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卑劣

第33章 卑劣

蘇梨梨看了看自己圓潤潤的十個手指頭, 正想着說這護指她好像也用不上,忽然靈機一動——

可以試着留留長指甲,下次用來戳狗皇帝!

蘇梨梨心下暗喜, 打開匣子一看,險些被金光閃閃的護指給閃了眼去。

有寵和沒寵的差距也太大了。

蘇梨梨記得去年的時候, 她拿到手的護指都平平無奇, 一點光都不帶往外放的。

今年完全不一樣, 又是金光燦燦, 又是點綴着寶石的。

一共三組護指, 各有各的特色。不外乎都富貴得迷眼。

聽到外邊的聲音,她蓋上匣子, 望了一眼邊上的水綠。

進宮快一年了, 水綠這會兒很快就領會到自己姑娘想要她去做什麽。

春杏見二皇子冒冒失失跑進來,滿頭大汗的,趕忙迎了上去, “二皇子——”

蘇梨梨掀開簾子走出來,化冰時節倒春寒,涼得人直發抖。

二皇子穿着有些單薄, 在青石板磚上瑟瑟抖動着。他的背後是灰蒙蒙的天空,即便是白日,也叫人感到寂寥和空曠。

可偏偏不遠處就是紅色的宮牆,框着所有人。二皇子年紀不夠, 卯足了勁也只能跑到距離鐘粹宮最遠的绫羅宮。

“怎麽這樣着急, 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元宵花燈我還沒給你。”蘇梨梨笑着招手,和風細雨般灑在了二皇子心頭的火焰上。

“蘇婕妤。”阿樾走近, 昂起小腦袋,“我今年過完年就五歲了, 明年可是要去南十六所自己居住的了,一點都不小。”

“蘇婕妤可不能再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的。”

春杏那顆火熱的心也被蘇梨梨一句話澆滅了火。

原以為是什麽事情,她還想着告訴娘娘,沒想到竟然是為了一個元宵的花燈。

這都過去快個把月了,禦花園湖面上的冰都化完了,二皇子還想着花燈呢。

真是個心裏只想着玩的,看來娘娘可以舒一口氣。這可對大皇子一點威脅都沒有。

上次傳了錯的消息過去,這回春杏學聰明了,沒有馬上接頭去。

“走吧。”蘇梨梨牽住了阿樾的手,“阿樾不論幾歲,和我比起來都是小孩呀。”

如風似月光,宛若幽徑小道上點起的一盞溫暖明燈。光芒灑落在阿樾身上,叫他不自主仰望過去。

心裏的卑劣在這一刻被看穿,阿樾感到了羞恥。

蘇梨梨放下卷簾,找來一塊毛絨小毯,将阿樾裹成了一團,“把手和腳都伸上來烤烤,暖和點。”

阿樾腳趾頭蜷縮起來,竟是感到了不自在。湯圓在他腳邊打滾,養得水潤光滑的,黏在他腿上也沒掉幾根毛。

蘇梨梨揉了揉他的腦袋,“阿樾是小孩,不用這麽生疏的。”

阿樾稚嫩的臉皺巴住,他拉了拉蘇梨梨的袖子,這次分外的拘謹,遠比第一次見面還要生分。

他小心翼翼地,那雙圓溜溜的眸子寫滿了羞愧,還有那麽一絲絲隐藏起來的期許,“我不是好孩子的話,蘇婕妤還會對我這麽好嗎?”

室內點了蠟燭,光線在他臉上暈上,蘇梨梨伸手揉了下他的臉頰,把上面蹭到的灰塵給抹去。

衣裳單薄還挂有痕跡,想來是跑得太急又太趕了,哪裏摔着了。

“在叢林中,若是小老虎出生就沒了母親帶,它的成長一定很艱難。”

“為了活下去,小老虎只能自己成長起來。”

“那麽它一定會去狩獵,我們能說小老虎錯了嗎?”

“人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法,只要不去害人,就不會是錯的。”

阿樾抽了抽鼻子,把眼淚收回去。

他已經過了那個遇到事情只會哭哭啼啼的歲數了。

“我知道了,蘇婕妤。”

“謝謝你。”

“蘇婕妤,我拿了燈籠就走。母妃在找我,我不小心聽到了她和靈洱姑姑的談話。”

“母妃好像想把你和你的表哥、裕皇叔,還有我娘親約到一塊去。我不清楚她要做什麽。”小皇子垂下頭,很是沮喪,“下次我應該就不會跑來绫羅宮了,蘇婕妤要好好的。”

“阿樾喜歡蘇婕妤。”

他蹭蹭跑出去,回頭望了一眼,又蹭蹭跑回來,“如果可以,阿樾下次再見面,想悄悄喊你一句娘親。”

蘇梨梨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喊我姨姨就好了。你娘親生你很幸苦,不要讓她傷心。”

阿樾頓時心裏又生出一絲難堪來,在蘇梨梨和熙的笑顏中,他恍惚了一瞬,似是而非明白了什麽,快速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了,蘇姨。”

二皇子一溜煙跑了,蘇梨梨卻在原地思考了許久。

怎麽感覺有點被喊老了呢。

不過二皇子确實早熟,還敏感。但終究是個孩子,再成熟再聰慧,也還是個孩子呀。

他身上或許看起來有時候很矛盾,那是因為沒有人去引導他要怎麽做。久而久之,他只能自己摸尋。

蘇梨梨忽然意識到,景才人是寶貴阿樾,但卻沒有在他身上發太多心思。

是因為阿樾剛出生就被抱走,她見不到,還是因為她心有所托,無法分心。

蘇梨梨并不打算去指責誰,不論是宮裏還是其他地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哪有絕對的對錯。

況且在這個時代,掌權者手中握着人命,好似都習以為常。這是蘇梨梨至今沒能适應的一點。

從鐘粹宮出來到绫羅宮,中間經過一個長興宮。

自打上次在绫羅宮找到二皇子,靈洱這次都已經想好了在景才人那處遇不到二皇子。但她萬萬沒想到,居然剛走進長興宮就見到了二皇子。

阿樾跑得很快,臉被風刮紅了去。景才人見他這樣慌張,連忙帶着他往裏邊走。

她找來鬥篷給阿樾裹上,牽着他坐下,喊了碧落去打溫熱來給阿樾洗臉,關心備至。

安定下來後,她連忙問道,“可是淑妃對你做了什麽?還是你不小心聽到了淑妃在讨論什麽?”

景才人這會兒意外的母子連心,一下就猜到了原因。

阿樾垂頭望了自己的靴子,腳丫子冰涼涼的,可身上很暖和。

“娘親......”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剛把小手放在景才人手心裏,那邊靈洱就帶着人闖了進來。

說是闖其實也不恰當,真要論起來,确實也挺霸道。

“給景才人請安。”

“奴婢奉娘娘的命令,特來尋找二皇子。”

“天色不早,娘娘擔心二皇子一人在外會出事。”

景才人複寵後,總有種事事不順心樣樣不如意的感覺。這也致使她養靜的性子變得多思敏感。

咬了咬唇,越發覺得靈洱是話裏有話。

她一個二皇子的親生母親,難道會去害了二皇子嗎!

思緒走偏後,阿樾再拉着她的手撓她手心,也只是覺得兒子是在關心她。

關心不假,可阿樾想要表達的不是這個。

他不知道大人之間更為詳細的關系,比方裕皇叔他就不是很熟。更是不清楚裕皇叔和娘親、母妃之間有什麽關聯。

被靈洱帶走的那一刻,阿樾望着自己娘親暗沉下來的臉色,心裏酸澀。

他要是能長得再大一點就好了。

六歲可以出宮,快的話不用等及冠就可以封王。

那個時候,他就是娘親的依靠。

只是......阿樾也覺得自己對不起蘇姨。

是他利用蘇姨在先的,還利用了三次。

阿樾自己心裏是最清楚的。

茫茫後宮中,他會盯準蘇婕妤,完全是因為淑妃提過她的特殊,叫他無意間聽了去。

這會兒蘇姨果真和母妃對上,不僅緩解了他的處境,也解決了娘親很大一個困境。

阿樾心頭沉甸甸的,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淑妃并不打算對阿樾做什麽。她又不是真的愚蠢,一個皇子在她手裏出問題,那可不是小事。

然而沒等到她引來皇後動手,阿樾就病倒了。

小孩本就容易生病,阿樾的體質已經算是很好了,基本沒有生病過。正是如此,病來如山倒,太醫跪滿了一地。

很快,鐘粹宮就叫被封了起來,禁軍出動,在宮中游走抓人。

外面的動靜這樣大,又停了請安,蘇梨梨直覺有大事發生。見到崔盛海急如星火跑回來,給他遞了杯茶,“這是怎麽了?”

“京郊出現了時疫,原是救助及時的。只是沒想到有幾個公子爺特意跑去玩,帶了病回來。”

“是......林家的小公子。”

“他前兩日送東西給林美人,把時疫帶了進來。”

崔盛海停頓了一下,“林小公子送的是春日裏的紙鳶,是個小玩意,就沒告訴皇後娘娘。這才導致禁軍抓人後,才發現源頭。”

看來林家的幾個兄弟姐妹還真沒有林美人想象中的和諧。她那弟弟覺得都是自家人,用了皇後親姐的牌送了紙鳶,沒有和皇後說。

要知道這仨人可是一個爹一個娘生出來的。

親生況且如此,不是親生的就更是未嘗可知。

“宮外可有打聽到什麽?”

崔盛海能夠在蘇梨梨身邊站穩腳跟,一直得用,他最厲害的點就在于能打聽到許多小道消息。

嘿嘿笑了一下,有點憨厚,“奴才正好與禦膳房采買的小李子是好哥們。小李子每日擇菜,可是聽了不少事兒。”

“這次林小公子的事情可不小,各種流言都有。不外乎是有人拉着林小公子去的京郊。”

“多個傳聞中,都指明是林二公子撺掇的。”

不待崔盛海繼續說,門外就傳來了海棠的聲音,“主子,景才人在門外。她說她有要事,今兒必須見到主子。”

景才人快要癱軟在身邊宮女碧落的身上,整個人緊張不安得快要厥過去。她的眼中滿含期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绫羅宮的主人身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