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兄弟

兄弟

秦肇把紀觀瀾送回家,接了個電話後又出門了。

車子一路開出市區,最終拐進了療養院。

門口已經有保镖候着了,見車子停下,過來替秦肇開門。

“秦先生,郁小姐和沈先生已經在等着了。”

秦肇點頭,過了安檢,跟在保镖身後進了別墅。

郁藍已經在會客廳等着了,她坐在沙發上,身體好像恢複了一些,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沒再坐着輪椅。

沈銘川正在窗邊打電話,見秦肇來了,說了幾句後便挂了。

“怎麽樣,有結果了嗎?”郁藍問坐到她身邊的沈銘川。

沈銘川點頭:“是郁家派來的人。”

即便不喜歡紀觀瀾,但郁藍的話沈銘川是一定會聽的。

郁藍回國後擔心紀觀瀾的安全,所以沈銘川一直都有派人跟在紀觀瀾身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上午那群戴墨鏡的黑衣人就是沈銘川安排在紀觀瀾身邊的。

将黑面罩放走後,他們暗中跟了上去,成功順藤摸瓜找出了源頭。

秦肇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想到上次紀觀瀾遇險時,郁藍給他提的醒,那時候,這位郁小姐就讓他幫着留心郁邵岑的動向。

看來這郁家兄妹兩之間隔閡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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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秦肇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會牽扯到紀觀瀾?一個和郁家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如今還生活在他秦家,為什麽會值得郁邵岑大動幹戈派人來綁架,還不止一次。

這麽想着,秦肇問了出來,“他們抓小紀做什麽?”他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我和哥哥之間有一些矛盾。”郁藍說着,看了一眼沈銘川,“我如今在外面住着不露面,他想讓我回去,便只能從那孩子身上做文章。”

秦肇知道郁藍和沈銘川的事情一直都不被郁家接受,這次沈銘川把人從M國弄回來,一直住在療養院沒出去過。

療養院防守嚴密,一般人根本進不去。硬闖就更別談,封家的地盤,榕城還沒有誰有那個膽子敢放肆。

所以除非郁藍主動出去,否則郁邵岑沒辦法見到她。

郁藍給出的理由很合理,但秦肇總覺得哪裏有問題。

他的視線從平靜到一絲波瀾都看不出來的郁藍身上掠過,落到了沈銘川身上。

這小子雖然野,但要是被郁藍提前交代過,也問不出來什麽。

對方不願意透露太多,秦肇便也沒多問,換了個話題:“我看他們短時間內不會罷休,最近我會多派些人跟着小紀,明面上的保護我會做好,其他的你還是得多注意。”

最後一句是對着沈銘川說的,暗中的保護也不能少,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突發狀況。

沈銘川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

郁藍道謝:“有勞秦先生了。”

秦肇颔首,沒多說什麽,當初既然答應把紀觀瀾帶回家,就自然會保護好他的安全。

……

秦肇沒在療養院待太久,聊完之後就離開了。

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別墅。

哪裏都不安寧。

這位郁小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紀觀瀾那單單薄薄一小孩,希望不要被牽涉到太多。

秦肇離開後,沈銘川靠在沙發背上,坐沒個坐樣,他看着郁藍柔和的側臉問道:“是她提醒你的嗎?”

不然郁藍不會懷疑她的親哥哥。

郁藍微笑,拍了拍沈銘川的手背:“難得聽你主動提起聽雪。”

沈銘川抱着郁藍的腰,埋在她的腹部蹭了蹭,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郁藍撫摸着他的頭發,垂眸輕聲說:“聽雪臨終前清醒了一瞬間,她告訴我,讓我小心哥哥。”

想起姓紀的那女人對郁藍的心思,沈銘川眼底一片寒霜,不過……不管是為了她的孩子,還是郁藍,這句話都值得重視。

……

紀觀瀾到家後睡了一會兒,晚些時候,他接到了封星然打來的電話。

“我看到了路人發在網上的視頻,你還好嗎?”封星然說話甕聲甕氣的,像是感冒了。

“視頻還在網上傳播嗎?”紀觀瀾聞言驚詫,準備上網看看。

回來時,秦肇就和他說已經讓林碩去處理了,按照林助理的辦事效率,應該已經解決了才對。

“已經撤下去了,現在網上沒什麽人讨論,視頻是保镖給我看的。”封星然說。

“這樣啊。”紀觀瀾松了一口氣。

“我聽小姨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手臂受了點傷,不算什麽大事。”紀觀瀾說着,又聽見封星然吸了吸鼻子,問他,“倒是你,生日第二天就不開心,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響,封星然沒說話,紀觀瀾耐心等着,好半晌,才聽他說:“阿瀾,我可以去你那裏住一晚嗎?”

紀觀瀾:“當然可以。”

肯定是出什麽事了,小少爺向來沒心沒肺的,如今隔着電話都能聽出來他有心事。

紀觀瀾下樓和黎叔說封星然要來,和他一起在一樓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

收拾完沒多久,家裏的門鈴響了,送封星然來的車子到了門口。

紀觀瀾去開門時,敏銳地發現跟在封星然身邊的保镖數量多了不少,且寸步不離,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以往封星然過來玩,保镖都只是守在院子裏或等在門外,如今竟是要跟着封星然進房間,封星然冷着臉趕人都沒用。

紀觀瀾和黎叔對視一眼,在黎叔的示意下帶着封星然進了房間,剩下的留給黎叔處理。

紀觀瀾進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黎叔攔下了跟在封星然身後要進房間的保镖,和他們溝通了一會兒,保镖拿出手機去一旁打電話……

沒一會兒,黎叔敲門送來茶水點心。

紀觀瀾往外看了一眼,客廳裏已經沒有其他人在了。

“都去院子裏等着了。”黎叔道,“先生之前讓林助理送來了很多游戲設備,就在他的健身房隔壁,五花八門的,什麽都有,聽說都是你們年輕人喜歡的,你們好好玩,叔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紀觀瀾接過托盤,笑着說:“好,我知道了,謝謝黎叔。”

紀觀瀾回到房間,在封星然手邊放了一杯水,問他:“要睡一會兒嗎?”

封星然眼底烏黑,臉色很憔悴,他搖了搖頭,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發呆。

從坐下後,他就一直盯着地面看,眼睛裏沒什麽神采。

好半晌,紀觀瀾才聽他說了一句話:“他們都走了嗎?”

紀觀瀾知道他問的是什麽,答道:“黎叔讓他們去院子裏等着了,房間外面沒人。”

封星然讷讷地應了一聲“哦”。

房間裏再次陷入安靜。

封星然不開口,紀觀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問起。

這當口把他一個人留在房間也不合适。

于是紀觀瀾只能沉默着坐在一旁,靜靜地陪着。

時間靜靜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封星然突然開口:“哥哥的媽媽很早就去世了,我是封老先生在去祭拜她的路上撿回來的。”

他嘴裏的封老先生是封家的上一任家主——封賀的父親,封庭。

“我的親生父母生下我之後就把我扔在了墓園附近,沒多久他們就出了車禍,當場斃命,封老先生把我帶回家,給我取了名字。”

“那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很差了,雖然是他把我帶回家,可把我養大的一直都是哥哥。”

封賀一開始并不同意封庭把封星然帶回家,一直僵持着,封庭的身體越來越差,封賀才不得已妥協。

“哥哥大我九歲,聽說他一開始很不喜歡我,要不是老先生一直堅持,他都要把我丢出去了。”

說到這,封星然笑了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往下壓,笑容越來越苦澀。

“可是後來,喂我喝奶的是他,哄我睡覺的也是他。”

這些都是家裏老一輩的傭人告訴他的。

“哥哥說,我小時候流的口水不知道沾濕了他多少件衣服。”

“他哄我睡覺,教我走路,教我說話,把我養大,照顧我疼我,對我越來越好……”

好到他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動了心……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賀家的孩子,當初封老先生僅僅只是把我帶回家,既沒有收養我,也沒有給我上封家的戶口,我和哥哥的戶口從來就不在一起。”

賀老爺子說得對,除了一個姓氏,他之于封賀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封星然颠三倒四地說着,情緒逐漸有些激動:“可那又有什麽用呢?他只把我當作弟弟,為什麽我們要是兄弟,為什麽我們——”

深呼了一口氣,封星然擰着眉,神情痛苦:“為什麽喜歡一個人這麽難呢?”

紀觀瀾拍了拍他的背。

封星然扭頭問他:“你猜到了對不對?”

紀觀瀾抿唇點頭。

封星然又陷入了愣怔。

雖然昨晚喝了酒,但他早上天不亮就清醒了。他睜着眼睛想等封賀過來質問他,問他為什麽會産生那麽龌龊的心思?

然後他就可以徹底和封賀攤牌,不管結果如何,也要讓封賀知道他喜歡他。

可什麽都沒等到,封賀正常地出門上班,臨走前沒來看他一眼。

昨晚的事情封星然全都記着,喝酒只是為了壯膽,封賀的所有行為他全都看在眼裏。

想趁着酒意捅破窗戶紙的話被封賀頻頻打斷,小少爺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今天出門時身邊驟然增加的保镖,以及他們對待自己的态度,更是讓封星然膽戰心驚——

他害怕了,害怕封賀會對他失望,把他送走。

被寵壞的小少爺有無數種無理取鬧的方法逼封賀就範,但最終卻像個膽小鬼,躲來了秦家。

“他們都叫我小少爺,可我心裏很清楚,這些都是誰給的,封家到底誰才是主人。”

“只要他想,我就無家可歸了。”

畢竟他除了一個姓氏之外一無所有,甚至連傭人都不如,他們起碼還有一紙合同和封家綁在一起,可他的去留,卻僅在封賀的一念之間。

封星然說着,雙眼通紅,硬是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不會的,你別亂想。”紀觀瀾試圖穩住封星然的情緒,“封先生對你的好,昨晚我們大家有目共睹,你別亂想,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封星然失神地喃喃:“可是我犯了錯。”

紀觀瀾一愣,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安慰的話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他不是封賀,不知他心裏所想,更不知道對于這份感情他是什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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