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第22章0612已修改建議重閱

◇ 第22章0612已修改建議重閱

莊楊見過許多人的眼淚,罪惡的,忏悔的,憤怒的,悲傷的,在他抓過的那些人裏,眼淚大都是些廉價品,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這是莊楊第一次見泉冶哭。

他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泉冶很少會在自己面前示弱,也很少會表露出自己真實的情感,在床上是軟,下了床,他範起倔來,誰拿他都沒轍,對泉冶而言,眼淚是件奢侈品,落在莊楊手腕上滾燙又熱烈,一直滲進皮膚,灼熱他的內髒。

莊楊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小動物戳了一下,忍不住柔聲開口道:“你這人怎麽說哭就哭啊……”想了想,他又加了句:“你先別哭了行麽。”

媽的,哭的我心煩意亂的。

泉冶抹了抹臉,一把推開莊楊,後退一步靠在牆邊。

“我沒哭,你|他|媽的眼花了是吧。”他擡起頭,紅着眼睛道:“你病房裏鮮花太多了,辣眼睛,你一大男人,病房裏放這麽多鮮花幹什麽。”

嘴還真硬,莊楊無奈的笑笑,他沒打算戳穿泉冶,甚至他還挺喜歡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模樣。

那邊的低氧警報還在滴滴作響,莊楊聽得煩了,走過去冷着臉拔掉了上面的電源線,病房內重回安靜,他回過頭看着泉冶,嘆了口氣,忍不住提醒一句:“……你衣服都穿反了。”

“?”

泉冶後知後覺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着裝,果然,衣領處的标簽和縫線都在外側,這場面有點尴尬,随便抓了件衣服就出門,沒成想居然着急穿反了。

“我他媽的樂意反穿不行啊。”

莊楊點點頭,好笑着應下來:“行行行,您怎麽舒服怎麽穿。”

泉冶悶聲脫下短袖,反過來再重新穿好。

“今天外面只有十度,夜裏會更冷。”莊楊擡眼道:“您就穿了這麽一件衣服出門,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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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冶別開臉扯謊道:“我衣服在車裏。”他看了眼病床上的電腦,不滿吐槽道:“你們警局是沒人了嗎,讓一個病人加班工作。”

莊楊沒說話,只是看着泉冶笑笑。

“你笑個屁啊莊楊。”泉冶罵道:“我他媽就多餘來看你。”

莊楊挑眉道:“擔心我?”

泉冶翻了個白眼:“我怕你某個部位傷到報廢,要是真廢了,我就趕緊再找個比你年輕,還身強力壯的。”

莊楊笑笑做作道:“那您可難找咯。”

泉冶現在十分後悔來醫院看這孫子,碰一鼻子灰。

莊楊這一下午都在迎來送往,聽說他受了傷,各個隊裏都派了代表來慰問,重複的問題回答了好幾遍,還要維持笑容,幾個小時下來,莊楊覺得自己比上班都累得慌。

難得這會能做回自己,和泉冶逗兩句,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他突然發覺,對比別人而言,和泉冶相處,自己會輕松許多,不用再去做那個維護正義的使者,也不用在想着要怎麽去揚善除惡。

泉冶撅屁|股洩憤似得開了一箱莊楊的牛奶,扭開灌進胃裏。

人在緊張焦慮的時候是感覺不到餓的,這會放松下來,泉冶還真感覺自己的胃在說話,它說,我他媽的餓了。

“我聽說你差點被炸死……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剛剛那個護士說,你送來的時候一直在咳血……要不要緊啊,你可別留下什麽後遺症,我不想讓安宜以後伺候你吃喝拉撒,要麽你多住幾天院休息休息,把傷養好了,地球沒了你,照樣轉。”

本來這句話的中心思想是關心,從泉冶嘴裏說出來全都變了味。

他壓根不想讓莊楊聽出來自己是在關心他。

“離爆炸源太近,震到肺了,拍片說了沒事。”莊楊輕描淡寫道:“好在人抓住了,對了,你怎麽混進來的,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吧。”

泉冶得意的挑挑眉道:“我和護士說我是你同事,剛出警回來。”将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傷你的是什麽人?”

“宋明的馬仔。”莊楊坐回到病床上,将雙手墊在腦後靠在牆邊道:“他手裏有和宋明交易的記錄,我原本以為他是想出城,沒成想這孫子根本沒要跑,就等着我們去抓他,想一把火燒死我們。”

泉冶将莊楊的床頭卡擺正,又找了個枕頭塞進莊楊的腦後,讓他舒服點。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那些人自知自己落在你們警察手裏也是個死,不如魚死網破,拉一個墊背的,這種心理,我太了解了。其實這種事你原本可以讓我去的,我的身份辦起事容易得多,況且他們也不會想要弄死我,何必你搞成這樣……”

莊楊原本想點煙,泉冶冷着臉走過去,将他指尖的香煙拿走:“好歹尊重一下醫院,你還是個病人。”

莊楊皺着眉看着泉冶,不耐煩道:“怎麽管這麽多?”

泉冶重複道:“為什麽不讓我去做,我更了解他們不是嗎?”

莊楊點燃了指尖的香煙沒有說話。

泉冶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意識莊楊不那樣做的原因很可能是還沒有完全信任自己,他害怕自己身上有變數,雖然有些受傷,不過泉冶想想也能理解,莊楊是個正義使者,無論自己是個游走在黑白之間的線人也好,是個完全沒入黑暗中的老鼠也好,他們之間,始終隔着難以逾越的溝壑。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兩年前自己故意制造了和莊楊相處的機會,他們這兩條平行線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我們連床都上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你現在還沒有完全信任我,到底應該是說我魅力不夠,還是你的心太硬。泉冶想,就算是老鼠趴在一個石頭上兩年,也能多少留下點痕跡吧。

泉冶看着莊楊指尖那個燃燒的橙色煙頭莫名有些惱火,冷着臉将它們抽走,漠然道:“宋明人呢,抓到了嗎?”

莊楊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指尖無奈的笑笑:“從拘留所出來人就失蹤了,不過海陸空三條線我們都盯着呢,除非他會飛,不然是沒有辦法離開環島的,應該就快有消息了,其實我們更在意宋明會去找誰……”

泉冶點點頭,果然,莊楊做事都留了後手,看來宋明的生命在倒計時了。

莊楊看着泉冶,突然話鋒一轉:“那天你去找尤屹幹什麽?”

泉冶愣了半秒,随即立刻反應過來:“你們找人監視尤屹……”

“別和他有太多交往。”莊楊提醒道:“不然你也會被調查監視,你不是一直不想跟警察扯上關系嗎。”

泉冶回了聲:“好。”

莊楊接話道:“到底為什麽一直這麽排斥警察,真被害過?”

泉冶轉過頭看着莊楊,面無表情道:“咱們兩個換換位置我就告訴你。”

“那要是說出來我給你報仇呢?”

莊楊這次沒有玩笑,一本正經的說完這句話,有那麽幾秒鐘泉冶幾乎要信了。

病房內的空氣有些悶熱,泉冶起身走過去打開了窗戶。醫院的窗戶不能完全打開,只能開一條很窄的縫隙,泉冶靠在床邊感受着外面吹進來的涼風,在确認自己的大腦已經冷卻之後,才說出了那句話。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泉冶平靜的看着莊楊道:“我可以為你去死,這條命也歸你了。”

臨走之前,泉冶順走了莊楊的一箱牛奶和最大那個果籃,莊楊靠在床上看着他兩只手塞的滿滿的模樣有些無語。

他道:“還拿得下嗎?用不用我送送你。”

“不用。”泉冶不明所以回頭看了看莊楊,道:“你還要住幾天?”

莊楊道:“兩天。”

泉冶點點頭:“那我明天還來看你。”

莊楊本來想打趣泉冶是不是來順慰問品的,泉冶卻突然停在門口,正色道:“莊楊,你別再受傷了行麽……人的生命都很脆弱的,要珍惜。”

明明剛剛還大言不慚的說出那些可以把命給你的話,現在卻來和你說要珍惜生命。

莊楊一度以為自己非常了解泉冶,現在看來,這個人一直都把自己的本來的樣子隐藏的很好。

——————

泉冶是在電梯間碰到的言炎。

她穿了一身刷手服,戴着副耳機,頂着兩個黑眼圈,一副要死的模樣,看起來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鬥地主上的積分都被輸了精光。

看來這小姑娘也充分的繼承了自家的基因,不擅長帶數字類的游戲。

似乎是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言炎愣了幾秒,一直到泉冶叫了她的名字。

“你怎麽穿的這麽少?”言炎不假思索的的拉住泉冶的胳膊,将人拉去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跟我回辦公室,我去拿件外套給你。”

泉冶有些好笑的停在原地:“你的外套我穿的上嗎?”

言炎這才反應過來,無奈的回頭看着泉冶。

她記得小時候自己愛臭美,總是在陰天下雨穿着單薄短裙出門,每一次都是泉冶站在公交站旁拿着外套舉着傘等着她,有時候玩瘋了不愛回家,泉冶一等就是幾個小時,從來沒有一句抱怨和責怪的話。

那時候言炎把這一切都當做理所應當,直到後來家裏出了事她才發現,一直都有人在為自己遮風擋雨,可是擋了雨的那個人卻從未被這樣對待過。

“行了,別折騰了。”泉冶打了個噴嚏:“讓你查的事有消息了沒。”

言炎沒接茬,而是展開泉冶的手掌仔細的看了看。

泉冶手心的紋路很深,現在上面多了點凹凸不平的瘢痕。

“瘢痕增生了。”言炎白了泉冶一眼:“你肯定是沒按時換藥還碰水了。”

泉冶原本想說‘我一個男的還怕留疤,再者說又不是臉上有什好在意的’,低頭一瞧言炎這一本正經的樣子,連忙閉了嘴。

“你到底是在哪兒工作啊?”泉冶岔開話題道:“你那個私立小診所倒閉了,還是你被開除了?”

“您能盼我點好麽?”言炎翻了個白眼:“我本來就是這個醫院的大夫,診所我那是兼職……”

前面一句話泉冶沒聽見,他就聽見了‘兼職’兩個字。

“錢不夠嗎?”泉冶皺眉道:“你怎麽還要出去兼職,你錢不夠花怎麽不和我說,哎,手機給我,我轉給你。”

他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過什麽苦日子。苦都自己一個人吃就夠了,剩下的兩個人留着命享福就行了,等到清明節的時候,再給自己送束花。

“先說正事兒吧。”言炎從兜裏拿出一張紙條來:“那個叫宋明的就藏在城東的舊貨市場,具體地址在這上面。”

泉冶将紙條上面的地址記住,而後拿出打火機,将紙條燒了幹淨。

“宋明到底是什麽人?”言炎警覺道:“你上次的傷是不是他弄得?”

泉冶沒有回答言炎這個問題,而是道:“本來我不想找你的,可這件事只有你能幫上忙。”

言炎在小診所兼職的時候什麽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過,有些人受了傷不敢去正規醫院,會惹麻煩,就會托人送到言炎這裏,剛好其中有一位就是環島的情報販子陳松。

醫生這個行業在他們眼裏是稀有品,所以,只要言炎開口,對方一定不會拒絕,畢竟誰會拒絕能救命的人呢。

但是言炎不會告訴自己的哥哥,去小診所不是為了什麽狗屁臨床經驗的兼職,給三教九流的人看病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幫到他。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泉冶拍了拍言炎的肩膀囑咐道:“我怎麽覺得你瘦了,多吃點,還有,別和任何說起宋明這個名字,聽懂嗎?”

“哥。”言炎沉聲道:“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泉冶擺擺手笑道:“我和爸媽保證過,一定會把你和安宜平安送出國的,所以在你們沒有離開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可他們已經死了。”言炎皺眉提醒道:“你沒必要為了一個死人的承諾活的這麽累,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

“瞎說什麽呢,我是你和安宜的哥,有些事,只能我來做,我這當事人都沒喊累,你叫喚什麽。”泉冶摸了摸言炎的頭發,笑道:“你這頭發還是上次那個藍色的好看,這個粉了吧唧的,我欣賞不來,要不然染回黑色呢?”

“……”

——————

快到淩晨的時候莊楊在病房裏接了個電話。

莊楊看了眼來電號碼。

是環島有名的情報販子,陳松。

這個陳松十幾年前的時候是小痞子,後來有點頭腦做起了情報生意,年輕的時候做事一頭熱,只要對方開口,什麽錢都賺,什麽情報都賣,結果得罪了人,被送進去蹲了三年。出獄之後自己開了家酒吧,對方宣稱再也不做情報買賣,可是對內他仍舊重操舊業,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只和警察一類的人做生意。

用他的話來說,一來,警察是自己的保護傘,外面的人不敢動他,二來,警察肯花錢,并且,他們錢幹淨,賺起來也放心。

“喂,莊警官,嗨,那個宋明藏的那個舊貨市場我是發給您了,但是有件事我要和您提前說一下,免得出了事您再……”

油嘴滑舌是陳松慣用的一套,莊楊不耐煩道:“有屁就放。”

電話另一邊的陳松歉意的笑笑:“宋明的消息呢,也有人和我高價買,您也知道,我是個情報販子,有錢不賺王八蛋,我現在雖然是從良了吧,但對方出價太高,我就……嗨,當然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這個消息,除了您,我只賣給了他,再沒有其他人了,我發誓。”

莊楊冷冷道:“那個人是誰?”

“這人你也認識,他倒不是親自來的,也是托人來找我打探宋明的消息。”陳松猶豫片刻,說出了那人的名字:“……就是前一陣子被您抓了的那個泉冶。”

莊楊捏緊手機,他現在大概能猜到泉冶為什麽去找尤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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