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16章】內門弟子

第49章 【第16章】內門弟子

天景雅集, 設立于雲州與中州的交界處,恰好便是人間最大的修真望族姜家與上清界正道第一仙門無極道門的領界範圍。

若是有人認真對比過九州的版圖,那他們便會發現, 雲州與中州的交界線恰如陰陽太極,各掌半個神州。而連接這兩大版圖的巍峨山脈便名為「月山」, 因為自此山為伊始,神州大陸便分出了東西。雲州居西, 中州居東。出于東, 月生于西, 陰陽長短, 終始相巡*。

由正道第一仙門與中州雄主共同舉辦的天景雅集算得上是九州第一盛事, 因為這裏彙聚了天南海北而來的各道修士。在這裏, 你可以通過貨泉交易或是以物易物的方式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包括但不限于功法秘籍、知識、靈材、法器……

既然是九州第一盛事, 那出席天景雅集的弟子自然是要精挑細選, 畢竟此番出去代表的是宗門的臉面。因此, 十個弟子名額,宋從心身為掌教親傳便占了一個,等到其餘九名弟子一同登上飛行法器時,宋從心才有些尴尬地發現自己居然只認識一個湛玄。

非常久違的, 宋從心的社交恐懼症犯了。她整個人筆直筆直地坐在位置上, 神色淡然地朝着其餘弟子颔首, 努力維持住自己應有的儀态。

宋從心并不知道,她心裏對這些陌生面孔的內門弟子心裏發憷,這些弟子們對她其實也有些畏手畏腳,拿捏不好姿态。

內門弟子宵和便是如此。

對于這位傳說中的掌教親傳,宵和這等剛剛回宗不久的除魔隊成員向來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面。但即便他們一直奔波在外, 關于這位同門的消息依舊源源不斷地從內門傳來。且不提幽州北荒山一戰的功績,也不提千百年來唯一一位掌教親傳帶來的壓迫之感。單單就說他們現在在外除魔時人手一個的「阏逢星佩」據說就有這位掌教親傳的手筆。是她最先提出了「九州列宿」計劃的構設,并在短短三年間與衆弟子一起将其化為了現實。

眼下,「九州列宿籌劃」已經在三個大州之上建立了基礎的據點。而前不久,宋從心與令滄海共同提出了“靈材與複合型符文一樣可以通過煉器之術融合成全新的質料”的觀點。為了研發出足以讀取更多訊息的通訊令牌,「九州列宿籌劃」再次加入了專門研究「複合型靈材」的器修與修行機關偃甲之術的弟子,以致這個研究組正式成為了內門班底最為雄厚豪華的組織。

衆弟子手中以天幹十支為名的通訊令牌也将要從第一代的「阏逢」進階為第二代的「旃蒙」,從文字進階為影像。

面對這樣一位渾身實績、僅靠「天才」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其光彩的同門,這一批除魔隊的內門弟子們都覺得心裏瘆得慌。

“拂雪。”其他人怎麽想,身為「內門第一人」的湛玄并不知道,他剛踏入靈舟便很自然地朝坐在最裏邊的白衣少女打了個招呼,甚至是直白地喊着道號,“許久未見了,最近怎麽樣?難得在天經樓以外的地方遇見你。”

其他弟子們聞言,齊刷刷地仰頭以瞻仰勇士般的目光望着自家大師兄。只能說,大師兄不愧是你大師兄,面對氣質那般冷冽的掌教親傳都敢搭話。他們這般在心裏感慨着,趁着湛玄緩和氣氛的功夫也趕忙陸續入座。

前往天景雅集的路程不遠,此次前去的弟子也不多,所以乘坐的并不是雲游鲲。即便如此,明塵上仙将要出行,總不能堕了正道第一仙門的顏面,基本的排場還是要有的。因此,雖然飛行法器只是一座靈舟,但內裏卻相當寬廣,布置得如同一間裝飾雅致的廳堂。

除了十名內門弟子以外,同行的還有掌教的四奉劍者以及數名管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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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衆弟子還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氣氛很是有些緊張。但湛玄和宋從心搭話之後,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湛玄便以大師兄的身份,将此次同行的內門弟子一一介紹給了宋從心。令諸位弟子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位少有英名的掌教親傳雖然外表看似冷淡,但本身卻并不是難以相處的性子。她會認真地回應每一個人,不管他們說的是客套還是真心話。

意識到這點,宵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是個藏不住話的自來熟,在行路的過程中忍不住道:“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拂雪師姐很不好相處呢。”

修真界達者為先,身為靈寂期修士,哪怕拂雪骨齡比在座所有人都小。她也應當被衆人喚一聲「師姐」。

“是嗎?”宵和心直口快,說完後便想着這麽說會不會不太好,誰知拂雪師姐突然回頭,對他一笑,“應當沒有吧?”

宵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行舟抵達了月山、被其餘同門拽着下船時,他的識海都還渾渾噩噩的。

湛玄師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頭。宵和回過神來,卻是忍不住哭喪着臉道:“師姐還是不好相處的好,不然這也……太亂人道心了。”

……

天景雅集是一個熱鬧的集會,雖說是「雅集」。但上清界不愛為「雅」字設立什麽門檻。因此,在這裏基本可以看到各種三教九流的修士。不管是身穿道袍的仙家弟子、身披袈裟的佛修,還是穿着彩衣華裳世家子弟與販夫走卒打扮的人間客,魚龍混雜,熙來攘往,看得人眼花缭亂。

天景雅集一共會持續七天,最後一天才是各大勢力的大能修士齊聚雲頂之時。在這之前,帶着弟子們前來開眼界的長輩們基本都會讓弟子們自己耍去,在集市中到處逛逛見識見識這上清界的「人間煙火」,或是與同齡的修士們拉近一下關系,不管如何都是一種不錯的歷練。

“拂雪可以随意逛逛,這種集會尋常可不多見。”上清界尋常市集所販賣的東西可沒有天景雅集販賣的好物質量來得高,湛玄身為前輩,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了宋從心天景雅集最值得一去的地方,“文書區多是販賣功法秘籍,以物易物居多,我等修行的皆是最上等的宗門心法,去那裏收獲不大。但有一些雜書還是很有趣的,可以放在最後幾天再去。而靈材區、器物區以及古物區的好東西多,去晚了可就沒收獲了……”

“原來如此,多謝師兄提點。”宋從心微微颔首,很是體貼地道,“師兄若有需要采買的便自去吧,拂雪随意看看便好。”

湛玄垂眸一笑,他到底是持劍長老的弟子。哪怕外表看起來文雅而又清俊,但實際也是個沉迷煉器鍛鐵的器修。器修諸如持劍長老以及令滄海,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歡收集靈材靈物的愛好。見宋從心是真的不介意也沒有勉強自己,湛玄便在致歉後獨自一人離開了。

先前也說了,在最後一天的大典開始之前,各家長輩都會将小輩趕出去讓他們自己耍。年輕人血氣方剛,且人多的地方就難免會有紛争,矛盾與沖突也是無法避免的。只是能來這裏的人大多都不是泛泛之輩。在「以武會友」之前,大家還是要講講道理,來個先禮後兵的。

“這位道友。”宋從心走到長街的一半,突然間便被人給攔住了,攔她的人是個容貌俊美、氣度不凡的世家公子,只是他此時面色難看,仿佛遇見了什麽難言之事,“在下玄天門內門弟子步青山,今遇難以妄斷的不平之事,希望有局外人能評評理。我觀道友氣度非凡,又是無極道門出身,想必是公正清廉之人。不知道友能否撥冗旁聽,為我等主持一個公道?”

步青山會提出這種提議,倒也并非魯莽之舉。雖然明塵上仙還未布告天下自己新收了一位親傳弟子。但是宋從心雲鶴道袍之上的八品水紋劍徽可是做不得假的。在步青山的眼中,這位背負着焦尾琴匣的道友不僅出身名聲如雪的正道第一仙門,而且氣息斂而不發,行步宛若淩雲,顯然修為不凡。她身上飾物不多,但那雲鶴道袍卻是再上品不過的法衣,腰間的玉佩更是靈光湛湛,一看便知出身大家。

“有何不平之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應下,反而詢問了一句。這态度沒讓步青山感到不适,反而在心中暗贊,不愧是大宗門的弟子。

大概是心裏确實苦悶,步青山一邊為宋從心引路,一邊便倒苦水似的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交代了一番。他說得坦蕩,宋從心卻險些沒當場給他裂成了兩半。聽聽他說的都是些什麽?什麽叫「我與愛侶發生了争吵,為了哄她開心,我前往秘境摘取一件稀有的靈植」、什麽叫「誰知我不慎被困于秘境之中,不得不靜心修煉以待突破」、什麽叫「當我三年後歸來,愛侶卻已移情別戀,有了別的愛人」?!

宋從心經歷了三年內門生活而變得古井無波的心湖再次沸騰了起來,她忍不住在識海中朝着天書尖叫:“為什麽這種事來找我?清官難斷家務事啊懂不懂?!啊?正道第一仙門的弟子平常過的就是這種生活嗎?路上随時随地都會被人攔下來要你主持一下情感糾葛的公道?”

我一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愛侶這種奢侈玩意兒的道士為什麽要遭遇這種事啊!

宋從心心裏發苦地跟着步青山來到了目的地,她本以為不會有比「請個道士來解決情感糾葛」之事更離譜的了。

沒想到,還真有。

宋從心面無表情地站在步青山身後,當她看見另一位同樣清俊不凡的青年帶着一位身披純白袈裟、手纏雪禪菩提子的女禪修朝他們走來時,實不相瞞,宋從心整個人都是木的。

而在他們不遠的闌珊處,一位顏如舜華、色若春曉的女修正坐在欄杆之上,低垂着眼眸,似是心不在焉地踢蹬着小腳。見到那領着女禪修的青年來了,那身穿梅染紅衣的女修頓時擡頭,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青年的身上,仿佛眼裏心裏都只有那一個人。

宋從心簡直不忍直視,她幾乎不用擡頭都能想象到步青山此時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楚夭,抱歉,讓你等久了。”那清俊的青年朝着紅衣女修腼腆一笑。随即,他轉向步青山,神情客氣且疏離地道,“這位是禪心院的「佛子」梵緣淺大師。身為第一禪宗禪心院的「佛子」,其門風想必你也有所耳聞。由「佛子」來主持公道,定然再公正不過了。”

竟是禪心院?宋從心心裏一驚,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女禪修的身上。

女禪修聞言擡頭,露出了一個宛若淨水蓮華般清聖的笑容。她眉宇間的額飾在天光下熠熠生輝,竟讓人有些不敢視。

若說無極道門是道教第一宗,那禪心院便是佛教第一宗。「佛子」便相當于是「掌教親傳」,為其宗門當代弟子中佛性聖性最高之人。佛子意為「佛之子」,雖未成佛卻已有佛性,「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因衆生平等,故無男女之分。

一般來說,「佛子」若無例外,便是未來佛道的領頭人。

好家夥。宋從心忍不住咋舌,這兩位男修也真是人才。

偌大的天景雅集中,這兩人居然就這麽精準地抓住了佛與道的兩位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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