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道心種魔,确實不适合七哥來練。”
花滿樓不願意修煉道心種魔,季音自然也不會強求他。但魔種一日不除便如附骨之疽教人不得安心。
尤其是想起花滿樓體內的魔種是被楊素種下的,起因必然是因為她。
季音心裏便覺如鲠在喉,難受得慌。
“對不起,倘若不是因為我,七哥也不會身中魔種。”
季音深深閉上了眼,語氣哽咽的自責,她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啃噬着她的心,讓她一時之間充滿了後悔的情緒。
即使花滿樓秉性溫柔端雅,然而人生來就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怨憎恨皆是最普通的心情常态,如黑夜與白晝相互依存,魔種的存在則會不斷的讓花滿樓遺忘掉所有的快樂和美好,而放大哀怨憎恨的情緒。或許花滿樓憑借着超乎常人的堅定和毅力足以抵抗住心底強烈的負面情緒,可季音卻無法做到眼睜睜看着心愛的男人受盡魔種的折磨。
從此受制于魔性,漸漸失去了心中的光明和美好。
這不是花滿樓該經歷的劫難。
她心愛的花滿樓應該是唇角噙着溫柔的笑意,即使雙眸無法視物也仍然充滿陽光、珍愛生命的君子。
或許從一開始,文雅端方的君子就不該與她這樣身處魔門的妖女相遇。
如果他們不曾在那座破廟裏邂逅,花滿樓也就不會被魔種所制。可轉念,季音卻又覺得不甘心,沒有遇上花滿樓的季音,恐怕很難愛上他人,不動情便無法渡情,更不可能武功進展飛快。
遇到花滿樓是她的幸運,但遇見她卻是花滿樓的不幸。
兩人定情以來,花滿樓在這段感情裏付出的遠比季音付出的多,他的心裝下了季音,便包容了她的所有,步步後退次次妥協,也不過是因為愛而已。
或許是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而季音的心裏裝了太多的東西,她心底最重要的從不是花滿樓,而是破碎虛空的任務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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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此事本就與你無關。”
花滿樓敏銳的察覺到季音自恨的情緒,手穿過她從季音烏黑柔軟的秀發停留着她的肩上,未語先笑。唇邊已經勾勒出溫柔的弧度,“你無需為此自苦,花滿樓從未後悔遇見你,恰恰相反,倘若時間可以重來,我仍舊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你。因為我愛慕的姑娘是個善良可愛、心中有同樣有光的好姑娘。”
阿音出身魔門,但她身上卻沒有絲毫殺氣,手中不染鮮血,心中有明光有美好,即便是擺出妖女的作派魅惑他人也只會讓花滿樓又愛又恨,卻生不出任何惡感。
“七哥,我根本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季音靠在花滿樓的胸膛上,心中顫栗。
她其實是個本性自私自利的女人啊,沒有花滿樓的真誠和熱枕,就連對待感情也存了保留之心。
更重要的是她隐瞞了花滿樓,她其實知道該如何徹底解決花滿樓身上魔種。
魔種無形無影,藏于丹田之中,內力融為一體,它說白了不過是一股包含着魔性的能量而已,自然是無法被摧毀的。
事實上,想要徹底解決魔種,并非只有修煉道心魔種一途。還有一個更為簡單的法子,便是季音主動以身為餌,将花滿樓體內的魔種渡引出來,利用體內的游戲面板吞噬掉魔種的能量。
只是這渡引并非雙掌相合運功就能将魔種從一人體內轉移到另一個人體內……而是需要她做出犧牲。
季音愛着花滿樓,但心中到底保留着幾分,她不敢輕易托付終身,不願意因此而破了天魔身,即便是無法将天魔大法修煉至大成之境的可能性都不願意背負。
如果要在眼睜睜看着花滿樓被魔種折磨與失去天魔身之間做一個抉擇的話……
心裏濃濃湧起的情念一瞬間與清明的理智拉扯起來,季音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掙紮之色。
破碎虛空是她的畢生的追求,季音不想改變自己的初心,但與花滿樓殊途不同歸的結果只會是背道而馳,這段感情終究無法走到最後。
相愛的時間本就太短,有那麽一刻,季音強烈的想要留下些什麽,心底的情意終究吞沒了理智。
人生苦短,他們能相擁的日子本就不多,倒不如好好珍惜當下的時光。
季音沉默半晌後,突然說道:“七哥,我們去明國吧。”
花滿樓怔了下,他沒想到季音會在此時突然提出去明國。
“還記得我們定情時的約定嗎?”季音輕聲道,“江南的百花小樓,那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
花滿樓眉聽着季音語氣中的向往,俊臉越來越溫柔:“春光正好,正是賞花時節。若是阿音能一同前往,花滿樓榮幸之至。”
季音柔柔笑了,眼中的溢滿了如水的情絲:“七哥,你願意與我一同前往師門拜訪我的師尊嗎?我想讓師尊見一見我心慕之人,待來日禀告過師尊後,我們就動身前往明國吧。”
他如何會不願意?
去見阿音的師尊,便意味着阿音有意把他介紹給最重要的親人,将兩人的相愛公之于衆,接受長輩的祝福。
如果不是深愛着一個男人,下定決心想要托付終身,阿音又如何會想到将他帶往師尊面前?
這世間再沒銥譁有什麽比這更令花滿樓心潮澎湃了。
花滿樓暗淡的眼眸裏迸射出強烈的亮光,驚喜愉悅的心情似海浪席卷而來,心情激蕩之下,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
從客棧出來,季音突然想到什麽,腳步微微頓了頓,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
她緩緩打開錦盒,一抹白色的絲絹映入眼簾。
錦盒裏裝的竟然不是季音之前心心念念的邪帝舍利。
季音眉頭當即皺了起來,想起之前為了邪帝舍利披麻戴孝的經歷,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咬牙切齒的展開帕子,霎時密密麻麻的圖案躍然于上。這是一張繪制了楊公寶庫機關的藏寶圖,圖上标識出了邪帝舍利的所在。
她就知道楊素沒那麽容易把邪帝舍利拿出來。
無所謂了。
花滿樓不會修煉道心種魔,季音本身又無需汲取邪帝舍利中的精元來練功,如此一來邪帝舍利對她再無任何用處。
這張所謂的藏寶圖便也成了廢品。
季音嗤笑一聲,目光淡淡掃過帕子上的地形圖,而後渾不在意的松開手指。
一陣南風刮來,帕子飄然揚起,随風越吹越高,漸漸沒了蹤影。
呼呼呼——
風聲呼嘯,掠過枝頭,刮向簡樸的籬笆小院。
竹枝被狂風吹得簌簌作響,細碎的竹葉片兒不經狂風摧折,一片片打着轉兒從枝頭滑落,洋洋灑灑飄落于地。
一抹雪白的影子混跡在無形的狂風中,顫顫巍巍的抖動着。
“咦?”
院子裏,玄色的身影敏銳的發現了風中的帕子,沉吟片刻後執扇飛身而起,長臂一伸一把抓住了雪白的帕子,足尖踩着竹枝靈巧的落地。
他蹙着眉頭展開帕子,看清楚了帕子上的地圖,當即驚疑不定:“竟然是邪帝舍利的藏寶圖?”
下一刻,他眼睛越來越亮,略帶邪氣的眉峰漸漸舒展開來,仔仔細細将帕子上的藏寶圖記住後,手中一個用力,帕子瞬間被內勁碾成粉碎。
風刮過,粉末狀的布料随風揚散在空氣中,徹底沒了存在過的痕跡。
“之軒?”碧秀心聽到輕功的動靜從屋內緩步而出,“可是有事發生?”
“起風了。”石之軒望向陰沉沉的天空回道,“恐有一場驟雨将至啊……”
碧秀心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正在此時,啪嗒一聲。
一顆鬥大的雨珠砸落在她的身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碧秀心趕緊招呼石之軒:“下雨了,我們回屋吧。”
石之軒笑了笑,提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