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知道趙承宗的心聲是不是被聽到了,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過頭,就見本應該離開的季嶼和岑景淮又折了回來。

正名的機會來了!

趙承宗眼睛一亮,正琢磨着這時候要怎麽脫褲子才不顯得突兀,冷不丁對上岑景淮的死亡射線,立馬哆哆嗦嗦地退縮了。

無他,那眼神太可怕了。

好像要是他敢動作就會直接把他撕了似的。

煞神實在是不敢招惹,趙承宗把澄清的希望放在了季嶼身上。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季嶼,想說點什麽礙于岑景淮在場又不太敢,憋得臉都紅了。

季嶼只當沒看見,他才不要為敵人解圍,還是罵他書呆子的敵人!他擰開水龍頭,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仔仔細細洗了手,方才舒了口氣。

都怪趙承宗,他剛剛都忘了洗手。

夏末秋初,天氣還是很熱的。廁所裏再怎麽幹淨,味道也不好聞。季嶼動作麻利地沖幹淨手上的泡沫,擡步往外走去。

路過趙承宗的時候,學着他之前的樣子,重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才不是那種挨了欺負默默忍受的,有仇必須當場就報了。岑景淮站在門口,将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裏頓時癢癢的。他簡直想不通,季嶼怎麽能那麽讨喜,連報複人的方式都可愛得不行。

岑景淮受不了了,他想做點什麽。

于是,等季嶼走到門口,就發現自己的手被牽住了。

季嶼:“?”

這人忽然抽什麽風?

季嶼掙了兩下,卻發現岑景淮握得很緊,壓根掙不開:“你幹什麽?”

“別動。”岑景淮低聲道。

然後頂着192的身高和滿身的肌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說八道:“我害怕。”

“啊?”季嶼滿頭問號。

這一路燈火通明的,周圍也全是人,害的哪門子的怕?

岑景淮:“第一次打人有點不适應。”

這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實際上這麽脆弱的嗎?

季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打人又不是殺人,況且他也只是用書包掄了趙承宗一下,不至于這樣吧。

但也許岑景淮這種社會主義好青年和普通人不一樣?

算了,牽就牽吧,季嶼很快把心裏那點疑惑抛到了腦後。反正又不會少塊肉,頂多有點熱,但還在可忍受的範圍內,随便他了。

于是,兩人就這麽手拉手去了小賣鋪。

一路上吸引了無數目光。

岑景淮臉皮厚得一批,字典裏就沒有不好意思這四個字。別說晚自習後在操場上牽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在升旗臺上當着全校師生的面牽,完全小意思。

而季嶼則是在除學習以外的事情上都超級遲鈍,壓根沒注意到。

于是,原本還對兩人關系有點猜測的學生,立馬打消了心裏的念頭。

诶,不會不會,這麽坦然當然是兄弟情了!

什麽太黏糊了不像兄弟?呸!都能睡一張床怎麽就不能牽手了?

肮髒!龌龊!

岑景淮不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不然高低得過去一人一個大逼鬥。年紀輕輕的思想那麽純潔能有什麽出息,都給他浮想聯翩起來!

可惜他沒有讀心的能力,這會兒也只能站在小賣鋪裏,看着季嶼用一書包書換了十二塊錢,又用這錢買了兩根雪糕。

“給。”季嶼遞了一根給他,“謝謝你幫我拎書包。”

“跟我客氣什麽。”岑景淮接過來咬了一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自動把雪糕紙折好放進了兜裏。

等他回過神來,就見季嶼正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扔掉嗎?那裏有垃圾桶。”

岑景淮:“……”

糟糕,暴露了。

但岑景淮是誰,睜着眼睛說瞎話第一名。他瞥了旁邊那個被扔的亂七八糟的垃圾桶一眼,淡定道:“嗯,不扔,那裏沒做垃圾分類,我下不去手。”

這麽有公德心的嗎?

季嶼瞬間肅然起敬,看他的目光都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崇拜。

岑景淮坦然地受了,甚至借此又繼續牽了一路季嶼的手。

開玩笑,不抓住機會的是傻子。只要季嶼本人不拒絕,什麽也阻擋不了他!

季嶼的寝室在四樓,岑景淮的則在五樓。

四樓樓梯口,岑景淮把書包遞給季嶼,狀似随意道:“明早你幾點起來,一起去吃飯?”

原本季嶼是最早起來的那批,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吃完早飯,就趕到教室看書,務必要做到不浪費每一分一秒。

現在嘛——

他斬釘截鐵道:“寝室關門之前。”

早起什麽早起,這個周扒皮的世界配不上他的努力!

“巧了不是。”岑景淮笑了,“我也那個點起,那我們說好了,明早我來找你?”

季嶼想了想,點頭:“行。”

之前他都是跟寧樂彬一起行動的,但寧樂彬和上輩子的他是一種人,不可能墨跡到那個時候,有個人陪着也挺好的。

季嶼把書包挂到肩膀上,對岑景淮揮揮手,開門進了寝室。

剛一直牽着沒覺得,這會兒松開才發現自己已經熱出了滿手心汗。

季嶼本想去洗一下,但瞄了一眼洗手間,見門是關的,知道應該是室友在裏面洗澡。只好慢吞吞坐到椅子上,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

可不能再牽了,季嶼心想,就算牽也得等天冷的時候。

他把濕巾扔到垃圾桶裏,百無聊賴地幹坐了一會兒,差點就控制不住拿筆做道題解解悶了,寧樂彬的出現拯救了他。

“你真把那些練習冊賣了?”寧樂彬看着床頭那個扁扁的書包,差點沒握住他的肩膀搖幾下,看能不能把他腦子裏的水搖出來,“你是不是瘋了?!”

他之前以為季嶼只是說說,沒想到他竟然來真的。

寧樂彬悚然,難道不學習也是真的?!

門口瞬間探進來幾個腦袋。

季嶼拍了他一下:“小點聲。”而後喝了口水,施施然靠着椅背,“這怎麽叫賣,我只是移情別戀了。”

寧樂彬:“嗯?”

季嶼:“從喜歡書本變成了喜歡錢,把它們換成另一種我更喜歡的方式存在我身邊而已。”

寧樂彬白了他一眼:“少貧!”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季嶼旁邊,擺出一副談心的架勢:“你到底怎麽了?好好的為什麽不學習了,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考個好大學嗎?”

季嶼心說考上好大學有什麽用?他還考上好大學的博士了呢。

結果呢,歸來仍舊是高中生。

但他也知道寧樂彬是為他好。

室友開門走了出來,季嶼拿了幾樣洗漱用品站起來,拍了拍寧樂彬肩膀:“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別操心了。”

說完,走進洗手間關上了門。

寧樂彬:“……”

有個屁的分寸!在高三不學習就是最大的罪惡!

希望季嶼能盡快恢複正常吧。寧樂彬閉上眼睛,默默在心裏祈禱。

然而祈禱并沒有用。

當天晚上熄燈後,在寧樂彬和班裏其他同學的密切關注下,本應該打着手電繼續在被窩裏學習的季嶼,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倒頭就睡,沒有一點兒繼續奮戰的跡象。

寧樂彬:“……”

室友們:“……”

好的,确定他說的不學習是真的了。

這一天晚上,一班的學霸們頭一次熬夜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季嶼——

那個卷王之王!他!不卷了!不但不卷了,還鹹魚了!

不少人都紛紛竊喜,學習這東西,不進則退。既然季嶼不學了,那第一的寶座豈不是該輪到他們來坐了?!

都是學霸,誰怕誰啊!

忽然燃起了鬥志有沒有!

季嶼不知道同班同學正暗搓搓準備把他拉下馬,他閉上眼睛,睡了讀高中以來的第一個完整覺。

另一邊,501寝室。

岑景淮洗完澡,把那張雪糕包裝紙疊好,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這可是季嶼第一次請他吃的雪糕,必須要好好放着!

他關上櫃門,将擦頭發的毛巾挂起來。而後撩起衣服下擺,看着小腹上那塊被踹出來的淤青,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這是普通的淤青嗎?不,這是草莓印!

什麽?草莓印是紅色,而他這是青色的?

那不是沒成熟的草莓麽?

既然青色有了,成熟的還會遠麽!

岑景淮低下頭,正準備從各個角度欣賞一下這塊青澀的草莓印,寝室門忽然被推開。

王明禮詹浩宇沈休三人走了進來。

沈休眼尖,一眼瞄到那塊淤青,登時怒了:“這誰打的?是不是黃毛那群人?!好啊,我就說他不是什麽好人。多打一,虧他們做得出來!”

王明禮雖然日常跟岑景淮鬥嘴,但關鍵時刻也是向着兄弟的,當即就抄起了家夥:“給他臉了,以為我們提不動刀了是怎麽!走,找他去!”

唯有詹浩宇沒動。

他看着岑景淮,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淮哥不至于連黃毛那群人都搞不定吧。

正想勸沈休和王明禮先冷靜一點,就見岑景淮刷得一下放下了衣擺,臉上的表情十分難以置信:“你……你們看到我小腹了?”

沈休一愣,而後點點頭:“看到了啊。”

他衣服全撩起來肯定看到了啊,他們又不瞎。

王明禮和詹浩宇也道:“看到了。”

王明禮心疼地瞅着岑景淮,原來他淮哥背地裏付出了那麽多嗎?不但自己扛住了黃毛那群人的壓力,還因為怕他們擔心一個人躲着偷偷舔舐傷口。

能有這麽個兄弟,這輩子值了!

王明禮感動地抽了下鼻子,正要表達一下對他淮哥的滔滔崇敬之情,就見岑景淮從抽屜裏摸出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

“寫吧。”

王明禮擦了擦眼睛,率先接過筆。

寫!他淮哥讓他寫什麽他都寫!

他擡眸,期待地看着岑景淮。

岑景淮一手一個,把詹浩宇和沈休拽到他旁邊:“就寫我不是故意露出小腹敏感位置給你們看的,是你們進門前沒敲門,才導致了這一惡劣的突發事故,我是一個無辜的清白人。”

王明禮沈休詹浩宇:“???”

岑景淮無視幾人的滿頭問號,擡腿輕輕踢了王明禮一腳,催促道:“筆在你手裏你先來,我二中第一男德标兵的稱號不能毀在你們手裏,否則怎麽跟自己交代?怎麽跟以往恪守規矩的歲月交代?怎麽跟未來的男朋友交代?”

“趕緊寫,別墨跡。”

王明禮沈休詹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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