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劇組進入最後一天拍攝, 樓鶴和顧西辭的戲份即将殺青。
樓鶴接下來的工作也已經安排好,明天一早他就要趕往江城參與他常駐綜藝的錄制。
而顧西辭拍完今天這場戲,将會返回燕城回到劇院繼續接下來的工作。
這是他們兩個人在劇組最後一天相處。
每天都有工作, 進組的時候覺得他們會有很多時間,可真當這一天到來, 兩個人心中都十分不舍。
陳堯在離開江馳野家後回到學校, 沒有回到班級上課, 而是去了天臺。
江馳野發現陳堯将自己的手機落在自己的家裏,正巧要出門去市場買菜, 就想着路過學校把陳堯的手機給他送過去。
誰曾想他到學校的時候, 陳堯正巧從學校的樓頂一躍而下。
是在學校實驗樓備課的老師發現對面教學樓上有人影,起初以為是學校的保安在樓頂檢查安全隐患, 直到看到那個人站上圍欄, 這才發現情況不對,第一時間通知了學校的校長以及安保人員。
經過辨認, 确認樓頂天臺的那個人是高三一名叫陳堯的學生。
學校第一時間報了警,叫了救護車,并且按照警方的指示,安排學校的心理醫生上樓頂去做勸說, 拖延時間給警方和消防員争取時間,陳堯想不開直接跳樓。
樓鶴有些恐高, 站在學校的天臺上都不敢往下看。
沒有替身,哪怕他恐高, 也要自己完成跳樓的動作。
教學樓一共六層樓, 為了保證劇情的真實性, 劇組提前在四樓的欄杆外搭建了一個鋼架平臺, 在平臺上擺放了安全氣墊, 實際樓鶴需要跳樓的高度只有不到兩層樓的高度。
這對于樓鶴來說,已經是很好的心理安慰了。
Advertisement
上面拍攝着他跳樓的戲份,動作指導在教樓鶴如何往下跳才能讓自己不受傷。
顧西辭在一旁看着。
樓鶴站在圍欄上,唯一的安全措施就是四樓平臺上的安全氣墊。
兩條腿控制不住地就會打戰,圍欄寬度僅僅只能放下腳,對于一個恐高的人來說,站在兩米高的牆上就足以讓他感到害怕,何況自己所站的位置的高度遠超過兩米。
顧西辭注意到樓鶴頻繁回頭,擔心樓鶴出意外,對他說道:“別往下看,放松。”
樓鶴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會緊張。
拍完樓鶴跳樓的近景畫面後,鏡頭切換到遠景,要以江馳野的視角來拍攝他所看到的畫面。
因此在顧西辭到達指定的位置後,撤走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後,樓鶴要再度站上天臺的圍欄,補拍一個遠景。
這個遠景拍攝結束後,就是制作的等高玩偶換上樓鶴的衣服,被工作人員從樓上推下來。
根據玩偶墜落的地方,做好标記,樓鶴要按照玩偶墜落的地點,往地上撲一次。
道具組提前在樓鶴穿的衣服裏面塞上了血包,當他撲在地上的一剎那間,血包都會被壓爆,而地上就會形成大量的血漿。
顧西辭飾演的江馳野看到這一幕後,不顧保安的阻攔,瘋狂地跑向摔在地上的陳堯。
江馳野是一名醫生,他清楚地知道,從六樓摔下來,還是頭部先着地,注定沒有生還的可能。
化妝師給樓鶴的臉上糊上血漿,樓鶴趴在地上閉上眼睛。
随着場記打板,正式開拍。
場記:“渴望,第三百零七場,第四鏡,第一次,開始!”
—
學校裏有多人沖出教室,看到這血腥的一幕。
不少老師和學生聚集在陳堯的屍體旁。
江馳野跑到陳堯的身邊,推開了那些圍觀的老師和學生,看到陳堯倒在血泊之中。
江馳野伸手探查了陳堯的脈搏,已經停止跳動,他跪在陳堯的屍體旁,手裏還攥着陳堯的手機。
江馳野擡頭環視四周,這些老師和同學,他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無不冷漠,他們都是殺死陳堯的兇手。
回想起他從水庫裏救起陳堯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那個中午還拎着蛋糕上門說要和他一起慶祝生日的少年,現在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江馳野淚流滿面,抱起陳堯痛哭,憤怒地喊着:“你們都是殺人兇手。”
江馳野覺得自己也是殺人兇手。
如果他當時能夠注意到陳堯的變化,能夠意識到陳堯是在和他做最後的訣別,能夠在推開門,看到陳堯下樓的背影時叫住他,或許就能扭轉這樣的結局。
如果他能夠給陳堯更多的關愛,或許陳堯就不會死了。
江馳野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能讓他留下。
他一定是對這個世界失望透了。
或許中午他提着蛋糕上門,就是在向他求救,但他沒能發現,導致這樣的悲劇發生。
眼淚模糊了視線。
“卡——”
樓璟在鏡頭後面,看着顧西辭精湛的演技,不知何時濕了眼眶。
顧西辭演活了江馳野,所有人心目中的江馳野,是陳堯的救贖。
樓鶴在顧西辭的懷裏睜開眼,一擡頭就看見淚流滿面的顧西辭。
顧西辭沒有和以往一樣迅速起身出戲,而是跪坐在原地,緊緊地抱着樓鶴。
“顧老師。”
樓鶴發現了異常,輕聲喊了一聲。
下一秒,他就被顧西辭按進懷裏。
顧西辭緊緊地抱着懷裏的人,一刻都不願撒手。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顧西辭的變化,以為顧西辭是入戲太深了,便給顧西辭留了一點兒時間出戲。
樓鶴也用力地回抱住顧西辭:“顧老師,我在的。”
顧西辭道:“別離開我。”
樓鶴摸着顧西辭的後背安撫:“我不會離開你的,顧老師,我會一直陪着。”
所有人都認為顧西辭是入戲太深,包括樓鶴和樓璟兩人也是這麽認為。
演員為了能夠和角色共情,必然是要代入角色,只是深淺的問題。
他們認為顧西辭這樣的反常,就是過度深入地代入了角色。
只有顧西辭自己知道,他沒有入戲太深,他是和角色産生了共鳴。
江馳野和陳堯之間沒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情愫,江馳野一直幫助陳堯,也僅僅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少年的遭遇和他很像,都是遭人誣陷,都在逃避生活,他想要通過救贖陳堯來完成對自我的救贖。
陳堯死亡,意味着救贖徹底失敗。
江馳野沒能挽救陳堯,沒能幫助陳堯挺過去,讓他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也就意味着他的心裏從此永遠留下遺憾,永遠留下一道傷疤,是這個叫陳堯的和他有着一樣遭遇的少年。
顧西辭确實帶入了江馳野,但他能夠分得清現實和演戲,他之所以會如此失控,是因為他意識到了此前他從沒意識到的一點。
江馳野無法接受陳堯跳樓死亡這一事實。
而他無法接受自己會失去樓鶴這一事實。
從前他和梁和蘇談論過關于未來的一些想法,他可以為了樓鶴不結婚,不生孩子,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做他需要的人,但這是他單方面的付出,不奢求樓鶴的任何回報。
将來樓鶴可能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組建家庭,有自己的孩子,而他不會進行幹預,只會在樓鶴有需要的時候施以援手。
那麽在這一刻,他意識自己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他想要更多,他不能夠接受失去樓鶴,任何層面的失去都不可以。
所以他才會抱着樓鶴說出那句話,別離開他。
顧西辭抱着樓鶴在地上跪了足足有三分鐘,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
他松開樓鶴,站起身,将樓鶴從地上拉起來。
劇組中的其他工作人員和演員都以為他的入戲太深,沒有起疑心。
顧西辭接過助理遞給他的毛巾,他轉手将毛巾遞給了樓鶴:“把你臉上的血漿擦幹淨吧。”
樓鶴接過毛巾,開始擦臉上的血漿,花壇邊上有一個水龍頭,是學校用來接水管給花壇澆水的,樓鶴來到水管旁,将毛巾打濕,用水擦着自己臉上的血漿。
樓璟則是去到顧西辭的身旁。
顧西辭坐在花壇上,看着在水管旁擦着臉上血漿的樓鶴。
樓璟問:“你還好吧?”
顧西辭嘆了口氣,想到樓鶴和樓璟的關系,還有自己對樓鶴的想法,此時樓璟的存在,就像橫在他和樓鶴之間的一座大山,阻擋着他們兩個人,他道:“不太好。”
樓璟聞言,心中對顧西辭有些同情,也有擔憂:“沒想到演戲二十年的你還會有入戲太深的時候。”
顧西辭無奈地笑了笑:“任何時候都會有。”
樓璟拍了拍顧西辭的肩膀:“辛苦了。”
顧西辭道:“今晚的殺青宴我就不去了,我想我要一個人去旅行一趟,緩解一下我的情緒。”
“那樓鶴哪邊呢?”樓璟問顧西辭。
顧西辭:“我會給他說的。”
樓璟便沒再說什麽。
劇組正式殺青,大家拍了殺青的合照,收工回酒店。
殺青宴晚上八點開始,回劇組是傍晚五點剛過。
樓鶴打算泡個澡,然後好好休息一會兒,再去參加殺青宴。
顧西辭回到酒店後,簡單地收拾了自己常用的行李,便拖着行李箱離開了,剩下的東西交給助理幫忙收拾。
等樓鶴泡完澡出來,給手機充上電,這才收到顧西辭發給他的消息。
【這部戲拍得太壓抑了,我去旅行放空一段時間,我們燕城再見。】
消息是十多分鐘前發過來的。
樓鶴看到這個消息整個人是呈懵逼狀态的。
雖然他知道顧西辭以前拍完戲後都會有旅行的習慣,讓自己可以調整情緒。
但也不至于走得這麽着急吧?連他的面都不見,就直接離開?
樓鶴敲開顧西辭房間的門。
開門的顧西辭的助理。
樓鶴沒在房間裏面找到顧西辭,問助理:“顧西辭人呢?”
助理看樓鶴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如實相告:“辭哥他說想出去旅行一段時間,已經走了。”
盡管知道顧西辭很大可能不會等着他做完告別再走,可真真切切地聽到顧西辭已經走了的消息,對樓鶴來說心裏還是挺不舒服的。
這還是第一次顧西辭什麽都不和他交代就消失,樓鶴望着空落落的屋子,有些難以接受。
給顧西辭打去電話,他甚至懷疑顧西辭都不會接他的電話。
顧西辭看到是樓鶴打來的電話,接通了電話,此時他已經上了高速。
知道樓鶴打來電話是來興師問罪的,顧西辭還是接通了樓鶴的電話。
樓鶴的怒氣值差點沖破屏幕:“你為什麽走都不和我說一聲,直接就走了。”
顧西辭聽着樓鶴的怒氣值,知道這次肯定不好哄,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是臨時決定想要出去轉轉,所以沒來得及和你做告別。”
“我不信,你明明可以選擇明天再走,明天我們幾乎都會離開邙山,可你偏偏選擇連夜就走,還不和我說一聲,顧西辭,我真的生氣了。”
樓鶴不明白是什麽理由讓顧西辭不和他面辭就走。
而且顧西辭這樣更像是在躲避他,所以故意不見他的。
“我真的生氣了!”
顧西辭靠在車窗上,看着高速公路外綿延山脈之上,晚霞餘晖十分漂亮,和樓鶴說:“這次是我不對,我入戲太深了,所以想要一點時間讓自己從江馳野的人生中抽離出來,我現在一看到你,滿腦子都是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是血的樣子,樓鶴,我知道你不是陳堯,但我無法控制住自己不代入。”
聽着顧西辭聲音裏傳遞出來的情緒,樓鶴覺得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對于入戲太深這種事,他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樓鶴:“那你出去旅游回來就能好了嗎?”
顧西辭道:“我也不知道,但應該會好吧,我也需要一段時間讓我去想明白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樓鶴追問。
顧西辭:“現在我自己也是一團亂麻,等我想明白之後再告訴你吧。”
樓鶴也就不再追問這件事,随即他問:“那你大概要多長的時間旅行?”
顧西辭陷入沉默,他無法給出一個确切的時間。
或許明天他就下定決心了,又或許他需要一周,一個月,兩個月。
“說不準,不過我回燕城一定會告訴你的。”
樓鶴聞言,不是很開心,“那你這段時間還會和我保持聯系嗎?”
“會,我當然會和你一起分享我旅行途中的一些風景。”
聽到顧西辭還會和他保持聯系,樓鶴稍微安心了一些,還好他們還能聯系,而不是完全失聯。
樓鶴兇狠地說:“別以為你這樣我就能夠輕易原諒你,我還在生氣呢。”
顧西辭輕笑:“好,等我旅行結束,回來任由你處置。”
樓鶴還是忍不住擔心:“一個人旅行,注意安全。”
“放心吧。”顧西辭很自信地和樓鶴說:“這些年我一個人旅行了那麽多地方,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不用擔心。”
樓鶴嗯了一聲:“記得你答應我了,要一直保持聯系。”
顧西辭:“知道了。”
挂斷電話後,顧西辭戴上藍牙耳機播放他比較喜歡的歌曲。
之所以說走就走,不想見樓鶴最後一面,真正的原因不是他入戲太深,而是他心裏有一種沖動,那就是和樓鶴告白。
顧西辭當然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的時機,可和樓鶴待在一起,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對他做點什麽。
原本他是打算和樓鶴好好地告別,明天再去旅行,可站在樓鶴的房門外,他完全無法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沖動。
于是他只能将自己流放,一個人去旅行一段時間,也用這段時間去想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要放縱自己的情感,和樓鶴在一起。
選擇走上這條路,他們要一起面臨的種種,他是否能夠承受,而樓鶴又是否能夠承受和他在一起的種種壓力。
一旦邁出這一步,他和樓鶴之間就沒有回頭路了。
那麽他絕不能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他和樓鶴這種關系,不是那種戀人不成還能做朋友的關系,一旦樓鶴拒絕了他,那他就将永遠失去樓鶴,或許他們還能在一起,但他們之間的裂痕,以及失敗的情感都會橫在他們之間,提醒着他們發生了什麽,誰都不可能忽視裂痕,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喜歡樓鶴和樓鶴告白兩件事的分量完全是不一樣的。
顧西辭意識到自己無法失去樓鶴,同時也需要勇氣邁出這一步。
樓鶴回到自己的房間,回想着在片場以及回酒店這段時間顧西辭奇怪的表現,他覺得有些奇怪,可聯想到顧西辭說他無法出戲,樓鶴又覺得這一切很合理。
腦海裏一直重複着顧西辭對他說的那句“別離開我”,或許顧西辭是真的需要一段時間來讓自己從戲裏走出來吧。
樓鶴只能期望顧西辭能夠盡快出戲,恢複正常,變成他認識的那個顧老師。
劇組發布了殺青的微博。
樓鶴和顧西辭也相繼發了殺青的微博。
【樓鶴V:殺青~感謝顧老師這段時間的照顧!】
并附上了他和顧西辭的殺青單獨合照,還有劇組的大合照。
很快顧西辭的微博就轉發了樓鶴的微博,并且回複【顧西辭V:合作愉快,燕城見~】
粉絲們看着這微博覺得很奇怪,顧西辭明明可以單獨發一條微博@樓鶴,偏偏選擇了轉發了樓鶴的微博,這在娛樂圈裏面可不常見。
一般殺青後,演員可能會轉發劇組的殺青微博,但還沒有哪個演員會轉發同劇組另外一位演員的微博。
在顧西辭的女友粉眼裏,這簡直是破大防,看着就像顧西辭在給樓鶴撐腰一樣,堅定地站在樓鶴的身邊。
很多人心中有疑惑,卻也沒有想太多,就覺得這是顧西辭在給樓鶴撐腰。
事實上顧西辭轉發這條微博,根本沒有想那麽多,樓鶴圈了他,他自己就轉發了。
拉薩是朝聖者的天堂。
關于拉薩,有這樣一種說法。
人這一輩子,一定要去一趟拉薩,除了天堂,唯有拉薩能夠洗滌靈魂,淨化心靈。
顧西辭不止一次來過拉薩,不光是為了沿途的風景,每一次到拉薩,受到當地氛圍的影響,他都會覺得自己能夠想通很多事情。
每一次有解不開的疙瘩,或者是過不去的坎,他都會來一趟拉薩,短暫地游玩或者長住一段時間,混跡在往來的游客中,有時候在街角的茶樓裏小坐片刻,就能夠有新的感悟。
這次顧西辭的目的地也選擇了拉薩,不過他沒有直飛拉薩,而是在中途租了一輛車,自駕進藏。
樓鶴殺青之後,工作的檔期安排得很滿,綜藝錄制結束後,馬不停蹄地參加各種活動,連着走了好幾個紅毯,拍廣告,拍雜志。
顧西辭在前往拉薩的路上,遇到一些将車開到溝裏去的游客,也會施以援手。
距離拉薩還有半天的路程,他遇到一輛吉普車側翻。
兩位男生在路邊站着,其中一位舉着手機,應該是在找信號。
這一段路上信號不太好。
顧西辭停下車,看到他們其中一個長得不像中國人的男生問道:“Do you need any help?”
男生看向他,露出笑容,略顯尴尬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是的,我需要。”
顧西辭看他沒受傷,這車卡的位置也奇怪,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男生道:“躲避一頭山羊,發生了側翻,我們用了很多辦法也無法将車輛弄出來。”
好在背靠山體,只是因為正好是個斜坡,車輛卡在那裏,無法回到路面上,拉出來就好。
顧西辭下車,從後備箱裏取出拖車繩拴上。
男生朝另外一位男生喊道:“虞淼,回來吧,有人幫我們拖車。”
遠處找信號的男生聽到男生喊他,朝着兩人走回來。
叫虞淼的男生很禮貌地顧西辭打了招呼,“你好,非常感謝你幫我們拖車。”
“客氣了。”顧西辭拴好拖車繩後,将他們的車輛從溝裏面拖了出來。
男生從後備箱取出礦泉水擰開,用來給顧西辭洗手,同時和他自我介紹道:“我叫蔣家豪,這位是我的丈夫虞淼,這裏沒有信號,你要是沒有幫忙,我們還真不知道要被困多久,非常感謝你的幫忙。”
顧西辭稍微有點意外,沒想到這位男生這麽坦然地就和他說了他們二人的關系,“我叫顧西辭,不用這麽客氣,我曾經也在這條路上側翻過,也是路過的好心人幫我把車拖了出來。”
蔣家豪問:“你是要去拉薩嗎?”
“對。”顧西辭看向二人:“你們也是嗎?”
蔣家豪點頭:“是的,我們來看淼淼他爸,想着很久沒有一起旅行了,我一直很向往能夠到拉薩看一看,所以趁着這次機會,打算一起自駕去拉薩轉一轉。”
顧西辭道:“拉薩是個好地方。”
蔣家豪見顧西辭也是前往拉薩,便提議:“要不我們結伴而行吧。”
虞淼從車上下來,說道:“車應該沒什麽問題,到拉薩再找個地方檢查吧。”
顧西辭也就沒有拒絕蔣家豪的提議,反正前往拉薩大家都是走這條路,一起也沒有什麽問題。
下午抵達拉薩後,蔣家豪提出請顧西辭吃飯。
顧西辭幫他們拖車本是不求任何回報,奈何蔣家豪和虞淼說什麽都要請他吃飯,于是三人便找了一個地方吃火鍋。
顧西辭摘掉口罩後,虞淼認出了他,“你是那個演員顧西辭。”
戴着口罩時,虞淼只是覺得他眼熟,加上他的名字叫顧西辭,産生了懷疑,沒想到還真是,說道:“我可看了你不少戲,算得上看你的戲長大的。”
蔣家豪對演藝圈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也覺得顧西辭面熟,上百度查了一下,才知道這是個大明星。
“是我唐突了。”
顧西辭趕忙擺手:“沒有的事,我和你們一樣,此時也就是一名普通的游客。”
聊天中,顧西辭得知蔣家豪是研究機器人的,而虞淼則是最大日化公司的高管。
更巧的是大家訂了同一家酒店。
虞淼和蔣家豪第一次來拉薩,也不知道哪些地方比較好玩,顧西辭覺得和他們兩個特別聊得來,便提議給他們做導游,幾個人一起在拉薩玩。
或許對于顧西辭來說,虞淼和蔣家豪兩個人更讓他感興趣的是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模式。
兩個人都是豁達的人,完全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牽手,接吻,從不避諱旁人。
起初他們兩個還會避諱一下顧西辭,發現顧西辭對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完全不介意之後,也就徹底不避諱顧西辭了。
顧西辭不知道是這兩人自身開放的原因,還是當下這個社會對于性少數群體的開放程度比較包容的原因,他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很好,很甜蜜,自己也很向往可以和樓鶴有這麽一天。
只是他知道,就算他和樓鶴能夠在一起,他們也不能毫不顧忌別人的目光。
娛樂圈還是很在意這件事,對藝人來說,少數性取向肯定算醜聞,并且會引起極大風波。
蔣家豪注意到顧西辭好像有心事,事實上從他們遇見顧西辭開始,顧西辭好像就有心事。
蔣家豪和虞淼對視了一眼,和顧西辭相處的這幾天時間,兩人覺得顧西辭是很不錯的人,也非常值得他們兩個交這個朋友。
而虞淼和顧西辭來自同一個地方,作為老鄉,虞淼對顧西辭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顧西辭完全沒有明星的架子,非常好相處。
因此蔣家豪看到顧西辭又一次陷入沉思後,問道:“你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嗎?需要我們幫忙處理嗎?”
虞淼也說:“能幫得上忙我們一定會幫的。”
顧西辭是一個非常注重隐私的人,目前知道他對樓鶴有感覺的只有梁和蘇一人,他無法将自己的心中的困境告訴虞淼和蔣家豪,畢竟和這兩人相識也不過幾天的時間,喜歡樓鶴卻是他心裏最大的秘密。
顧西辭婉拒了二人的好意,“這件事沒有人可以幫得了我,只能靠我自己解決。”
聞言,蔣家豪和虞淼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确實不必要對這些事情刨根問底。
顧西辭擡眼望去,天很藍,天上的雲彩連成一片,漂亮極了,可他卻無心欣賞這樣的風景。
到底要不要和樓鶴表白,他猶豫不決。
當晚,三個人一起在夜市逛街。
顧西辭幫虞淼和蔣家豪拍照。
幾個年輕人經過他們,不知道是誰朝着虞淼和蔣家豪罵了一聲。
“死基佬,惡心。”
顧西辭背對着那群人,沒有聽到是誰在罵人。
蔣家豪一步跨過圍欄,直接揪住了那個人的衣領子,“把你的嘴巴放幹淨點。”
蔣家豪的個頭很高,看着很強壯,一只手就能把罵人的男生拖回來。
男生同行的幾個人想要幫忙,随時都能打起來。
虞淼見狀連忙勸道:“家豪,算了。”
他倒不怕蔣家豪吃虧,蔣家豪也不可能吃虧,真打起來吃虧的只會是對面的幾個人,只是這條街上人多,真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何況同行的還有顧西辭,萬一被人錄制個小視頻發到網上,或者被圍觀的人認出顧西辭,對顧西辭名聲也不好。
蔣家豪聽了虞淼的話,将那個人推開,“管好你自己的嘴。”
那個男生不服氣想要動手,他的朋友将他拉走。
“算了,出來逛街又不是鬧事的。”
“是啊,這件事本身也就是你說錯了話。”
蔣家豪知道虞淼在顧忌什麽,他只有1/4中國血統,從外形上看根本不像是一個中國人,本身就容易引起圍觀,何況當街動手,容易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何況旁邊還有個顧西辭。
蔣家豪也就不再追究,若是顧西辭不在,高低他也得揪着對方讓對方認錯。
國內對于性少數群體的歧視并沒有那麽嚴重,最多也就是不善的目光,在國外雖然很開放,這種歧視卻也同樣不少。
蔣家豪不止一次因為性取向和別人發生過沖突,從小到大和別人打過的架自己都數不清。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讓蔣家豪和虞淼的心情有所影響。
遇見一個風景不錯的露天酒吧,能夠看到城市的夜景,三人找了位置坐下。
顧西辭背對着其他座位,剛好卡視角,沒人可以看到他的正臉,他還戴着鴨舌帽,壓低一些旁人就更是看不到他,加上他們坐在角落裏沒什麽人。
虞淼看他總要戴着口罩和帽子做僞裝,問道:“這樣出門會不會很累?總是要擔心被人認出來。”
顧西辭道:“确實會比較麻煩,因為在國內知名度很高,又是一個人出來旅行,還是不太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蹤,我有點社恐,對于粉絲要求合影簽名,不怎麽會應付,索性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樣也就不會那麽容易被認出來了。”
蔣家豪笑着說:“太紅也是麻煩。”
顧西辭點頭贊同。
出道後很快他就爆紅了,紅了以後他就沒有什麽私生活,記者為了打探他的消息,進入學校給他造成了很多不便,家裏的親戚也都多多少少地被騷擾過。
記者竟然還喪心病狂地曝光過他妹妹的照片,那時候她妹妹還在讀小學,被各種騷擾,險些遭到綁匪的綁架,好在是鄰居注意到,這才阻止悲劇的發生。
有些記者為了挖他的隐私,騙外婆說是他的同學,上門去騷擾外婆,給外婆造成了很多不便。
因為這些事情的發生,顧西辭一向很注重隐私保護,确定要進入演藝圈後,選擇定居在燕城,就花了所有的積蓄買了安保系數極高的小區,圖的也是一個安全。
顧西辭想起兩人在街上被罵,似乎沒有影響到兩個人心情,問道:“像剛才那樣的辱罵,是常有發生的事情嗎?”
蔣家豪道:“其實并不常有,懷城和羊城又或者是鵬城,港城,這些地方相當開放,我和淼淼主要活動地在羊城,一線城市,對我們這種性少數群體很包容,偶爾會有發生,心情好的時候不搭理他們就好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好好掰扯掰扯,也能為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絲樂趣。”
顧西辭點頭表示了解,“那你們的取向,父母都同意嗎?”
“我是大學畢業以後才來內地創業,我媽是中英混血,我爸是德法混血,我從小輾轉在這幾個國家讀書,我們接受的教育裏面,性少數不應該被排斥,反而應該得到鼓勵,支持,所以我的父母包括我其他的親戚,對于我的性取向一直是接受的。”
虞淼說道:“我比較離經叛道,爹不疼媽不愛,憑借自己的本事長大了,就誰都管不到我,他們當然可以發表他們的看法,但我不在意,我和誰在一起也不需要他們的同意,更不需要他們指指點點,可能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對我和家豪指指點點。”
虞淼和蔣家豪對顧西辭隐約有一些猜測,只是他們兩個沒有點破。
面對顧西辭問出的問題,他們只能盡可能去幫助他解答疑惑。
在顧西辭沒明确和他們兩個表明自己的性取向時,他們二人誰都不會去點破。
“你們是主動和家人出櫃的嗎?”
蔣家豪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是,當我發現我的性取向以後,我就把我所有重要的家人叫到一起,然後和他們公開了性取向,我以為這會是一件很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開放是一回事,自己的家人是同性戀又是另外一回事,但顯然我的家人開放過了頭,我媽主動帶我去參與了彩虹游行,然後給我塞了一把避孕套,她告訴我保護好自己就是保護好別人。”
顧西辭聽完蔣家豪的經驗确實不具備任何的參考性。
虞淼:“我無人在意,所以也沒有正式出櫃,至于他們怎麽知道的我并不清楚,我不在意他們也沒說起。”
蔣家豪又說:“我有蠻多這個圈子裏面的朋友,出櫃和不出櫃的概率參半,只有一部分能夠得到家人的認可,大多數都是和家裏鬧掰了,而且圈子裏面的不固定性非常多,我覺得這個還是要根據自己實際的家庭情況來選擇是否要出櫃吧。”
虞淼也十分贊同,國內大多數家庭還是比較難接受這一事實,所以很多人會遠離家人,獨自生活。
顧西辭問出的兩個問題都很有針對性,蔣家豪盡可能地幫他解答出了疑惑。
作為一個在gay圈混了十幾年的人,從小到大見過的gay的上萬人,什麽樣的他都遇到過,顧西辭和他們這種天生性取向就是同性的gay不同。
蔣家豪覺得他應該是遇到了一個自己有感覺的人,是受情感因素影響的,而非生理因素,所以會有這種困惑。
這兩個問題,其實也解決了顧西辭心裏的疑惑。
決定權始終都在自己的身上,而不取決于別人。
虞淼說道:“有句話我覺得說得非常好,love is love,愛就是愛,愛的本身是純粹的,是人們給愛加上各種各樣的标簽。你可以愛一朵花,也可以愛一棵草,可以愛上一只蝴蝶,也可以愛上一只蜜蜂,又或者愛上某一個人,都是你的自由。愛的美好在于過程,享受就好。”
蔣家豪握住虞淼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
他們手上的婚戒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蔣家豪道:“love is love。愛不應該被定義。”
顧西辭想到了樓鶴。
這一瞬間,他覺得蔣家豪和虞淼說得很對,愛不應該被定義,love is love。
虞淼笑着說:“愛情,只有擁有了,才知道有多美好。哪怕會吵架,會生氣,可到頭來還是會走在一起,睡在一張床上。”
他很慶幸能夠遇見蔣家豪,找到自己一生摯愛。
他對顧西辭說:“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一生摯愛。”
顧西辭道:“我已經找到了。”
虞淼:“恭喜。”
這幾天跟着虞淼和蔣家豪,他想了很多,他依舊做不到放下樓鶴。
顧西辭想通了,與其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用盡渾身解數,讓樓鶴愛上他,将他的視線牢牢地鎖在自己的身上,在這點上,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在樓鶴的認知裏,也并不一定要結婚,他也曾說過,想要一輩子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或許在樓鶴的潛意識裏,早就已經喜歡上了他,只是他還沒有意識到。
橫在他和樓鶴之間的障礙只要全部被他擺平,樓鶴選擇他的時候就不會有任何的顧慮。
顧西辭終于下定了決心,他不會将樓鶴讓給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好,顧老師要開始給樓鶴下套了
蔣家豪和虞淼是《浪漫情人》的兩位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