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倔驢脾氣
倔驢脾氣
小花是一頭剛成年沒多久,背上有幾塊白色斑點的小毛驢。它并不是蘇雲牧一開始的坐騎,是蘇雲牧在一個小村莊用馬換的,這事具體還得從蘇雲牧剛被貶的時候說起。
話說蘇雲牧在他這一屆科舉奪得榜首,成為新科狀元,随後他被分入翰林學士院,作為一名翰林學士上了小半年的朝。
某一日,清江流域附近的官員上報,當地旱情嚴重,難民發生暴動造反,他們大喊口號要推翻朝廷。
皇帝聽聞此言盛怒不已,下令出兵剿滅所有難民。此舉極為不妥,有失民心,但奈何帝王怒顏之下,一時無人敢上前進谏。
蘇雲牧心有不忍,又見朝堂之上無人說話,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請三思,自古民以食為天,那些難民不過是為一□□命飯,何至于趕盡殺絕。不如派人去赈濟救災,安撫當地百姓,以彰顯我朝仁厚愛民。”
龍椅上的皇帝居高臨下俯視着蘇雲牧,他冷哼一聲,面上表情喜怒難辨,“蘇愛卿不愧是帝師之子,真是為民着想,讓朕自愧不如呢。”
皇帝的話讓蘇雲牧驚出一身冷汗,他立即俯身下跪,“臣不敢。”
皇帝冷眼看着下跪的蘇雲牧,聲音中沒有絲毫感情,“朕前些日子聽說某個縣無人管理,既然蘇愛卿如此為民着想,不如去那邊替朕好好管理百姓吧。”
這一句話說的不痛不癢,實際上已經斷送了蘇雲牧在上京的官途。
他這是被貶了?蘇雲牧來不及細想,只得叩首,“臣遵旨。”
等蘇雲牧下朝從吏部那邊拿到定安縣的委任狀後,他知道他确實被貶了。這結果并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他不是怨天尤人的那種人,也并不後悔為難民求情。
回到狀元府後,他讓下人準備了兩匹馬、幹糧、銀票等一些路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後,便拉着陸小鳴離京上任去了。
不過蘇雲牧還是耍了一點小心機,他沒有在一開始告訴陸小鳴他是被貶離京的,等陸小鳴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上京城兩三天了。
“少爺,你就不怕我謀財害命,直接把你掐死嗎?”陸小鳴知道離京的真相後,大為震驚的同時埋怨道。
蘇雲牧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他指了指上京的方向,笑道:“你要是現在想回去,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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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鳴哀嚎:“回什麽回啊,現在要是回去,老爺和我爹肯定會認為是我丢下你不管,他們會打死我的!”
蘇雲牧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他厚臉皮道:“那就跟着少爺我吧,保證沒人打你。”
“……”陸小鳴被自家少爺的厚顏無恥打敗。
兩人騎着馬一路往定安縣趕去,但由于路途長遠,一路上道路崎岖,馬匹又嬌貴,再加之他們二人沒出過遠門不擅長照料馬匹,那兩匹馬很快就陷入一種病恹恹的狀态,跑不動了。
沒辦法,他們尋了較近的一處村莊,想用馬去換其它坐騎。村裏別的不多,就是驢多,主打一個不挑食好養活。
蘇雲牧找了一個願意交換的農戶,他本想交換兩匹小毛驢的,要是農戶嫌棄兩匹病馬,他還可以再貼點錢。
可陸小鳴不樂意了,他好歹是一個習武之人,騎什麽毛驢,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他當場嚴辭拒絕,“少爺,你一個人騎吧,不用管我。”
要丢臉就讓他家少爺一個人丢臉去吧。
蘇雲牧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懶得管他,只在騎上小毛驢後丢下一句,“你愛騎不騎。”
兩人就這樣一人騎驢一人牽驢來到了定安縣,“小花”這個名字就是蘇雲牧在來的路上取的。
取名的時候陸小鳴還頗為不解,嘲諷道:“少爺,你好歹讀了那麽些年書,取的名字好随便啊。”
蘇雲牧一手甩着狗尾巴草,嘴中哼哼唧唧悠閑道:“你懂什麽,這叫入鄉随俗,一個小毛驢要那麽花哨的名字幹嘛。”
“你說對不對,小花。”說完他征求意見似的拍了拍身下的小毛驢。
小花也不知聽沒聽懂,順着他的話叫了兩聲,吵得陸小鳴本就郁悶的心情更加郁悶了,這才有了他們剛來定安縣時吵架的那一幕。
“哦,我就說衙門裏面怎麽有頭驢,原來是你騎過來的。”時間回到現在,狄雲飛正抱怨着蘇雲牧讓他喂小花的事,他還是被蘇雲牧生拉硬拽地拖進了煙月樓,和蘇雲牧被門外迎客的青樓女子安排進了一間雅間。
之前他由于捕快服的問題,和蘇雲牧鬧了一些矛盾。在答應幫他做新捕快服之後,蘇雲牧就安排他去喂那所謂的小花,正好他也好奇這小花到底是什麽,便同意了。
可等他親眼見到小花是頭驢之後,他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敢情蘇雲牧這家夥上次罵他是頭驢呢,怪不得他當時問小花是什麽的時候,那個叫陸小鳴的随從表情那麽奇怪。
狄雲飛當場就想找蘇雲牧算賬,他剛邁出一步便覺不對,蘇雲牧這個狡猾的家夥該不會是故意惹他生氣,然後借口不給他做新捕快服吧?
仔細一想也不是沒這個可能,他決定先忍一忍,起碼等新捕快服到手再說。
蘇雲牧在那時并沒有想太多,他只是被狄雲飛氣得不輕,想用喂驢這件事報複一下。可誰知狄雲飛這小子當時不生氣,反倒把這事記到了現在,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
蘇雲牧沒辦法,他解釋了一遍小花的來歷,在分散狄雲飛注意力的同時把他拉進了煙月樓。
現在他正雙手抱胸,坐在雅間內的圓桌旁斜睨着狄雲飛,“說的好像你沒見過一樣,我剛來定安縣的那一日,我們不是正好撞見了嗎?”
“有嗎?”狄雲飛認真回想了一下,“原來那個人是你?你當時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他直視蘇雲牧的雙眼,追問道。
蘇雲牧卻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樹上那麽大個猴,我想不注意都難。”
狄雲飛挑了挑眉,本能的認為蘇雲牧在說謊,但既然蘇雲牧不想說,他還不想知道呢,“不說拉倒,我把話說在前頭,以後不準讓本捕頭替你喂那頭驢。”
“喂一下又不會怎麽樣,再說小花論資歷,可比你先來衙門。論功勞,它一路上任勞任怨地把本官背來定安縣,可比你這剛來的捕頭有用多了。”蘇雲牧說的頭頭是道,把狄雲飛氣的不行。
狄雲飛:“你!!”
蘇雲牧不理他,仍在繼續:“論脾氣嘛,小花一拉就走的,不像某人,拽了半天一動不動,比驢還倔。”
“蘇雲牧!!”狄雲飛怒喝一聲,突然暴起把蘇雲牧從座位上推倒。
蘇雲牧被推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又被狄雲飛用身體壓住,動彈不得,“狄雲飛!你居然敢襲擊本官,有你這麽做捕頭的嗎?信不信我治你的罪。”
狄雲飛死死地把蘇雲牧面朝地面壓在身下,用天不怕地不怕的口吻說道:“蘇大人随便罵人後,就用縣令的身份威脅別人嗎?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我!你最好趕快從我身上下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見狄雲飛不聽勸,蘇雲牧最後警告道。
“除非你道歉,否則休想…”狄雲飛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雲牧以手撐地用力一頂,他沒穩住身形,一個踉跄從蘇雲牧的背上摔了下去。
蘇雲牧趁勢抓住他的雙手手腕欺身而上,反把他壓在了身下,“有你這麽做下屬的嗎?簡直沒大沒小,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明明是你先罵人,還不讓我還手嗎?”狄雲飛胡亂掙動,想擺脫蘇雲牧的鉗制。
“說你兩句怎麽了?”蘇雲牧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怼道:“難道我有說錯嗎?你就是個倔驢脾氣。”
“你還敢說……”
兩人在地上扭作一團,誰也不讓誰,這股動靜很難不引起門外人的注意。
“大人,您和狄捕頭在裏面出什麽事了嗎?奴家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一名女子敲了敲緊閉的廂房門扉,朝裏面詢問道。
兩人默契地停下動作,一同看向門口方向,又屏氣凝神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沒什麽事,一切正常。”蘇雲牧大聲朝廂房外回道,他甩開狄雲飛的手腕,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低聲道:“以後再跟你算賬。”
“這話該我說才對。”狄雲飛跟着站起身,不服氣道。
“您沒事就好,還請您再稍等片刻,三娘她一會就來。”門外女子得到回複後,繼續道。
“知道了。”蘇雲牧不再閑聊,和狄雲飛說起正事,“趁現在還有時間,本官有些事要交代給你,你能處理好嗎?”
狄雲飛:“你說。”
蘇雲牧解釋道:“等會我獨自應付辛三娘的時候,你随便找一個借口到煙月樓內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注意盡量別引人懷疑。”他不放心強調道。
狄雲飛:“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