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第44章(下)

◇ 第44章(下)

久旱逢甘霖。

泉冶覺得自己像是沙漠中緩慢行進的駱駝,為了那點記憶中的水源,尋着來時的軌跡,一點一點的回到出發時見到的綠洲。

家人是水源,綠洲是莊楊。

額頭輕輕抵在對方的頸窩,泉冶下意識的縮緊自己的手臂,壞心眼的将自身全部的重量靠在莊楊身上。

莊楊比泉冶高一點,這個姿勢并不舒服,對方将半張臉都埋在自己的頸窩,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忍不住摸了摸泉冶柔軟的發,莊楊嘆了口氣,柔聲問他:“……你怎麽了。”

泉冶埋着臉搖搖頭,一點也沒有松開手放開莊楊的意思。

“今晚點的男。模不喜歡?”

莊楊能感覺到懷裏的人動了動,好像是在笑。

“不喜歡。”泉冶擡起頭看着莊楊笑,露出一雙濕潤又漂亮的眼睛,故意暗示道:“……他們都比不上你。”

似乎像是在和你調情,又像是在說平日不會說的真話,泉冶把控得當,莊楊猜不透。

莊楊這次沒忍,也沒必要忍。雙手鉗住泉冶的臉将他的頭轉向對側,暴露出對方脆弱的頸動脈,而後重重的咬了下去。

泉冶吃痛悶哼一聲,佯裝不悅的看向莊楊。

“你屬狗的啊?”

莊楊笑笑:“每次都是你屬狗,這次換我也試試。”他輕輕摸了摸泉冶頸部那塊有些泛血的皮膚,道:“……好像感覺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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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只能從遮光度極好的窗簾縫隙中,瞥見幾段月色。

今晚大概是真的在言語中刺|激到了莊楊,對方賣力又兇。、狠,泉冶覺得自己渾身的骨架差點被拆解,爽是挺爽,疼也是真疼。

他喜歡這種宣洩情緒的變态方式,可以盡情放縱自己沉浸在其中。

不用去回憶過去,也不需要憂心于未來。

活在當下,過一天算一天。

泉冶有時會想,人類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都說成長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舍棄的過程,可為什麽到自己這裏卻本末倒置,越長大反而越放不開手腳,如果是三年前,或者是兩年前,哪怕是去年此時的自己,都不會像現在一樣糾結與彷徨。

不過這會看着浴室中沖澡的那個身影,泉冶有點想明白了。

放不開手腳,優柔寡斷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現在擁有的太多,所以害怕失去。

果然,自己就是受苦受累的命,過得安逸反而會不安。

莊楊濕着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下身圍了一條浴巾。

前幾天泉冶去商場的專櫃買了平日裏用的沐浴露,櫃姐說那個牌子新出了味道,送了幾個小樣,泉冶當時還覺得不喜歡,現在莊楊渾身都是‘贈品’的味道,泉冶嗅了嗅,打算明天就去專櫃買。

嘴角銜住香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莊楊的肉?體,泉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跡,有些無語。

“莊楊,你不會基因突變,換了物種吧?”泉冶無所顧忌的掀。開衣服亮給對方看道:“……你讓我明天怎麽出門?”

莊楊面無表情的擦着自己的頭發,平靜的看向泉冶道:“什麽工作需要咣膀子出門?”

“……”泉冶罵道:“你什麽時候多了這個癖好?”

莊楊笑笑:“你不喜歡?”

“不喜歡。”

喜歡。

喜歡的要命。

但我不說。

我就不說。

泉冶現在十分慶幸屋內沒有開燈,只有一盞浴室的暖燈亮着,好讓自己紅透的臉完美的隐藏住。他可不想在莊楊面前露怯,尤其是在這種事兒上面。

莊楊對這個房子明顯比泉冶要更熟悉,他從卧室下方的櫃子裏找出兩條幹毛巾,扔在泉冶身上和頭頂。

“你頭發濕着,不擦幹睡會感冒。”

泉冶随意的在毛巾上蹭了蹭回了句:“沒事兒,一會兒打開窗戶風吹吹就幹了。”

莊楊用力的揉了揉泉冶的頭發,道:“鐵打的?不怕生病?”

泉冶背靠着床坐在地上,面前正對着窗戶,他看着莊楊走過來,本想作勢調侃兩句,卻在擡頭的一瞬撇見了莊楊背後小臂上的兩道血口子。

在床上泉冶向來有度,不玩見血那一套。

那兩條創傷明顯是新弄上去不久的,因為莊楊剛剛沾了水,上面還泛起滲液,看着血淋淋的。

泉冶揚揚下巴示意莊楊道:“新傷?怎麽弄得?”

莊楊随手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擺手道:“傅彬死了,死在了國外的醫院,通知家屬的時候剛好碰見一個平時和他在一起厮混的混混,也是個yin君子,看見警察就跑,抓到之後拒捕,被他的匕首劃傷了。”

當然了,有些話莊楊沒說。

例如,拒捕的時候那個混混的刀離自己的脾髒只有一公分,例如,他還帶了自制小炸藥。

泉冶低頭擦着發不說話,好半天才洩憤似得将毛巾扔到一邊,看向莊楊道:“……用不用處理一下,我看還挺深的。”

莊楊笑笑:“不用,一會兒打開窗戶風吹吹就幹了。”

泉冶不滿:“媽的,你學我?”

莊楊點點頭,笑道:“死不了,放心吧。”

泉冶起身拉開窗簾。老舊地界的樓層低,視野不夠開闊,也沒什麽夜景而言,樓與樓的間距很近,你甚至能看清對面卧室裏正在開燈寫作業的小學生課本。

走過去将室內唯一的一盞燈關掉,房間重回黑暗。

泉冶坐回到地上看着外面街道兩側的路燈。

“莊楊,這些事結束的話,你想去做什麽?”他拄着下巴看着對方道:“會給自己放個長假去旅行嗎。”

莊楊點了支煙,輕笑道:“先能申請到休假再說。”他又看向泉冶,反問:“你呢?”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

“離開環島?”

“……我不知道。”泉冶摸了摸自己頸後的疤道:“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騙子一張口,就知有沒有。

後來的幾年裏,莊楊總是夢見泉冶對自己說這句話,夢醒之後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拿着對方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回憶過去。

——————

莊楊和何序從徐彥住處出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

徐彥明顯比方誠要高級的多,既禮貌又謙和,一臉風輕雲淡的将和方誠之間定義為普通辯護人的關系,話說一半留一半,沒有方誠那種刻意的準備感,真實感更強。

“說實話,我和方律師是因為我上一家醫院的糾紛才有了聯系,後來因為我們都喜歡釣魚,所以私下裏也見過面,但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為什麽要找我來了解他的情況呢?”徐彥禮貌的笑笑:“我和他還沒有那麽相熟,您也可以找他身邊的人了解情況。”

方誠愛好釣魚?

他家裏連魚餌都沒有,哪兒來的興趣愛好。

何序看了眼莊楊的臉色,有些無奈的撓撓脖子。

徐彥喝了口桌上的茶,擡眼詢問道:“這麽看來,方律師那邊是出了什麽事嗎?”

莊楊拿過何序的本子大致瞧了一眼,又刻意的合上。

“哦沒事,我們就是來了解情況。”莊楊看了眼手表道:“昨天晚上十一點半左右,您在哪兒?”

何序一愣。

臺詞裏可沒有這一句。

徐彥公式化的臉上像是因為這句話有了點變化,他将桌面的茶杯擺正後道:“我在家裏,您可以調取小區監控,我在哪兒和方律師有什麽關系麽?”

莊楊裝模作樣的‘哦’了聲,道:“方誠他昨天晚上被抓了,他和我們說了點情況,我們就來和您了解一下。”

徐彥搓了搓手指:“……被抓?”

莊楊點頭:“對,因為漂唱。”

何序:“?”

這他媽是哪兒一出?

莊楊将桌上的名茶一飲而盡,起身和徐彥禮貌的握手:“那就打擾您了徐醫生,我們就告辭了。”

回到車上,何序覺得剛剛過的有些玄幻。

一是方誠沒漂唱,二是他也沒被抓。

還沒等何序開口問,莊楊低頭打了個電話。

“喂,您好徐醫生是麽,我是剛剛和您溝通的莊警官,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弄錯了,治安大隊那邊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抓錯人了,方律師跟漂唱的事兒無關,我們已經讓他回家了,實在是抱歉,我們工作失職,也耽誤您的時間了,對,您有什麽要求可以說,我回去和領導反饋,對不起,對不起……”

挂了電話,莊楊看向目瞪口呆的何序,平靜的問他。

“你猜,徐彥信我的哪句話?”

何序想了一會兒:“……就那句,您好吧。”

莊楊笑笑,低頭看了眼震動的手機。

【清泉石上流】:晚上有空嗎?

【康莊大道】:有屁放。

【清泉石上流】:見一面?

【康莊大道】:哪兒?

【清泉石上流】:帶你去會所放松放松。

【康莊大道】:……幾點。

【清泉石上流】:十點。

快回隊裏的時候,何序想起件事來。

“莊哥,您上回不是讓我調查那個姓沈的麽。有結果了。”

莊楊道:“說說。”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這個小白臉叫沈河,您給我照片的時候我以為他大學剛畢業,沒成想他都三十三歲了,保養的真不錯,這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人……”

“……”

“這個小白臉雖然是中國人,但小時候在緬D長大,大學畢業之後才回國,一年差不多去緬D兩次,每次大概兩個月左右,名下無車無房,戶口的登記地址早就拆遷,他好像也并不住在那裏,因為他讀書的經歷都在國外,所以二十三歲之前的信息查起來有點難度。”

二十三歲?

莊楊算了算,那就是差不多十年前。

到達目的地,莊楊照例沒有回隊裏,而是去了泉冶說的會所。

金碧輝煌的大門口,三三兩兩的俊男美女相擁而出,莊楊覺得自己頭頂的血管嗡嗡的響。

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鐘都沒有看見泉冶的身影,莊楊撥了泉冶的號碼,甜美的機械女聲告訴他,對方已經關機。

罵罵咧咧的挂了電話,一擡眼正看見方誠摟着一位十分漂亮的男生從會所裏面走出來。

莊楊愣了愣,他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他看見方誠的右臂上多了一個小紅點。

紅外射線的瞄準器,用來狙擊定位的。

莊楊眼看着方誠捂着腦袋四處躲避,他想,泉冶真是條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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