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月織坊
明月織坊
蘇雲牧帶人來到報案人發現女屍的地點，經過簡單辨認後，那具屍體确實是辛三娘本人無疑。
這下關于唐夏荷為什麽被殺以及她屍身的去向徹底成了謎團，當然，如果能找到那個莽爺的話，或許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蘇雲牧仔細審問過煙月樓裏面的人，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有莽爺這號人，剩下的大部分人甚至都沒見過莽爺，他們沒有人知道這個莽爺是什麽身份，從哪來的。
“找個地方埋了吧。”蘇雲牧最後看了一眼辛三娘，轉頭朝唐小禾說：“抱歉啊，唐姑娘，到最後也沒能幫你找到姐姐的下落。”
唐小禾看着被擡走的辛三娘搖了搖頭，“沒關系的，大人，我知道您已經盡力了，要是沒有您的幫忙，我都沒辦法确定兇手是誰，這件事沒有人能比您做得更好了。”
陸小鳴插嘴進來，“小禾你自己也有功勞啊，要不是你發現那輛馬車有問題，辛三娘早就跑掉了。”
“沒有啦。”唐小禾害羞道：“多虧有小鳴哥你在我身邊，不然我一個人肯定沒法對付那麽多人的。”
若梅分析道：“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有那個燕大俠幫忙，我們短時間內可能拿辛三娘沒辦法。”
“是啊。”狄雲飛一邊附和一邊意有所指道：“就這樣某人還非要抓他，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說完他還不忘挑釁似的看了一眼蘇雲牧。
“……”蘇雲牧深吸一口氣，想要生氣卻又不太好生氣，要不是現在有這麽多人看着，他真想給狄雲飛這小子來上那麽一拳。
蘇雲牧到底只是想一想，沒真的這麽做，他冷哼一聲，提醒道：“狄捕頭怕不是忘了，那小賊偷了本官的玉佩，本官找你來就是為了抓那小賊，現在你非但沒抓到人，怎麽反倒幫他說起話來了？”
“我就算…”狄雲飛狡辯道：“他就算偷了你的玉佩，可也幫了你的忙啊，你這家夥簡直是非不分。”
“什麽是非不分，這叫一碼歸一碼，你不會用詞就不要亂用。”蘇雲牧糾正道：“那小賊敢偷東西偷到本官頭上，就活該受懲罰。至于他救人的事，等懲罰過後，本官自會另行獎賞。”
狄雲飛不屑：“誰稀罕你那破獎賞。”
蘇雲牧不客氣道：“又不是給你的，你先想辦法抓到人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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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梅看着争吵不斷的兩人，笑嘆一聲，“感情真好。”她小聲朝唐小禾問道：“大人和燕大俠是有什麽過節嗎？所謂的玉佩又是怎麽回事？”
“呃，其實是這樣的…”唐小禾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她來衙門第一晚遇到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燕大俠想用蘇大人的玉佩來要求蘇大人幫我找回姐姐，但蘇大人拒絕了這個提議，他說會幫我找回姐姐，也會捉拿燕大俠歸案，他要自己把玉佩拿回來。”
若梅若有所悟般點點頭，“那這麽說來，大人的玉佩豈不是拿不回來了？”
陸小鳴說：“應該不會吧，燕大俠不是那種人。”
“你又不認識他，怎麽知道他是哪種人。”蘇雲牧不同意道。
“嗯…”陸小鳴長嗯一聲，勸道：“少爺，你不能一直這樣，老是這樣的話拿回玉佩真的很懸，反正如果我是燕大俠，見你這樣肯定不會把玉佩還你的。”
蘇雲牧冷冷道：“用不着你操心，我一定會把那小賊捉拿歸案，教他好好做人的。”
“蘇雲牧，那塊玉佩對你很重要嗎？”狄雲飛突然插嘴問了這麽一句。
又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呼他的名字，簡直沒大沒小，蘇雲牧略微不耐煩道：“當然很重要，那可是我娘留下的遺物。”
“……”狄雲飛沉默起來。
“好了，不聊這些了，去一趟煙月樓吧，那邊還有點事。”蘇雲牧結束聊天，和衆人一起前往煙月樓。
煙月樓門前，一群工匠正百無聊賴地等着什麽，其中一人見到蘇雲牧等人過來後，立即向一個年長的男人提醒道：“來了、來了，縣太爺來了。”
“人都到齊了嗎？”蘇雲牧朝那群工匠問道。
“齊是齊了，可…”年長的男人神情猶豫，問：“您确定要這麽做嗎？”
蘇雲牧肯定道：“當然。”
他看出工匠們的擔憂，直說道：“你們害怕辛三娘會因此報複你們，對吧？”
一衆工匠沒人回答，算是默認了。
“別擔心，辛三娘已經畏罪自殺，煙月樓的一切財産都歸衙門所有。”蘇雲牧說：“而本官身為定安縣的縣令，定安縣衙門的一切由本官說了算，這煙月樓你們放心大膽地拆，要是有人敢找你們麻煩，讓他來找本官便是。”
“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吧？”他最後朝一衆工匠确認道。
年長的工匠彎腰拱手道：“既然大人都這麽說了，草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去辦。”
他朝一衆工匠揮了揮手，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進入了煙月樓。不久後，敲敲打打鋸木頭的聲音不斷從裏面傳出來。
狄雲飛見狀好奇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麽？”
蘇雲牧說：“這你都看不出來嗎？當然是找人拆煙月樓啊，我早就看這地方不順眼了，正好拆了一了百了。”
狄雲飛看着工匠們進進出出，他們不光運出廢料，還在不停地往裏面運送新的木材，這明顯不是正常的拆樓。
他問：“你到底要幹什麽，應該不只是拆這麽簡單的事吧？”
“被你看出來了。”蘇雲牧笑道：“我打算建一座織坊，給那些無處可去的女人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們在這裏能自力更生，依靠自己的雙手活下去。
狄雲飛微微睜大雙眼，有些驚訝于蘇雲牧的這種做法，但他很快恢複正常表情，問道：“這麽做應該要花不少錢吧，光靠辛三娘充公的財産夠嗎？衙門哪來的那麽多錢，大人你不會用什麽奇奇怪怪的方法搞錢了吧？”
蘇雲牧得意地雙手抱胸，“我偏不告訴你，有本事你猜啊。”
狄雲飛緊張起來，“不會被我說中了吧，你到底用了什麽方法？”
一旁的若梅看不下去了，搖頭笑道：“大人把煙月樓的地契賣給了我，所以才有錢修建織坊的。”
蘇雲牧不禁抱怨道：“若梅你真是的，幹嘛這麽早說出來，我還想多逗一下這小子呢。”
“逗你個頭！”狄雲飛作勢要打蘇雲牧。
蘇雲牧警告道：“喂，大庭廣衆的，你小子別亂來啊！”
狄雲飛故意摩拳擦掌，逐漸逼近蘇雲牧，“大人這麽害怕幹什麽，卑職又不會吃了您。”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蘇雲牧下意識後退幾步，不小心撞到了圍觀看熱鬧的一名老人。
他連忙伸手扶住老人，不讓老人被自己撞到，“不好意思啊，老人家，我剛剛沒注意看路。”
老人沒認出蘇雲牧，擺擺手道：“沒事、沒事，是老朽不該這麽大年紀還來這裏湊熱鬧的。”
他看着煙月樓兀自感慨道：“沒想到這煙月樓真有被拆的一天，辛二娘看到應該會很欣慰吧。”
“辛二娘？不應該是辛三娘嗎？”蘇雲牧覺得奇怪，問出了聲。
老人解釋道：“你們年輕人有所不知，這辛二娘是辛三娘的姐姐，當年她們姐妹倆逃難來到定安縣，當時煙月樓的主人看中辛三娘長得漂亮，把她強行擄進了煙月樓。”
“後來辛二娘曾多次來這裏讨要她的妹妹，最後卻是被煙月樓的主人打死了。再後來不知怎的，這辛三娘竟是成了煙月樓的主人，老朽本想告知她姐姐埋在哪，她卻一口咬定是她姐姐抛棄了她，把老朽趕了出來。”
蘇雲牧還是覺得很奇怪，問：“老人家您為什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呢？”
老人語氣沉重，苦笑道：“當年辛二娘就借住在我家，她被打死後，還是我親手埋的她。”
“罷了、罷了。”老人一邊擺手一邊緩步離開，“到底是人老了，老愛說一些陳年舊事，你們年輕人聽一聽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蘇雲牧看着老人離開的背影一時無言。
若梅微嘆一聲，感慨道：“也是個可憐人。”
蘇雲牧收回視線，說：“确實可憐，但這不是她作惡的理由，本官要是不抓她，怎麽對得起那些無辜的人呢。你說是吧，唐姑娘？”
唐小禾聞言一笑，“大人說得對。”
狄雲飛突發奇想問道：“你們說，辛三娘既然認為她是被姐姐抛棄的，那她為什麽要用柳如夢的妹妹威脅柳如夢頂罪呢？她就不怕柳如夢為了自保抛棄妹妹嗎？”
“是哦，确實很奇怪。”陸小鳴附和道。
“或許辛三娘心底一直都相信自己沒有被姐姐抛棄吧，她只是不願承認罷了。”蘇雲牧猜測道：“至于事實到底是不是這樣，估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幾日後，煙月樓門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衆人一同前來慶祝修建完成，熱鬧無比。
若梅趁機提議道：“既然煙月樓現在已經不再是煙月樓，不如大人重新為它取個名字，沾一下大人的光。”
“那本官就卻之不恭了。”蘇雲牧沒有推辭，他看着煙月樓的牌匾自言自語，“寒煙籠月，煙月樓，這是不好的意頭。如今寒煙已不在，本官就取‘明月’二字，叫它明月織坊吧。”
蘇雲牧命人拿來筆墨，大筆一揮，筆走龍蛇，“明月織坊”四個字躍然紙上。
隔日清晨，衆人來到衙門外為若梅送行，唐小禾不舍道：“若梅姐姐，你真的要走嗎？不能多留幾日嗎？”
若梅輕輕摸了摸唐小禾的頭頂，說：“我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必須得盡快回去才行，不過在走之前…”她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唐小禾。
唐小禾接過盒子，問：“這是？”
若梅微笑道：“明月織坊的地契和一些銀票。”
唐小禾想要把盒子遞回去，“哎？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你既叫我一聲姐姐，當然不是白叫的。”若梅強硬道：“這些東西我帶回去也沒用，就當是給你的嫁妝吧。”
唐小禾臉紅起來，“若梅姐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若梅沒有拆穿唐小禾，最後拍了拍她的頭，說：“你們多加保重啊，我先回去了。”
蘇雲牧點點頭，“嗯，若梅你也多保重，順便替我向長姐問聲好。”
“會的。”若梅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衆人，進入馬車離開。
唐小禾看着遠去的馬車追出幾步，大喊道：“姐姐，你以後有空一定要來看小禾啊！”
若梅撩開窗簾，看着遠處的唐小禾，這讓她想起了當初被貴妃娘娘救下時的場景。
當時蘇雲慧是這麽對她說的：“你的生命力就如同冬日的梅花一樣淩寒綻放，堅忍不拔，本宮給你改名若梅，你來本宮宮裏做事可好？”
“小禾，要努力活下去啊！姐姐以後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她大聲朝唐小禾回應道，她在以往是不會這麽大聲說話的。
“一定會的！我會連同姐姐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的！”唐小禾聲嘶力竭的朝馬車大喊，表明了她的某種決心。
明月織坊內，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柳如夢大聲喊道：“姑娘們，今天是第一天，起床開工了！”
“哦，好的。”“來了。”
此起彼伏的回應聲響起，不久後，織布機運作的聲音取而代之。曾被人瞧不起的青樓女子們在織布機上勞作，她們用汗水織出一匹匹嶄新的布匹，也織出了屬于她們的嶄新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