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在青雲大會後,青雲山又一次迎來了修真大會。
這次的聲勢更加浩大,不僅是雲中閣,連弟子們的房間都騰出來一大部分用以招待各位賓客。至于不請自來的,便自掏腰包住在青雲山腳下的青雲城,城裏的酒樓全都住得滿滿當當,實在沒地兒住的,就去租住百姓的屋子,或者随便找個破廟山洞打坐。
修真者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都在仰頭望天,個個的神情都焦急又熱切,每個人臉上都寫着“我想吃瓜”幾個大字。
“你們說是暨明仙尊先到還是謝宮主先到?”
“不管他們誰先到,只要能看到,我們就是賺到了!”
“大會第幾天審判饒無愧?我太想看看謝宮主會是什麽表情了。”
“謝宮主戴着面具,除了印護法誰能看到他的表情?”
“你們說聞家主有沒有可能來?他要是也來了的話,就能更熱鬧了!哦,不對,現在是家主是聞衍,我說是前任家主聞風吟。”
“聞風吟肯定來不了,聞衍把他看得死死的呢,要說這聞家争權的故事,那也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
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等着謝非白和暨明仙尊登場。
然而謝非白其實早就到了,只是他沒上青雲山,而是和印無玄喬裝打扮住在青雲城裏。
青雲城靠着天下第一修真大派,修真氛圍濃厚,尋常百姓說起修真來頭頭是道,而且他們對于胥懷古很是推崇,幾乎是到盲目崇拜的地步。
“這個什麽裏幽都表幽都的,都說是修真界的是大劫難,反正有青雲派在,咱們青雲城怎麽都不會有事的。”
“最近城裏來了這麽多修真者,就是讨論這個事呢,另外我還聽說要選新的聯盟盟主,這有什麽好選的,除了胥掌門還有誰能勝任啊?”
“噓——這個節骨眼上外來的修真者太多了,你可別随便議論,當心惹禍上身。”
“這是在青雲城,要欺負我們也得先問問青雲派!”
……
印無玄一路都聽到這些論調,只覺十分新奇。在他看來胥懷古就是個僞君子,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在青雲城百姓的眼裏,他卻是個救世主,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也有人頂着。
謝非白道:“千人千面,整體來說,胥懷古這些年在盟主之位上做得還算不錯。”
“他做得不錯的前提是這些凡人沒有威脅到他,”印無玄給謝非白倒了一杯茶,道,“如果有凡人對他造成了威脅,以他的道貌岸然,必定會犧牲別人。”
印無玄已然知曉了饒無愧的事,稍微一想就能推出來龍去脈,他捅破饒無愧的心髒後和謝非白進了秘境,胥懷古正好碰上了重傷的饒無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饒無愧當作他豐功偉績的墊腳石,又因怕對方洩露秘密,廢了修為割了嗓子。兩人曾經是盟友,另一方一失去作用,胥懷古就立即背叛,榨幹對方的剩餘價值,這做派和魔修也相差無幾了,甚至比魔修還狠。
謝非白道:“你說的不錯。”
兩人此時在喰樓用食。
青雲城的喰樓與宣城和天水城的風格又不一樣,修建得富麗堂皇,內裏九曲十八彎,就像是凡人皇帝的宮殿一般。
上一次兩人來青雲山是來去匆匆,也沒機會來這喰樓一品美味,如今得了空,印無玄自不會錯過。
用完餐,印無玄照例點了甜點送給謝非白,謝非白拿起一塊糕點,用手指撚了撚,遞到印無玄嘴邊,印無玄張口吃了,舌尖還舔過謝非白的手指。
若是他們本身的模樣,這樣的舉動可謂賞心悅目,但他們兩人都是喬裝成彪形大漢,印無玄的大漢還有絡腮胡,這種暧昧的動作就有點惡心人。
旁邊桌有幸目睹了這一幕的幾人偷偷別過頭,不忍直視地幹嘔。
“那幾個家夥什麽意思!”印無玄注意到旁邊桌的反應,不爽道,“宮主喂我吃的他們在吐什麽,等我把他們打到一輩子都吐不出來!”
謝非白好笑道:“笑一笑又沒錯,而且咱倆這樣子,的确好笑。”
印無玄:……
兩人出了喰樓後去了客棧,客棧人來人往,就跟菜市場似的,客人全都是修真者。謝非白能搶到一間上房,純粹是靠的金子的力量。
因他們二人的長相過于粗犷,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他們。修真者的形貌都不會差,且絕大多數人都審美都是翩翩君子的類型,他們二人的大漢形象實在是格格不入。
他們都習慣了目光,目不斜視地進了客房,一進門,兩人就變回原樣,印無玄也把大劍取了出來。
為了不暴露身份,他隐藏起了标志性的大劍,能做到人劍合一後,他可将大劍置于體內,倒也不用時時都背着。
他拔出劍,小心地清理劍刃,連卷邊兒的地方也用手帕一一擦過,謝非白本是想先另尋一把劍給他用着,但他拒絕了,對他來說,大劍是最珍貴的武器,他絕不會換掉。
“待我取回心髒時,就把那些鎖鏈一起帶走,讓夜大師重新冶煉。”印無玄如此對謝非白道。
謝非白道:“可以,不過阿夜那脾氣……你想讓他再給你修劍,怕是得下點功夫。”
印無玄想起夜從深的冷眉豎目,垂頭喪氣道:“屬下一定會盡力讨好夜大師。”
謝非白道:“讨好阿夜,不如讨好本座,本座在阿夜那裏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印無玄眼睛一亮,飛撲謝非白,即刻身體力行地讨好自家宮主。
擦着劍,印無玄想着的全是他讨好宮主的細節,那時宮主看上去很滿意,叫聲也非常好聽,他的讨好應當成功了吧。
“印護法,”謝非白無聲無息地站到印無玄後邊,對着他的脖子吹了口氣,道,“你又在走神了。”
印無玄縮了縮脖子,道:“屬下只是在想何時去取心髒。”
“哦,是嗎?”謝非白幽幽道,“本座還以為無玄在想我們的事呢。”
印無玄眼神游移,道:“宮主……嗯……料事如神……我确實有想……嗯……”
這時,兩人忽聽得外面人群大聲驚呼,打開窗子一看,就見天上飛過兩個人,一人白發白衣,如同谪仙,一人青色長衫,背後繡着太陽和月亮,正是暨明仙尊和方無極。
修真者們個個都仰頭去看,還有人也想飛上天去,可青雲城設置了合體期以下的禁飛結界,大多數人只能在地面遠遠瞻仰暨明仙尊的風采。
“暨明仙尊果然是和傳說中一樣的神仙人物啊!”
“太仙氣飄飄了,總感覺他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之前不是傳言方門主因為謝宮主一事和暨明仙尊決裂了嘛。”
“和好了吧,暨明仙尊下山不是無極門主去請的嗎?師徒哪兒有隔夜仇。”
“暨明仙尊都到了,謝宮主還會遠嗎?”
……
直到暨明仙尊和方無極進了青城山,連影子都看不到了,圍觀衆人才各自散開,卻仍在讨論方才所見。
印無玄還劍入鞘,道:“他們兩個也挺招搖的。”
謝非白道:“你若也想招搖一番,本座倒不介意陪你。”
“我沒想招搖,”印無玄道,“青雲山又冷風又大,還有胥懷古和饒無愧兩個讨厭鬼,我們不住山上,等那個什麽大會要開了再去。”
兩人會住進青雲城而不是青雲山,是印無玄的主意。謝非白的靈氣還沒恢複,畏寒怕冷,住在青雲山上少不得被風吹,還不如住在城裏舒服。而且碰上胥懷古,他不保證不會起殺心,在裏幽都時那家夥想借刀殺人也就罷了,卻是連謝非白也要一并殺,罪不可恕!
至于他倆沒有入住青雲山會引起什麽樣的輿論,就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了。
“宮主,該吃丹藥了。”印無玄自己的丹藥一天到晚不記得吃,謝非白的丹藥卻是記得清楚,一到了吃藥的點,他不管在做什麽都會馬上停下來,提醒謝非白吃藥,就連雙修時都沒忘過。
某次,謝非白玩笑道:“你要是再在雙修時提醒本座吃藥,本座怕是要修不動了,就得再吃點別的藥了。”
印無玄沒聽懂,道:“宮主還要吃什麽藥?莫非你還有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去找連丹心來給你看診!”
他說着就要起身,謝非白悶哼了聲,把人給拽回來,道:“印護法,你要這時走了,本座是真的再也修不動了!”
印無玄又連忙伏下身,道:“宮主我錯了。”
他也不知自己哪兒錯了,反正先認錯就對了,謝非白對他的木魚腦袋早就習以為常,只把人給抱住,投入到新一輪的雙修之中。
“印護法,”謝非白服下下丹藥,見印無玄神游天外,多半又在想些有的沒的,戳了戳他的額頭,道,“食髓知味固然好,但你也不能無時無刻都在想雙修的事。”
“我沒……”印無玄臉熱,道,“我總是會想起宮主。”
“本座就在你眼前,你卻只用想的?”謝非白道,“無玄啊,你就只會想不會做嗎?”
印無玄道:“可明日就是修真大會,雙修恐怕會耽誤了日子,這不是宮主你說的嗎?”
“那我們就不雙修,”謝非白倚着床柱,腰帶掉落在地,道,“我們只享受世俗的歡愉。”
他的話音一落,便是天旋地轉,人已被壓到了床上。
然後木床嘎吱嘎吱震動了起來,他掐了個結界,将聲音都禁锢在這個房間中,僅存于他們二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