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錯了。”走廊裏,岑景淮擋在季嶼面前,一邊往後退着走一邊道歉,“不該胡說八道,吓着你了。”
季嶼理都沒理他,自顧自往前走。
真生氣了?岑景淮啞然。
雖然但是……他确實不是故意的。
誰叫當時氣氛到位了,季嶼的反應又太過可愛,不做點什麽簡直辜負了天使時地利人和。
“我真錯了。”岑景淮咳了一聲,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鬼才賠罪方法,“為了彌補我的無心之失,從今天開始,我每天晚上都去陪你睡。”
季嶼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這人在說什麽胡話?!
岑景淮卻覺得自己的提議妙極了,大義凜然道:“自己惹出來的亂子解決,放心吧,我保證對你負責到底,不會讓你害怕的。”
季嶼:“……”
季嶼忍無可忍,一巴掌拍開他:“負責個屁!”
“終于肯理我了?”岑景淮趁機抓住他的手,輕笑,“可真不容易。”
季嶼這才察覺到岑景淮是在逗他玩。
有心繼續擺冷臉,但想也知道這人不會被吓退。這會兒又還沒到睡覺的點兒,走廊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人,見到他們倆在拉扯,明天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麽來。
只得甩開岑景淮的手,沒好氣道:“讓讓,我要回宿舍了。”
“別生氣了。”岑景淮從兜裏掏出兩顆糖放在他掌心,“這次是我做過了,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不然……”
季嶼下意識接了一句:“不然怎樣?”
岑景淮:“不然你罰我回家跪搓衣板?”
季嶼:“……”
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季嶼不想跟他說話了,快走幾步一把拉開了宿舍門。剛準備進去,手腕就被拉住了。
季嶼蹙眉:“還有事?”
岑景淮“嗯”了一聲,随即舉起手,對着他的掌心輕輕拍了一下:“明天見。”
季嶼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問出了心裏一直想問的問題:“這是你的分別必做動作嗎?”
岑景淮一愣:“什麽?”
季嶼:“擊掌,然後說下次見。”
季嶼不提,岑景淮自己壓根沒注意到。
如今他這麽一說,岑景淮方才發現還真是這樣,不過也只有對季嶼。他沒當回事,順嘴浪了一波:“嗯,這不是想一直跟你見面麽。”
這人可真是。
季嶼給了他一個眼刀子,懶得再聽他那些騷言騷語,跨進宿舍反手關上了門。
室友們都回來了,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做題。
季嶼感慨了一下自己宿舍這濃厚的學習氛圍,在心裏為他們加了一波油,洗漱完麻溜地躺進了被窩裏。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打死都不可能加入的。
不知道是不是玩筆仙被吓到了的緣故,當天晚上季嶼破天荒做了一個噩夢。具體什麽內容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他特別恐懼、特別害怕。
那種心悸的感覺比以為見鬼了還要強烈萬倍,他掙紮着想要逃跑。卻像是被什麽困住了似的,怎麽也動彈不得。
最後的最後,一只沾血的手安撫似的、輕輕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季嶼,季嶼?”寧樂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季嶼!”
季嶼睜開眼睛,猛地彈了起來。
寧樂彬被吓得後退一步,腦袋差點撞到上面的床板上:“你怎麽了,做噩夢了?”頓了頓,詫異道,“你哭了?”
哭?
季嶼剛醒來腦子還有些遲鈍,過了幾秒才伸手抹了把臉。掌心濕濕的,雖然不多,但确實是哭了。
季嶼呆滞。
原來自己潛意識裏這麽脆弱的嗎?
寧樂彬原本是想去吃早餐的,見有熱鬧可看也不走了,倚在床框上笑話他:“你是小孩子嗎?做個噩夢還會哭,昨晚在天臺上被吓到了?”
季嶼:“……”
吓到确實是吓到了,但他死也不會承認的!
“沒。”季嶼不想過多談這個話題,簡短地吐出一個字,掀開被子下床,拿了牙膏牙刷就要去衛生間洗漱。
寧樂彬卻不放過他。
他真的好奇死了,到底是什麽夢能讓季嶼這麽失态,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說說呗,反正宿舍就咱倆,有什麽話不能說?”
季嶼走進洗手間,一邊擠牙膏一邊道:“忘了。”
不是敷衍,他是真想不起來了。
“這樣啊。”寧樂彬有點遺憾,不過也沒繼續追問,做夢想不起來很正常,還是噩夢。他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幹脆等季嶼收拾完跟他一起去教室。
他們出來的有點晚,進教學樓的時候已經快要上早自習了。季嶼無所謂,但寧樂彬着急,拉着他在走廊裏就是一通跑,好容易才趕在打鈴前邁進了教室。
兩人鬧出的動靜有點大,路過辦公室時恰好被二班班主任劉玉成看到了。
劉玉成原本要去班裏巡邏的,鎮一鎮那些無法無天的小崽子。見到這一幕腳下立馬拐了個彎,來到了一班班主任胡老師面前:“老胡啊,剛剛過去的不是你們班的第一名嗎?”
成績出色到一定程度,是會讓所有老師都認識的。
胡老師跟劉老師一直是塑料兄弟,聞言就知道他沒憋什麽好屁:“怎麽?”
“沒怎麽。”劉老師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在他身邊坐下,“我怎麽聽說他最近不學習了?哎呀呀你也別焦心,小孩子嘛,總會有點小叛逆小情緒,勸勸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這次全市聯考他能不能還考第一了。”
胡老師心尖一顫,這也是他一直擔憂的問題。
這段時間不少任課老師都跟他反應過季嶼的事,說他上課不認真,不是睡覺就是看課外書,心思根本沒在學習上。
胡老師雖然相信自己的心尖尖,但也難免忐忑。
不過這會在劉老師面前表現出來嗎?絕對不會!
他呵呵一笑,同樣喝了口茶:“無所謂,反正不管第一第二還是第三,都是妥妥的重點大學。對了,我怎麽聽說你們班那個叫岑景淮的,總是來我們班找季嶼。你說季嶼這孩子,長得好學習好,就是受歡迎哈。”
劉老師:“……”
糟糕,怎麽忘了家裏還有個扯後腿的。
劉老師痛失一局,瞄了一眼尾巴都快要翹上天的胡老師,在心裏冷哼了一聲。
先讓他嘚瑟兩天,等聯考過後看他怎麽笑話他!全市那麽多高中,競争那麽激烈,他不信季嶼一直不學習還能保住第一的位置!
劉老師将杯子放桌子上一放,背着手離開辦公室去了班級。
往常巡查早自習,他總要在年級前幾名那裏站一站。然而今天,他一反常态地沒在前排停留,而是直奔岑景淮而去。
岑景淮正單手支着下巴打盹,聽到腳步聲,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見是班主任,微微挑起眉:“您找我有事?”
劉老師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那模樣仿佛在看自家不值錢的兒子,非要上趕着去做死對頭家的上門女婿。
“以後少去一班,別打擾人家季嶼學習。”
岑景淮一頓,詫異地打量了他幾眼,忽然笑了。
劉老師被他笑得心裏毛毛的,不知道這糟心玩意忽然是怎麽了,虎着臉粗聲粗氣道:“你笑什麽?”
岑景淮:“您這個樣子,特別像是棒打鴛鴦的老封建。”
劉老師:“???”
劉老師:“……”
說了句話而已,怎麽就老封建了。不對,哪來的鴛鴦?!
劉老師瞪了他一眼:“少貧!跟你說正事呢,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岑景淮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這還差不多。劉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又在教室裏溜達了一圈,這才回了辦公室。
該說不說,岑景淮這個學生雖然看起來挺桀骜不馴的,但實際上還是很聽老師話的。
很聽老師話的岑景淮看着他的背影走遠,立馬拿起手機給季嶼發了條消息,值錢不過一秒鐘。
【年年有魚】:中午一起吃飯?
彼時,季嶼剛好在看手機,想了想回複。
【季嶼】:我去一食堂。
【年年有魚】:巧了不是,我正好也想去一食堂。
【年年有魚】:那就這麽說定了,放學我在你們班門口等你。
後門的小窗上忽然多了個腦袋,是胡老師過來了。
季嶼支起胳膊,借着這點遮擋回了個“好”字,趕緊放下了手機。
二中有三個食堂,季嶼最喜歡去一食堂,不但便宜而且還味道好。其他學生也跟他一樣,因此一食堂的人總是特別多。
上午第四節課過半,季嶼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褲子和鞋帶,确定沒什麽不妥後,摩拳擦掌地準備等下第一個沖出教室。
奈何天公不作美,臨近下課,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地打在窗戶上,差點蓋過了放學鈴聲。
“我去,這怎麽吃飯?”
一班同學扒着窗戶哀嚎不止。
“有人帶傘了嗎?借來用一用。”
“沒有啊,早上太陽那麽大誰會帶傘啊。”
…………
“這怎麽搞?”寧樂彬也愁得不行,問季嶼,“你還去吃飯不?”
“不了。”季嶼搖頭,一場秋雨一場寒,沒有傘這麽一路淋到食堂還不得感冒。比起發燒受涼,他寧願餓一頓。
“那我也不吃了。”寧樂彬揉了揉肚子,破天荒罵了句髒話,“艹,餓死了,就等着這一頓續命呢。”
誰不是呢。
季嶼嘆氣,他還打算去搶一食堂的糖醋小排。現在好了,別說糖醋小排,連米飯都吃不上。
班級門忽然被敲了幾下,季嶼和寧樂彬循聲望過去。就見一個外班男生紅着臉,将手裏的傘塞進了他們班學習委員趙媛媛手裏:“趙媛媛,給,我的傘給你用!”
“我也想有人來給我送傘。”寧樂彬羨慕壞了,抓着季嶼的胳膊搖啊搖,“誰這個時候給我一把傘,我立馬以身相許!”
季嶼:“?”
倒也不必如此。
“醒醒,別做夢了,”季嶼拍開他的手,将一瓶水遞到他面前,“喝點水壓壓餓吧。”
寧樂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擰開瓶蓋猛灌了兩口。
季嶼摸出手機,點開岑景淮的頭像,給他發了條消息。
【季嶼】:雨太大我不去吃飯了,你自己去吧。
剛點了發送,班級門忽然又被敲響了。
季嶼下意識擡起頭。
岑景淮拎着把傘站在那裏,見他看過來,沖他擡了擡下巴:“出來。”
窗外是連綿不絕的大雨,本該明亮的走廊昏昏暗暗。頂燈的光灑下,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讓他平添了幾分溫柔。
季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去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攬住了他,把他往身邊帶了帶。
然後季嶼聽見他說:“走了,去吃飯,有我在還能讓你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