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許是柚子真能除晦氣, 也許是岑景淮的懷抱太溫暖,季嶼心裏那點酸澀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就消失了。

沒有的父母緣他不強求,反正身邊又不是沒人對他好。

季嶼悄悄用眼角餘光将身邊的岑景淮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幹脆去小超市裏買了兩個冰淇淋。

把蘋果味的遞到岑景淮面前, 眼睛亮亮的:“給。”

他記得那天去岑景淮家,看到冰箱裏放了很多蘋果,那他應該是愛吃的吧。

其實岑景淮對蘋果沒有偏好。

是他家太後非要堅持什麽“一天一個果, 醫生遠離我”, 逼着他買的。但——

迎上季嶼期待的眼神, 岑景淮伸手接過冰淇淋,瘋狂誇誇:“怎麽那麽會買, 正好是我喜歡的口味。”

聽他這麽說, 季嶼瞬間就開心了。

“是吧, ”他有點小驕傲地給岑景淮安利, “那你嘗嘗, 我覺得這個牌子的很好吃。”

“不急,”岑景淮沒有立刻吃, 而是将冰淇淋遞到他唇邊,“沒有草莓尖, 先用冰淇淋湊合一下。”

這會兒他們已經快要走出操場了, 路燈暖黃的光打在岑景淮身上,像是格外給他加了一層溫柔的濾鏡。

季嶼本來想拒絕的, 大庭廣衆之下吃同一個冰淇淋什麽的, 實在是太親密了。

但觸及到岑景淮那雙含笑的眼睛, 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鬼使神差地低下了頭。

季嶼這一口很小, 與其說是咬,不如說是抿。

岑景淮看着冰淇淋上面那個小小的缺口,唇角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他側頭瞄了季嶼一眼:“就吃這麽點?”

季嶼這會兒正不自然呢,恨不得時光倒回半分鐘之前,好讓他撤回那個動作。聞言,下意識反駁了一句:“不然呢,我還暴風吸入?”

“那算了,”岑景淮低笑,就着那個缺口咬了一口,語帶深意,“留着這個勁頭吸點別的吧。”

吸點別的?

別的是什麽?

季嶼沒聽明白,但岑景淮卻沒給他解惑的打算。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又順手撸了撸他們的狐貍兒子,施施然上樓去了。

“搞什麽啊。”季嶼理了理被弄亂的頭發,腳步噠噠地回了寝室,一點兒也沒受他爸的影響。

樓上,岑景淮剛推開寝室門,兜裏的手機就震了幾下。

他以為是季嶼發消息追問剛剛的事兒了,沒想到一點開,就看到了他們家太後的頭像。

【太後】:鑰匙扣送出去了?

岑景淮:“……”

家長知道的太多就這點不好,有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去。

【年年有魚】:分享鏈接[驚!父母插手孩子的事,影響竟然這麽嚴重!]

【太後】:?

【太後】:呵。

【太後】:該不會是人家沒收,你惱羞成怒了吧。

這污蔑岑景淮能忍?那必然是不能的,當下飛快打字。

【年年有魚】:怎麽可能?

【年年有魚】:[圖片][圖片]看到沒,只剩下藍色的了。

【太後】:有什麽可嘚瑟的?

【太後】:當我不知道?這魚是你老早就訂制的。

【太後】:快一年才送出去你還挺得意?

岑景淮:“……”

這可真是親媽。

岑景淮閉了閉眼,決定不跟她計較,直接換個話題。

【年年有魚】:有個事需要您幫下忙。

【太後】:說。

【年年有魚】:幫我查下季嶼他爸。

岑景淮的消息剛發出去,岑母那邊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岑景淮,你長本事了是吧?還私下裏調查小嶼爸爸,這是我教你的還是你爸教你的?”

岑母是個很開明的家長。

從小到大,不管岑景淮是想要學游泳也好、從省隊退役也罷。她都沒有插手,一切全憑他自己決定。

感情方面更是完全放養。

他喜歡男孩子就由着他喜歡,他想追季嶼也支持。性向這玩意又改不過來,何必搞得大家都不開心。

況且季嶼那麽水靈一顆小白菜,與其便宜了別人家的豬,還不如讓自家的上。

但岑母萬萬沒想到,岑景淮小小年紀手段竟然這麽髒。不好好追人,居然去調查人家爸爸。

“您想什麽呢。”岑景淮無奈,他開了免提,一邊在櫃子翻找換洗衣服,一邊簡單将季父不許季嶼回家,還時不時搞一下他心态的事兒說了。

末了,又道:“季嶼快去競賽了,我就是想讓你給他爸找點事做。省得他一天天什麽不幹,光來騷擾季嶼了。”

岑母和岑父白手起家,又用了十幾年時間把公司做大做強,什麽樣的爛事兒沒見過。但饒是這樣,她還是被惡心到了:“行,我知道了。交給我,這事兒你不用管了。”

他們家太後還是靠譜的,岑景淮應了一聲,放心地挂了電話。

岑母是誰,那可是狠起來連岑父都打哆嗦的角色。也是季父倒黴,幹什麽不好,偏偏在互聯網公司做事,跟岑家處在同一個圈子裏。

那事情就簡單了。

不出三天,季父說好的升職漲薪就吹了。不但如此,在他準備拿錢再賄賂賄賂之前那個給他暗箱操作的領導時,卻發現家裏的存款少了幾十萬。

再三逼問之下,劉紅花,也就是季嶼繼母方才承認,這錢被她借給她前夫了。

這下好了,家庭大戰徹底爆發。別說季嶼,季父連上班都快顧不上了。

季嶼不知道家裏發生的變故,當然,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就是覺得沒有他爸的消息,連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就這樣,高中生知識競賽市級比賽很快到了。

舉辦地點就在離二中差不多半小時車程的嘉和私立高中。

胡老師本來沒把這個比賽當回事,反正不影響高考,随便寫一寫就行,也不指望季嶼拿名次。奈何比賽之前刮了場強臺風,又是大風又是暴雨的。

直接把他的緊張感提升到了一個新高度。

胡老師直接推翻了之前開車送季嶼去考場的計劃,給他在嘉和附近定了一個酒店,讓他提前一天過去,省得早上遇到什麽突發情況。

季嶼:“……”

行叭。

自己的班主任能怎麽辦?當然是順着他了。

“季嶼你現在是真火啊。”晚飯後,寧樂彬沒有立馬休息。而是一邊站在座位上消食,一邊看手機。

當瞄到貼吧裏一水的季嶼時,他終于沒忍住,笑着感慨了一聲。

“什麽?”季嶼正在收拾明天考試要用的東西,聞言随口問了一句。

寧樂彬點開一個帖子往下翻了翻,轉述道:“他們在打賭你這次競賽能不能拿到獎。”

“無聊。”

季嶼是真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會有時間玩貼吧,高三了,都不學習嗎?竟然還關心他拿不拿獎。換成上輩子……

算了不想了,上輩子太糟心。

他拎着書包站起來,擡眸看了眼黑板上的時間。見快上晚自習了,便跟寧樂彬打了聲招呼:“我走了。”

“等下!”寧樂彬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一只手在桌洞裏掏啊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送給他。

季嶼笑了,剛想說一場考試而已,用不着花錢買禮物。就見寧樂彬從書包裏掏出十塊錢往他手裏一塞:“你明天中午回來是吧?幫我帶個雞蛋灌餅,加香腸加培根!”

季嶼:“……”

季嶼面無表情:“好。”

“謝了老鐵。”寧樂彬沖他比了個心,美滋滋地趴下去睡覺了。

季嶼無奈地走出教室,正準備把這十塊錢放好,裏面忽然掉出來一張小紙條。他撿起來一看,頓時笑了。

是寧樂彬的字跡,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加油”兩個字,卻足以把祝福傳遞給他了。

季嶼莞爾,将錢和紙條一起小心收了起來,擡步下了樓。

岑景淮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他剛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賽,喘息聲微重,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渾身上下散發着濃重的荷爾蒙。

竟讓季嶼有些不敢直視。

“你們班主任可真是,”岑景淮接過他手中的書包,吐槽,“計劃一會兒一變,悶不吭聲就把酒店定好了。”

直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也是怕到時候天氣不好。”季嶼解釋了一句,伸手攔住路邊的出租車,坐到了後座上,“其實不用你送,我自己過去就行。”

“不行。”岑景淮擠到他旁邊,渾身蒸騰的熱氣撲了季嶼滿臉,“我得過去看看。”

他咽了口口水,無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這有什麽可看的。”

岑景淮心說可看的多了。

季嶼長那麽好看,萬一被哪個不要臉的纏上了怎麽辦。面上卻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看看房間裏幹不幹淨,有沒什麽攝像頭什麽的。”

也是。

季嶼點了點頭,現在有不少無良酒店。

他忍不住擡起頭,沖岑景淮彎了彎眼睛:“你想得可真周到。”

“那是。”

兩人不到半小時就到了酒店,在等待季嶼辦理入住手續的間隙,岑景淮眯着眼睛,把來來往往的住客打量了個遍,終于得出了結論。

不是年齡不合适就是不符合季嶼的審美觀,簡而言之——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岑景淮重新把心放回了肚子,走進房間,将裏面仔仔細細檢查了個遍。見沒什麽不妥的地方,這才示意季嶼可以睡了。

“我這邊沒什麽問題了,”季嶼脫掉外套,看了手機上的時間,催促道,“你趕緊回去,第一節晚自習是趕不上了,但第二節還是可以的。”

“怎麽,”岑景淮倚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季老師這是要過河拆橋?”

“沒。”季嶼被他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我就是想讓你早點回去學習。”

岑景淮當然知道他的想法,但這不妨礙他欺負人。

“大老遠的跑一趟沒報酬就算了,連句好聽的都沒有。”他啧了一聲,“我可真難。”

好聽的……

季嶼瞬間想起了放假那天的小巷子。

他耳根子紅了紅,不自在地撇開了眼。

“怎麽了?”岑景淮将一切盡收眼底,忍笑,“不樂意?那算了,我這就回去。頂着風淋着雨,無所謂,反正被忽略的人不就是這樣……”

剩下的話沒說完,就被季嶼打斷:“好了。”

“嗯?”

季嶼暗暗吸了口氣,反正都叫過了,也不差這麽一聲。他捏了捏指尖,終于小聲道:“哥,你回去吧。”頓了頓,不忘加上一點自己的私心,“回去、回去學習。”

岑景淮見他羞赧的模樣,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知道他明天比賽也沒再逗他,反正以後日子還長,有的是機會。

擡手揉了揉季嶼的頭發,輕聲叮囑:“那我走了,你考試加油,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忽然這麽正經,季嶼還有些不适應,正要點頭,就聽見岑景淮接着道:“當然,沒事也要打。外面的歪瓜裂棗雖然獵奇,但家裏的帥哥才是最終的港灣。”

季嶼:“???”

季嶼:“……”

季嶼不想理他,正要直接關門,就被他擡手擋住了。

岑景淮也不說話,只站在那裏笑吟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季嶼:“……”

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走,季嶼能怎麽辦?只能紅着耳根子,惡狠狠道:“知道了知道了還不行嗎?”

“行,怎麽不行。”岑景淮悶笑,後退一步松開了手。

聽着裏面咔噠咔噠的反鎖聲,吹了聲口哨,滿意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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