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玲姐用毛巾包住一罐冰凍飲料,在林樂寶哭腫的眼睛周圍冰敷。
他站着,林樂寶坐着。林樂寶仰着頭,像一只任人擺布的等待被剪毛的羊羔。
昨晚林樂寶是半夜才回到宿舍的。導致他一早起來睡眠不足,整個早上腦袋都還在發懵狀态。但也因為心裏還想着昨天的事,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找藺炀。
看了一圈宿舍,人不在。不過和藺炀同宿舍這一段時間,另外幾人都習慣他早出晚歸的作息了。他好像每天都很忙。
叼着牙刷路過的玲姐看不下去好好的杏眼被折騰得腫成兩只桃子眼,這才把林樂寶一把抓回來強行按在椅子上。
一邊動作粗暴地幫他冰敷,玲姐一邊恨鐵不成鋼地對小傻子耳提面命:“你以後給我好好長長記性,把我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全部刻進DNA裏!”
沒睡醒的樂寶眼神迷茫:“昂。”
“全世界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好東西。”
“同情男人倒黴一輩子!”
“一輩子。”
“下次遇到男人就快點跑!”
“跑。”
從陽臺進來的飛機看到這一幕,他剛踏進門的那一步緩緩地收了回去,擡起頭看門框。
飛機:“打擾了,這裏是甘露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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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姐不客氣地斜他一眼。
正在被玲姐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掰着腦袋,林樂寶不得不高高地仰起頭。他小聲地說:“……玲姐,你也是男的。”
玲姐冷漠道:“怎麽樣,是不是更有說服力了?”
林樂寶聽得似悟非悟:“哦……”
玲姐把毛巾拿開,查看了一下他眼眶周圍的狀況,換了另一邊眼睛動作粗暴地幫他接着敷:“放心吧樂寶,我已經幫你飛機哥報名考叉車駕駛證了。”
樂寶:“啊?”
玲姐:“下次你遇到男人要是還不跑,我讓他開叉車叉着你跑。”
這下林樂寶的表情從迷茫逐漸過渡到了驚恐。
飛機就在旁邊弱弱地勸:“老嫂子快消消氣。看把孩子給吓得,他本來就傻。”
玲姐冷哼一聲。
“來得正好,我還沒找你算賬。”
手裏還拿着牙杯的飛機:緩緩退場。
“滾回來!”玲姐:“你!你跟那個藺炀就是串通好的吧!我就說當初看那小子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現在好嘛,一下就中頭獎了!哈!!”
他“哈”一聲,剩下兩人齊齊一縮肩膀。玲姐:“還林炀呢!這不是故意讓我們誤會的還能是什麽!”
飛機:“雖然但是,不是你自己不讓我們問他藺柏的事的嘛。”
林樂寶見狀也偷偷摸摸地幫人說好話:“藺炀哥人很好的,昨天還幫了我。”
玲姐直接給氣到語塞。除了一個拉偏架的欠叉車叉走,他還惱羞成怒地發現飛機說的是對的。只能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當初确實是他們心裏有鬼鬼鬼祟祟,導致從頭到尾就沒有正面問過人家一次。
飛機:“快消消氣老嫂子,你看你皺紋都快氣出來了。”
林樂寶用雙手給他扇風:“老嫂子哥消消氣。皺紋飛飛。”
飛機:“沒有,老嫂子老師最近打了羊胎素了。”
林樂寶:“這是可以說的嗎?”
換來玲姐火山爆發般的勃然大怒:“我現在就鯊了你們! ! !”
玲姐生氣歸生氣,還是給林樂寶冰敷完了一輪。
林樂寶眼睛的情況果真好了些許,看着已經消腫了。林樂寶就看見玲姐把一直拿在手裏的那包東西一打開,毛巾裏藏着的赫然是一罐冰啤酒。
“今晚開慶祝會!”飛機起哄道。
“哇!”捧場之王林樂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先一頓捧場,然後他才又問:“之前不是開過了嗎?”他還以為這種慶祝會只有一次呢。
玲姐大手一揮說:“哎,上次跟這次哪能一樣!上次是……跟你說你也不懂!”
上次單純就是抱着灌醉林樂寶讓他沒空傷心的目的才臨時組的局,這一次才是真正慶祝林樂寶一刀兩斷恢複自由之身。
看看今天眼睛雖腫人卻很精神的林樂寶,和上一次被硬拉着喝酒的那個林樂寶簡直是判若兩人。還剛好趕上了大好周末幾個人都在,還能整得比上次有排場些。
“林樂寶下午就跟你飛機哥出去最好最貴的那家店買燒烤,我去樓下搬酒,咱們宿舍今天不醉不休!”
底下兩個小的高舉雙手:“哦!!!”
但是就在林樂寶出門之前玲姐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林樂寶,以後大街上撿到男的別随便帶回來,通通先讓我給你掌掌眼!”
林樂寶睜着無辜的眼睛:“啊。”
“聽到沒!”
“聽到啦!”
他們學校有一家特別紅紅火火的燒烤檔,每次稍微去晚了點都買不上的那種,尤其今天是周末,那裏已經早早地人滿為患。但難不倒早有準備的林樂寶和飛機哥,功夫不負排隊人,兩人最終不負所望,滿載而歸。
宿舍中央支起一張桌子,好酒好料擺了滿滿一桌子,伴随着外面的夜幕降臨,小燒烤味道一出,氛圍感一下就上來了。這色香味俱全的豐盛畫面看得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玲姐站起來拍照,飛機一只手起兩瓶酒,不忘喊人:
“林樂寶!別看手機了!快來!”
“就來了,”林樂寶說:“藺炀哥一會也來啦。”
此話一出,玲姐停止了拍照,飛機的瓶蓋起到一半,整個畫面暫停住,兩雙眼睛都呆滞地看着林樂寶。
林樂寶不解地看着他們:“怎麽了?不是迎新會嗎?”他露出一個小天使般的微笑:“我一個小時前就發消息通知他啦!”
是玲姐振振有詞地說跟上次的性質不一樣,林樂寶還滿心以為是全宿舍人都衆望所歸的迎新會呢。
雖然他跟藺炀哥現在關系有點奇怪,但昨晚畢竟是人家送他回來的。
飛機哥:……
玲 姐:……
倒也不是要搞孤立那一套,是你跟他弟的分手宴,他哥來參加是不是有點奇怪?
更何況那個藺炀在玲姐這裏算是有前科的人,現在還在觀察期,玲姐現在還不太贊同包子跟藺家人走得太近。
“砰”一聲,是玲姐氣勢雄渾地将手機給一下拍到了桌面上。
“行啊,你讓他來。”玲姐目視前方,發出陣陣令人害怕的冷笑。
恢複期的林樂寶現在正是讓人趁虛而入的好時候,有他斯琴高玲老師在這裏坐鎮加掌眼,他就不相信這樣林樂寶還能讓人勾引了去。
……
一個多小時過去,酩酊大醉的玲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床下,小飛機蹑手蹑腳地打開了宿舍門,恭迎站在門外的藺炀回宿舍。
門外的藺炀朝他颔首:“謝謝。”
飛機畢恭畢敬:“竭誠為您服務。”
“我聽說大家要喝酒?”
飛機一擡頭,就看見藺炀的手中還捧着一支包裝高奢的紅酒:
差、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吧。飛機一哽,上前捧起那支酒,手中重若千鈞。
因為等得有點久了,在藺炀還沒過來的這段時間,幾個人都多多少少喝了點,包括林樂寶。
後來藺炀久等不來,林樂寶就給他單獨留了份吃的。只剩下些殘羹冷炙,林樂寶剛才就跟飛機哥兩個人一起給收拾掉了。
林樂寶正在陽臺上洗抹布,擡頭瞧見外面的藺炀回來了,他就舉起沾滿泡沫的一只手朝這邊揮了揮。
玲姐在睡覺,不能太大聲。
飛機擡起宿舍裏的桌子去還給隔壁宿舍。藺炀就走到了林樂寶身邊,兩人就站在陽臺彼此輕聲地交談。
“藺炀哥。”
“我來晚了。”
“沒關系的,”林樂寶擰幹手裏的布,說:“藺炀哥,我給你留了吃的。”
他如今面對藺炀還有些拘謹,時不時就要帶上一聲“哥”以表尊敬。林樂寶就是這樣的人,帶上“哥”之後,說話都有底氣了。
藺炀低頭看着他的側臉:“眼睛看着好點了。”
“嗯,”他問了什麽,林樂寶就一板一眼地答:“玲姐幫我冰敷啦。”
他在水龍頭下洗幹淨了雙手,關掉水流後,順手拿濕潤冰涼的手指按了按喝完酒有些發燙的臉頰。
陽臺上有風,在這待着比裏面舒服一些。
藺炀這才發現林樂寶的狀态看起來暈乎乎的,不知道今晚喝了多少。他凝視着眼前林樂寶的臉,有點遺憾的是陽臺燈光有些黯淡,否則自己現在或許就可以看清楚他醺紅的臉有多可愛了。
在漆黑夜色的掩映下,藺炀維持那個低頭看着他的姿勢許久。
他差點就要伸手去摸。
“藺炀哥,裏面還有啤酒,”林樂寶轉過頭問他:“你喝嗎?”
藺炀望着他的臉,搖頭。
因為是混血,他的眸色原本是比常人要更淺淡一號的,眼窩天生深邃,看着就讓人不禁聯想起某種幽雅的寶石。只是如今夜深的緣故,他瞳仁染上幾分暗色,盯住林樂寶看時,仿佛能連他的人也吸進去。
“長得很像他嗎?”
林樂寶驀的聽見這一句,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
“不好意思,我……”酒精作用下林樂寶腦袋有些懵,反應也比平時慢很多,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剛才是被他的目光所吸引。
藺炀抓起樂寶的手,放在自己側臉上,讓他觸摸自己的這張臉,一雙幽深的瞳仁仍盯着他的人看。
他聲音低沉,緩慢地問:“樂寶,你在看誰?”
不知是不是為了讓林樂寶看清楚,他靠得極近,讓人絲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們就要額頭相抵了。
林樂寶不知道兩人此時的距離近得有多暧昧,隔了一會,他愣愣回答:“……藺炀哥。”
藺炀又看了他片刻,這才起身離開。
他從胸腔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不知為什麽,聽着只讓人感覺更加憋悶了。
他身邊的林樂寶也察覺到了。但礙于對藺炀哥的敬畏,最後兩人也只是一起安靜地在陽臺吹了會風,沒再說什麽。
“藺炀哥。”林樂寶感覺腦袋越來越沉,快要支撐不住:“我想先進去睡了。”
藺炀轉頭看他,語氣依舊溫柔:
“去吧。樂寶。”
然後他就被張開雙手的林樂寶湊過來抱了一下腰。
“藺炀哥晚安~”
能打藺炀一個猝不及防的事情實屬不多。林樂寶剛才的這一舉動算其一。藺炀只感覺腰上的一雙手臂收緊了,很快複又松開。他怔愣在原地。
林樂寶雖然打心底裏畏懼藺大少,但是為了心情不好的林炀,他也可以克服恐懼。
如果是林炀的話就會懂的,擁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安慰的語言。
林炀晚安,藺炀哥也晚安。
林樂寶只小心地抱了那一下。藺炀心髒都不會跳了。趁林樂寶不注意,藺炀稍一低頭,在他發頂上留下一個林樂寶察覺不到的吻。
安靜無聲的一個吻。林樂寶離開後,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了。
林樂寶說完這一句,人就暈暈乎乎地晃悠進去睡覺了。
留下一個藺炀在陽臺當了許久的雕塑。
他想他需要再吹一會冷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