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一模之後,高考倒計時逐漸進入白熱化。
班級牆上的國內知名高校宣傳報紙越貼越多,後面的黑板也都被做成了目标專欄,一張張便利貼裏,書寫着每一個人的雄心壯志。
晴安的目标寫在目标欄的最頂層,她沒寫想要考哪所大學,只有一段激勵自己的話——
【願你合上筆蓋那一刻,有着戰士收刀入鞘般的驕傲。】
清晨,大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大聲讀着書本上的知識點。
夜晚,放學的九點半,高三整棟樓依舊燈火通明。
每一個人都希望給自己的高中年華,十二年寒窗苦讀歲月,
畫上最後一筆完美的句號。
有時候晴安依舊會出神,看着窗外高一頂樓的那臺天文館圓球。自從在心底裏默默下定決心想要朝着A大天文系方向沖後,晴安對天文館的情懷愈發不可收拾。
那可是陸嶼白曾經的夢想。
與此同時,A大的畢業季也在如火如荼進行中。
碩博答辯要比本科生提前一點兒,博士答辯尤為重要,畢竟這是彰顯博導水平的重要方面之一。陸嶼白之前曾經帶出來過一個海洋生物學罕見的天才,各大頂彙的文章拿到糊城牆。只可惜那個學生後來讀博士後後,因為一些事情遺憾退學,轉去了別的學校。
不過陸教授的名望本身就很高,今年的科研項目也進展的十分順利,他自己刊論文就刊了好幾篇影響因子十分廣的SCI,手底下要畢業的博士盲審也都成功拿下5A。
四月初的一天中午,陸嶼白坐在實驗室裏看顯微鏡。
物鏡下的細胞,正在完成着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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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門開着。
“陸師兄。”林婉柔走了過來,伸手敲敲門,手上拿着一疊文件紙。
陸嶼白擡頭,“嗯?”
林婉柔:“學校本科生畢業論文答辯的順序。”
陸嶼白:“我也要去?”
林婉柔:“院長指名道姓的,讓你做水産類A組的組長。”
陸嶼白身子往後一靠,椅子靠背沿着慣性,将椅子轱辘拉出一道線。
他摘了眼鏡,用酒精濕巾擦了擦,長長嘆了口氣,
“行吧,怎麽拒絕都不行。放那兒吧。”
林婉柔将材料放在了他手指的位置。
“你在看什麽?”
陸嶼白懶洋洋靠着椅子,伸手在電腦上敲着字,
“段書昀送來的新品種幼苗活體。”
林婉柔:“小段?他不是……”
一說到這個曾經的得意門生,陸嶼白就開始頭疼。用手指按壓了一下太陽穴,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嗯,又去A理工大學老尚那裏的博後站點繼續讀了。”
段書昀是陸嶼白帶碩士生的第一個學生,兩個人都争氣,段書昀讀到了博後,陸嶼白也一并上了正高又進軍三級。
然而就是這麽個天才少年。
卻有着一肚子的狼心狗肺。
是的,冷血病嬌白切黑都不足以來形容他做過的惡了。
林婉柔:“那他當時幹嘛從你這兒退了啊……”
陸嶼白:“月之姐在老尚那個學校裏,當講師。”
林婉柔:“……”
“難怪。”
“不過怎麽說呢,月之姐名義上好歹也是小段的姐姐吧,小段對月之姐又謀財又害命的,他追過去有什麽用?害月之姐傾家蕩産的時候,不也沒有心軟?”
陸嶼白也想不通,無奈嘆了口氣。
別人的事兒,八卦一下也就那麽樣了。
林婉柔還有其他事情,放下材料,就準備走。
“哦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麽,又回頭,
“宋暖在市中心開了家蛋糕店。”
“她給我發短信,希望我帶着過去咱們的同門師兄妹,過去給她捧個場。”
“師兄你是不是已經……收到了短信了?”
林婉柔戳戳手機日歷。
“要不我們抽空一起……去?”
陸嶼白閉着眼,臉上的笑意收斂,沒有一絲表情。
他很幹脆的拒絕,再次坐直身子,睜開眼,看電腦。
“你們去吧,我就沒必要了。”
“她的短信我沒收到。”
林婉柔:“……”
其實不是沒收到。
只是陸嶼白答應的是有需要的時候,他會幫忙。
而蛋糕店捧場這種事。
真的沒什麽必要。
林婉柔走後,陸嶼白繼續工作。
途中接了段書昀的一個電話。
感情這種事,多麽大的年紀都弄不明白。
陸嶼白去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背靠着窗臺,喝了一口。
四月草長莺飛。
晴安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
晴教授那邊,一直也沒來什麽消息。
陸嶼白找出手機,想再看看上一次跟晴教授通信的記錄。
手機屏幕上忽然,跳出來一個通話。
【宋暖】。
陸嶼白接通。
“嶼白哥。”
電話那一端,聲音裏明顯的嬌軟。
是宋暖一如既往的甜膩。
陸嶼白“嗯”了一聲。
宋暖:“婉柔姐說,你今天不過來給我捧場嗎?”
陸嶼白喝着水,點頭道,
“比較忙。”
宋暖:“那下個周呢?”
陸嶼白:“博士答辯改稿。”
宋暖:“下下周。”
陸嶼白:“再說。”
宋暖:“嶼白哥哥……”
陸嶼白:“宋暖,如果沒什麽事情,我就挂了,你段哥哥有事拜托我……”
“陸嶼白。”宋暖打斷他,聲音裏充滿了失落,明顯的冷卻了下來,沒有了剛剛的溫柔與軟面。硬着态度,一字一句道,
“我就這麽不值得你見一見?”
陸嶼白沉默了片刻,
“我以為那天晚上,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
“宋暖,往事已經不可追回,我說過,你有任何合理的需求,我都不會拒絕你。”
“但是接受你的追求這件事,很抱歉,我沒辦法答應你。”
“嶼白哥……是有喜歡的人了嗎?”宋暖呼吸聲一滞,咬着嘴唇,問。
陸嶼白心髒漏跳了半拍。
喜歡的人……
腦海中似乎模模糊糊勾勒出一個溫婉的背影。
他用力一搖頭,覺得很荒唐。
消散那背影,他回過神,深深吸了口氣,對電話另一端說道,
“不管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宋暖,我們都是不可能的。”
……
……
……
良久,宋暖輕輕一點頭,
“我知道了,嶼白哥。”
“陸嶼白!”
宋暖咬了咬嘴唇,控制住變了調的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不要崩潰,
“那我可以……最後問你要個東西嗎?”
陸嶼白:“什麽。”
宋暖:“水晶球。”
“當年,A大校慶,我和陸知言一起去買的。”
“我的那個已經找不到了……”
“我想要知言的那個,就當作……對她的留念。”
“與知言一起的回憶,就剩下那一顆水晶球了……”
陸嶼白放下水杯,轉過身,胳膊撐在窗臺上,嘆了口氣,
“宋暖,那是知言的東西。”
宋暖:“我保證,你給我那顆水晶球後,我就再也不打擾你的人生。”
陸嶼白忽然就有些煩躁。
沒有舍不得宋暖。
只是在這數十年如一日被宋暖用道德綁架糾纏着,陸知言留下來的永遠無法抵消的愧疚,一直扯着他往前走的腿。
他想要過新的人生,
想要一切都坦坦蕩蕩,重新開始。
宋暖卻拉着他,要把他往深淵裏無盡地拖。
這句保證,會不會又像上一個“出去旅游散散心、就能放下過去”那樣,是一個得不到承諾的承諾?
良久,陸嶼白将玻璃杯往前一推,
輕輕地道,
“好。”
“我給你。”
“你的蛋糕店,我就不去了。”
“宋暖,希望你能真正走出來。”
……
陸嶼白去找晴安拿那顆水晶球。
晴安一聽陸嶼白需要,二話不說,雖然有點兒依依不舍,畢竟這半年多以來,每當晚上緊張到睡不着覺,都是這顆水晶球陪伴着她度過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但她還是幹幹脆脆将水晶球給取了出來。
擦幹淨,遞給了陸嶼白。
“等陸叔叔……高考結束後,陸叔叔再去送你一個更好的?”陸嶼白摸了摸晴安的腦袋,他能看的出,小丫頭對這顆球,甚是喜歡,很舍不得。
有點兒難過在心底蔓延。
晴安再舍不得,
但這終究是陸嶼白的東西啊。
她不能貪占。
“沒關系啦!”
等我考上A大,
去A大的天文系。
研究一顆真正的星星,送給陸叔叔你。
*
梨花落,柳絮氣。
四月人間芳菲盡。
即便到了高三,距離高考僅剩下兩個月的時間。
A一中還是秉着“學生們學習之餘還是要注意身體”的原則,
給高三生的小休周六,把下午最後一節的課活給放了。
難得一個小休,沒有麻人神經的考試。
柳茹茹要回家,問晴安去哪兒。
晴安托着腮,上節課的試卷還攤在桌面上,試卷摳出來好幾個洞,都是剪下來的錯題。
“啧啧,感覺你這個錯題本,都可以當複習材料印刷了。”柳茹茹捧着晴安的錯題筆記,羨慕的翻着。
晴安游神看着窗外,太陽落山越來越慢,白晝越來越長。春天的尾巴越來越接近尾聲,夏天即将到來。
“嗯……啊?”
柳茹茹放下她的筆記,“我說你的錯題本,高考之後,要是拿去賣,一定能賣個不少價錢!”
晴安呆呆地看着她。
半晌,才回過神來。
“哦……哦哦!”
“我在食堂吃吧。”
柳茹茹:“……”
臨近高考,學校食堂高三年級的飯菜終于像回事兒了點。
等到柳茹茹走後,晴安坐回到座位上,攤開二輪複習材料和筆記本。她打算整理完化學筆記再去吃飯,現在還不到四點半,吃飯吃早了晚上容易餓。
時間撥轉半個小時。
夕陽逐漸往地平線移。
“晴安——”
門口忽然有人喊道,
“有人找!”
晴安停下筆,看了一眼門口。
“哦……好的,來了!”
誰啊?
晴安站起身,拍了拍校服。
走出教室門。
晚風吹着新打出的柳枝。
雪白的櫻花瓣跳着最後的舞蹈。
卷起一陣陣殘留的櫻花雨。
宋暖站在C字形教學樓二樓的走廊。
戴着漆黑的墨鏡。
一身昂貴的高定小禮服長風衣。
她見到晴安,摘下墨鏡。
露出巴掌大精致的小臉。
烈焰般的紅唇,在那金燦燦的夕陽下,
如血般映着光。
“好久不見~”
“晴安。”
那一刻,晴安的雙腿,瞬間定在了原地。
半天,出不去。
宋暖對她笑了笑,然後走上前來,與她靠近。
很淡的茶樹芳香,撲面而來。
“我在市中心開了家甜品店。”
“想請你去嘗嘗味道。”
“晴安,”
“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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