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更新時間:2014-07-12 15:00:02 字數:3564
一年後。
午後的陽光十分寧靜明亮,绮羅一邊輕輕哼着柔和的催眠曲,一邊織着一件汗衫,她站起身來,将手中的汗衫往搖籃裏小家夥的身上比了比。小家夥動了動嘴巴,然後偏過頭繼續睡,嬰兒每天可以睡十八到二十個小時,這麽長的時間他在想着什麽呢?
绮羅嘴角噙着笑,手指輕輕劃過孩子光滑的臉,然後坐下來繼續織着汗衫。
一雙手從她身後輕輕蒙住她的眼睛,绮羅身體微微有些僵硬,然後笑着說:“非平,不要鬧了。”
李非平在她的頸項上輕輕咬了一口。
绮羅微微縮了縮身子,“癢呢!”
“你在幹什麽?”李非平的視線落在她手上。
“前幾天看了一本關于編織的書,就學着給小旭做點什麽東西。”
李非平搶過來看,袖子已經成形,只剩收尾了,“我也要。”
绮羅微怔,然後拿過他手中的小汗衫,“又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也好意思要。對了,今天怎麽回得這麽早?”
李非平裝作不滿,“自從你有了兒子就忘了老公,這一年來你給小旭做了多少東西來着?小枕頭小被子還有小房間各種小玩具等等等等,我什麽也沒有。”
绮羅失笑,“你是缺了什麽?”
“我什麽都缺。”
绮羅笑道:“好了好了,我給小旭織好了就給你織,好不好?你喜歡什麽顏色?”
李非平看了看绮羅手中鵝黃色的小汗衫,“我也要這種顏色。”
“你确定?”
李非平點頭,“這樣以後我帶小旭一起出去的時候才比較溫馨,這叫做父子衫。”
绮羅只好笑着點頭,腦海裏想象着這父子倆一起穿着她織的衣服出門的場景,心裏一陣溫暖。
可是直到小旭的汗衫小了,李非平的汗衫還沒有開始織,因為绮羅一直很忙,她忙着給兒子洗澡忙着給兒子買衣服忙着兒子的一切,甚至有時候李非平懷疑她忘記了她有一個老公。
小旭周歲生日的時候,绮羅出了一本畫冊,整整一百頁,每一幅圖配上绮羅自己寫的三兩句話,成了一本充滿母愛的畫冊,一時成為大部分母親的最愛,許多十幾歲的孩子也會買,十分熱銷。
“總覺得小孩子一天一張臉,每天都有變化,所以我要記住你的每一面。”程光拿着念着畫冊扉頁上的字句,“绮羅真的是個很偉大的媽媽啊!”他一頁頁地翻着手中的畫冊,不由得感嘆,“非平,你兒子真可愛。”
李非平彎起嘴角笑了笑,然後邊看文件邊問:“程光,你是不是很閑?”
程光當作沒聽見,忽然好奇地問:“绮羅給小旭畫了一百張畫,有素描有水彩還有抽象連水墨畫都有,現在還出畫冊了,什麽時候绮羅也為你出一本畫冊啊?”
李非平臉色微變,“我覺得你真的是太閑了,東部的分公司最近出了點問題,你去吧!”
程光仍然左耳進右耳出,他正色問:“非平,你和绮羅之間到底什麽回事?”
李非平放下手中的東西,“我們很好,你不用操心。”
“好才有鬼。”程光啐一口,“這麽長時間我都感覺出來了,你們倆那是相敬如賓,彼此把彼此當客人來着,哪有夫妻像你們這樣的,簡直是兩個怪胎湊成對。”
李非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麽明顯嗎?
“就這麽明顯。”程光拿起那本畫冊,“我問你,绮羅多久時間為你下一次廚?多久時間為你作一幅畫?多久時間主動找你親熱?”
“是我讓绮羅不要做飯的,至于畫畫,她想畫什麽都可以,那是她的事業,至于我們夫妻間親熱的方式,應該不勞你來操心吧!”
程光氣結,“好心沒好報,懶得管你們。”然後氣呼呼地離開辦公室。
室內安靜下來後,李非平卻半天不能将注意力收回到手中的工作上,他拿起程光留下的畫冊,畫冊上的人是他的兒子,畫畫的是他的妻子,可是為什麽他這樣陌生?
即使他自己心裏極力想要忽視,可是他仍然改變不了事實,事實是從結婚到現在,她從未為他下過廚,從未送過他什麽小禮物,更不用說為他畫畫主動找他親熱,她一直都是淡定的,甚至是遷就他的,有禮而疏遠,像是對待客人一般。
怎麽樣都不能靜下心來,李非平忽然很想見到她,想把她緊緊地抓在手心。看着畫冊上笑得像天使的嬰孩,李非平忽然嫉妒起來……
看着忽然出現在家的李非平,绮羅有些錯愕地看了看時間,才下午三點呢!
李非平忽然抱住她,似乎要将她揉進他的身體裏,“绮羅,我們去度蜜月吧!”
绮羅只感覺到他身上有種強烈的不安,可是他不安與度蜜月有什麽關系?
“呃,好——”
李非平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她,然後進卧室搜出一堆證件。
绮羅試探着問:“非平,你想幹什麽?”
“我們現在就走。”
“啊?”绮羅驚呆了,“現在?”
李非平對她微笑,“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從她懷孕到現在孩子滿周歲,她對他一直不愠不火的,他受夠了這種忽視,從現在起,她要只屬于他一個人。
見李非平似乎打定了主意,绮羅也不阻攔,只抱起小旭看着他發瘋,李非平這樣的男人,可能一輩子也就沖動那麽一兩次,她沒有什麽絕對的理由去反對。
李非平看了眼她手中的孩子,“小旭留在家裏,我會讓杜成林他們夫妻倆照顧他。”
绮羅往後縮了一縮,“我們一家人一起去不是更好嗎?”
“只有我們兩個人。”李非平強調。
绮羅抿了抿唇,“把小旭帶上吧!我會照顧他,不會讓他吵到你。”
李非平只覺得心裏一陣亂,忍不住吼出來:“是我重要還是他重要?”
绮羅低垂着眼斂,只緊緊抱着小旭,小旭像是感覺到周圍氣氛的波動,“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绮羅忙抱着小旭在室內來回走着輕哄着他。
李非平眉着緊皺,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她現在在他身邊,他們結婚了,他們之間連孩子都有了,這樣還不足以讓他們親密無間嗎?為什麽到現在他都有一種被她排斥在外的感覺?
無論他的要求多麽不合情理她從不反對,無論他做怎樣過分的事情她從不生氣,同樣的,無論他怎樣用心地去讨好她她也不對他敞開心扉。
她溫柔婉約,她得體大方,她才華橫溢,她完美得不似真人,她也不似真人那樣有感情嗎?啊,不是沒有感情,而是她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她的兒子身上,那種愛,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只要有鼻子的人都可以聞到,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可以聽到,可是正是這樣,更顯得她對他是多麽的蒼白。
“绮羅,你愛我嗎?”
绮羅微微一愣,然後笑得有些僵硬地說:“當然。”
李非平靜靜地看着她,“當然愛還是當然不愛?”
绮羅忍不住苦笑,然後擡起頭來看着他,目光清明,“那你呢?李非平,你愛我嗎?”
李非平神色一僵。
绮羅咬了咬牙,“李非平,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什麽都不願意付出,卻想要我什麽都給你,啊不,你也許也并不稀罕我給你什麽,你本身就那麽矛盾,我對你示愛的時候你覺得我是在自作多情,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而三番兩次追問我是否愛你的人也是你。我迷惑了,你到底是想要我愛你還是想要我不愛你呢?”
李非平眼中似有千絲萬縷的情絲在糾結,然後他說:“你是我妻子,我當然想要你愛我。”
“那麽作為我丈夫的你,為什麽曾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強調你根本不可能愛上我呢?是為了對我進行單純的羞辱嗎?”
“我——”李非平眉頭緊皺,他到底想怎能樣,他到底應該怎能樣,到底怎能樣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他自己都不明白了。
見他這副樣子,绮羅忽然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她冷聲說:“李非平,你是我見過最軟弱的男人。”
李非平瞪着她,“你說什麽?”
绮羅懶得再和他說話,抱着孩子往外走,李非平一把拉住她,“有什麽話就說清楚,我受夠了和你不明不白地過下去了。”
同屬于善于粉飾太平的兩個人在一起,只會讓積累在最深處的矛盾慢慢腐爛,再也化不開,兩年,天,他們居然這樣過了兩年了。
“那麽離婚吧!”绮羅淡淡地說。
李非平幾乎咬碎了牙,“這就是你打的算盤?想要離婚?這不可能。”
绮羅臉上露出憐憫的表情,她忽然笑出聲來,“我都不知道是笑你可憐好呢,還是笑我自己可憐,可是李非平,你到底想要怎樣呢?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怎樣?”
李非平皺了皺眉,“你在說些什麽?什麽可憐不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