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012章
莊楊道:“那如果盧總的上家就是宋明呢,只不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賣命。”
衆人一愣。
如果是這樣,那當初盧總借了錢還不上,他明明簽了抵押工資的合同,可正達貿易公司,這個馬叔只用來洗錢的公司,并沒有收購他的快遞公司,這一切可以解釋得通了。
莊楊揚了揚下巴,示意何序道:“把我之前說的,安保公司每隔幾個月的淘寶購買記錄放出來。”
會議室裏的人看着屏幕上何序整理的幾張安保公司近一年的買賣記錄,每家淘寶店的發貨地都定位各不相同,每次的交易數額不大相同,交易時間也都不同。
傅沙恍然大悟道:“莊哥您是想說,假設這上面下單時間就是他們非法交易的時間,例如說,上一次這筆訂單的生成時間是下午的三點四十五,那麽他的交易時間就是三點四十五……,是這樣?”
莊楊挑眉道:“緝毒隊應該問過盧總他上一次和上家交易的時間。”
傅沙低頭找了找手裏的資料,道:“上一次據盧總交待,是在十二月十一日。”
何序看了眼電腦上的購買記錄,皺了皺眉。
“但是這上面現實安保公司最近一次淘寶下單的時間是,十一月十二日的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時間上好像和莊哥說的不太一樣。”
不僅不一樣,還相差一個月的時間。
“不是三點四十五。”莊楊打斷何序:“是晚上的九點十五。”
何序愣了愣,問了句:“什麽?”
莊楊起身拿了支記號筆在白板上圈出了上面提及的日期。
“為了隐蔽,他們一般會将分針和時針反過來說,三點四十五其實就是晚上的九點十五,所以,他們月份和日子也會反過來說,就像他上一筆的交易時間是十一月十二日,其實應該是十二月的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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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沙猛然道:“……所以盧總的上家其實就是宋明。”
十二月十一日。
莊楊記着,那天晚上也是泉冶給自己發騷擾信息的日子,也是從他的嘴裏得到盧總快遞公司販毒的線報。莊楊看着面前放着的保溫杯,保溫杯是上次局裏舉辦跑步比賽的紀念獎,上面還印着獲獎人的姓名。
将保溫杯握在手裏,莊楊想,會不會泉冶一早就知道盧總的上家是宋明,所以才做了後面這麽多的事。
“宋明放貸的那個賭場……。”莊楊指了指一邊的劉暢道:“你去治安大隊借幾個人,帶着組裏的幾個,先把賭場抄了,咱們得讓宋明有點危機意識,一條來錢路斷了,他肯定會想辦法走另外一條,一旦被我們抓到尾巴,想撤退就難了。既然他都站在懸崖邊上了,咱們推他一把,看看這孫子能做什麽。”
莊楊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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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是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兜裏多了一張身份證的。
一早上着急回組裏開會,現在才意識到。
他以為是自己的那張,正想扔進抽屜裏,冷不丁的看到了身份證上清秀的照片,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将泉冶的身份證帶走了。
身份證上的泉冶看起來和現在的樣子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就是脖子上的那條自己留下的疤。莊楊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份證上的人,他現在有點後悔當初留下那條疤了。
他想,應該挺疼的。
原本想着發個信息告訴對方,可手機拿在手裏,打開泉冶的微信,莊楊卻改變了主意。
泉冶的微信頭像是一顆樹,放大之後莊楊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螞蟻森林,郁郁蔥蔥的氛圍和泉冶本人一點兒都不搭,不過後來莊楊從別人口中才知道,那棵樹,其是一顆楊樹。
《說文解字》上對‘楊’字的解釋,說楊樹生長迅速,是最早能形成遮陽作用的樹。
也許泉冶一早把自己當做了他身邊唯一能庇蔭的所在,不過這些,都是很久之後莊楊才參悟出的道理。
但是現在,看着手裏的身份證,莊楊決定給自己心裏一直存在的疑問讨個說法。
上大學那會,行內流行着一句話,聚是一團火,散是派出所。
莊楊派出所的同學有好多,泉冶身份證上的轄區內就有一位。
“喂,斌子,好久沒見,我手裏有個身份證號,受累幫我查查這人的社會關系,最好詳細點,從出生到現在,能有的都發給我。”
電話另一頭的人似乎有點猶豫。
“抓犯人嗎,我怎麽沒接到協查通報?”
莊楊解釋道:“不是,是我想查個人,可能和最近一個案子有關。”
電話另一邊的張斌明白了莊楊的意思,他好像是打開電話輸入着身份證號碼,莊楊聽見了那邊老式鍵盤的敲擊音。後勤對辦公這類用品一向是苛刻,一臺電腦恨不得用上十年,往往今年申請的電腦,從審批到采購,再到最後入隊,恨不得要一年。
等電腦入了手,拆開一看,嘿,老朋友我們又加面了,還是和之前壞掉電腦一個型號的老古董。
莊楊并沒有挂掉電話,幾分鐘後,張斌那邊回了話。
“你再說一遍,是你念錯了還是我輸錯了。”張斌無語道:“怎麽這人十八歲就死了啊……你們分局現在要調查個死人?”
莊楊敢肯定,自己沒有念錯,張斌也沒有輸錯,唯一的解釋就是泉冶這個人,從姓名,到身份證上的信息,都是假的。
他突然想起付涵給自己講過的那個故事,那個前輩被線人出賣的故事。
莊楊轉頭又撥通了張斌的電話。
“斌子,還有個人。”他道:“安宜,安靜的安,适宜的宜,二十八歲。”
聽筒那邊仍是熟悉的老式鍵盤的打字音。
“哦,叫這個名字的倒是挺多的,二十八歲左右的,一共有十幾個人……,你還有點別的信息沒有?”
莊楊低頭看着手裏的身份證。
“他有個哥哥,我想查他哥哥的身份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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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冶是三天之後才回到了公司,這三天他是真的出去玩了。
先是開車去郊區潛水,第二天在隔壁市的海城爬山,最後一天去逛了植物園,其實他壓根不認識那些色彩斑斓的植物,只是單純的在那個涼亭裏坐了一天,植物不會說話,也沒有表情,只會安靜的站在花盆裏看着你,泉冶覺得和它們相處輕松多了。
休了三天假期,泉冶覺得神清氣爽,以至于當部門的小姑娘将這幾天堆積的,需要簽字的文件堆滿了整張辦公桌的時候,泉冶都覺得還不錯,桌子上居然放下了。
部門的小姑娘姓楊,是剛畢業的學生,看起來很文靜。除了幾個主管,其實公司裏大部分的員工都不知道這家公司的貓膩,都認為這不過只是個簡單的工作營生而已。
小楊細心,小心的攤開每一個需要簽字的文件,在上面都用了顏色不同的便利貼提示,送到泉冶面前:“泉哥,這幾份文件标紅的是要盡快處理的,黃色的可以先等一等。”
泉冶點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哦對了,顧逸去哪兒了。”
“顧逸嗎?”小楊搖搖頭:“這幾天好像沒看見他……”
泉冶“哦”了聲,想着顧逸是不是趁自己不在摸魚去了,等着扣他半個月工資再說。
簽了兩張沒怎麽看懂的報銷單,泉冶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剛畢業的小姑娘。
“你們一個月都開多少錢啊?”
小楊愣了愣:“啊?”
“我記得你們工資挺少的。”泉冶抓了抓自己的鼻子,用中性筆指了指門外:“換份工作吧,去多投幾份簡歷看看。”
小楊:“……?”
泉冶有種預感,這個狗屁安保公司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相關的,不相關的人都會被叫去警察局問話。他想在一切沒有發生之前,能将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勸退,別在這些祖國的花朵心裏留下什麽陰影才好。
泉冶希望每個人都能夠相安無事。
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手頭堆積的工作,泉冶在食堂吃點飯,上午将手頭的工作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吃了午飯就可以回家。
連着在外面玩了三天,泉冶心裏舒暢,可身體還是累的,準備回家沖個澡好好睡一覺。
在電梯裏的時候還在給顧逸打電話,那邊仍舊是關機狀态,弄得泉冶有點心神不寧。
幾分鐘後,泉冶站在了自己家門口,看着沒有關好的門鎖,開門的瞬間他想,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自己要先去揭曉哪個比較好。
好消息是,顧逸找到了,他就在自己家裏。
壞消息是,宋明也在。
他來追魂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