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當天下午許天心便前往人民醫院,開始為期一個月的項目督辦,在尚未滿院風雨的時候,一走了之,避個清淨。
去人民醫院入職的時候還是初夏時分,現在已經冬雪飄揚,許天心下了車,站在大門口,心生幾分感慨。
禾木聯絡員周宜山接到電話就飛速過來迎接:“許助理,請您跟我來。”
人民醫院對這個項目很重視,特地找了一間比較安靜的會議室給小組辦公。周宜山一面殷勤的彙報進展,一面小心翼翼的詢問高層是否有新指示,許天心便謙虛的笑道:“知道大家辛苦,所以叫我來給大家做好服務的。”
項目都是按照起先的計劃表進行的,許天心看了看大綱,并無漏洞,但也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她讓周宜山将現有的文檔都拷一份,決定拿回去先熟悉一下情況再提出修改意見。
“許助理要是每天往來不方便的話,咱們在附近租了幾套房子,您若是需要,我帶您看看去?”做項目自然是黑白颠倒,就近溫飽,反正經費充裕,大家又不是來受罪的。
“那就麻煩了。”許天心也不願意疲于奔命,天天再穿好幾個環來回,于是也就順了周宜山的好意。
人民醫院附近也算是許天心熟門熟路了。周宜山帶她過去的地方,竟是原先住過的那個小區。也難怪,只有這一家高檔小區,禾木不能丢份兒。
周宜山帶着她走,還要簡單介紹一下周邊環境,許天心只微笑聽着,心中物是人非之情卻愈發濃重。
正是感慨萬千的時候,從旁邊一棟樓裏走出一個人,個子高大,戴着墨鏡,左腳略微有些跛,許天心随意望過去一眼,不由停住了腳步。
“許助理?”周宜山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停下來。
“項宇。”許天心聽見自己輕輕叫了一聲。好久不見了,但是一見到就知道是他,是項宇。
果真是項宇。
他聞聲回過頭來,看到了許天心。于是他慢慢摘下墨鏡,眯了眯眼睛,然後向她點了點頭。
許天心還是呆呆的看着他,又叫他“項宇”。
項宇向她走了過來,表情依舊很平靜,“許天心。”
這似乎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不,不是第一次,在那一回他也叫過她,不想讓她走到另一邊。
“你住在這裏啊……”許天心喃喃的說着,是啊,是當初她一定要給他的那套房子。她怎麽忘記了呢,她應該早點來這裏找他啊。
“別哭了。”他掏出手帕遞給她。
許天心這才發覺自己流淚了。不知不覺,見到他,自己就哭了。
“還在工作吧?”他望了一眼在一旁呆滞的周宜山,誰能想到這麽幹練的許助理能哭成這樣。
而許天心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不停的哭泣。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并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的哭過,見到他,她的眼淚根本無法控制。
項宇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只知道勝海有變,但關于許天心他不知道更多。可她應該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畢竟有新盛海,還有馮一誠。
“你不要走……”她哽咽着伸手拽住他,唯恐他會丢下她。
他望着她淚汪汪的眼睛,已經完全懂了。
“在哪裏上班,幾點下班,我去接你。”他低聲安撫着她。
許天心哭着搖頭,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麽任性了,但是她不能離開他,見到他之後,她已經知道自己不能再離開他了。
周宜山特別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變成隐形人。
“可以請假吧?”項宇問周宜山。
周宜山連忙說道:“可以可以。”然後捂着一肚子八卦迅速消失。
項宇牽着她往回走,許天心乖乖的,跟在他身邊,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但是與他在一起,她什麽都不需要再想了。
“休息一下吧。”他帶她回到她給他的屋子。
許天心站在門口,怔怔看着屋子裏的一切,是的,當時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設計的,他完完全全的保留,甚至連主卧都保持着她習慣用的樣子。
“先睡一覺。”他輕聲對她說,知道她很辛苦。
“嗯。”她乖乖的點了點頭。他替她輕輕關上門。
因為很久未曾安眠,很快的,她就睡着了。他倚在門外,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沉默不語。
這是很漫長的一覺。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她坐在床上發呆,過了好一會才起身,項宇正在客廳裏看電視。
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過往的時光,她有點恍惚。
“要出去吃飯嗎?”項宇問她。
“嗯。”她回答,連去哪裏都不問。
沒有選擇更遠的地方,是小區門口的陝西館子,原先兩個人常常來吃的。
冬天的黑夜總是格外冗長寒冷,需要吃點熱熱的東西。
“想吃什麽?”項宇先坐下來拿過了菜單,問她。
“小碗面。”
項宇點了點頭,給她叫了一個小碗面,又給自己叫了一個大碗岐山面,點了油豆腐幹和酥炸青魚,然後又要了一瓶老白幹。
許天心第一次見他喝酒,不過想也知道該是海量。項宇望了她一眼,将一個白瓷的小口杯遞過去:“嘗嘗這個。”
辛辣粗糙的口感還帶着意外的醇香,不細品,感覺不出來。
兩個人并不說什麽,久別重逢就在埋頭吃飯與不停勁的喝酒中度過。彼此都不怎麽說話,偶爾對視一眼,卻又分開,終于等到酒瓶見底,項宇起身去結賬。
許天心坐在臨窗的位子上等他,外面諸人行色匆匆,風刮起來,能感到玻璃輕微作響。
“你去哪裏,我送你。”他走回來,向她問道。
許天心愣了一下,終于明白他為什麽要帶她出來吃飯。
他是要确定,确定她是不是決定跟他在一起。
“我一直在找你。”許天心低聲說道,“我的手機被收走了,去找阿白哥要了你的號碼,可是怎麽也聯系不上……”她始終記得坐在街頭的凳子上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撥打着他的號碼的情景,卻總是傳來已經停機的提示。
項宇抿了抿唇,他帶着她一起走出了門。離開了溫暖的室內,乍遇到寒風,許天心不由縮了縮肩膀。項宇伸出手來将她挽在身畔。
許天心跟着他的腳步,沒有任何遲疑。
不必說出終點,他與她都為彼此性命相抵,這世間已經沒有更親密的關系。在這麽深沉的寒冷黑夜,她與他在一起,才能感到溫暖安心。
電梯很快上行。
在打開門之前,項宇停頓了一下,他沒有看她,将鑰匙放了下來:“我們之間已經不是雇傭關系了。”
許天心覺得心裏震了一下。
“所以你現在想走還來得及。”項宇很冷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