玄清了清嗓子,吞了幾口唾液,把卡在胸口的東西給咽下去,“連丹心,你給我吃了什麽?”

連丹心掰着指頭道:“吃了些丹藥,洗髓丹、回元丹、固本丹、護心丹……”他零零碎碎報了十幾種丹藥,道,“最後給你吃的那顆大的,是我才煉出來的丹藥,嘿嘿嘿,有奇效的!”

印無玄聽他這個丹那個丹聽得頭暈眼花,差點又昏死過去,“什麽奇效?”

連丹心笑得不懷好意,道:“等宮主回來再告訴你。”

印無玄狐疑地想,到底什麽奇特的藥效還要宮主回來才能說?這會兒說了是怕被他揍嗎?必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吃了一堆丹藥,印無玄飽得慌,跳下床走來走去消食,問道:“幽都那邊從幾時起沒動靜了?”

星夜道:“三個時辰前就感受不到靈力波動了,宮主應當已在路上了吧。”

印無玄道:“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宮主。”

他這話才說完,房門就吱嘎打開,一個人影逆着光站在門外。他應是來得很急,周身萦繞着寒風,發絲翩翩起舞,每一根都在陽光的照耀下發着光。

“宮主!”

星夜、星月和連丹心都半跪行禮,唯印無玄還呆呆站着,帶着點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局促。

謝非白跨入門檻,對那三人道:“你們先出去吧。”

三人立刻往外走,連丹心在經過謝非白身邊時停了下來,湊過去小聲說了幾句什麽,有面具擋着,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點了點頭,連丹心趕忙跑了。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謝非白問道:“印護法,你方才說什麽事不要告訴本座?”

印無玄尴尬地笑笑,說:“沒什麽事。”

謝非白一步步逼近,他也不知怎麽的,有點腿軟,一步步後退。這一退就退到了床邊,膝彎磕碰到床沿,腿一彎就坐下了。

宮主還沒坐,他卻坐下來,這可不行,他又要站起來,謝非白的左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又把他按回去坐好,然後那只手從他的肩膀摸到了脖子,貼在他的脖頸上,大拇指隔着皮膚摩挲他的動脈,中指和無名指則有意無意地撫摸他的後頸。

印無玄身上熱了起來,明明天氣已在轉涼,他卻仿佛身處盛夏,額後和後背都滲出了汗水,汗水劃過皮膚時就像有螞蟻在爬,又麻又癢,令他不禁把脊背挺得筆直,整個人都呈現出僵硬姿态。

“印護法,”謝非白沉聲道,“你受傷了。”

印無玄眼珠亂飄,不敢跟謝非白對視,道:“一點小傷,過兩天就能好了。”

“本座不過出門一天,你就把自己弄傷了,”謝非白嘆氣道,“你還是小孩子嗎?”

“宮主我錯了!”印無玄馬上認錯,“是我掉以輕心,給了對方可趁之機,我一定努力修煉,下次絕對不會受傷給你丢臉了!”

謝非白:“……本座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你且說說是誰傷了你。”

印無玄:“饒無愧。”

謝非白垂下眼眸,低聲道:“是他……你把經過細細說與本座聽。”

印無玄:“是!”

印無玄将交戰過程巨細無遺地講給謝非白,連他和饒無愧的對話也一字不漏地轉述。

印無玄一想起饒無愧的偷襲就火大,“若不是他以整座鳳栖山為餌逼得我發動結界分了心,哪兒會在與他對掌中受傷!”

謝非白聽完後,沉思半晌,道:“他不想殺你,而是在試探你。”

印無玄不解:“試探我什麽?他們都知道我是宮主的第七次情劫了,不就是為了殺我才來的嗎?”

謝非白貼着印無玄脖子的手向上,捧着他的臉,迫使他擡起頭來,道:“他們要殺你,是為了阻擋本座飛升,他們試探你,也是為了阻擋本座飛升。”

印無玄更茫然了,道:“宮主,我沒聽懂,不都一樣嗎?”他又堅定道,“不管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只要是對宮主不利的,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

“你啊……”謝非白低笑道,“印護法,為本座摘了面具吧。”

印無玄單手覆蓋在謝非白的面具上,将其輕輕摘下。他為謝非白摘過很多次面具,不知為何,這一次好似格外不一樣。

他的體溫更高了,汗水打濕了裏衣,鬓角的頭發貼在臉頰上,呼吸也急促了些。

好不對勁兒。

“宮主,我好像有點奇怪,”印無玄看着謝非白的臉一點點展現在眼前,頗無措地道,“我懷疑連丹心給我吃的丹藥有問題,我好熱……啧,我就說丹藥不能亂吃,那個混賬!”

“他給你吃的都是上品丹藥,”謝非白笑意加深,“只是其中有一味的功能比較特殊。”

印無玄眉頭緊鎖 ,問:“什麽功能?”

謝非白:“這顆丹藥的主要作用是增強你的靈氣,能讓生命垂危之人煥發生機,但有一個副作用,若不是生命垂危的人服用後,會陽氣過盛。”

印無玄:“陽氣過盛是什麽意思?”

謝非白:“你看的那麽多話本都忘了嗎?”

印無玄回憶了下話本的內容,後知後覺地悟了,一張俊臉頓時燒得通紅,咬牙切齒道:“連丹心,我要殺了他!”

謝非白安撫道:“連藥師也是關心你,這丹藥可是相當珍貴的。而且在你殺了他之前,也得先解決陽氣過盛的問題。”

印無玄又傻住了,他從小醉心修煉,入道又早,對于這方面可謂一無所知,全部知識都來自于愛情話本。然而理論知識終歸是紙上談兵,他一次也沒實踐過,根本無從下手。

“宮主,我要怎麽辦?”印無玄習慣性地向謝非白求助,“我是該打坐還是去練一套劍法呢?”

謝非白俯身,幫他把鬓角的濕發別到耳後,臉與他挨得極近,兩人呼出的鼻息相互交融,氣氛暧昧得粘稠,令他更熱了。

“熱……”印無玄用手扇了扇風,“宮主,我可以脫衣服嗎?我保證不在別人面前裸-奔,我就是想在房裏脫了衣服涼快涼快。”

謝非白卻問:“脫了之後呢,你要做什麽?”

印無玄:“打坐?”

謝非白:“不許打坐,也不許練劍。”

印無玄:“那怎麽辦?”

謝非白:“想想話本裏的方法。”

話本裏……話本裏……印無玄想啊想,沒想起什麽具體的方法,腦海中只飄過一些模模糊糊的人體交纏的畫。

那些畫裏的人物,總有一方是以謝非白為原型……什麽意思來着?他還寫過心得的怎麽就忘了呢?他那已被燒得迷迷糊糊腦子逐漸喪失了思考能力,紛亂的思緒拐了彎兒,想,這是他要和謝非白打架嗎?

他的思緒再拐了彎兒,難道說,宮主是答應跟他切磋了?!

“宮主,你願意跟我切磋?”印無玄愣是找回了一絲清明,“你不讓我打坐和練劍,是要親自跟我切磋嗎?”

謝非白:……

謝非白默默地直起身子,扭頭就走,道:“印護法,好好想想本座交給你的任務!”

“砰!”大門關上。

印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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