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心願
店堂裏還在鬧酒,一付不把四大壇酒全部喝光誓不罷休的架勢。楚椒原本還懷着小心思,想等鎮西的人自相殘殺之後,讓羅大貴再上場灌他們幾杯,混個品福齋灌翻了鎮西軍的面子,可是現在看出鎮西軍的酒量太強悍,就慫了,拉着羅大貴不敢讓他出雅間。
幾個侍衛輪番進來敬酒,想方設法要把羅大貴拉出去。但楚椒擋在前面,衆侍衛見程雪嘯只是笑看,并不幫他們說話。灌廚子畢竟不是多要緊的事,試了幾次沒成功,也就放棄了。
雅間裏四個人喝酒聊天,店堂裏鎮西軍繼續自相殘殺,中間楚椒又去煮了二鍋餃子,破舊的小飯館裏男人們大聲笑着叫着,好象從來都沒有這麽熱鬧過。
蘇管事進來時,蘇蓮城正在給楚椒和羅大貴講三星城的大宴席有哪幾樣必備的菜品,吃貨講得眉飛色舞,廚子聽得二眼冒光,反倒是程雪嘯看向蘇管事,問了一句有什麽事?
蘇管事見自家公子雖然喝得滿臉緋紅,但說話只是興奮了些,知道他并不是很醉,就放下心來,笑着答道:“外面下大雪了,我怕天冷,就帶了車來接。”
“下雪了?”蘇蓮城聽到這句跳起來就往外跑。
楚椒笑着跟出來。店門敞開着,燈光下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而下,蘇蓮城一身錦袍,張着雙手,在大雪中又叫又跳。
嗯,這雪才剛下,要不然可以團幾個雪球砸他。楚椒心裏想着,看看門外轉着圈接雪花的蘇蓮城,再看看店堂裏對漫天大雪毫不在意,繼續拼酒的鎮西軍,猶豫了一下,轉身回廚房煮餃子去了。
蘇管事大雪夜的跑來,雖然是為了接他家公子,但現成的餃子讓人家吃一碗暖和暖和也好。
蘇管事也是個精細人,見店堂裏那架勢,沒敢拘禮,就留在了雅間裏。羅大貴出去把車夫也招呼了進去。等他們吃完了餃子,蘇蓮城也瘋夠了,重新回到雅間坐了下來。
他的臉凍得通紅,但笑嘻嘻的,一邊搓手一邊看向楚椒,“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明天咱們去賞梅花吧?我聽說信王府裏有幾十株百年老紅梅,在京城裏頗為珍罕。正好香華郡主前幾天還約我去賞畫,正好一起賞了。”
一邊程雪嘯眸光一閃,沒有說話。
“我只聽說白衣庵的紅梅有名,倒沒聽說過信王府裏還有紅梅。”楚椒笑道。
“我是聽學子們說的。”蘇蓮城說道:“你想去白衣庵?”
楚椒連忙擺手,“我就是随口一說,大冷的天,我才不想亂跑,就賞賞你送的那幾枝就夠了。”
蘇蓮城‘哦’了一聲,也不是很在意,笑着轉了話題,“京裏前二次下的雪都太小了,不好玩,也不知道這場雪能下多久,下多大?”
“估計能下一夜吧。”羅大貴笑道,伸手幫他倒了一碗酒,“蘇公子喝碗酒驅驅寒氣。”
蘇蓮城一邊喝酒,一邊看向蘇管事,“落葵喝多了,你帶他先回去。”
“公子,都已經過了三更了。”蘇管事連忙說。
蘇蓮城愣了愣,“這麽晚了?”
程雪嘯站起身來,“真的不早了。”他說着邁步出了雅間,看看店堂裏還在喝酒的衆侍衛,伸手拎起最後一壇酒掂了掂,“一人一碗,趕緊分了。”說着拎過一個酒碗,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羅大貴正跟着往外走,聞言腳步立刻從前變後,又退回了雅間。
蘇蓮城拎着自己的酒碗擠過他,把碗放在了程雪嘯的碗邊。
楚椒咬了咬牙,把蘇管事的酒碗往他手裏一塞,把他推出了雅間,自己也邁步跟了出去。
至于車夫,雖然是趕馬車不是開汽車,但他剛才已經喝了二碗驅寒,還是不要再喝的好。
店堂裏哄然大喝了一聲,連楚椒在內,衆人齊齊幹了一碗酒。
楚椒擡手抹了抹嘴,感覺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二個侍衛一對眼神,一人抱頭一人抱腳就擡起了落葵,動作娴熟無比,另一個侍衛上前開門,三個人三下二下就把落葵搬進了馬車。
蘇蓮城對着程雪嘯拱拱手,又對着楚椒羅大貴笑了笑,‘多謝’、‘告辭’的話才剛出口,蘇管事已經奔了回來,“落葵吐了,公子你再等一等,我去換輛車來。”
蘇蓮城……
店門開着,雪花飄進來,楚椒原本就有些醉了,被冷風一吹,酒勁兒上湧,悶笑着就晃了晃。
程雪嘯瞟了她一眼。“算了,這雪越下越大,蓮城也沒喝多少,應該還能騎馬。仁勇你帶着人跟着,送公子回府後直接回府。”
“那你呢?”蘇蓮城剛才玩了一會兒雪,酒倒是醒得差不多了,聽他這麽說就立刻問道。
“讓他們送你,大雪天的,我自己回府。”程雪嘯笑着說道。
這話一點毛病都沒有,蘇蓮城也不客氣,點了點頭。
楚椒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暈,但又擔心那幾個侍衛喝了這麽多酒還能不能騎馬,所以努力裝出沒有喝多的樣子,控制着自己不要亂晃,一直看着他們一個個身手敏捷的上了馬,說笑着簇擁着蘇蓮城走了,才放下心來。
程雪嘯站在路中間。
大雪紛紛,他一身黑衣,身邊是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店堂裏的燈光透出來,映着他挺拔的身姿,俊朗至極的眉眼,仿佛一株立于萬仞峰頂之上的青松,孤峭挺拔,卻又華貴雍容,如同神袛一般。
楚椒的心砰砰亂跳,覺得自己的頭更暈了。
剛才一片紛亂,店門一直敞着。羅大貴對着西武将軍拱了拱手,“将軍慢走。”他客氣完這句,就轉身回店堂搖了搖蜷在二條長凳上睡着的九良,“你也別回家了,我扶你去我屋裏睡。”
九良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被他半抱半扶的往後面去了。
店堂裏杯盤狼藉,店外大雪紛飛,只剩下小姑娘一個人抱着胳膊站在門口。她原本清亮的眼睛依佛蒙上了一層水光,身上的厚棉襖上披着一件厚棉袍,不過站了這麽一會,小臉就凍得嫣紅,程雪嘯下意識的擡手,想要捏一捏。
看看凍硬了沒有。
“剛才被閑話岔開了,将軍還沒說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麽呢?”楚椒的頭很暈,一個沒控制住,這句在她腦海裏盤旋了半晚上的話就脫口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