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我必然要給這條魚上藥!

今天我必然要給這條魚上藥!

每一個鏟屎官第一次看見家裏的寵物主動往自己身邊湊的時候,大抵都是這種感受。

軟軟的,暖暖的,像是一只柔軟的爪爪按在了心間,輕輕揉蹭,叫人忍不住彎出笑眼。

禿孩子絲毫不知道自己被飼養人內涵禿了。

濕淋淋的人魚抓着手裏打挺的胖魚鑽出水面,尖長的灰色指甲雖然有了裂痕,但還是鋒利依舊,僅僅是抓着那條魚,尖長的指甲就刺入魚身,流下一串稀薄血液。

小臂長的深海螺紋魚還撲騰着尾巴,就被人魚利落地削出魚腹最鮮嫩的肉片來。晶瑩剔透的淡粉色肉片滴血不沾,被送入人魚口中,在隐約露出的白色小虎齒間被輕易碾碎。

那種無意間表露出的優雅而漫不經心的攻擊力讓維諾有些怔愣。

這條人魚似乎和他認知中普遍的人魚不太一樣。

不論是他上輩子從書中看到的人魚設定,還是這輩子對人魚的了解,人魚都應該是美貌低智且沒什麽攻擊性的存在。甚至普通人魚連活魚都不敢殺,像是溫室裏的小白花,需要人類給他們喂已經切好的柔軟魚片。

而這條人魚在人魚研究院剛遇到的時候就是一副冷冰冰的兇樣,到家後一言不發,似乎脾氣軟和了一些,但他能自己捕生食,手爪鋒利,像個優雅的獵手——絕不是什麽只會哭唧唧的普通人魚。

算了,反正猛寵沒有把利爪伸向自己,維諾覺得可以接受。

“嗯......乖,你來,”維諾有心叫人魚,卻發現他還沒給人魚起名,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索性略過名字,向人魚招手,“再靠近點,爸爸給你塗藥哦。”

人魚聽見聲響瞥了他一眼,金色的眸子裏全是茫然,看他還待在輪椅上沒動,沒聽懂似的繼續埋頭撕魚肉吃。

維諾:“......”傻魚。

行吧,魚不來就我,我去就魚也行。

維諾脫下黑色的外套搭在輪椅靠背上,将白色的襯衣袖子挽到肘間,把輪椅開到剛好對準人魚的地方,準備先給他塗一下肩膀胳膊之類不是很敏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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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安靜的靠在池子邊吃魚,瞥了一眼動作不斷的人類,伸手将吃空魚腹兩側嫩肉的殘骨放在了池邊,舔了舔指縫間殘餘的血跡,十分注意不弄髒自己的居住環境。

維諾正彎腰扭藥瓶蓋的時候,就看人魚金色的眸子半斂,慢條斯理伸舌舔了舔指縫間殘餘的血跡,順着指根沿着紅色蜿蜒痕跡舔到指尖,肉紅色的舌頭和被電出紅痕的修長白皙手指,配着人魚臉上的傷痕,維諾的手微微頓住,移不開目光。

人魚舔完手上的血,長睫輕擡,眼睫下的金瞳直直盯着他,那片淺且淨金色湖泊此時變成了深且靜的深淵,表面上的一潭金泉遮蓋了不知多深的暗湧潮動。

那一瞬間,維諾覺得他的人魚好像下一秒就會開口對他說話。

呼吸不由自主停下,心髒砰砰加快了跳動速度,維諾有種狩獵者在打量他的獵物的詭異錯覺。

但再仔細看去,人魚又垂着清澈的眼眸專心在看一朵飄過的小荷葉了。維諾恢複正常的呼吸頻率,暗自呼氣。他的人魚也就是看着兇,但從未對他變現過一絲的攻擊意圖。

明明滿是傷痕的臉看起來很是醜陋,剛才看人魚舔手的時候他卻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色氣。

是的,很矛盾的感覺,又醜又色。

維諾想,大概是單身久了,看條醜魚舔手都覺得撩。

就像地球上的光棍鏟屎官對着自家貓貓舔爪的畫面都被撩得心髒亂跳。

他低頭看了眼瓶身,确定拿對了塗抹身體部位的傷藥,繼續擰開藥瓶蓋,看着裏面綠呼呼的平整膏體,小心挖出一塊在指尖,右手伸出往人魚肩膀處移去。

“乖,不怕,爸爸給你上藥啊。”他輕聲哄着,慢慢移手以示自己的無害。銀白色的仿生手靠近人魚,人魚看了一眼金屬手,晃了下魚尾往後挪了挪。

一人一魚間隔着窄窄一道,中間只有一汪漾波的水,但維諾被卡在輪椅上過不去。

這種時候就感覺有兩條廢腿麻煩了,維諾夠不到人魚。

要是他兩腿好着,呵,維諾眯起眼,冷酷地想,他必然要把整條魚拉到岸邊上下其手,給他全身都——抹一遍藥,哪兒容得下他拒絕!

今天我必然要給這條魚上藥!

“來,爸爸,我給您上藥。”冷酷的維諾能屈能伸,笑容不變地換了只手,換了左手掌心向上伸向人魚,邀請人魚過來。

不就是叫自家寵物爹麽,維諾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他以前被家裏滿屋拉屎的喵逼得還叫過祖宗。

人魚:“......”這人又開始給他無中生子了。

蒼白細瘦的手掌伸過來,有淡淡的血色在掌心,停在空中幾秒後甚至開始微微顫抖,人魚能感受出這人的虛弱狀态。

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這人在醫院躺了兩個月,剛起來第一天就撐着這幅消瘦虛弱的身體去接他,還想着給他上藥。他內心輕嗤,明明研究院那幫衣冠楚楚的人魚研究員們都懶得管他身上的傷的,這個網傳孤僻冷淡又陰郁的人倒是對一條人魚盡心盡力。

不過也剛好,之前疼是疼一些,這些傷倒是能遮住他的面容,讓他不至于被那些研究院的人認出來。

人魚看了一眼青年伸過來的手,心底一動,伸手覆了上去。

然後就被他和青年接觸的那塊皮膚傳來的澎湃的撫慰感驚到了。先是涓滴水流般透過皮膚血肉,讓他手上疼到麻木的傷痕開始感覺到輕微的麻癢,然後那股水流變成無處不在的水汽,從青年掌中洶湧冒出,順着手掌沖向體內,将他包圍。

頭皮發麻,後脊一個繃緊後緩緩放松,那是精神上産生的恍惚的舒适感,像是惬意的泡在溫涼的水中,讓他想舒服地閉眼放松。

雖然知道人類有個說法,說是肢體接觸可以撫慰自己的人魚,但他一直對這一說法嗤之以鼻。因為他之前二十多年和別的人類也有過肢體接觸,從沒有一個人能讓他産生類似的精神撫慰的感覺,他甚至感覺自己被損毀的精神核也在慢慢修複。

人魚覺得他盡快跑走的計劃可以稍微擱置一下。

......

維諾舉手快舉酸了,但他一直堅持着,因為人魚一直在盯着他的手看,似乎是在猶豫。

終于,他的等待沒白費,人魚從水中擡起濕漉的右手,輕輕握了上來,遮住了自己的掌心。維諾擡眼,看人魚的瞳孔微縮,莫名感到人魚現在有些驚奇。

尖長的指甲并沒有劃傷維諾的手,他能感到人魚只是輕覆上自己的手,沒有落實重量。

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擴大了些,其實還是個膽小的乖孩子啊,剛才估計看他的金屬手不太敢過來,現在換成自己的手就湊過來了。

“寶貝過來。”人魚順着力道再次靠近他,維諾左手牽着人魚的手,右手給人魚塗藥,就從牽在手中的右手手背開始,邊塗藥還邊向人魚低聲解釋,“我給你上藥啊,別動,傷口好了就不疼了。”

塗藥的時候,維諾才發現,他之前以為人魚右手上纏着幾圈的爛水草,解開後其實裏面有一根金屬手鏈,松松繞着人魚的手腕。沉黑的金屬細鏈摻雜着細細的藍色碎片,像是深夜中的溫柔星光。

維諾一看那個材質就知道那是一種極為稀有的軟性礦物制造成的,一般是用在機甲零件上增加堅固度的,只其中的藍色碎片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人魚怎麽會有這個東西呢?

靠,維諾反應過來了,估計是人魚毀容後被以前的領養人棄養了。說不定人魚身上的傷有一部分就是那個垃圾棄養人弄的!

維諾更心疼他的小可憐了,有些垃圾就仗着人魚說不清話,腦子笨點,不懂直接伸冤報仇,就随意虐待。于是忍不住動作放得更輕了。

維諾試圖去解那條手鏈,但被人魚輕輕握住手制止了。人魚低垂着眼睫,護着手腕上的細鏈,顯然是不想被摘走。

行吧,自家崽喜歡的話,不想摘也行。就是他有點莫名的酸,只能更加專心的給人魚上藥。

......

青年放軟的聲音很好聽,帶着一絲沙啞,和着他獨有的溫柔,讓人魚耳根有些癢,不自在地滾動了一下喉頭。

涼涼的綠色藥膏散發着清涼的草木香氣,被維諾均勻塗在人魚手背一層,将那些紅色黑色的傷痕覆蓋住,顏色看起來有些詭異。

維諾倒是有點驚訝,還以為人魚會不喜歡這股味道跑走,結果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乖乖被他牽在手裏,看着他給人魚上藥。也好,趁着這股乖勁兒,維諾把人魚兩條胳膊都上了藥,露在水上的前胸後背也塗上了薄薄一層淡綠藥膏。

期間維諾看人魚挺老實的,就放開了抓人魚的手,結果人魚一看自己松手了,還主動抓着維諾的手腕繼續牽着。即使是給人魚塗後背時,人魚也要背過身抓着他的左手。

維諾全程繃不住唇角的笑意,都由着人魚。

他又被自家醜兒子萌到了。

啊......這條醜醜的人魚,好像粘人的大貓啊。就那種平時一聲不吭,但就是會執着地貼在親近的人身邊求蹭的大貓,固執又深情地愛着它的人類。

而且,雖然現在看着醜,等兒子臉上的傷好了,可能也是個清秀的美人魚呢!

塗完身上的傷,塗臉的時候維諾盡量放輕力道,一邊講哄人魚,告訴人魚不疼不疼,一邊小心用指尖帶着藥膏輕輕在臉部傷口塗抹,盡量一次塗到位。

手下的傷口凸凹不平,腐爛的黑肉看得維諾眉頭直皺,這爛肉不清除的話,塗藥其實也沒什麽用處。而他現在身體還比較虛弱,也不敢直接上手清除人魚臉上的傷口,還是請個醫生來比較保險。

人魚倒是沒什麽反應,正面面對青年時,他一直都在沉默安靜地看着維諾。金色的眼瞳将這個人映在眼底,看在心裏。

人魚不懂為什麽這個青年是特別的。但也無所謂了,碰到了就是他的。

人魚理所當然的想。

給人魚塗了一小半臉後維諾放下藥瓶,在池子中滴入治療人魚尾巴傷口的藥水,然後擡起了彎了半天的身,在人魚跟着他擡起的視線中向池中的大貓魚輕輕彎唇,“沒事,我明天給你找醫生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傷口不清理現在塗藥用處也不大。”

人魚拉着他的手不說話,眼中金泉清澈,像是什麽都知道,又像是什麽都不懂,但只要拉着他的手就一切沒問題。

又被一雙眼睛撩到了,維諾冷靜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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