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第24章

◇ 第24章

電話響了三聲那邊的人才接起來,泉冶卻在對方接起的一瞬間挂斷了電話。

他的車就停在了路口,剛剛在外面淋了幾分鐘的雨,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濕,再加上去看莊楊的時候自己就穿了件單衣,這會人也跟着有些忽冷忽熱的,感覺不太好。

好像要生病了。

泉冶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出來兩件幹淨的衣服在車裏換好。

他察覺出自己的手機在震動,知道對方回過來了電話,泉冶卻仍舊沒理,将額前有些濕漉的發捋至腦後,從車內找了兩片止疼藥,沒有水,他只能幹咽下去,苦澀的藥味瞬間在口中被唾液稀釋,泉冶被苦的皺起眉。

他覺得自己的手好像有了後遺症,陰天下雨就會疼,那種疼很鑽心,像是又經歷一次被簽字筆紮穿似得,痛感嵌入骨縫,撩撥你脆弱的神經。

這也許就是自己以身犯險的代價。

手機震動到第三次泉冶才不緊不慢的接起來。

“喂?”

電話的另一頭是剛剛從途中的截殺撿回一條命的宋明先生。

“泉冶你……”

泉冶将手機調到功放,緩緩發動了車子。

“哦,不好意思宋哥。”泉冶不溫不火打斷他道:“我不小心撥錯號碼打給你了,這就挂了……”

“泉冶!”宋明那邊叫嚣着打斷泉冶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和我說你打錯了電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看來也沒傻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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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冶怪笑兩聲:“讓我猜猜你在做什麽,宋哥是在離開環島的路上嗎?怎麽樣,路上還順利麽,這會應該不堵車吧,聽人說,十八公要送你出城,是坐船走嗎?”

泉冶能感受到宋明呼吸的急促,剛剛遭受到途中的襲擊槍擊,對方摸不清他這會打電話的來意,卻又不能輕易放過。從對方打回電話的那一刻開始,泉冶就知道,宋明在害怕。

害怕會讓一個人的腎上腺素飙升喪失理智,唯一的信念只有怎麽才能活下去。

“宋哥,你說十八公真的會放你走嗎?”泉冶笑道:“我這麽個小喽啰連你去哪個碼頭都知道,你猜,警察會不會也知道。你看,現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去碼頭,正義使者們都在那裏等你,另一條呢,我想你剛剛已經感受過了……”

人一旦被逼入絕境就會變得冷靜起來,人體中僅剩下的那點激素都會湧入大腦,為它的主人提供最後的能量。

宋明深吸了口氣,冷笑兩聲:“泉冶,你該不會打電話是來和我分析利弊的吧,我宋明即便是要死,也是站着死,絕不會受誰威脅,唯唯諾諾。”

泉冶游刃有餘的笑笑:“聽起來上面那兩條路你都不想選,那我說說我的建議?”

宋明天真道:“你有辦法送我出城?”

“我沒有。”泉冶低頭點了支煙,殘忍的提醒他道:“宋哥,其實你自己心知肚明,現在你已經是一條案板上的死魚,無論你選擇去哪兒,你都翻不了身的。”

惡人應該有惡報,這個世界需要懲惡揚善,泉冶自知自己配不上那種美麗的天使,勸人迷途知返,那就姑且做一個地獄領路的惡魔。

宋明意料之中的被泉冶的話激怒:“你|他|媽的是來看我笑話的,泉冶你不怕自己引火燒身嗎?你真的幹淨到經得起查?我即便被警察抓了,在裏面三言兩語的帶上你,你也別想過安生日子。”

泉冶在電話裏幹笑兩聲,摸了摸自己頸後的煙疤,那裏已經變得有些皺皺巴巴,形成了一塊醜陋的瘢痕。

“宋哥,您弄了我這一身疤我的确不爽,但我不想和一個将死之人計較。”泉冶抖了抖煙灰,懶散的靠在車窗上,道:“半個月前,我去了海城幫你安頓了老婆孩子,你來見我一面,我保證他們後半生的安全。”

言外之意,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上。

“……泉冶,你到底想幹什麽。”宋明的态度明顯軟下來:“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宋哥,你沒得選,或者你可以不來見我,但你進去之後,你老婆孩子的安危可再也沒人管了。泉冶深吸了口香煙,玩味道:“我一早就和你說過,我是一條瘋狗,做事不看對錯,只憑喜好,所以別用正常人的思維方式來想我。”

泉冶看着手機上的倒計時,這通電話他會在兩分鐘之內挂斷,人的理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只夠維持兩分鐘,話裏話外,他将選擇權交給了宋明,可泉冶自己心裏明白,引線的一頭一直在自己手裏攥着,什麽時候引燃,自己說了算。

“我可以去見你。”宋明任命般長嘆了口氣:“但你一定要保證他們母女倆的安全。”

泉冶笑笑:“你放心,瘋狗是最講信用的,十分鐘後,在你下個路口轉彎,我會在那接你。”

用家人威脅一個人的這種做法向來為泉冶所不恥,他沒有想到深受其害的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的人,或許人長大的終點,就是變成你讨厭的模樣。

宋明提醒道:“我身後有警察一路跟着,想都甩開難度可不小。”

“沒關系。”泉冶将手裏的香煙熄滅長出了口氣,輕描淡寫道:“我去撞開就行了。”

泉冶将車調頭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曾開玩笑和莊楊說,等到什麽時候夠判十年了,就甩手不幹這行了,果然玩笑就只能當個玩笑聽,十年?泉冶想,自己的運氣可沒有那麽好。

也許一會要撞的不是警察的車,而是自己通往死亡的墳墓。

泉冶從車|庫裏開出輛摩托車。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過摩托車了。想混進安保公司不是個容易得事兒,那會市場部的上一任主管是個飛車黨,最喜歡深夜在高速路上飙車,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泉冶技術好,年紀小,騎着摩托車拼起速度來命都不要似得,每次飙車總能拿到好彩頭,一來二去的,有不少富二代指名道姓的出錢讓他去争個名次給自己的愛車。

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泉冶從來沒有和人提過,即便最後上一任主管出了車禍,自己頂了他的位置,他也從不和人說起。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第一次飙車的時候,腿抖的有多麽厲害。

可是誰都能說怕,泉冶的身後只有自己,他不能說怕。

——————

劉暢看着面前的監控錄像,眼皮不由自主的閉上又睜開,他頂着兩個黑眼圈,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連續睡過三個小時。

剛來隊裏的時候劉暢還是屬于清秀那一類的,沒成想兩個月下去,他連青色的胡茬都沒時間刮,警隊變成了自己的家,家反而成了宿舍。

傅沙拿着咖啡進來的時候劉暢正在和自己的睡意做最後的鬥争。

看着趴在桌上那渾圓的腦瓜頂無奈的笑笑,溫柔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劉暢揉着眼睛看着進來的人,打了個哈欠:“還有一小時才換班呢,你來早了。”

傅沙長得人高馬大,站起來比劉暢高了半頭,雖然也是連着熬了幾個大夜,臉上卻看不出一點疲憊的神色來,仍舊維持着自己最好的狀态,像是不知道累。

“你可以先眯一會。”傅沙溫柔的找了件外套披在劉暢身上,道:“等會到時間我叫醒你,你再去休息室睡會。”

傅沙異域風情的長相太過顯眼,深邃的眼神略帶溫情的看着你,總會讓人過分腦補。

劉暢紅着臉埋在傅沙的衣服裏,不敢擡頭看他。

“……你,你熬了這麽久怎麽精神還這麽好?”劉暢悶聲道:“不困嗎?”

“習慣了。”傅沙眯起眼睛笑笑:“以前在金三角的時候,幾乎沒見過白天的太陽。”

劉暢愣了愣,掀開衣服看着傅沙道:“你會累嗎,在那邊很辛苦吧。”

傅沙似乎沒想到劉暢會沒頭沒尾的說出這幾個字,他一時半刻不知道該回什麽,很久沒有聽到有人真誠又愚蠢的問出這樣的問題。

“……還好。”傅沙有些不自然搖搖頭重複道:“還好。”

劉暢點點頭,将頭埋在衣服裏,不再說話。

傅沙看着那人暴露在外紅着的脖頸,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了幾下,卻又迅速的恢複平靜。

劉暢正要睡沉的時候走廊裏響起吵鬧的聲音,他揉着眼睛坐起來看了看一邊空着的位置,傅沙有些無奈的走進來,拍拍劉暢的肩膀。

“莊哥回來了。”

劉暢愣了愣:“他不是還在住院麽?”

莊楊穿了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外面是件深淺色相間的外套,他的手背上海紮着留置針,臉上沒什麽血色,一看就是從醫院逃出來的。

“……不是吧莊哥。”何序詫異道:“您不要命了?從醫院跑出來的?”

“我沒事。”莊楊冷冷道:“先說主要的,是誰撞了我們的車?”

莊楊一邊說着一邊脫下內裏的病號服,從櫃子裏拿了件幹淨的衣服換上,衆人這才發現莊楊的外套不是深淺相間,而是他的血染紅了原本淺色的外套。

“莊哥,您要不還是回醫院吧。”何序皺眉道:“您這樣身體吃不消的。”

莊楊有些煩了,淡淡的看了眼啰嗦的何序:“我話沒說明白?”

何序立刻閉了嘴。

傅沙走過來道:“我們的兩輛車一直跟着宋明從舊貨市場出發,在行駛到靠近碼頭的高速路段,宋明的車突然變道,我們正要跟上,從前面逆行開過來一輛黑色摩托車,我們的駕駛員被迫轉彎急停,撞在一邊的高速護欄上。”

莊楊皺眉道:“人怎麽樣?”

傅沙嘆了口氣:“我們的人都沒事,只是碎了擋風玻璃,但是宋明,連帶着那個逆行的摩托車主……我們還在搜尋道路監控。”

劉暢睡眼惺忪的将剛剛整理好的視頻放在莊楊桌上。

“莊哥,這是道路監控上僅拍到的一段正臉。”

鏡頭中的人帶着黑色的安全頭盔,從他衣服被吹起的角度來看,他開的很快。摩托車的主人短暫的打開面鏡看了看路況,又迅速的放下。

視頻只有三秒鐘,莊楊簡直要被氣笑了,視頻中的人脖子上有一條深色的疤,他無比的熟悉那個人疤痕的來源,就像他無比确認視頻上的人是泉冶一樣。

莊楊現在十分後悔,剛剛就應該把泉冶綁在那件辦公室裏,或者幹脆用鐵鏈鎖起來,讓他再也不能離開自己半步。

“就這一段?”莊楊看向劉暢确認道:“還有其他的嗎?”

“這段監控我們只拍到這斷。”劉暢嘆了口氣:“我們還在排查下個路口的道路監控,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

傅沙拿起那段視頻放了慢速,而後又點了暫停。

“我怎麽覺得這人的眼睛有點眼熟……”

莊楊警覺的挑眉道:“認識這個人?”

“不是……”傅沙搖搖頭無奈道:“只是想起來我一個同學。”

何序突然來了八卦之心,跨步向前俯身道:“哪一位同學?我可是聽說你們連畢業照都沒有,這麽多年,你能記得住?”

“太久了,記不清了。”傅沙看着視頻上的人道:“我們那一屆有個讀了不到一年就退學的學生,我們不是同專業,但是聽說他成績很好,上公共課的時候見過幾面,我只是覺得,視頻裏的這個人和他的眼睛長得很像……”

莊楊捏緊手裏的記號筆,看向傅沙道:“你還記得他的長相嗎?”

傅沙有些歉意的擺擺手:“隔了太多年了,早就記不清了,只是看着這個視頻,突然想起記憶裏有過類似的一雙眼睛而已,大家可別被我誤導辦案方向啊哈哈”

辦公室裏的人繼續着自己手裏的工作,幾個人拿着照片去找技偵嘗試複原摩托車主人的全貌,留下幾個人排查監控。

傅沙正準備去給各個派出所發宋明的協查通報,莊楊在走廊裏叫住了他。

“你還記得你那個同學叫什麽嗎?”

“莊哥怎麽突然對這個人這麽感興趣。”傅沙有些犯難的抓了抓頭發:“時間太久了,名字真的想不起來,而且他就念了不到一年,大概也就幾個月的書,我想想,他的姓好像很少見,好像姓……談。”

莊楊愣了愣:“哪個談?”

“談天說地的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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