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冷靜！
顧西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不斷地在心裏告誡自己, 冷靜下來。
樓鶴他只是因為太激動了，所以才會親你，沒有其他的想法, 不要想太多，不要沖動！
親完顧西辭後, 樓鶴靠在沙發上, 心中的緊張感消失。
反倒是顧西辭坐在他身邊不能淡定。
沒有人可以在被自己喜歡的人親後不為所動。
顧西辭一向冷靜, 可樓鶴總有辦法讓他冷靜不下來。
再繼續和樓鶴待在一起，顧西辭覺得自己肯定要完蛋, 唯一的辦法就是暫時遠離樓鶴。
顧西辭站起身。
樓鶴的視線緊跟着他, 看他起身，問道：“你要去哪裏？”
顧西辭指了指外面：“我去找你爸, 你去嗎？”
樓鶴搖頭。
顧西辭就知道樓鶴不回去, 所以才這麽說，離開樓鶴的休息室, 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後，感覺內心的躁動平複了一點兒。
顧西辭往開機儀式舉行的地方走過去，樓璟正在指揮工作人員按照他的要求擺放花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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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顧西辭來了，樓璟對他招手。
顧西辭加快腳步來到樓璟身邊, 問道：“怎麽了？”
樓璟指了指開機海報，問顧西辭：“有沒有什麽建議？”
這是樓璟的自編自導的第一部 劇, 他格外地看重，因此追求極度完美, 一點小小的瑕疵他都要盡可能地處理掉。
顧西辭看着現場恢宏大氣的布置, 連兩側擺放的花籃朝向都有講究, “可以了, 已經很完美了。”
他能夠理解樓璟此時此刻地想要把所有一切都做到極致的想法。
樓璟指了指顧西辭的左臉, “臉上有東西。”
顧西辭趕忙掏出手機，對着屏幕看了一下，擡手抹掉，是樓鶴剛剛親他蹭上的口紅，顧西辭有點兒心虛，也不知道樓璟看出來了沒有。
樓璟：“我再去看看別的。”
顧西辭嗯了一聲。
看着樓璟在片場裏面忙忙碌碌，指揮着工作人員，顧西辭無奈地搖了搖頭。
三月份的邙山影視城氣溫不高，大家都還穿着羽絨服，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顧西辭幹脆就找了個地方站着曬太陽。
樓鶴在屋裏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出來找顧西辭。
這是他爸的劇組，別的不說，他想随意走動還是沒人會說他的。
顧西辭坐在紅色的塑膠凳子上，曬着太陽，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員。
攝影師正在調試設備，找好機位，方便一會兒拍照片。
道具組負責祭臺這些東西的擺放。
樓鶴來到顧西辭的身邊，問道：“顧老師，幹什麽呢？”
顧西辭：“曬太陽。”
樓鶴也搬了一個沒人坐的凳子，坐在顧西辭的身邊，“我也一起來。”
于是開機儀式現場就出現了這一幕，兩個主演排排坐在角落裏，雙手插兜，踩着塑膠凳子的腳踏上，眯着眼睛曬太陽。
任現場嘈雜鼎沸，他二人只管歲月靜好。
樓鶴道：“要是能有個躺椅就好了，往這裏一躺，簡直不要太美。”
顧西辭輕笑。
這種天氣曬太陽，确實是一件容易讓人幸福的事情。
樓璟忙完回來，看到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坐在一起曬太陽，微微皺起眉，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好，想了想，忙自己地去了。
八點半開機儀式正式開始舉行。
主要的演員都到齊了，參與開機儀式。
樓璟站在最前面，樓鶴和顧西辭站在他身後，人手三根香。
樓璟領着衆演員上香。
攝影師負責給他們拍照片。
樓鶴跟在顧西辭的後面，上完香後，就站在顧西辭的身邊，看着後邊的人上香。
樓璟拿着紅包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
接着是組織拍宣傳照，按照在戲裏面的戲份，顧西辭的戲份最多，第一個拍宣傳照的也是他。
在攝影師的指揮下，他站在巨型海報下方，手裏拿着樓璟給的紅包，和巨型海報合影。
接着是樓鶴站到海報下方，和顧西辭一樣，手持紅包與海報合影。
兩人退到一邊站着，等着後面其他演員拍照。
樓璟和劇組一些比較重要的人都和海報合影之後，樓璟組織着全體工作人員，大家一起拍了大合照。
開機儀式結束後，要開始拍定妝照，接着馬上就要拍第一場戲，樓鶴和顧西辭回到休息室裏做準備。
這部電影不長，拍攝周期預留的是一個月左右。
對于電影來說，一個月左右的拍攝時間也差不多足夠了。
樓鶴在休息室裏看着手裏的劇本，讓方寧幫他對戲，确保自己等會兒開拍時不會出錯。
樓鶴和顧西辭的第一場戲，是樓鶴飾演的陳堯被顧西辭飾演的江馳野救回來後，陳堯不願意返回學校繼續上學，江馳野在菜市場買菜，偶遇來到菜市場買菜的陳堯，江馳野追上陳堯之後，和他講道理，勸他回學校上學。
這時候的陳堯身上已經出現了紅疹，道具組制作了類似紅疹的道具，類似一些雙眼皮貼的使用方法一樣，噴上水就可以粘在皮膚上，卸妝的時候用刮刀或者直接用卸妝巾就可以卸下來。
化妝師幫着樓鶴按照樓璟的要求裝扮上。
樓璟則是去了菜市場那邊監督工作人員布置現場。
菜市場是租了附近一個農貿市場的半天的時間，用來拍這場戲。
顧西辭換上戲中江馳野的衣服，他所飾演的江馳野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模樣，年輕有為，英俊帥氣，年齡和自己實際的年齡相仿，只是現在的他還處在頹廢期，因此出場的妝造顯得會有些落寞。
樓璟為顧西辭準備了七套衣服，分別是江馳野不同時期穿着的衣服。
故事開始的時候江馳野是人們眼中非常出色的主任醫師，年輕有為，這時的他意氣風發，穿着光鮮亮麗，是社會中的精英人士，樓璟給配的是非常有品位的銀邊眼鏡。
這場戲裏面的江馳野回到小縣城，已經不再光鮮亮麗，因此樓璟為他準備了一副黑色方形邊框眼鏡，厚重的鏡片能夠阻隔他的視線。
顧西辭戴上樓璟選的眼鏡，他沒有近視，因此樓璟選擇的也是沒有度數的眼鏡。
站在鏡子前看了看，顧西辭準備好，可以出發去片場了。
樓鶴還在準備上妝，經過他房門時，顧西辭敲了敲門。
“進來吧。”
顧西辭推門而入，化妝師正在給樓鶴往脖子上沾制作的紅疹。
顧西辭和樓鶴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先去現場了。”
樓鶴比了一個OK的手勢，看了顧西辭一眼。
這一眼，将他震驚到了。
此時的顧西辭身上已經完全找不到他熟悉的那個顧西辭一點影子，看到現在這個顧西辭，他腦子裏第一反應，這不是顧西辭，而是江馳野。
憂郁的氣質和整個人散發出來的信號，和顧西辭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注意到樓鶴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顧西辭問：“怎麽了？”
樓鶴：“你這麽快就入戲了嗎？”
都還沒開拍，片場都沒到，現在只是在休息室內，樓鶴有些驚訝。
顧西辭道：“找找感覺。”
“好吧。”
顧西辭離開休息室，往外面走去，需要搭車前往片場。
農貿市場距離影視城有一公裏左右，搭車過去快一些。
樓璟此時已經在農貿市場裏給那些群演說要如何配合他們演戲，農貿市場裏面買菜的都是原本這些攤位的攤主，之前劇組已經有人和他們溝通好了，與其租下這些攤位找群演來演這些角色，不如就讓這些攤主本色出演，按照群演的标準幫他們結算工資。
顧西辭乘車抵達農貿市場，下車後，顧西辭穿過人群，進入農貿市場。
現場設備早就已經鋪設好了，只等演員到位就可以開始拍攝。
顧西辭遠遠地走過來，樓璟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活的江馳野。
在場的大多數工作人員都看到了顧西辭，比起顧西辭，他們更願稱呼眼前這個人為江馳野，在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一點兒屬于顧西辭的痕跡了。
他用自己的實力讓人相信，他就是江馳野。
顧西辭擡手推了一下眼鏡，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落入樓璟的眼裏，覺得妙極了。
和顧西辭要求道：“等會兒正式開拍的時候，一定要保留你推眼鏡這個動作。”
顧西辭問道：“為什麽？”
樓璟：“很有魅力，而且下意識推眼鏡這個動作，其實也能反映得出來人心裏的不安，将眼鏡推上去，也是切斷與人之間的交流。”
顧西辭明白了樓璟的意思，當下江馳野的心境，被陰霾籠罩，不太願意與人交流。
顧西辭：“好，我找機會加進去。”
樓璟拍了拍手，拿着話筒說道：“各機組準備，演員已經到場，随時準備開拍。”
随後和顧西辭指了指入口：“等會兒你就從那個入口進來，我們争取一鏡到底，以你的視角來拍攝。”
樓璟又把負責攝影的攝影師叫過來，帶着攝影師和顧西辭實際走了一遍機位。
用第一視角敘事，會更容易讓人代入，也能讓觀衆擁有更加沉浸式的體驗。
顧西辭站到農貿市場的D入口，攝影師舉着攝像機，只等導演發號施令，就可以開始錄制。
由于樓鶴化妝還沒有結束，暫時先拍顧西辭單獨買菜的場景。
樓璟道：“場記，打板。”
場記：“渴望，第一場戲，第一鏡，第一次，開始！”
——
顧西辭進入角色，從D入口進入農貿市場。
農貿市場中左右都是蔬菜攤位，攤位上站着買菜的人，攤主忙着裝菜稱重收錢遞菜籃子報價。
各種嘈雜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江馳野來到右手邊的攤位，攤位上的人太多了，他拿起土豆看了一眼，攤主朝他投來視線。
江馳野放下土豆，用另外一只手推了一下眼鏡，微微低了一下頭，看向另外一個攤位。
攤主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燙了泡面卷發，手腕上戴着袖套，正在往蔬菜上噴水。
江馳野從攤位面前經過，看了一眼攤位上的蔬菜，感覺一斤菜能有半斤水，于是去了下一家。
這家攤位上人比上一家攤位上的人還多，大家都在挑着蔬菜。
“等會兒送我一把蔥。”
“送，咱們家買菜都送蔥的。”
江馳野走到攤位旁，聽說送蔥，他正好要買蔥，就看了一下這些蔬菜，菜色看着新鮮，也沒有噴太多水在上面。
當即決定在這個攤位上買菜。
攤主給他遞上小籮筐，任由他挑選菜品。
江馳野挑了兩個西紅柿，兩個小土豆，一把青菜，又拿了一個洋蔥，裝進小籮筐裏面。
攤主拿過籮筐，把裏面的菜按種類稱了一下，裝袋，果然在裏面塞了一把蔥，遞給江馳野，“一共七塊五。”
江馳野掏出手機掃碼，付款，然後将付款信息給攤主看了之後，再度推了一下眼鏡，從攤位上離開，繼續往前走，前方再走四個攤位就是賣肉的，他的目标是豬肉攤位。
“卡——”
樓璟用話筒喊完，顧西辭停下腳步。
收起手機，顧西辭拎着菜遞給樓璟，“七塊五，記得給我報銷。”
樓璟哭笑不得。
顧西辭問道：“剛才那個鏡頭行嗎？”
樓璟點頭：“可以，非常好，不愧是大影帝。”
“滾。”顧西辭白了樓璟一眼，就普普通通地買個菜，能要什麽演技。但凡去過幾次菜市場，演這種戲那就是手到擒來。
只是現在很多演員根本不到菜市場買菜，就算讓他們買菜，可能也不知道要買些什麽，也不知道普通人是如何買菜挑菜的，因為在他們的心裏，根本不知道哪些菜可以炒成一盤。
樓璟給顧西辭看了回放，一氣呵成，相當不錯。
鏡頭用江馳野的視角給大家帶來了農貿市場的真實情況。
樓璟掏出手機，給方寧發去消息，問道：“樓鶴多久能到？”
這場戲拍完，就等着樓鶴過來拍下一場，拍完他們就可以撤了。
方寧：【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樓璟：“快點。”
五分鐘後，樓鶴出現在片場，戴着鴨舌帽和口罩，衛衣的帽子套在頭上，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他飾演的陳堯此時患有艾滋病的事情已經被全鎮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出門總是要把自己藏起來，盡可能地不見光亮，腳上穿的帆布鞋也是最便宜的那種。
樓璟和顧西辭帶上樓鶴站在攤位前面的走道裏，樓璟給兩人講着接下來的戲。
整部片子大部分視角都是以江馳野的視角來拍，因此拍攝時多數鏡頭都有考慮到江馳野的視角。
樓璟指着E入口，也就是他們面前肉鋪後面的入口，和樓鶴說道：“等會兒開機以後，西辭來到這個攤位買菜，你就從這個入口進來，你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看見他演的江馳野，他也沒想到這個點兒你會出現在菜市場裏，然後你們視線相接之後，你就開始跑。”
說着，樓璟往E出口走，然後指着斜對面的一條小巷子，對樓鶴說道：“你就沖過馬路竄進巷子裏。然後西辭你就追進巷子裏。這一段會拆分出來，會有一組攝影師跟在你的身邊，以你的視角拍進入菜市場的戲，還有一組攝影師會跟着西辭，拍他看到你的戲份。你掉頭就跑，攝影師會跟在你身後，拍你往巷子裏面跑的戲份，這一段兒先拍你的第一視角鏡頭，再拍西辭追逐你的視角鏡頭，明白了嗎？”
樓鶴點頭。
樓璟讓所有機位攝影師全都到位，大家先預演一遍，這樣能夠規避掉很多意外因素。
走了好幾遍戲之後，樓鶴和顧西辭準備好了。
樓璟：“那就開始吧。”
場記：“渴望，第一場戲，第二鏡，第一次，開始！”
—
江馳野拎着剛剛買好的蔬菜，往肉攤走去，案板上擺着很多肉，江馳野指着其中一塊五花肉，和攤主描述着自己要多大一塊兒，從什麽位置開始切。
樓鶴飾演的陳堯環顧着四周的情況，壓低了帽檐，走進菜市場。
一擡眼，與正巧擡頭的江馳野四目相對。
陳堯愣了一下，在看到江馳野的行動之後，轉身撒腿就跑。
江馳野快速追了上去。
樓璟喊道：“卡——”
兩人停了下來。
接着單獨拍一段兒樓鶴第一視角的跑動戲份。
樓鶴回到出口，樓璟說開始之後，他就開始往馬路對面的巷子裏跑。
跑進巷子後樓璟喊了卡。
他從巷子裏面出來。
大家準備好後，他又開始跑，攝影組放飛了無人機，從天上拍他們這段追逐的戲份。
還有一組攝影師跟在顧西辭的身後，拍他追樓鶴的鏡頭。
好幾次效果都不太理想，樓鶴來來回回重新跑了好幾次，才完成這個鏡頭。
菜市場的戲份拍完了，開始轉移進巷子裏。
樓鶴跑出一身汗，靠在巷口小口地喝着水。
顧西辭給他遞上紙巾擦汗。
劇組進入巷子，巷子非常窄。
樓璟領着顧西辭和樓鶴順着巷子規劃好路線，這段兒有三個機位來拍，一個鏡頭在前面跟樓鶴，拍樓鶴往前跑的正面視角，另外一個鏡頭跟在顧西辭的身後，拍顧西辭追樓鶴的視角，無人機則從天上拍兩個人在巷子裏面追逐的鏡頭。
按照樓璟的規劃，樓鶴和顧西辭要跑完兩個轉角。
在第三個轉角後，顧西辭飾演的江馳野明顯跑不動了，以為自己會跟丢陳堯，轉過轉角後，看見陳堯靠在牆邊喘氣。
這些鏡頭根本無法做到一鏡到底，需要很多個鏡頭反反複複地拍攝，最終剪輯還原。
樓鶴和顧西辭反反複複地在巷子裏面跑了十幾個來回，才把樓璟所需要的鏡頭全部拍齊。
樓璟一喊卡，樓鶴就順着牆滑到了地上。
顧西辭趕忙伸手把樓鶴扶起來。
他經常運動，動不動五公裏十公裏，這些運動量他都有些喘，就更別說樓鶴這個不怎麽愛運動的人。
一口氣卸下後，樓鶴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感覺身上已經完全沒有體力了。
這段時間為了貼近陳堯這個角色，吃東西都在節制，早上也沒有吃太多東西，前一天夜裏一整夜沒睡。
跑完以後他就開始發暈想吐，這才有了他順着牆邊滑下去坐地上的那一幕。
顧西辭問道：“還好嗎？”
樓鶴擺手，不太想說話，感覺自己喘不過氣，摘掉口罩大口呼吸。
顧西辭看他唇色發白，看着不太好的樣子，幫他順着氣：“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拍下一場。”
樓鶴點點頭。
方寧趕緊把水遞給樓鶴。
看樓鶴這模樣，好像随時要暈倒。
樓璟遠遠看着樓鶴靠在牆上，狀态好像不太好，朝着兩個人走過來，問道：“怎麽了？”
顧西辭說道：“樓鶴好像不太舒服，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吧，估計是跑得太急了。”
樓璟點了個頭。
顧西辭和樓璟說道：“找塊兒糖過來吧，找不到就讓人出去買，最好是牛奶糖。”
方寧道：“我去買吧，巷子外面就有商店，還要什麽其他的嗎？”
顧西辭：“面包牛奶都買一些備着吧，我看他應該是最近減重導致的低血糖，體力消耗大了就吃不消，買來給他補充一下/體力。”
這些問題都不大，有效緩解之後就能好轉。
顧西辭說道：“進組之後就該吃吃該喝喝，每天拍戲消耗大量體力，你再不補充營養，會把自己拖垮的。”
樓鶴嗯了一聲，頭暈得實在是太厲害了，半靠在牆上，緩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緩過來。
方寧拿着一大袋吃的回來，顧西辭趕緊紮了一盒牛奶遞給樓鶴，“快喝兩口。”
樓鶴接過，剛咽下去就反胃，跑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全吐了出來。
樓璟看到這一幕，快步地朝着樓鶴跑過來，大家一時間都朝着樓鶴這邊靠攏。
顧西辭見狀拿過礦泉水遞給樓鶴，“漱漱口。”
幫他順氣，讓他好受一些。
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反而感覺好了一些。
樓璟來到樓鶴身邊，目光關切問道：“還好嗎？”
樓鶴：“暫時還行。”
樓璟看他這樣，說道：“多休息一會兒吧，補充一下/體力，緩和之後再拍下一場。”
樓鶴嗯了一聲。
顧西辭打開方寧提回來的袋子，在裏面翻了一下，方寧買了不少面包，顧西辭挑了一個含糖量不高的面包遞給樓鶴，“把面包吃了，小口吃，吃太急了反而容易反胃。”
樓鶴從顧西辭手裏接過小面包。
夏琴琴将折疊椅打開，樓鶴坐下就着礦泉水吃下顧西辭給的面包，休息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好多了，又把沒喝完的牛奶喝了下去。
樓璟安排人架好機位，等着顧西辭他們開始拍下一場。
耽擱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樓鶴和顧西辭才重新回到片場拍戲。
樓鶴靠回牆上，先拍了一個遠景。
然後切換到顧西辭的視角拍了一個遠景。
随後才是他們兩個的對話場景。
場記：“渴望，第三場戲，第一鏡，第一次，開始！”
—
江馳野看向靠在牆邊喘氣的陳堯，問他：“跑什麽？見了我和見到鬼一樣。”
陳堯沒有接話，此時他本該是在學校裏面上課的。
江馳野也和他一并靠在牆上，望着他：“為什麽不去學校？”
陳堯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江馳野還是能夠從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
陳堯平靜地說：“不想去。”
江馳野道：“你不去，他們才開心，學習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別管我了。”陳堯很感謝江馳野救了他，他知道江馳野在幫他，想要他走出陰影，往前看。
但他過不去心裏這一關，江馳野對他越好，他心裏就越是愧疚。
所以他說出了那句話，讓江馳野不要管他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本就非親非故，江馳野在水庫旁救了他，知道了他的事情，沒有嫌棄他，不停地開導他，這些對陳堯來說都很感動。
可江馳野對他越好，越是推着他往前走，他就會覺得自己不努力，就是辜負了江馳野對他的期望。
江馳野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陳堯說：“我不值得你幫我。”
江馳野看了陳堯一會兒，低下了頭，內心掙紮了一小會兒，最後輕聲說：“好。”
他們本就是不想幹的人，而他也已經盡力了，拉不動，何必浪費自己的時間呢？
江馳野這麽想着，心裏又覺得可惜。
他最後看了陳堯一眼，起身離開。
陳堯望着他的背影，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這段時間幫助我。
江馳野停下腳步，最終還是沒回頭，轉身離開了。
陳堯順着牆邊滑落，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卡——”
樓璟看着鏡頭裏面，樓鶴接近完美的表現，十分欣慰。
開始慶幸自己當時選了樓鶴來演陳堯這個角色。
樓鶴演的就像是陳堯本人。
樓璟不知何時濕了眼眶，擡手擦了眼淚，一擡頭，顧西辭就站在他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樓璟一時間竟然有些心虛，說道：“這幾天沒睡好，眼部疲勞。”
顧西辭也沒拆穿他。
樓鶴擦幹眼淚站起身，來到樓璟身邊看回放，對于自己剛才的表現還挺滿意。
顧西辭說道：“演得不錯。”
樓鶴笑了笑。
大家開始準備下一場，以顧西辭飾演的江馳野來拍。
江馳野并沒有離開太遠，而是靠在巷子的轉角處，心中有些糾結，是接着管還是就此不管。
顧西辭準備好後，走到轉角處，準備開始拍下一個鏡頭。
這個視角沒有樓鶴，樓鶴就在一邊兒看着。
場記：“渴望，第三場戲，第二鏡，第一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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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野靠在轉角的牆上，糾結着自己要不要繼續管陳堯。
他和陳堯确實是萍水相逢，可看作為一名醫生，不想看到陳堯就此堕落，陳堯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可陳堯對他說了那麽過分的話，确實是很氣人。
這時，江馳野聽見身後不遠處陳堯的哭聲。
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這個孩子或許他只是怕辜負了自己期望吧。
江馳野聽着陳堯的哭聲，知道陳堯心裏真正的想法。
于是下定決心，還是不打算就這麽一走了之，想要繼續幫助陳堯。
他動身往回走。
“卡——”
這個鏡頭拍完，大家緊急調整，準備拍下一個鏡頭。
樓鶴也要回到原來的位置，接着蹲在地上哭，等顧西辭飾演的江馳野來到他的身邊。
樓鶴回到剛才的位置蹲下，抱着頭開始哭。
顧西辭演的江馳野朝着他走去，兩組鏡頭，一組從另一個角度拍陳堯，一組跟在顧西辭的身後用江馳野的視角來拍他走向陳堯的畫面。
這段拍完之後又是近景+對白。
樓鶴蹲在地上沒有起身，顧西辭站在他旁邊。
等攝影師準備好後，樓璟喊道：“開始。”
—
江馳野走了兩步停在陳堯的身邊，陳堯聽到腳步聲停下，擡起頭。
與江馳野四目相對，滿臉淚水，那一瞬間，他說不出來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
江馳野朝他伸出手。
陳堯望着他，像是一只被人抛棄在路邊的小狗。
江馳野示意他把手給自己。
陳堯這才把手遞給江馳野，“你怎麽回來了。”
江馳野用力把他拉起來，說道：“本來是不想回來的，可是想到你那麽說，生氣，想回來給你兩腳。”
陳堯：“······”
他覺得很對不起江馳野。
江馳野看着陳堯此時的模樣，說道：“看你哭得這麽慘，好像我欺負你了一樣，想想還是不踹了，免得出事我還要付醫藥費。”
陳堯看他這心軟嘴硬的樣子，破涕為笑。
江馳野：“上我家吃飯？”
他向陳堯發出邀請，上學的事情，晚點再說。
陳堯順着臺階就下，“好。”
樓璟道：“卡——”
兩人紛紛從情緒裏抽離，朝樓璟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顧西辭給樓鶴遞了一張紙。
樓鶴擦幹了臉上的眼淚，順帶擤了鼻涕，丢進垃圾桶裏。
巷子裏面的戲份拍完了，大家要轉戰下一個地方。
拍戲的時候，并不是按照劇本的順序來拍，而是會把同一取景地的戲集中起來拍攝。
在此之前劇組先回酒店去吃中午飯。
樓鶴和顧西辭一起。
酒店都是準備自助餐，吃什麽拿什麽。
樓鶴拿了一碗湯，一小碗米飯，兩碟小菜。
顧西辭看他就拿了這麽一點點，又給他多拿了一個糖醋排骨和一碟蝦，“多吃一點兒，你要保持自己的體力跟得上才行，體力跟不上，演什麽都白搭。”
樓鶴接過顧西辭遞給他的吃的。
兩人找了位置坐下之後，顧西辭起身去拿了兩瓶礦泉水。
回來時，就看見樓璟坐在了他們那一桌。
顧西辭加快腳步。
樓璟看樓鶴拿了一點點米飯，問道：“這麽點兒夠吃嗎？”
樓鶴說道：“夠了。”
樓璟分了一個酸奶給樓鶴。
顧西辭坐下，“你怎麽坐到我們這桌來了？”
樓璟：“這不是正好有位置，不能坐嗎？”
顧西辭：“不是不能坐，我以為你會和副導演他們坐。”
樓璟：“和兩位主演一起坐，更方便讨論劇情。”
顧西辭也就沒再說什麽了。
樓璟大口吃着飯，早上一大早去了片場準備開機儀式，沒怎麽吃飽，這會正餓着。
顧西辭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好像好幾天都沒吃飯一樣。
樓璟趕時間，十分鐘左右吃完就走了，走之前和他們兩個說：“晚點兒片場見。”
顧西辭點了個頭。
樓璟對樓鶴說：“多吃點。”
樓鶴哦了一聲。
樓璟走後，樓鶴望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自己的視線，問顧西辭：“有沒有覺得他最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顧西辭小口喝着湯，聽到這話，放下碗，“感覺到了？”
樓鶴點頭。
顧西辭笑着說：“你爸是個嘴硬的人，但是你的表現很好，他同時也是一個惜才的人。”
“對于敬業的演員，我們都很尊重。”
顧西辭說完繼續喝湯。
樓鶴則是在細品顧西辭這番話。
這段時間他和樓璟也算是擡頭不見低頭見，跳脫出父子這層關系，以導演和演員這層關系相處，兩個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樓璟對待作品很認真，圍讀劇本時，講的東西很細，也會給演員留下自由發揮的空間。
樓鶴拍了很多戲，每一個導演都有自己的拍戲風格。
有些導演喜歡用第三視角，有些導演喜歡用第一視角，有的導演愛拍細節，有的導演愛拍氛圍。
鏡頭就是導演的語言，利用鏡頭傳遞情緒。
今天上午拍下來，樓鶴也看了許多次回放，也漸漸地明白樓璟喜歡用什麽樣的方式拍攝故事。
演員和演員之間，演員和導演之間，都需要磨合，适應彼此的節奏。
在這個劇組拍戲，是樓鶴拍了那麽多角色，進了那麽多個劇組，節奏最舒服的一個劇組。
也可能是顧西辭在起作用，樓鶴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态出奇地好。
跟着顧西辭的節奏走，你來我往地推進劇情，顧西辭會給他留自由發揮的空間，也會幫他接戲。
開機之前他還很緊張，擔心自己開拍以後忘詞，可跟着顧西辭的節奏往下演，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想下一句臺詞是什麽，順着顧西辭說出的臺詞，自然而然地就往下接。
一切舒服得不像是在演戲，更像是自然生活。
電影的節奏和電視劇的節奏不同，電視劇可以有鋪墊，可以有很多推進。電影一共就一個多小時，長一點兒兩個小時，有限的時間裏，要表達的東西非常多，所以他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每一種情緒每一個動作都一定要到位。
樓鶴以前拍過電影，但都是客串，如今是第一次拍電影，有這樣的表現，讓樓璟覺得用驚豔二字來形容都不為過。
下午開始轉室內拍戲，節目組在鎮上租了一間老房子，重新布置過，專門用來拍江馳野家中的戲份。
顧西辭和樓鶴重新補了裝，來到房子裏，開始準備拍下午的戲。
老房子是老人社區，樓上樓下住的都是老年人。
大家看他們拍戲覺得很新奇，紛紛過來圍觀。
樓鶴和顧西辭進入屋內，小小的一間屋子，裏裏外外進進出出的有二三十人。
鏡頭要從他們上樓開始拍。
先拍江馳野帶着陳堯回家的鏡頭。
樓璟喊了開始之後，顧西辭便和樓鶴開始往樓上走，鏡頭是從樓梯縫隙開始拍的，一鏡到底。
江馳野來到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讓陳堯先進入，随後拔出鑰匙，反身進門，然後開門。
屋裏的鏡頭正對着門拍攝，門被拉開，陳堯先進屋，江馳野随後進屋，将鑰匙挂在牆上，然後拿出拖鞋給陳堯，兩人還完鞋子，往客廳裏走。
樓璟喊了卡之後，大家該補妝補妝，該布置現場的就布置現場。
下一場戲是兩個人坐在桌上吃飯。
中午樓璟選了一些菜打包到片場，道具組的人把東西擺盤放在桌上。
樓鶴和顧西辭面對面坐着，兩個人走了一遍戲。
等現場準備好了，樓璟喊了開始，兩人開始入戲。
顧西辭飾演的江馳野夾了一筷子土豆絲給陳堯，又夾了炒木耳，和他說道：“快吃飯吧，吃飽了下午去學校上學。”
陳堯看着碗裏的飯菜，突然就覺得不香了，“我不想去，他們那種眼神看着我覺得惡心。”
江馳野說道：“日子是你自己過的，忍一忍，再過幾個月高考結束，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陳堯：“我忍不了。”
江馳野：“想想你爺爺，這麽多年你都堅持過來了，就因為別人的眼神就放棄，你甘心嗎？”
陳堯陷入了沉默。
猛地扒拉着飯。
江馳野看他這樣，覺得心疼。
陳堯很倔強。
吃着吃着，突然拿起放在一旁的垃圾桶吐了起來。
江馳野見狀趕忙給他倒了一杯水。
樓璟沒有喊卡，顧西辭只能硬着頭皮往下演。
樓鶴吐完以後，接過水漱口，然後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吃飯。
吃着吃着，就濕了眼眶，接着豆大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他将頭低下，一言不發地吃飯。
這裏原本是有臺詞的，可經歷過嘔吐之後，樓璟選擇将錯就錯繼續往下拍，樓鶴就沒有把後面的臺詞說出來。
他覺得這樣的表演無聲勝有聲，更能表現出陳堯的倔強。
江馳野也沒有再說話，而是給陳堯夾着菜，屬于他的那些臺詞，他也沒有說。
“卡——”
兩人從情緒抽離出來。
在片場，只要導演不喊卡，演員就不能出戲。
樓璟說道：“剛才處理得特別好。”
樓璟也看出來樓鶴剛才吐了不是演出來的，是真出了意外，問道：“樓鶴，你還好嗎？”
樓鶴朝他點頭，“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家裏停電，早上七點到晚上十一點，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