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與此同時的林樂寶宿舍。
“咦?林樂寶剛才出門不是找你去了嗎?”
藺炀剛一開宿舍門,裏面的飛機摘下耳機這麽問他。
“沒有。”藺炀關上身後的門:“他找我嗎?”
“哦,也沒什麽,你們兩個都不在,我還以為他跟你兩個人去辦那個迎新會了。”飛機很快回過頭,繼續打他的游戲。
因為早上林樂寶剛跟他說了要團建的事,但看他今天一天也沒有動靜,飛機剛才看他出門便以為是他找藺炀兩個人去團建夜宵場了。
看起來現在宿舍裏就他們兩個人在,玲姐今天好像還沒有回來,而林樂寶的位置……藺炀轉頭一看,是空的。
藺炀問:“迎新?”
“哦,就是林樂寶通知所有人說要為你辦的……啊咧,他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飛機扭過頭就看到藺炀在笑。
“沒有。”
他的回答讓飛機傻了一秒,随後也跟着笑出聲。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他暗中謀劃讓全宿舍幫你辦個迎新會。那現在咋辦,要不你到時候意思意思裝一下?……”飛機說着話也不耽誤手下的鍵盤飛速噼啪作響,他打趣地感慨道:“畢竟咱們室長待你那麽好嘛。”
從聽到前半句起,藺柏唇邊的笑意始終沒有下去。
“室長确實對我很好。”
這句話飛機聽在耳中,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是語氣,還是什麽……明明在打着游戲,他卻還是扭過頭去看了藺炀一下。
剛才不看那一眼還好。但是飛機一對上林炀這張帶着幾分熟悉的臉,他心中油然生一股莫名的心虛。
飛機即使說得略顯別扭也要想他的想法掰正過來。有種不能放任事态這麽發展下去的感覺。
什麽林樂寶對你挺好,沒有的事啦,哈。
渾不知現在飛機的內心已經開始咆哮。他那是對你好嗎!那是對這張臉好啊!雨女無瓜啊!
“啊……也是,他這人就是這樣熱心腸啦,對所有人都是一樣。”兩人的對話仿佛各拉住了一根繩子的兩頭,飛機委婉地拉過來:“林樂寶本來就人好嘛。”
然而他說這話藺炀就不能同意了。
他直接把整根繩子從飛機手裏給抽走了:“而且對我特別好。”
飛機:“……”
他讷讷地沒有接話,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思不屬地轉回去,憋屈又別扭地打了會游戲。
安靜宿舍中過去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對他良心的譴責。
飛機:“啊!!!我實在忍不了啦!我不忍了!!!!”
藺炀:?
“那個,呃,”飛機定了定神,兩個人對他來說都是室友一場,他相信自己能夠以一種不傷害彼此雙方的方式傳達出他想傳達的那種意思。
他說:“話說我好像知道今天晚上林樂寶上哪去了。”
“嗯?”
“就是,他之前不是有一個處了挺久的前男友嘛,我感覺林樂寶,怎麽說呢,對他挺真的……”
就是對你沒有那種意思。飛機回頭看藺炀的表情。
飛機也是生平第一次見人笑還能笑出這麽瘆人的感覺的。
對方好像從中間某一個詞開始就沒有跟上。
“什麽?”他話音不重,但是一字一頓,重重砸在飛機脆弱的心靈上。藺炀重新問了一遍:“前-男-友?”
不是他之前不往這方面想。
是因為林樂寶曾經跟他提過“最好的朋友”。他聯系到前段時間林樂寶在打工掙禮物費,藺炀猜想,在林樂寶的世界裏,至多就是他有交情深厚的一個好朋友,這一次是兩人的友情中鬧出了點矛盾。
畢竟他是林樂寶。哭得那麽傷心,肯定也是因為純摯的友誼受到了考驗。直到飛機口中說出來了“前男友”一詞。
林樂寶,還有前男友這種東西?
小貓咪怎麽可能會有前男友?
飛機的表情像在放幻燈片似的,短短一分鐘內幾度飛速轉換變色。
……完了,他是不是又不小心說漏嘴了什麽?
“說、說起來,那個,我想說的是,你那個,中文學得也太好了哈!”飛機哥突然口不擇言,瘋狂地轉移起了話題:“我發現跟你住完全沒有溝通問題耶!你這中文水平太溜了!”
他得到對方幽幽的一句:
“誰說我是外國的?”
“哦哦!嗨呀!我就說為什麽……哈???????????”
最後那一個驚疑不定的“哈”字,仿佛在用盡飛機哥這人的最後一絲生機。
他“哈?”得質問世界,懷疑天地。飛機此刻有種不祥的預感。非常非常不詳——感覺會因為他上一秒鐘剛剛發現的這一根小小的毛線頭而抽光抽空他們快樂的宿舍生活。
“你、你是姓林吧?”
飛機身體不覺後退,甚至有點可憐巴巴了:“對、對吧?”
林炀裏面沒有藺,對吧?
他越說下去,自己就越是先丢盔棄甲,弱小無助,瑟瑟發抖:“你……應該不是姓那個藺吧?對吧?就、就是那個藺柏的藺……”
随着沒有答話的藺炀從他眼前站了起來,飛機感覺自己肉眼可見地變得渺小,他眼裏的最後一點希望之光也無望地熄滅了。
“我姓藺。”
“藺炀的藺。”
疑惑如果有形狀,此時他爆發而出的巨大疑惑恍若一朵氣吞山河的蘑菇雲那般要把這個疑惑的世界炸掉。
累了,毀滅吧。
如果說飛機從他跌宕起伏的命運中學會了什麽東西的話,那就是這一次他能夠自己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了,拼命不讓“大伯哥”三個致死的字脫口而出。
仿佛聽見遙遠天際傳來虛無的天堂福音。啊,他升天了嗎。
飛機:安詳.jpg
就見眼前的藺柏他大哥轉過身,朝着他走過來。
飛機:死而複生.jpg
知道他是藺炀而不是什麽林炀之後,飛機開始感覺連這熟悉的說話聲都帶着不一樣的威壓。
“既然林樂寶是去見他前男友了……”藺炀說:“以防萬一,我覺得我們這時候應該跟過去看一下。”
他微笑地問飛機:“你覺得呢?”
飛機慢慢琢磨出來了,每當一提“前男友”這個詞時,藺炀臉上的微笑便瘆人一分。
那種感覺他熟,就好像玲姐說“晦氣”時候。
飛機內心:去不得啊!那個晦氣的人是你弟啊! ! !
飛機表現:“您說得是。”
……
林樂寶從洗手間回來,發現原本熱鬧的球場不知道為什麽變得空落了不少。好像走掉了一批人,留下的都是些不熟悉的面孔。
他往原來的位置上走去。發現還剩下一個人影正獨自留在那裏。
是藺柏。
等到林樂寶走近後,他直接從那站起來,一手把包和東西丢還給了林樂寶。
林樂寶接住東西,看着周圍空空蕩蕩的座位和明顯空曠許多的球場,他一臉不解。
“回去了。”藺柏只是這麽對他說道,他自己先朝出口的方向轉過身。話中聽不出來什麽情緒。
這個角度林樂寶好像看見了他額角有一點受傷的瘀痕。他走在前面,林樂寶趕緊跟上,心想怎麽今天這麽早結束了,大家都打完球了嗎?
兩個人從觀衆席走出來,一前一後地穿過了中間幾個球場,一路往出口走去。
這裏場地大,要穿過幾個相連的球場,中間有一段不長不短的路程要走。兩個人周圍環繞着球場中的喧鬧聲,空氣出現了一段時間的靜谧。
林樂寶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跟藺柏這樣在一塊了。像這樣看着前方視野中藺柏走路的背影時,他腦海裏總會自己浮現一些搖搖晃晃的舊畫面。
他和藺柏一直是如此,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後面鉚足勁地追……林樂寶匆匆低下頭。
轉眼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球場門口,藺柏先停下來,對林樂寶說:“你今天先回去。我一會有事。”
林樂寶不明所以,但見藺柏不再多說,最後他點了點頭。
見林樂寶多看了兩眼自己額角的傷口。藺柏開口道:“打球弄的。”
林樂寶便沒有再問。
藺柏也沒有馬上走,說完話後,還站在那看着他。
“明天幾節課?”
林樂寶愣住一下,還是回答他:“滿的。”
“晚上還出去家教?”
“不用……”
“林樂寶。”又是一陣沉默,藺柏莫名對他說:“你聽話一點。”
他又朝林樂寶的臉伸出手——這一次林樂寶沒有躲了,反正他知道下場是什麽的。他木木地站在那,被藺柏捏住了臉也沒什麽反應。
藺柏收回手。
林樂寶呼吸幾次,終于覺得自己準備好迎接他的答案了:“藺柏,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他需要用力才能地把話完整地說下去:“你喜歡楚婧,對嗎?”
藺柏卻沒有馬上回答他。
空氣安靜了很久,冷風卷着他們腳邊的落葉掠過,林樂寶一直低着頭,耳邊響起藺柏聲音不大的一句。
“樂寶。我們回到以前吧。”
林樂寶想哭。
這算什麽。
藺柏眼裏的他又是什麽。
路燈把他的影子在校道上拉扯成了分外細長的樣子,那麽單薄,像是地上那些被這冬夜冷風随意摧殘過的死去的枯葉。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地寒冷。冷得讓人手足無措,讓人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