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難過了
別難過了
維諾換了身幹爽的居家服,頭上頂了塊毛巾給自己胡亂擦了擦半濕的頭發,挽了褲腿繼續坐在池邊守着人魚,不讓他的臉碰水。
他沉默地凝視閃着波光的池面,喉頭滑動,白金色的光點在水面随着水波蕩漾而躍動,在他眼前閃耀成一片模糊。
剛才薩裏臨走時跟他說的話還回響在耳邊。
“少将......每雙機械義肢配有獨有的顱內芯片,沒有芯片的話您的腿我也沒辦法。一個辦法是體外培植,需要大概兩三個月來培植一雙能直接植入您身體的腿,之後還需要一兩個月的複健期。如果您想快些恢複,還有個辦法就是再去換另一雙機械義肢。”
“但這雙機械腿已經和您的身體融合匹配好了,再次取下來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不說,就是仿生皮膚的培植也要至少兩周。”
“最快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拿到您現在這雙腿的傳導芯片了,半個小時內就能做完植入手術,您能立刻站起來。”
他也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到這副腿的芯片,但便宜爹肯定不會給,更別說他昨天剛和人家撕破了臉,訛了三千萬。
維諾輕撫手下人魚包裹成蛋的腦袋,心下想着,他敢去撕臉就是知道即使他繼續裝成沉默寡言、對父親抱有儒慕期待的樣子,沃克将軍還是不會利索給他芯片——那人必定要按在他的骨頭架子上榨幹最後一滴髓才算完的。
進入軍部這些年,便宜爹面上對他和和氣氣,在其他軍部大佬面前也對他稱贊有加,并總說他還需要磨煉雲雲,有什麽髒的累的任務都主動幫他攬下,美其名曰犬子還需要磨煉。
有些任務其他人都不願意去做,這時沃克将軍就主動站出來,将任務特意“留”給他。
就像有次軍隊開道清理蟲巢外部的蟲獸,他領命單槍匹馬深入蟲巢去斬殺蟲族女王,那次差點沒回來,之後在醫療艙裏躺了一個多月。
他在前面流血流汗的拼命,便宜爹在後面坐享其成,收別人給的人情禮收到手軟,還接受別人“嚴父”的稱贊。
但誰家父親會一個勁的讓孩子去拿命冒險呢。
以前的維諾少将沒有表現出違抗與不滿的意思,活得像個沒有個人情緒的冷包子,現在的維諾不想給那個便宜爹臉了。
還真以為自己随便打一炮就能收獲一個白來的工具人兒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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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估計是從沃克将軍那裏拿不到了,維諾也并不着急,就像薩裏說的,實在不行就換一雙機械腿。
他昨天剛把作戰報告提交上去,又跟軍部請了假,腿傷好之前都可以在家呆着。
即使沒有健全的雙腿,他坐輪椅上就可以完成大部分生活需要了。
完全不在意沃克将軍的威脅的。
按照原書劇情,他已經死在兩月前的蟲潮戰中了,接下來男主會成功蹭到他的軍功和貢獻點,男主進入第三軍權利中層的同時,還會領回他的第一條人魚開始花式打♂魚。
他這次活下來就已經給這本煌文淺薄的劇情線造成一定擾亂了。
男主現在進不來第三軍,即使要來,也是根據學分從軍校生到軍隊後一開始的少尉開始做起。至于之後尼克勒斯的後宮向主劇情線會發展成什麽樣,他現在還不知道。
維諾思索着,被手上濕潤的觸碰喚回神志,低頭看見被裹住臉的人魚盯着他的手在摸,摸完還要擡眼看看他。
雙眸對視,金色的眸子依然純淨,人魚擡手,小心摸過維諾的臉頰,尖長的指甲絲毫沒有碰到蒼白的臉部皮膚。
維諾忍不住彎唇,“在安慰爸爸麽,好乖。”
人魚放下手,單手摟着少将的細腰,另一只手往後似乎随便抓了一下,再次帶着水濕淋淋地拿回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條藍色的小魚。
人魚把那條魚放在坐在池邊的少将腿邊,盯着那條魚輕微放出一絲同族等級壓勢,就看那條原本慌張想跑的藍色小魚甩着漂亮的大尾鳍,被吓怕了似的呆呆停在青年白皙的小腿邊,輕輕往上一碰一碰的,似在表示親昵。
精神核碎了,但該有的種族威壓他還是有的,只是沒想到這會兒被用來哄人了,人魚在心底默默嘆氣。
他剛才也聽見了,維諾的腿沒有芯片無法站立,而且義肢的芯片就在維諾的父親手裏——也難怪青年的腿上半點撫慰氣息也沒有,和摸一塊石頭沒什麽區別,他只能抱着這人的腰了。
就看之前維諾和沃克将軍聯系時那股僵持的氣氛,他不覺得沃克将軍會這麽快把芯片給維諾。
看來這人也是個不容易的。有的人雖然有父親,還不如他這個半路沒了爹的,好歹他父親活着的時候待他很好。
想到這裏,人魚眸色一暗,眼底劃過狠厲,轉瞬又掩入深深的眸底,一汪金泉恢複清澈,望着青年拍了拍他的膝蓋。
別難過了。
維諾看着那條小藍魚一下下在自己無知覺的腿上亂撞,心裏軟了一下,擡頭看着依舊乖巧看着他的人魚,感動道:“寶貝在安慰爸爸麽?”
青年摸了摸人魚的後腦勺,彎下腰輕輕吻了一下人魚額前的紗布,“爸爸好感動哦。”
人魚:“......”這個亂給人當爹的習慣到底什麽時候能改。
維諾摟着人魚不敢撒手,他怕自己看不住這條魚就又縮回水下了,剛清理完傷口的臉可是不能沾水的,他只能坐在池邊拉着人魚等水床過來。
等他把人魚拉上水床後,就不用擔心人魚臉上沾水了。
好在他的禿孩子似乎很黏他,一直乖乖呆在他身邊摟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就是如果魚爪子別總蹭進他衣服裏,抹他一腰的水就更好了。
維諾在心底發出喟嘆,乖巧的孩子惹人憐惜啊,于是又伸手摸了摸人魚的腦袋,打算等他下的訂單來後,給人魚做一次全面的清潔。
剪指甲,洗頭發,給尾巴塗藥膏,都要通通來一遍。
他的寵物橫着放起來估計比他都長,他得趴在水床上伺候這個祖宗才行。
想着想着,悲從心來,【髒話】,他好想要自己健全的腿。
維諾舌尖頂頂側邊的口腔,這筆賬他記下了,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該跟誰算。
“滴滴——”腕間光腦發出視訊的通知聲,維諾瞄了一眼,申請人顯示淩冽辰。
帝國每個軍團有一位将軍,之下有兩位少将,這是同樣隸屬第三軍團的少将,算是他的同僚。
“寶寶乖,爸爸接個電話哦。”維諾安撫了下人魚,點開同意。
人魚安靜地面朝青年的腹部,似是無言一般閉了閉眼。指望這人改掉亂認兒子的習慣可能有些難,他還是讓自己習慣被這人喜當兒吧。
“你身體好了沒?什麽時候能來?你趕緊來吧我快不行了。”光屏剛一打開,對面青年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叭叭了出來,從一開始的激動轉為無力的頹靡。
一頭火紅色短發的英俊男人碧色眼眸深邃,蜜色的肌膚上五官立體,稱得上一句俊朗,只是一雙惹人注意的碧眼下方爬滿了血絲,眼下鋪了一層青黑的眼袋,此時正毫無形象地趴在亂成堆的文件中沖他哀嚎,身上的軍裝被搓得都是褶子。
“多謝關心,我的腿目前還沒好。”維諾淡淡道,看着紅發男人無力閉眼捂住耳朵的樣子,忍不住稍稍勾唇,“可能還得在家歇息幾天,這幾天就麻煩淩少将了。”
“我不聽,我什麽都沒聽見。”男人把臉埋在桌上的文件堆裏喃喃道,而後又擡起頭滿面悲傷的地控訴他,“這是麻煩幾天的事麽?你在醫院兩個月,整整兩個月!将軍把你的工作都交給我代職了!我已經連軸轉了兩個月了!現在看見這些文件就想吐,你還想繼續麻煩我幾天,維諾你是魔鬼麽。”
說到後面,淩少将雙眼無神、氣若游絲狀癱在桌面,活像一個被惡勢力壓榨的可憐勞工。
“我不是的。不過既然淩少将已經忙了兩個月,說明你的工作能力還是很優秀的,将軍把我的工作部分交給你也是對你的信任與考驗。”維諾冷淡的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很快就消失,“還望你加油。”
“我不想加油,”紅發男人把臉埋入手臂,“我只想你早點回來。我錯了,一直以來我竟然沒有意識到你對我來說是這麽重要......”他磁性沙啞的嗓音微帶哽咽,充滿了被傷之後才悔悟的痛苦。
人魚眯起眼睛,從下方仰頭看着光屏裏那個男人,目光冷冷。淩家的小子不是有人魚了麽,難道還要跟他搶人麽?
“哦?我有多重要?”維諾挑眉。
“沒有你,我跟我家寶貝最近一次親熱都沒有過!”埋着頭的男人似乎終于崩潰了,開始嗚咽着幹嚎,“我回家倒頭就睡,還沒睡醒就又被叫回來繼續工作,恨不得一天都住在這間屋子了,連寶貝跟我求歡我都困得沒精力起來幹他。”
“他現在已經不怎麽理我了你知道麽?我回家叫他,他瞟我一眼就游開了!連個親親都不給我!”淩少将痛心疾首。
維諾:“......”雖然知道人魚是用來當伴侶的,但聽到同僚這樣直白的說幹人魚,他還是一時有點不自然,并迅速捂住了人魚紗布下的耳朵。
純潔的孩子不能聽這些亂七八糟的。
可惜人魚早就聽到了。他擡眼瞧了瞧青年面色自然,但在黑發遮掩下偷偷紅了的耳垂,忍不住勾唇,又伸手摸了一把衣服下溫暖幹燥的腰肢。
“維諾!”淩冽辰噌得擡起頭來,雙眼直勾勾盯着他,雙眸熠熠如有火焰燃燒,“你快點養傷,我最多再撐兩天,兩天之後,我就要回家搞我的寶貝!”
“......行,知道了。”維諾面色木然,除了這句不知道說什麽好。
“好!就這麽定了!”話音剛落光屏刷地關閉了。
這人真是......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