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幾縷白火從相疊金屬板的縫隙中竄出,熊熊燃燒,高溫讓空氣變得扭曲,金屬板漸漸被燒得發白變形。
時諾被龍宿攥在右手手心,他從龍宿手指縫隙中看見底下的場面。
随着白火越燒越旺,幾乎蒸幹空氣中的水汽,臉上一陣緊繃,露在外面的皮膚炙熱難耐。
“他會死。”
龍宿出聲,再次說道:“你出來,他會死。”
不帶絲毫感情的機械音響起,坑底竭盡全力想要出來的人忽然安靜。
火焰消失,徒留空氣中的餘溫。
臉色慘白的時諾蜷縮在龍宿手中,半天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龍宿右手高高舉到自己肩頭,等時諾在它肩膀站穩後,它用一根手指推了推弱小的Omega,示意對方進入自己頭部控制室。
時諾一進來,就聽到輕柔舒緩的音樂,控制臺後面的椅子自動往後放平。
他懂了龍宿的意思,過去躺下。
龍宿這麽高,遠比卧室安全,待在這裏似乎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如果他出來,我會帶你離開。”音量明顯放低的機械音響起。
時諾愣了愣,他側躺蜷縮起來,在閉上眼睛之前,他小聲開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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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火熄滅後,困在坑裏的修·埃爾維斯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除了空氣中翻湧的濃重信息素在持續不斷向周圍一切生物示威。
三天後的中午,龍宿收回了六層金屬板。
時諾站在坑邊,帶着一分警惕看下去。
坑裏的男人擡手遮住臉,擋住了刺眼陽光。
“埃爾維斯先生,你還好嗎?”時諾手裏拿着水杯,見他沒有立即上來,忍不住問了句。
适應光線後,修·埃爾維斯放下手,從下面望上來。
黑色金屬面具遮住他下半張臉,冷峻帥氣,比平時多了幾分異樣的神秘感。
他渾身上下只有一條浴巾,肌肉精壯結實,此時剛度過情潮期,塊壘分明的胸膛還在起伏。
充滿野性的一雙眼睛壓迫感十足,血絲還未消散徹底。
時諾被盯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強忍着想要後退的念頭,顫巍巍又開口:“你有沒有好點?”
修·埃爾維斯沒有說話,他三兩下從坑底爬上來,白色火焰燃起,燒毀身上沾到的所有土和灰,他走到時諾面前,居高臨下俯視。
兩米高的男人離得很近,時諾只能仰臉,面無表情的修似乎生氣了。
意識到這點,他沒忍住,後退了小半步。
腳後跟還沒落地,就被憤怒的男人一把拽進懷裏,他臉直接撞上對方胸膛,屬于雄性旺盛氣血的強勢侵略感撲面而來,讓他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時諾被一只大手按住後腦,強迫他低頭,露出後頸。
他手裏攥着水杯,微微掙紮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話,下一秒後頸就貼上一個冰涼的東西。
修·埃爾維斯這才意識到止咬面具還沒摘下,他暴躁不已,俊臉上滿是不耐,伸手想要扯掉面具帶扣,想起之前讓時諾錄入指紋的事。
止咬面具是為了讓時諾安心,如果當面扯斷,以後情潮期再來,時諾不會信任他。
“解開。”修松開時諾,直接彎腰低頭。
時諾剛才就想說面具還沒解開,但修的動作太快了。
指紋按在鎖扣上,“咔噠”一聲,鎖扣打開,修·埃爾維斯一把扯下臉上面具,露出俊美的下半張臉。
他什麽話都沒說,抱住時諾,低頭就是一口。
過多的Alpha信息素注入體內,又快又急,仿佛沖擊一樣,盡管時諾已經有了準備,還是被刺激得不輕。
連續三天半的信息素暴動,換做其他人,早已停止這種大面積的大肆釋放,但修沒有,依舊攻擊性十足。
生理眼淚從臉頰滑落,時諾褲子濕透了,腿軟到站不住,被男人單臂抱起,以極快的速度回到房子。
他手裏的水杯被拿走,修·埃爾維斯打開杯子,一飲而盡。
客廳巨大的地毯上,時諾眼睛蒙了一層水汽,模糊,看不清眼前,他像渴水的魚,張開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劇烈晃動之中,蓄在眼裏的淚便從眼尾滑落。
原本以為度過情潮期後的男人會因為長久的痛苦和折磨,陷入體力不佳的狀态,沒想到修精神奕奕,除了生氣一種情緒以外,絲毫沒有疲憊或萎靡不振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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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第三個月到來,進入了凋零前的爆發式碩果繁茂期。
明明山林資源很豐富,時諾也見過很多野果野瓜,只是一個多星期沒來,今天一進林子,眼前一切都讓他驚訝。
原本藏在綠葉底下的野果膨大變紅,不用風吹,就能瞥見過分成熟的紅豔,吸引了不少動物,他看見野果和葉片被啃食過的痕跡。
許多藤蔓也在開花結果,黃色的大花舒展綻放,随風輕輕擺動。
就連地上低矮、不起眼的草,也結出類似小小漿果的紫色果子,一大片一大片,長在必經之路上,就算想避開,還是會踩到不少,一腳下去就是很多,紛紛發出被踩破的爆裂聲。
時諾低頭,看見鞋上沾了不少紫色的果子汁液。
回去洗洗就好,修買回來的衣物裏有新的鞋襪,洗不掉也不要緊,能繼續穿就好。
他剛才嘗過,這種小小果子不好吃,沒什麽味道。
再往前,就是長長的、還算平緩的山坡。
沿着坡底往上,地上、草叢裏、各種樹上,像是由低到高,一層一層野果漿果往上鋪開延展,如同色彩豐富的畫卷。
各種顏色的果子,黑色、紫色、黃色紅色,一些未成熟的綠色果子夾雜在其中,也有幹癟了的果子,掉在地上爛掉的水果也有無數。
各種小鳥落在地上、樹上,低頭啄食成熟的果子。
有十幾只是時諾見過不少次的圓滾滾藍色小胖鳥,啄下一顆又一顆紅色漿果,一仰頭就從喙中吞下去,翅膀和鳥喙上沾了不少紅色汁液。
類似兔子和松鼠一類的小動物也在忙忙碌碌進食或者儲糧。
聽到較粗的哼哼聲,時諾轉頭好奇看去。
是兩只他沒見過的東西,四肢較肥,渾身深褐色的毛發,尾巴短短,大的那只胖到肚子垂地,小的還好一點,兩只都埋頭猛吃各種野果漿果,像推土機一樣,吃出來一條長長的缺口。
所有動物都很警覺,在他踏足這裏之後,不約而同擡起腦袋看過來,發現他沒有任何捕獵的意圖後,因懼怕他身上的味道,紛紛遠離了一些,但又無法舍棄一年才有一次的美餐飽餐,沒有離開這處水果盛宴,一邊警惕四周一邊抓緊進食。
甚至有大膽的小鳥,沒搶過其他小動物,飛來落在離時諾幾步遠的地方,啄一顆地上的紫色小漿果,擡頭看時諾一次。
見它這麽累,時諾眼睛微彎,沒有再打擾這場水果大狂歡,提着小桶離開了這裏。
白狼不在附近,去找水果了,每次它找回來的果子,味道比這邊的好。
撥開地上被雨水打濕的落葉,淺綠色圓蘑菇被摘下。
時諾在樹林裏到處尋找,鮮美蘑菇的味道令人着迷不已,炖、炒、煎、炸、煮火鍋都很好吃。
常吃的黃色蘑菇還得小心一點,因為有一種有毒蘑菇,和黃蘑菇長得很像,得分辨一下菌褶部分,上次他就不小心挖到,幸好白狼及時發現了不對。
至于淺綠色蘑菇,至今只見過這一種綠蘑菇。
起碼在這一大片山林裏,是獨一無二的,無論他還是修,到現在都沒發現顏色相似的有毒蘑菇。
天氣不是很好,早上還有一點太陽,現在都被雲遮住了。
溫度還算合适,有時吹一陣風,帶來各種氣味,其中水果的味道最濃郁。
沒多久,白狼叼了兩根挂滿果子的樹枝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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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降下,綿綿不絕下了半天,沒有停歇的意思,大地、天空看起來濕漉漉的,房子也籠罩在陰沉沉的水汽之中。
餐廳,雨水被隔絕在外面,房子裏的一切都幹燥舒适。
火鍋煮開了,咕嘟咕嘟沸騰,骨頭湯散發出濃郁香味,又熱又溫暖。
時諾和修坐在桌邊,各自端起一盤肉倒進滾湯中。
肉片一熟,時諾先夾了一片嘗,很香,他眉眼愉悅。
上午挖了蘑菇回來,他就把骨頭湯炖上了,今天吃的是骨湯蘑菇湯底,清淡些,沒那麽辣,比較滋補。
肉片是修從外面買回來的,比他切得好,每一片雪花紅肉又薄又漂亮。
修·埃爾維斯眉眼微倦,進食速度看不出任何異樣,執筷的手指冷白、修長有力,是極具美感的一雙大手。
見時諾埋頭吃肉,視線只在鍋裏和盤子裏來回轉,分不出一點心神給別的,讓他到了嘴邊的話突然一滞。
莫名有些不爽,心像是被什麽梗了一下。
但他又找不到不爽的來源,明明進食的時候專注一點,不被擾亂心神是正常事情。
時諾嘴巴油乎乎的,陰天下雨的時候煮火鍋吃肉果然幸福感十足,吃着吃着,他留意到旁邊男人沒怎麽動筷,疑惑看過去:“你怎麽不吃了?”
修·埃爾維斯神色如常,眼睫擡起,開口:“剛才嚼得慢,沒有不吃。”
他夾了一片肉。
見狀,時諾亮晶晶的眼睛彎了彎,原來是自己想錯了。
一抹笑意在那張漂亮的臉上浮現,不爽似乎消失了,修唇角不易察覺也彎了一下。
至于要說的事情,等吃完飯再說也不遲,吃飯才是最重要的事,吃飯心情也應該被鄭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