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撒嬌
第25章 撒嬌
沈硯萬萬沒想到這樣的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是天之驕子, 京中仰慕他的小姐能從宮門前排去城門口。
而他的未婚妻,現下卻在他的懷中,與旁人相會夢中, 口中輕喃着特殊的愛稱, 垂涎着其他男人的胸膛!
說不定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擱在他身前的爪子仍舊沒拿下來。
沈硯由紅臉抱她, 變成了冷臉抱她。
唯一不變的, 是他依舊闊步向前。
待他把她送回房間, 定要叫一碗醒酒湯,好好問問她究竟夢見了什麽。
夢裏, 寧沅瞧着瘦了不少的攬星,越瞧越是心疼,她輕輕捏了捏,連帶着語氣都放得更軟了些。
“我覺得你變小太多了,我還是喜歡你從前那般。”
“回頭我給你多補補。”
說罷,她終于垂下了手。
沈硯的臉色愈發難看。
他聽見了什麽?
她說她的“小星星”變小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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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如今捏的分明是自己。
……不就是嫌他胸肌不若裴子星大嗎?
他又不是武将,練那麽大做什麽?
再說了,他也不小吧?
她還說喜歡他從前那般。
看來裴子星入她的夢中, 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沈硯只覺得心中有一團邪火無處可洩, 心煩意亂間, 抱着她的手便不自覺地攥緊了些。
直至五指被溫軟充盈,他倏然想起他從前的那個夢來。
幾乎是如出一轍的手感。
原本煩躁的心跳稍有些加速,喉結不動聲色一滾。
卻聽懷中的女子嬌笑道:“小星星, 你大膽, 你居然敢撓我癢癢!”
……
沈硯猛地把寧沅倒轉過來,幹脆扛在了肩上。
再這麽下去, 如若寧沅在夢中與裴子星做了什麽逾矩之事,怕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攬星在一旁風中淩亂, 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現在轉身投江,一輩子不要上來。
這下好了,小姐私下裏其實很不着調一事怕是瞞不住了!
沈大人定又要嫌棄她不夠端莊。
她悄悄擡眼瞥向沈硯,卻見他那一貫無波無瀾的清俊面容上已染了怒氣,眸中凍若寒冰。
看看,看看,小姐先前給沈大人氣得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如今竟又紅了。
她得為小姐做點什麽,挽救一下她殘存的形象。
她抿了抿唇,低低開口:“沈大人,你別誤會,小姐平日裏甚少如此。”
“甚少?”沈硯冷笑一聲。
甚少一詞,大抵不止一次,卻也不超十回。
可他已然覺得很多了。
他只做過一回這樣的夢,便羞憤無比,并且決定履行婚約。
她一個閨閣女子,若夢見他也便罷了。
怎麽能和陌生男子在夢中這般不知羞。
“她可每回都喚什麽‘小星星’?”
攬星趕忙點頭:“是啊,小姐私下裏一貫這樣稱呼,故而睡夢中也不曾更改,還望沈大人莫要見怪……”
呵,平日裏一副膽小怯懦的模樣,一口一個裴将軍地喚着。
合着私下裏一貫稱他作“小星星”。
沈硯頓了頓。
“那你家小姐素日裏如何稱呼我的?”
“這……這……”
小姐素日裏對沈大人的稱呼千奇百怪。
什麽晦氣東西,什麽死裝兄,什麽冰塊臉……
哪一樣也不好往外說啊。
“小姐對您素來恭敬,每每談起,都稱您為沈大人。”
呵,她叫他怎麽就這般生分,不曾喚他“小硯硯”?
明明他們認識得更早才是吧?
“她這樣叫多久了?”
“啊……也就……也就十三十四年吧,具體的奴婢也記不得了。”
她兩歲便被夫人挑來小姐身邊了。
十三十四年。
很好。
裴子星比他要年長些。
十三年前,恰是他在先帝狩獵之時,以七歲之軀,一箭穿破三盞浮燈,自此聲名大噪。
……那時她不過是個奶娃娃,便對他如此印象深刻了嗎?
沈硯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他只覺得氣悶,煩躁,怒火中燒。
回到寧沅房間,他剛把她撂在床上,一路跟來的小侍女道:“奴婢去給小姐煮醒酒湯!”
說罷,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沈硯心下知曉此刻他該離開這兒,可一雙腳卻怎麽也邁不出去。
他鬼使神差地走回榻前,凝着榻上熟睡的少女。
青絲散落滿枕,不知是醺醉還是得意的笑容彎在唇邊,眼下挂着淺淡酡紅。
清純之中添了些許讓人想要親近的媚态。
或是昏暖燭火作祟,他莫名覺得她像一只故意把肚皮翻給他瞧的小貓,令他想要去觸碰。
待回過神時,他的手指已然探至她臉旁。
甚至只要再往前那麽一點點,便能觸碰到這份近在咫尺的柔軟。
眸光微黯。
他頓了頓,最終還是蜷起了手指。
他不能在她不省人事之時無端這樣做。
他坐在床邊的圓凳上,開始破天荒地反思自己。
他自知他并不重色,尤其覺得夫妻之間不應只耽于欲望,當以相互扶持為重。
可寧沅似乎是個例外。
他初次見她,知曉面前這個軟柿子般任人拿捏的女孩,便是與他指腹為婚的寧沅。
他不喜歡她的怯懦性子,也不喜歡她的拘謹舉止。
可自此以後,他便總是會若有若無地留意她。
但他明白,她決不是他想娶的夫人。
她不夠深謀遠慮,不夠沉穩端莊。
所以,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不願耽擱她日後的前程。
後來意外頻生,他覺得她或許還能成長,若得他栽培指導,日後也未必不能變成他期許的模樣。
但上回,她被她那繼母陷害沉塘,他不得已親自抱了她一回,水中的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他忽然很想為她撐腰。
撐一片可以任她自由的天地。
自那以後,他便時常會眷戀起那時懷中的柔軟。
他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存有私心,故而今夜席後,才毫不避諱地抱她回來。
否則依着他從前的性子,當是該喊幾個小厮把她用轎辇給擡回去才是。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這是怎麽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确信他依然不喜歡怯懦性子的人,可他确實會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
想見到,想觸碰。
他不該這樣的。
思慮之間,寧沅身邊的小侍女端着醒酒湯回來,恭謹道:“奴婢已經把這醒酒湯吹至稍溫了,剛好能喂小姐喝下,沈大人,您且換個地方閑坐片刻。”
沈硯轉念一想,朝她伸出掌心。
“我來喂她罷。”
攬星有些意外,旋即欣喜地把醒酒湯放在了沈硯手裏。
“沈大人放心,我定會在外面好好守着的!”
沈硯颔首,用湯匙攪弄着碗裏的藥,心下想,雖然寧沅整日念着裴子星,但她的女使……似乎更盼着他與她好。
她聽他想主動照顧寧沅,眼底的開心不是裝的。
着實比寧沅自己有眼光。
有這樣的人陪在這個笨蛋身邊,他很放心。
沈硯攪弄片刻,再度看向安睡在榻上的寧沅。
而後緊抿着唇,擡手捏住了她的臉頰。
修長的手指有些緊張地顫,稍稍用力,便輕而易舉地陷入了少女兩頰的軟肉之中,迫得她的唇瓣微微張開。
仿若掌握着一片任他揉捏的雲朵。
沈硯眼底噙上一縷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自覺對她的形容甚是貼切。
不得不承認,他的柿子姑娘,真的很好捏。
他把一平勺醒酒湯給倒了進去。
睡夢中,正與攬星吃着團圓飯的寧沅驟然被湯嗆到,猛烈咳嗽起來。
咳着咳着,她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睛,只看見自己的面前似乎坐着沈硯,臉頰還有些莫名地酸脹。
……他在幹什麽?
她把手往臉頰摸去,不偏不倚地摸到了他微微帶着寒涼的手背。
寧沅的記憶尚留存在那塊睡着前倚靠着的大石頭,更何況,沈硯從不會主動碰她。
甚至男子此刻也沒有躲閃的意思。
“沈硯?”她試着輕喚一聲,“真奇怪,我怎麽會夢到你呢?”
寧沅本以為面前的男子不會理會她,誰料他竟冷不丁地開口道:“夢見我很奇怪?那你喊小星星的時候,怎麽不覺奇怪呢?”
種種反常令她确信自己只是換了個夢境。
“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寧沅不解。
先前咳出來的湯沾在唇瓣上,随着唇瓣開合,轉眼間便變得有些黏黏糊糊。
寧沅只覺得自己很是疲累,懶得動彈。
所幸這是在夢中,寧沅蹙着眉,差使眼前人道:“你捏着我的臉幹嘛,還不快給我擦擦。”
她擡手指着唇瓣,揚了揚下巴。
“你讓我……服侍你擦嘴?”男子眸中有些意外。
她還真是不客氣。
“對呀。”少女眨眨眼睛,往常清淩淩的眸子顯得有些迷離,“我身上酸得很,好像被人晃散架了一般,實在沒力氣起床。”
沈硯默不作聲地垂眸看她。
心下思量着她究竟是因自己扛酸的,還是在夢中累的。
少女回視他片刻,見他不語,小心從頰邊扒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中輕晃了晃。
“求求你了。”
她的音色本就清麗,此時更是沾了頗為婉轉的尾調,加之那雙拉着他輕晃的溫軟小手——
沈硯怔了一瞬,微微蹙起眉宇,耳廓漸漸泛紅。
他在男女相處一事上本就無甚經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大抵是在撒嬌。
現下的寧沅與平日簡直截然不同。
他一時有些分辨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哪個又是刻意僞裝。
他唇角繃直,迅速抽出手來,起身丢給她一方帕子,旋即把醒酒湯遞至她面前。
“你先把它喝了,喝完自己擦。”
語調平靜無波,他微垂眼簾,遮住眼底的情緒。
寧沅覺得夢裏的沈硯比現實要好玩得多。
平日裏,他總是冷靜從容,雲淡風輕地道出些刻薄之語,如今身在夢中,他似乎變得純情起來,還會因自己的言行而害羞。
她忽然很是好奇如今的沈硯究竟能害羞到何種地步。
她搖搖頭,目不轉睛地凝着他,春水般的眸子裏含着可憐巴巴的請求:“那你親手喂我好不好?”
……她怎麽又開始撒嬌了?
沈硯只覺得室內的甜香似乎濃郁起來。
她在夢裏素來這麽會勾人嗎?
想起她先前的夢話,他說不出心中是何種滋味。
其實,他大可以拆穿她,告訴她現下已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可待他望向那張昳麗嬌俏的容顏,卻又生出些許拖延的心思。
再等等吧。
看她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再說,他本就答應了那小侍女要親自喂她喝藥不是嗎?
全當她沒醒好了。
沈硯在心中說服自己後,掀袍落座,淡聲道:“你自己坐起來。”
寧沅見他有退讓之意,自然也知道見好就收,趕忙在腰後墊了只枕頭,笑意盈盈地坐起身來。
“謝謝沈硯哥哥!”
她故意把聲音掐得極軟。
沈硯的手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湯匙與碗壁發出一聲清脆的“當啷”聲響。
寧沅不知他究竟是覺得惡心還是羞澀。
但無論他是哪一種心情,能撕破從容者的冷靜面具,總會令她感到一絲不可言說的快樂。
她現在的心情簡直好極了。
她不得不承認,比起光明正大地挑釁,她更喜歡這種暗戳戳地方式。
就比如她總喜歡在《記仇筆錄》裏勾勾畫畫一般,任憑她腦海中如何陰暗爬行,在她擱筆的一瞬間,只要心中暢快了,報複便結束了。
人前,她還是那個安靜溫柔的大小姐。
她沒有真正可以倚仗的靠山,故而現實裏的很多事情她不得不忍氣吞聲,萬事都得為自己的将來打算。
但夢中不同,她可以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沈硯一勺一勺往她口中喂幹淨了這碗湯。
他剛放下瓷碗,她便把那帕子塞回了他手中,而後可憐兮兮昂首,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無聲勝有聲。
唇瓣沾染着水汽,與那天他覆唇渡氣時的盈潤飽滿如出一轍。
他眸光沉沉。
心中仿佛有一股瘋狂的念頭呼之欲出。
他忽而擡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彎身湊近她。
“你就不怕我嗎?”
“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堪稱冒犯之事?”
比如……就這般順水推舟地含住她的唇瓣。
只消他再稍稍垂首。
四目相對。
寧沅被迫仰首看着他,目光坦然至極,任憑他的氣息灑落在她的唇瓣上。
“不怕呀。”
語調輕軟,帶着綿綿尾音。
她睫羽卷翹,望向他時一眨一眨,帶出一種近乎于天然的信任。
反正是在夢中,除卻她,無人知曉。
不論她是在夢裏登基,還是在夢裏死亡,哪怕就算她現在就地和沈硯進行一場旖旎春夢,醒來也仍是國公府家的倒黴蛋子。
沈硯凝着面前這張純稚容顏,又聽着她那和這張臉流露出的氣質全然不同的無恥心聲,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念頭比之她來簡直毫無威懾。
他心中掙紮許久,自幼受到的君子禮教讓他在此刻松了手。
終是敗得徹底。
她以為是在夢中,尚能肆無忌憚。
可他清醒無比。
他不能趁她之危。
今夜的一切似乎有些失控。
他就不該在她的房間多留這些時日,還騙她如今是在做夢。
他的話還未來得及問,卻任由一切發展到如今地步。
待給她擦完嘴巴,他即刻便走。
沈硯的拇指隔着帕子落在她軟嫩的唇瓣上,不再去看她,任憑潔白的帕子摸索着在她唇瓣輾轉過幾遍,便匆忙丢下來,飄飄搖搖地落在了她的身前。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吧。”
他這是在夢裏……氣急敗壞了?
寧沅有些意外。
那更不能這般輕易地放他走了。
“沈硯哥哥。”她開口留他。
“……你別這樣喊我。”
“哦,好吧。”她輕輕應下。
沈硯沒想到她答應地這般爽利,心下一時有些懊惱。
“執玉哥哥。”
她沖他招招手。
“你過來一下。”
……她居然換了個比先前更加親昵的稱呼。
嬌柔的呼喚猶在耳畔回蕩,他深吸一口氣,幾番糾結,仍是擡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