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吧!耀靈真人!
第29章 上吧!耀靈真人!
血流出來了,滴落在丹賦聖的臉上。
擡頭就能看到扭曲的面龐,丹賦聖與那張臉只隔着一層金屬網。
他仰頭看着,他不能哭出聲,他得活下去。
“師弟?”
“師弟!”
有誰在搖晃他的身體,丹賦聖睜開眼。
他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呼吸粗重。
那條紅色巨龍用尾巴托着他,墨綠的眼瞳中滿是憂慮:“又做噩夢了?”巨龍口吐人言。
“師姐。”丹賦聖撐起上半身。
托着他的巨龍化為人形,将丹賦聖抱在懷中。
“我給師父遞傳音,讓他來一趟。”應忘憂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弟很累,臉色蒼白,止不住地發抖。
這位小師弟才來幾年,魔神血脈是他修行路上的增益,可丹賦聖的心性跟不上。修為太高,根基不穩,那修為就像空中樓閣,極易塌陷。
在提到師父後,丹賦聖輕輕抖了一下。
“怎麽?”你還怕師父?
丹賦聖試探性地詢問:“師姐不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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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麽可怕的?他又沒有威嚴。”
應忘憂這話說早了,當她看到那個五顏六色的男人跑進她洞府時,應忘憂沒忍住破口大罵:“你見師弟就不能正常一點嗎?!一天到晚這麽個鬼樣子!師弟以後被你整出毛病了怎麽辦?!”
丹賦聖看着那個兩米高的彩色巨人,他抖得更劇烈了。
彩色巨人從師姐懷裏抱走了抖動的丹賦聖,他笑得爽朗:“你師弟這不挺活潑好動的?他震得我都快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呦!牙齒打節奏了!不錯啊小子!”猶清真人誇贊。
應忘憂的臉上開始浮現出龍鱗,如果猶清真人繼續恐吓小師弟,她就把這個破爛師父打成烙餅。
猶清真人看到應忘憂的變化之後迅速正色,他伸手放在丹賦聖的額頭上,感受丹賦聖體內躁動的靈力。
在平息躁動之後猶清真人也面露憂慮。
這個弟子很容易跑偏,若是心性不定,生出心魔是遲早的事。
而且這徒弟這麽膽小……
就怕他什麽都不肯說啊,難不成他要養個小啞巴了嗎?
幾十年後,猶清真人明白了自己養的不是啞巴,他養的是個小祖宗。
三十多歲的丹賦聖摟着荷葉包,七拐八彎地來到師姐的洞府。
師姐洞府已經對他設了禁制,他如今沒法輕易進入了。
丹賦聖琢磨了一會兒,最後他找到了陣眼,硬生生鑽了進去。
這種時候師姐就該打他了,但丹賦聖打開了懷裏的荷葉,露出了荷葉裏頭的東西:“師姐!來!好玩意兒!”
猶清真人找過來的時候,丹賦聖和應忘憂已經把荷葉裏的東西吃完了。
猶清真人來的時候沒動靜。丹賦聖連忙把荷葉重新包起來,他想把這玩意兒扔到靈泉裏沉了,結果被師姐拍了腦殼。
他的動作遲了許多,猶清真人已經注意到了他:“那個是我池裏的靈荷嗎?”
“咦?是嗎?”丹賦聖一臉震驚地看着手中蔫巴巴的荷葉,“真是嗎?師姐你看看?”
應忘憂認真琢磨,最後她搖搖頭:“它和普通的荷葉長得也沒兩樣。”
猶清真人:“荷葉上面那個骨頭有靈氣……嘶,是我養的仙鶴?!”
“不能吧。”丹賦聖默默把荷葉包好。
猶清真人微笑,丹賦聖也微笑。
最後丹賦聖被趕去照顧仙鶴了,而猶清真人則是跟大弟子商量要把新入門的三弟子交給丹賦聖養。
“你說的那個新弟子是霄國人對吧?”應忘憂撐着自己額頭,“他父母離世,如今已經七歲了?”
猶清真人點頭。
應忘憂眉頭緊皺:“霄國那些修士開智早,盛産老古板。小丹他才三十多歲……”
猶清真人提醒應忘憂:“三十多不小了!若你師弟是普通人,他如今孩子應該都有十多歲了。”
“我不是擔心小丹,我是擔心那個孩子。”應忘憂以前擔心丹賦聖太過內向,她現在擔心丹賦聖不知收斂,“你忘了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告別那些花花綠綠的裙子的?”
以前猶清真人用穿裙子逗丹賦聖,而應忘憂告訴丹賦聖要奮起反抗。
最後丹賦聖在極度壓抑之後……他瘋癫了。
那天猶清真人特意選了條抹胸紅裙,他搖着扇子扭着胯去見自己的小徒弟,結果那天小徒弟喝多了。
再次被師父調戲的丹賦聖怒從心中起,在猶清真人坐在他身邊的同時,他伸手摟住了猶清真人的腰。
猶清真人瞬間就不動了。
但丹賦聖還在動,丹賦聖湊近猶清真人的頸側,輕輕吸了一口:“美人兒,你好香啊。”
那次之後,猶清真人失去了一個愛好,而丹賦聖掌握了對付師父的技術。
“賦聖變成這樣我是不是也得負一點責任?”猶清真人問。
應忘憂指着自己:“我變成這樣你也得負責任!你真覺得那樣的小丹能照顧好一個七歲就喪父喪母的小孩嗎?”
“這不是讓他鍛煉責任心嘛。”猶清真人很無奈,“他如今開朗是開朗,可他心境依舊不穩,我是擔心……”
“你想讓他負起責任試試?”應忘憂并不認可猶清真人的處理方式,她也不認為猶清真人的想法是成熟的,畢竟這個老東西當年養她的時候讓她活活餓了一個月。
她是大弟子,什麽苦她都吃了。
“這只是其一。”猶清真人伸出一個食指,随後又把中指伸了出來,“二是我見過了那孩子。”
應忘憂:“他和小丹的脾氣很合?”難不成還沒被腌成老古板?
“不不不。”猶清真人搖搖頭,“他和你我的脾氣相當不合,那孩子是我見過最犟的犟種,他父母是被處死的,他們家被抄了,但他一開始不肯跟我走。”
應忘憂嗤笑:“他不知道留下來就是送死?”
“他就是要送死,他覺得他父母沒錯,他不打算跑,跑了就算心虛。”猶清真人摸了摸額頭,“我跟那孩子聊得一腦門汗,我是真害怕。”
應忘憂:“……他多少歲來着?”
“七歲。哦對了,我忘了說了,他跟我對話的時候是跪着的,五體投地!”
應忘憂立即接茬:“他和小丹實在太合适了!一個火熱一個沉穩!”反正她不敢養這種小古板。
“你這麽想?哎喲!不謀而合啊!”猶清真人連連鼓掌。
他倆商量的時候,丹賦聖被猶清真人的血傀抓去養靈荷了,他時不時打個噴嚏,總覺得有誰背着他做了什麽缺德事。
不久之後,年幼的晨歸一臉鄭重地朝他作揖行禮,丹賦聖沉着臉默不作聲。
那是晨歸記憶裏唯一一個丹賦聖有師兄派頭的片段。
而那時的丹賦聖只是在想——那老東西怎麽往外跑一趟還能造這麽大個孽丢給他?
丹賦聖有想過和晨歸打好關系,他認為兩個弟子要打好關系,最好的辦法就是犧牲上位者的形象。
丹賦聖毫不猶豫地抖落出了他師父的女裝愛好,晨歸大為震驚。
丹賦聖又說他能帶着晨歸去調戲師父,讓師父給他們跳個舞。
晨歸嚴厲地斥責了丹賦聖,并且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念叨丹賦聖。那個時候丹賦聖就知道,他和這個師弟是好不了了。
其實丹賦聖後來跟司封朗最大的共同點也是這個,他們根本沒法理解自己的師弟。
“我一開始對你有偏見,一是因為你是魔族,二是因為司琛。”司封朗猛灌了一口酒,“他跟什麽都能交朋友。”
“他有人魔妖三族的朋友嗎?”丹賦聖問。
“這不是人魔妖三族能概括的,他七歲就敢跟外頭那些江湖術士交朋友,差點被邪魔外道拉走煉丹。”司封朗當時一聽丹賦聖是司琛的朋友,警惕心就上來了。
“雖然我如今對你的品行沒有意見,但你救司琛那次實在太過頭了。”司封朗忍不住提醒,“救命之恩,你想要什麽我們都肯給,你何必讓司琛抹着胭脂水粉跟你走一路?”
丹賦聖打斷他:“等等,你等一下!我讓他抹胭脂水粉跟我走一路?”
“不是嗎?他說你覺得兩個大男人走一路沒意思,就用他做替代。”司封朗說。
丹賦聖:……
司封朗看着丹賦聖:“這樣不好。”
“他是自告奮勇替一位女子做了‘祭品’,本想懲奸除惡,結果陰溝裏翻了船。”丹賦聖就說司封朗和司空仿一開始對自己的态度為什麽這麽差,“人家發現了他是個男人,但是那位‘新郎官’覺得他長得挺好,想将錯就錯。”
“如果不是我趕到,你們庾國皇室可就跟人家山頭聯姻了。”丹賦聖不知道自己居然背了這麽久的黑鍋。
司封朗:“啊?”
“不過你放心,那人挺尊重你師弟的,他看出了你師弟是個厲害的修士,所以沒有強迫你師弟。”丹賦聖安撫司封朗,“我趕過去的時候,那人自己趴下了。”
司封朗:“……司琛被控制着沒法跑?”
“也不是,你皇弟也覺得那人挺尊重他的,他在尋思要不要将錯就錯。”只是那人在“迎親”之前埋伏了丹賦聖曾經待過的村子,丹賦聖為了報仇把那個山神窩子端了。
其實丹賦聖在看到司琛的瞬間,有一股親近之感油然而生。
雖然長得不一樣,但是司琛和猶清真人的打扮風格太像了,讓丹賦聖有種回家了的親切感。
“他沒來得及琢磨出結果,那個‘山神’就被我打死了。他硬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庾國二皇子。”丹賦聖怕那個怪男人以身相許,那種莫名其妙的親近很快就消失了。
那人跟着他來到了庾國的地界。
丹賦聖想要拜訪被阻攔,司琛立刻就跳出來“美救英雄”。
司封朗聽了這話之後沉默了許久,他仰頭望月,長長地嘆了一聲。
司琛就是這個時候帶着酒和肉過來的。
司封朗聽到他樂呵呵的動靜之後眉毛一豎。
司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求生的本能讓他直接跪到了地上。沒有困惑,沒有疑問,司琛兩手一松,酒和肉都掉在地上,他嗷一嗓子:“皇兄我錯了!!”
司封朗朝他一步步走過去。
司琛顫抖:“皇兄,皇兄別……我朋友還在這兒,皇兄……啊!!!”
丹賦聖圍觀司封朗抽司琛,最後司琛抱頭鼠竄。
跑開之後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司琛嗷嗷叫着跑回來,他撿起地上的酒和肉,又嗷嗷叫着跑走。
司封朗只覺得頭疼:“還是你師弟好啊,沉穩,不張揚。”
丹賦聖冷笑一聲:“你這皇弟跪得快,我那師弟可是寧死不屈的。”
“吃飯睡覺,他都能挑你的刺。晨歸剛來宗門的時候,我說句話的字數比師父上句話多他都要皺眉糾正。”丹賦聖覺得晨歸都快把師父搞自閉了。
師父以前是多麽開朗,多麽放蕩不羁的一個人啊。
他偏偏得在晨歸面前撿起他作為師父的尊嚴和架子,這活兒就不适合猶清真人幹。
“一旦他覺得他沒錯,他就會倔強地看着我,對我說‘如果你想讓我屈服,就在這兒打死我’。”丹賦聖也給自己猛灌了一杯酒。
他和司封朗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嘆氣,碰了個杯之後擡頭看向月亮。
“孽緣啊。”司封朗說。
“冤債啊……”丹賦聖回應。
……
……
“師叔?!師叔回來了!”吵鬧聲驚醒了丹賦聖。
丹賦聖睜開眼,随後他發現自己身下的觸感不太對。
丹賦聖伸手往自己腦袋後面摸了摸,嗯,挺彈手的:“師弟?!”
晨歸把他摟在懷裏了嗎?
“你睡得怎麽樣?”晨歸的手還在按壓丹賦聖的太陽穴。
“挺,挺好的。”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不對!
丹賦聖立即警惕:“什麽師叔回來了?!”
“司琛。”晨歸解釋。
下一秒,一道響亮的“呦”聲響起,那讀音被拖得老長,幾乎發成了“腰”的音。
“這院子挺不錯啊~這辣椒長得,啧啧。”司琛在外面一邊走一邊打量,他師父終于願意放他這個魔主老朋友出來了。
司琛身後跟着一衆弟子,那些弟子有許多話想問,但司琛明顯沒時間回應那些問題。
他是沖丹賦聖來的。
丹賦聖推門出來。
司琛的銀色長發編成了麻花辮,挂在身前,發尾處還綁着絹花,騷包得很。
他與那個沒恢複記憶的司琛完全是兩種性格。
在見到丹賦聖之後,司琛取下了臉上幾乎遮住他半張臉的墨鏡:“親愛的魔主大人,我改邪歸正回來做師叔啦!”
來阻止他搶地的嗎?
丹賦聖眉心微蹙:“司琛?!你真的是司琛嗎?”他眼中似乎有淚光閃過。
難搞了,司琛這倒黴玩意兒。
“我,我想起來了。”司琛看起來也很動容,“賦聖。”這老東西還想搶地盤?成不要臉了。
丹賦聖做夢!
丹賦聖:“阿琛!”
司琛:“賦聖!!”
丹賦聖:“阿琛啊!!!”
司琛:“賦聖啊!!!”
他倆激動地朝對方跑去,擁抱了彼此,力氣極大,雙目含淚,令人動容。
“等等,等一下,別碰!”冷漠的晨歸一手一個,分開了他們。
随後晨歸指着司琛:“你想起來了是吧?”
“對,我和丹賦聖是舊……”
“行。”晨歸打斷了他,“千庾門門人的死很可能是你那個師父幹的,你也有嫌疑,你不準動,我已經報警了。”
司琛:“啊?”
他重新看向丹賦聖,想要上去繼續裝模作樣:“賦聖!你了解我的。”
“別!”晨歸單手将他攔住,“他和你是朋友,他的供詞不算數。你也不準接觸他,他實力太強了,可能會給你做假證據。”
司琛:“我……”
“在警察來之前,你一步都不準挪。”晨歸再次打斷他,“不準說話,不準傳遞消息,你是嫌疑人。”
“眼神也不許有交流。”晨歸發現司琛還在看丹賦聖,“你現在做不了師叔,你只能做嫌犯。”
晨歸威脅丹賦聖是用的“同歸于盡”,但他威脅司琛完全不用:“這幾天你去了哪兒,經歷了什麽,最好完完整整交代清楚。”
司琛被限制了。
丹賦聖還在外面演:“師弟,是不是搞錯了,他很善良的。”
“他心懷天下蒼生,不可能對自己的弟子動手啊。”丹賦聖拉住了晨歸的手,“雖然他可能被他師父洗腦,雖然現在的司琛可能不是過去的司琛,但師弟你就不能對他溫柔一點嗎?”
那些被發展驚到的弟子也沉默了。
是啊,他們記憶裏的師叔是沉穩的,是嚴肅的。
現在這個司琛,除了臉以外,沒有一個地方像他們師叔,他真的還是師叔嗎?
裝什麽裝?!司琛咬牙,講壞話就直接講呗,拐彎抹角!陰陽怪氣!
司琛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大弟子,他無奈道:“賦聖的懷疑有道理,我會去自證,只是這段時間就拜托……”
他被下了禁言術。
他弟子明明都開始動容了!
幹什麽啊!
“交頭接耳,你想做什麽?”晨歸冷聲,“我一開始沒有封你,是對修士的尊重,你自己再開口就是不尊重我了。”尊重都是相互的。
丹賦聖的結界裏。
正在看早教繪本的司封朗忽然收到了丹賦聖的傳音。
丹賦聖:“你還記得我們關于師弟的讨論嗎?”
司封朗皺眉,他不明白那是個什麽東西。
“不記得了?”丹賦聖問。
司封朗:“我可以嘗試回憶……”
丹賦聖:“無所謂。”
丹賦聖:“我贏了。”
司封朗:???
丹賦聖:“嘻嘻。”
司封朗想要将那段還沒能出現的記憶徹底閹割掉。
但是丹賦聖幫他沖破了禁锢,強行幫他回憶起來了。
司封朗:“你這人真他媽的無聊!!”
結界外,丹賦聖忽然靠在了晨歸的後背上:“結界裏那個人在罵我。”
對司封朗沒有好印象的晨歸皺起眉頭:“他沒有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