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回到花滿樓落腳的客棧,季音擡歩走進房間,怏怏不樂的坐在了圓桌前。

目光掃過桌上的青瓷茶壺,口中傳來陣陣幹渴。季音伸手握住扣環将茶壺提起,一手從杯盤裏拿出茶杯。然而壺嘴微傾對準了茶杯,半晌都沒倒出一滴水來。

“可惡,連個茶壺都要欺負我!”

季音愠怒的将茶壺往桌上重重一撞,兀自生着悶氣。

碧秀心被人救走了,季音的怒氣霎時被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神色陰沉沉的沒了笑模樣。

“阿音。”花滿樓随後走進房間,聞聲露出幾分無奈之色,“別氣壞了身體。”

他快步繞過圓桌邊的凳子提起空茶壺,遞給外頭的店小二,溫聲吩咐他打壺清茶來。

而後又回到在季音身旁落座,勸慰道:“碧秀心的簫聲确實有幾分神異,但還不至于讓花某迷失了自我。”

若情當真能被碧秀心一曲禪音就消弭于無形,那又何談真心?

“我知道。”季音當然清楚這一點,可這并不妨礙她生氣。

“那碧秀心女人吹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分明是想讓七哥斷情絕愛,自己尚且六根不淨,卻想着斷了七哥情念……”

旁的也就算了,不管是争奪邪帝舍利還是和氏璧,哪怕是輸了,季音也只會感嘆自己技不如人。

可偏生碧秀心竟然妄圖動她盤子裏的肉,這實在讓季音窩火的很。

娘咧,真是越想越生氣。

季音後悔當時下手太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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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當她蠢到瞧不出來碧秀心的目的嗎?

陰癸派與慈航靜齋相争多年,沒有人比季音看得更清楚。碧秀心哪裏是真的想要引花滿樓回歸所謂的正道,分明是看出她動了真情,便以花滿樓為餌故意想要擾亂她的心境,令她道心生瑕,意在暗中毀掉她武學根基!

思及于此,季音牙根直癢癢。

慈航靜齋那群女人也是可笑,同樣是以女子之身周旋于名利場,她們面上清冷高傲,自诩正氣淩然,一個個連勾搭男人都要留個匡扶正義、鏟妖除魔的借口,可偏偏男人就愛吃這一套。

“這慈航靜齋的女子……”

花滿樓一句話還沒說完,倒是先勾唇笑了。

這趟隋國之行,他尚未見到魔門如何作惡多端,但卻是親眼目睹了白道的行事作風,說實話這正道當真不比他明國的北江湖要好多少。

“我可還記得呢……”

季音旋身飛起,落到花滿樓身前。不滿的俯下身子湊近坐在凳子上的花滿樓。

溫熱的吐息輕散在花滿樓的臉上,他身體猛地僵住。

屬于季音的淡淡的似花似雪的冷香絲絲縷縷襲來,缭繞在花滿樓的鼻息間,勾勾纏纏的的魅意令他身體反射性的湧起異樣的感覺。

一股口幹舌燥的感覺襲來,花滿樓的喉結上下滾動着。

季音沒察覺到他的異常,彎腰正對着花滿樓俊秀的臉,冷哼道:“七哥與那碧秀心同行了一路呢。”

花滿樓笑容一滞:“阿音……”

他沒想到季音還在為此事耿耿于懷,神情越發無奈,不知該如何回答。

此時此刻,花滿樓忽然理解了,陸小鳳在提及那句‘女人在醋意大發的時候總是不講道理’時是何種心情。

“客官,您的茶。”

店小二的聲音及時響起,緩解了花滿樓的尴尬。

季音反射性的望向門口探頭探腦舉着茶壺張望的店小二,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與花滿樓此時的女上男下的姿勢太過親密暧昧,極容易讓人想歪。

慌亂一瞬間湧來,季音當即後退三步避開店小二異樣的目光。

花滿樓順勢從凳子上站起,快步走到店小二身前,從他手裏接過茶壺,打發走人。

店小二點頭哈腰的離開,走時還特意幫兩人關緊了房門。

随着‘吱呀’的關門聲響起,房間裏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花滿樓輕笑一聲,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

茶水是放涼了的溫茶,不熱不燙,剛好入口的溫度。花滿樓手執茶杯先灌了一杯,再望向季音時,眉宇間含着促狹之意:“阿音,這茶還喝嗎?”

敢情從頭到尾尴尬的只有她一個?

“喝!”

怎麽不喝?她當然要喝!

季音兇神惡煞的瞪了花滿樓一眼,重重的踏步走到桌邊。

剛要坐下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橫空而來,一把握住了季音的柔夷。

季音錯愕的瞪大眼,卻見花滿樓揚起嘴角,下一刻一股柔和強勁的力道自他手上傳來,季音瞬間被拖進了熟悉的懷抱裏。

“次次皆是阿音主動,如風來去,讓花某措手不及。”

季音靠在花滿樓胸膛上,聽着他胸腔裏因說話聲而傳來的震動,溫雅的冷竹香氣彌漫在鼻息間。

“阿音,你總也該給花某一個身體力行的機會罷。”

阿音每次都是對他又撲又抱,親密的舉動吹皺他心底的一池春江水,可偏偏勾得他受不了想要更進一步時,阿音卻又像是察覺到不妙的小動物般如風似的逃竄離開。

花滿樓顯然是個正常的男人,他可熬不住這種甜蜜的折磨。

再讓阿音這般煽風點火下去,他遲早得被逼瘋。

“七哥,我……”

聽出花滿樓言外之意,季音心間一顫,紅霞霎時染上白玉的肌膚。

她動了動唇,剛要辯駁。

花滿樓卻已突然低下頭來:“阿音,失禮了。”

失禮?

什麽失禮?

季音腦子裏剛劃過莫名奇妙的疑問,下一刻花滿樓的俊臉她眼前放大,緊接着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

她被花滿樓強吻了。

原來是這個失禮啊……

季音頓時恍然大悟,但下一刻她忽然反應過來,等等,她從頭到尾都只打算談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愛,這發展是不是有點超出預期了?

她下意識的就着坐在花滿樓腿上的姿勢不輕不重的掙紮了下,腰上霎時傳來禁锢的力道,花滿樓的手似鐵鏈般纏繞着她的身體,讓她的本就微弱的反抗徹底成了無用功。

異樣的危機感油然而生,季音總覺得再如此下去遲早會面臨失控後果,然而她的一顆心顫微微的仿佛被浸入了情愛編織的藤網裏,酸甜酥癢的滋味讓她打從心底裏無法拒絕來自心愛之人的親近。

這是緣于愛情的本能。

花滿樓的吻是溫柔如春風拂面,但也同樣的強勢不容拒絕,一如他的性格。

唇瓣被啃噬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唇舌交融之間,心底的絲絲縷縷的情念一瞬間将季音僅剩的清明吞噬殆盡。

她半推半就的伸手摟住了花滿樓,眼神漸漸迷離。

吻越來越深。

花滿樓的緊鎖在季音腰間的手逐漸在她腰間游弋,而後越來越放肆……

直到那只手逾越的瞬間,像是有一道光掠過混沌的迷霧,季音猛然從意亂情迷中回過神來!

她猛地一把推開花滿樓,從花滿樓腿上驚慌失措的跳了起來。

花滿樓神情凝滞,眉梢眼角間的還殘留着濃濃的欲念,好半晌他才平複了身體與心底的浪潮,聲音低啞的開口:“阿音,抱歉,我……”

“七哥,我……”

季音對上花滿樓錯愕的神色,下意識的就想要解釋。

兩人異口同聲,話一出口卻又同時戛然而止。

季音的臉紅了紅,花滿樓的嗓音比起從前添了七分欲求不滿,聽起來低啞富有磁性,竟然該死的性感。

照這樣下去,她可把持不住,萬一真的沒控制住化身為狼撲上去,那她的天魔身還保得住嗎?

不!不行!

她可是有原則的妖女,說好柏拉圖就絕對不能随便浪,會出大事兒的!

“我……我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來見你!”

季音當機立斷,忍着不舍丢下一句話,便飛快從窗口躍然而出,身形如電眨眼掠過層層屋檐,消失了個沒影。

“阿音,”花滿樓快步從桌前起身,因為太過急迫,他壓根沒能準确的繞過身前的桌子,大腿直直撞了上去。

等他趕到窗前時,哪裏還能尋得到季音的影子?

花滿樓露出悵然若失神色,但随即他又沒忍住唇邊輕瀉出的一絲笑意。

阿音,這是落荒而逃了嗎?

并非生氣或是責怪他失禮,而是不知所措的逃跑了……

阿音,怎麽能這般可愛?

***

季音幾乎是一路不停的跑回陰癸派駐地,直到進入自己居住的院子裏,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好險。

男□□人啊!

這幾日還是別去見花滿樓了吧,正好留點時間讓彼此冷靜冷靜,最重要的是她需要冷靜!

季音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在院子裏吹了好久的冷風,收拾好激動的心情後才施施然的走回閨房。

伸手推開門,一道威嚴的女聲驟然響起:“總算舍得回來了?”

季音聞聲愣住:“師尊?”

她那跑了沒影兒的師尊終于回來了,而且還一副在房中蹲守她的架勢。

季音徒然湧起不詳的預感,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口中似沁了蜜糖般甜甜喊道,“師尊,您終于回來了!徒兒好想您哦!”

陰癸派宗主上上下下打量着季音,目光落在她緋紅得嬌豔欲滴的唇瓣上時,臉色驀地黑沉:“為師回來時不見你人影,去哪兒野了?”

瞧她這徒兒眼眸水潤晶瑩,眉宇間春情蕩漾的神态,活脫脫一副偷吃沒擦幹淨嘴巴的模樣,她看了就來氣。

她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回來才發現後院竟然起火了。也不知道她養了這麽久的水靈靈的白菜叫哪頭不幹人事豬給啃了!

季音神色微不可覺的一僵,眼神心虛的亂飛。眸光掃過師尊時,她驚異的‘咦’了一聲:“師尊,你今日粉面含春,氣色甚是不錯啊。”

豈止是不錯啊,完全沒了從前蒼白咳血的模樣,而且周身氣勢圓滿順暢,竟與出門前那副暗傷在身的早殇之相完全不同了。

季音心底暗自嘀咕,怎麽師尊出門了這一趟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似的,不僅容光煥發,人如鮮花嬌豔欲滴,就連身上的內傷也都好個七七八八了!

話說身體內殘留幾十年的暗傷舊疾,有那麽容易治好嗎?

“……”

陰癸派宗主的臉色驀地一紅,眼神不由自主的亂飄,但随即她輕咳一聲肅容道:“少拍為師的馬屁,為師不吃這一套!為師讓你守在師門中不得亂跑,回來卻不見你的人影,妍兒你老實交代,野哪兒去了?”

季音幹笑了兩聲,看天看地就是沒敢看師尊。

“你以為不說,為師就不知道了嗎?”宗主冷哼道,“去外頭找哪個野男人了?”

“師尊,那不叫野男人。徒兒渡情劫去了。”見瞞不過去,季音忙撒嬌的拉扯住季宗主的衣袖來回晃。

“情劫?”季宗主嗤笑,“你當為師沒渡過情劫嗎?”誰還不是那樣過來的,妍兒如今耍的這套,都是她當初玩剩下的東西。

“萬事都瞞不過師尊的法眼。”

季音心虛的垂下眼眸。

季宗主見狀給她留了幾分顏面,沒有針對此事刨根問底,事實上她在祝玉妍房中守着乃是為了另一件事:“為師聽說,你化名季音與人相交?”

“是。”

季宗主的眼中一縷暗色轉瞬即逝,聲音裏隐隐有些緊張:“你為何要告訴他人你叫季音?”

“徒兒只是覺得,我應該叫季音?”

季音一天頭霧水,師尊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這事兒來了?

她總不能說她是重生的,上輩子的名字就叫季音吧?

季宗主的臉色瞬間變得恍惚起來,熟悉的男聲在耳畔浮現。

“韻生音,我們的孩子便叫做阿音如何?就喚做楊音?”

“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為何要從父姓?我偏要她随我姓季,季音難道不比楊音好聽嗎?

……

但很快,她甩去不期然湧來的回憶,強忍着複雜的情緒,略顯急迫的追問道:“妍兒,你還記得什麽?”

季音越發狐疑了:“什麽記得什麽?”

師尊這話問得好奇怪。

季宗主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季音,确定她的疑惑不是作僞,方才放松了神色吐出一口濁氣:“無事了。”

“師尊?”

對上季音不解其意的目光,宗主轉身走出房間,在與季音擦身而過的時候,她腳步微微一頓說道,“近日不許出門,安生在門派中呆着。”

這幾日,季音本來就沒打算出門。

季音乖巧的應了一聲,望着宗主離去的背影,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

為什麽師尊最近一直強調不許她出門?而且這般急迫的等在她房中就為了問她一句為何要化名季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師尊近來似乎有些奇怪?

但轉念,季音就心大的抛開了滿心疑惑。

不管怎麽樣,師尊總不會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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