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接到這個“任務”後的兩天, 聞聲都沒有找到好的機會。
不是李延時不在學校,就是她沒想好怎麽問,要麽就是剛張嘴就被打斷了。
“你不看書看我幹什麽?”李延時瞥聞聲一眼。
一周五天早自習, 一三五語文, 二四英語。
耳邊充斥着“烏拉烏拉”的背書聲。
有早上沒睡醒閉着眼睛沒背書的,還有嘴裏支支吾吾随便念叨點什麽濫竽充數的。
聞聲轉回去,右手把書壓平, 搖搖頭:“沒事。”
李延時也不在意,轉着的筆杆敲在攤開的筆記上, 往後翻了一頁。
王建國隔着窗框伸進來手, 一巴掌拍在李延時後腦上。
“語文早讀, ”王建國叉着腰,“你的語文課本呢!!”
李延時“啪”一下把筆記合上:“忘家裏了。”
王建國又吼起來:“你怎麽不把你自己忘家裏!!”
李延時答得挺順嘴:“我把自己忘家裏我現在就不坐這兒了。”
聞聲:.........
真邏輯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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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書你讀什麽?!”王建國揚了手上的書,拍着窗臺。
“我看她的。”李延時伸手把聞聲的課本往自己這側拉了點,“都是同桌,不能借個書?”
聞聲擡眼看他。
李延時順帶把聞聲的椅子也拽過來, “滋啦”一聲,金屬凳腿兒劃在地磚上的聲音。
聞聲被拽得上身一晃,扶住桌框穩住身體。
“不願意?”李延時看着她沒有表情的臉。
下一秒, 聞聲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意願。
她左手抽着椅子, 右手拖着自己的課本,往右半米, 移了回去。
“.........”
王建國揚聲:“你能不能不欺負聞聲?”
“我欺負她?”李延時慢騰騰地翻着手裏的書頁, “她不氣死我都算好的了。”
男生語調懶散, 帶點痞勁兒, 飄飄揚揚地掉在清晨的風裏。
聞聲沉默地望了李延時一眼,莫名其妙, 不明白自己怎麽氣他了。
李延時聲音不高,王建國沒聽見,這話題也就算結束了。
接着,王建國轉臉又想起來另一件事。
他背着手,瞪了瞪眼睛,對李延時:“劉老師說又有高一小姑娘往咱們班轉,你們可別有人給我談戀愛。”
“談個屁。”李延時壓着椅子,筆轉了轉,敲在面前的課本上,“我不喜歡女的。”
??
一旁的聞聲聽得心裏一驚。
不喜歡女的?
那她的孤本怎麽辦??
聞聲下意識嘆了口氣。
這聲嘆氣換來身邊男生狐疑的目光。
李延時望向她,挑了下眉:?
聞聲搓搓手指,欲言又止,不知道從何說起。
王建國沒注意到他倆的小動作,手上的卷子卷成紙筒,從溫九儒點到李延時,再點到文越,強調。
“特別是你們仨。”
高二分完班,整個年級都在傳三班是“男模”班。
一班三十多個男生,一米八幾的占了一半,甚至全年級長得最好看的幾個也都分到了這兒。
溫九儒、李延時狂妄和文越,一人一個類型也就算了,偏偏位置還挨一起。
每到他們這兩列換到窗邊的這個星期,課間去燒水房接水的女生都比平時多了兩倍。
溫九儒沒吭聲,李延時胡亂點了下頭,三個人裏就文越笑了笑,挺認真地對王建國保證了一句:“不會的,老師。”
王建國滿意的點點頭,又揚手警告般地點點李延時。
至于李延時,全當沒看見。
王建國臨走囑咐聞聲,說讓她看着李延時點,他要是有什麽早戀的苗頭讓她及時打報告。
聞聲面上答應,心裏卻在打鼓。
她摳着書頁想,她現在不僅沒看着李延時不讓他早戀,甚至手裏還接了個活兒。
早自習距離第一節 課的課間只有五分鐘。
上個廁所接個水的功夫就沒了。
第一節 語文,課上了一半老師讓同桌讨論。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學校的語文老師都有兩大特點,第一喜歡“講故事”,第二喜歡讓讨論。
基本一節課,課文沒講五分鐘,就開始延伸“背後的故事”,再讓讨論讨論就該打下課鈴了。
聞聲心裏挂念着自己的孤本,一到讓同桌讨論,思想便開始開小車。
“想什麽呢?”李延時叩了下她的桌子,皺眉,“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聞聲回過來神:“什麽話?”
魂不守舍的樣子明顯在想事情。
李延時剛跟她說了兩遍書要掉了她都沒聽見。
男生眉還擰着,坐直了些,問她:“你這兩天怎麽回事?”
總一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
李延時這麽一問,聞聲又想到自己的孤本,想到孤本又琢磨怎麽問李延時那個問題,能讓李延時不插科打诨,好好回答。
這麽一來,她視線飄出去,又開始跑神。
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在翻自己的課本,沒往下看。
周圍嗡嗡聲一片,在議論剛老師布置的問題。
李延時視線轉過來,敲了下桌面,又問了一遍:“怎麽回事?”
聞聲注意力被拉回來,舔舔唇,擡手摸了下鼻尖。
“沒事。”聞聲左思右想,準備曲線救國,委婉點問。
她拖着自己的椅子往男生的方向坐移了半尺。
大約是男女生分泌激素的不同,青春期的女孩兒身上,先天帶了點和同年齡雄性生物不一樣的清香。
像是洗幹淨的校服上帶的洗衣粉味道,又或者僅僅只是洗發水的香味。
李延時的表情有絲細微的變化,接着,上身往後靠了靠,避開了聞聲朝他湊過來的身體。
好在聞聲肩膀碰到他的胳膊時停住了。
只是想往他的方向坐坐,方便說話而已。
聞聲用筆點了點攤着的課本:“剛老師讓讨論這一篇?”
李延時右手搭在桌面上,兩指磕了一下桌子:“《芣苢》。”
得到答案,聞聲筆尖往後滑,躊躇着,“你還知道《詩經》裏別的什麽詩嗎?”
男生轉着筆:“什麽?”
“比如《蒹葭》?”聞聲又舔了下唇,絞盡腦汁把讨論的方向往自己想問的問題拉。
李延時猶疑:“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聞聲點頭,接着提醒:“後一句呢?”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李延時道。
他答完覺得自己有毛病。
跟聞聲在這兒搞什麽詩文問答。
幾句下來男生已經開始不耐煩,手上轉着的筆扔在課桌上,看着聞聲:“你到底想問什麽?”
聞聲手絞着書頁邊,瞄了眼李延時,小心翼翼:“想問......”
她文藝了一下:“你那一方水上,想站什麽人?”
李延時:.........
什麽鬼東西。
李延時沒了耐心,盯着她:“說人話。”
聞聲繃唇,吐出幾個字;“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
?
這句話落,李延時的腦子裏安靜了一瞬。
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李延時的目光落在女生臉上。
聞聲度數不高,眼鏡也不是一直挂在臉上。
但戴不戴眼鏡對她來說好像沒什麽區別,并不怎麽影響長相。
就像文童說的那樣,她單單站在那裏,哪怕不看臉,都有種疏離冷淡的好看。
即使年級裏窺這“一方美貌”的男生并不在少數,但王建國在班裏抓早戀的時候卻從來不會擔心聞聲。
她這人,無論怎麽看,都仿佛和“情愛”沾不上邊。
所以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李延時移開視線,垂眸,撩了手裏的書頁。
聞聲問完這話,如釋重負,沒了剛才那副有心事的樣子,又回到了平常能不說話絕不開口的模樣。
她人沒動,盯着一頁頁往後翻書的男生。
遠處講臺上老師拍了拍手,提醒同學們讨論時間結束。
讨論聲戛然而止,整個教室安靜下來。
李延時察覺到聲旁女孩兒在這安靜裏看了他一眼,仿佛提醒他剛剛的問題還沒給出答案。
“沒什麽喜歡的。”半晌,李延時回答。
聞聲默了一秒,按住桌子,往他那側傾身體,有些執着:“你再想想?”
李延時再次深深看她一眼,不懂為什麽要對這個問題打破砂鍋問到底。
講臺上的女人,圍了薄絲巾,一舉一動有着四十幾歲的優雅,她俯身輕拍了兩下講桌,掃視着下面的人,準備提問。
“剛剛讨論的怎麽樣......”
聞聲和李延時卻一個字沒聽,說小話——
“沒有就是沒有,有什麽可想的。”李延時往後,靠在椅子上。
聞聲不甘心:“真的沒有?”
李延時煩不勝煩:“真的......”
“李延時,你來說一下剛剛和聞聲的讨論結果。”語文老師笑着往他們這側伸了下手。
李延時:.........
聞聲:.........
就他媽這一會兒沒聽課,還挑到他倆了??
李延時腳跟蹬着椅子腿兒站起來。
男生清磕一下,抛了抛手裏的筆:“剛剛的讨論結果......”
突然卡了殼。
艹,剛剛光讨論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了。
老師提的問題是什麽來着?
李延時往斜下方瞄了一眼,想看看聞聲知不知道。
結果聞聲頂着他探尋的目光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李延時:.........
艹,怎麽年級第一也不聽課啊。
聞聲也冤。
她這人規矩,從來是無論什麽課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聽。
就這百裏挑一的一次,為了她心心念念的競賽題,沒聽老師說什麽,還被逮到了。
買彩票怎麽沒這運氣?
聞聲正思考着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問周佳恒的可能,那邊李延時從桌上撈了她的書。
“《芣苢》的中心思想是歌頌勞動人民的熱情......”男生校服外套半敞,沒拿書的右手還抛着筆。
語文老師聽得一暈,擡手阻止他:“我剛剛問的問題好像不是這個,我是問這首詩用了什麽樣的修辭手法,是怎樣表達自己主旨的。”
李延時掀了掀眼皮,把目光從課本裏擡起來。
下一秒,聞聲就見他點了下頭,順着老師的話接着往下:“對,我是想先闡述一下中心思想,再回歸您的問題,這首詩用的是......”
然後開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聞聲聽得目瞪口呆。
還能這樣??
“看我幹什麽?”
李延時回答完把書扔在聞聲桌子上,坐下來。
聞聲吸了下鼻子:“沒事。”
看你臉皮厚。
-
那兩個女生是隔天中午又來找聞聲的。
午飯時間,不止是三班,整層樓都什麽沒人。
聞聲一向不喜歡卡着點去吃飯,總是等過二三十分鐘,錯過最擁擠的高峰期,再去食堂。
進入九月,炎熱的酷暑褪去,天氣清涼不少。
從窗戶往外看,角度關系,隔壁樓的樓頂像站着幾朵雲,背後湛藍的天空是大背景板。
聞聲桌子上鋪着張物理試卷,前兩天的作業,剛最後一節課下課前老師講了會兒來着。
最後一道大題聞聲覺得可以深入挖掘,再換兩種方法。
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再擡頭,正好看到站在門口準備敲門的兩個女生。
麻花辮的那個女生這次換了發型,紮成了丸子頭。
看聞聲望過去,她高興地揚了揚手臂。
随後拽着她的閨蜜小跑進來。
“一共五本。”女生把懷裏的練習冊放在聞聲桌子上,獻寶一樣往她面前推了推:“都是我舅舅以前寫的,反正放家裏也是放着。”
聞聲姐過來,翻了一下。
有線圈本,也有軟皮的,五個本子大小不統一,款式也不統一,但無一例外,裏面全是手寫的習題。
聞聲手指摸着那已經有些卷頁的本子,眼神欣喜。
“但我沒有問出來怎麽辦。”聞聲眉眼微垂,語氣抱歉。
那女生愣了一秒,随即也有些失望:“啊......沒問到啊。”
“但沒事,沒問到這些也給你,畢竟你幫了我忙。”女生把幾個本子往聞聲手邊又推了推。
聞聲心裏愧疚,想了想,做決定。
她仰頭,試探着:“我再幫你問問?”
“這次一定問出來。”聞聲鄭重承諾。
“好!”女孩兒眼神驚喜,囑咐,“你問的時候別說是有人想追他,或者喜歡他什麽的,先保密。”
聞聲重重點頭:“好。”
收了人家的東西,聞聲對這任務自然是更加上心。
一連幾天李延時不在學校,聞聲都在琢磨着怎麽組織語言再套套他的話。
但語言組織的差不多,原因理由,甚至連突發狀況都想好了,李延時還是沒來上學。
不過要說也正常,他這人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幾天不來學校是常事。
但聞聲有點等不了。
周五晚上最後一節晚自習上課之前,聞聲轉過去,拍了下文童的桌子。
分來三班也有将近一個月的時間。
礙于聞聲“高冷”的氣質,至今和她相熟的,也只有周圍的幾個。
前桌的周佳恒和後排的文越文童。
文越和周佳恒都是男生,很多事情說起來不方便,所以嚴格講起來,她和文童走得最近。
平時有什麽事,需要幫忙,也都會問文童。
文越上節自習上了一半被梅奇蘭叫走,去辦公室幫着改物理作業,座位空着。
文童正趁她哥不在,鑽在她哥書包裏找吃的。
“明明讓他幫我帶了包幹脆面啊......”文童一頭紮在書包裏,死命地扒拉。
“文童?”聞聲喊她。
文童把頭從書包裏拔出來:“怎麽了親愛的。”
聞聲斟酌了一下:“我想問你點事。”
“什麽事,”文童把書包松開,眨了眨眼,“你說。”
聞聲猶豫了兩秒,擡眸,目光再次落到她臉上時,開口:“你知道李延時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嗎?”
“什麽?”文童以為自己聽錯了。
倒不是沒聽見,只是這問題從聞聲的嘴巴裏問出來,有點奇怪。
“怎麽問這個?”文童好奇。
聞聲不知道怎麽解釋,手扣着文童的桌沿,沒說話。
文童不是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聞聲不說,便也沒再問,只是支着腦袋幫她想。
思忖了半天,搖搖頭:“不清楚。”
“怎麽說呢,”文童用手裏的筆敲敲課本,“你才來三班可能不知道,別看他這個人混了吧唧的,但還真沒聽說他跟誰談過戀愛。”
姑且不論那些出格行為,單單是李延時那張臉和入校時的成績已然算學校裏的話題人物。
文童掰着手指給聞聲數:“聽說入校時的成績是全年級前幾,長得帥,家裏還有錢.......”
“就咱操場後面正建的那個體育館,帶游泳池的那個,”文童伸胳膊往樓下指了指,“就是他家捐的,所以追他的女生真的數都數不清。”
“送過來的情書能按卡車裝,”文童總結道,“但他成天要麽不來上學,要麽就跟他那倆發小呆一起。”
過道裏來往的人不小心頂到了聞聲的桌子,她晃了下身體,遲疑着問道:“他為什麽不來上學?”
這問題估計沒人知道。
“不知道。”文童聳肩,“高一前幾回考試他都考得挺好,好像是上學期上了一半的時候......”
文童不太确定:“高一下,大概四五月份的時候?他就不太常來學校了,成績也直線下滑。”
“是突然成績不行了嗎?”聞聲問。
李延時的事,她聽說過。
其實對于學習好的人來說,成績即使掉,也是慢慢往下滑,不會像李延時這樣,先前還考年級前幾,說掉直接掉到六七百名開外。
文童搖搖頭:“好像也不是不會寫,是每次考試卷子都寫得半半拉拉,英語語文不寫作文,數學理綜不寫選擇填空,聽說是這樣,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聞聲點點腦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話題重新繞回去。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是不是?”聞聲輕嘆了一下氣,看着文童。
文童愛莫能助:“嗯。”
回答完,文童用筆又點了點聞聲的抽屜:“你直接手機上問他?我覺得這問題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學校在手機這方面管得不嚴。
很多住校的同學,都會帶手機來,只不過是關機放在書包或抽屜裏。
平常不玩兒,只是作為聯系家裏的工具。
老師多數時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像李延時這種舉到老師臉上玩的,肯定是沒收沒多說的。
聞聲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文童說的有道理。
帶着這個想法上完第三節 晚修,聞聲在一片收拾完東西争先恐後往外擠的人聲裏掏出了手機。
“聞聲,不走嗎?”文越路過聞聲桌子的時候叫了她一聲。
聞聲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指關節抵着下唇,正琢磨着怎麽給李延時發消息。
聽到文越喊她,擡了頭。
聞聲搖搖頭。
文越垮上書包,提醒:“早點走,等下關了燈,樓裏黑。”
文童從後面撲到文越的背上:“我幹脆面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什麽幹脆面?”文越皺眉把她拉下來,“你多大了還吃那東西。”
“大了怎麽不能吃,我要吃到八十!”
文童說着想擡手打文越,被文越揪着胳膊推了出去。
随着倆兄妹打打鬧鬧地從前門出去,周圍人也剩得不多了。
聞聲低頭,盯着手機屏幕再次陷入沉思。
想委婉但不會委婉的人,一旦想拐彎抹角說點什麽,就會有點奇怪。
比如現在——
聞聲攥着手機,食指再次刮了下手機邊框,找了個話題切進去。
發了一條消息——
聞聲:[你在哪?]
這話題找的非常生硬。
晚上十點半,李延時剛從補習學校出來,和王啓勝在路邊撸串。
就上回遇到聞聲的那個小吃街。
最近城管管得松,這條小吃街又死灰複燃。
隔壁桌幾個下了夜班的中年男人,拖鞋大褲衩,正一邊往上掀了衣服,一邊撞酒瓶吹牛逼。
“要不要再來點?”王啓勝揉着肚子打了個嗝,沖身後的老板揚了揚手。
青春期正長身體的大男生,吃得自然多。
王啓勝點着手裏的菜單,對一旁的老板:“十串羊肉串,一盤生蚝,六個羊腰子......”
點完菜,王啓勝搓搓手,探身對李延時:“生蚝羊腰子可是好東西......”
話沒說完,擡眼看到桌對面的人表情有點古怪,他低頭,正在看手機上的消息。
“李延時?時哥?”
王啓勝試着喊了兩聲,李延時都沒聽見。
雖說入了秋,氣溫早就降了下來,但燒烤店裏面還是熱。
頭頂的風扇轉得“烏拉”響。
隔壁桌那幾個中年男人不知道聊到什麽,中間一人動了火,玻璃杯猛得磕在桌面,罵了一句。
不過無論周圍怎麽響,李延時都跟屏蔽了信號似的,沒動。
甚至古怪的表情降下去,像是想到什麽,又嗤着笑了一下。
“”
王啓勝打了個寒顫,這他媽就有點詭異了。
“時哥?”
這回李延時終于聽到了。
他把按滅的手機放在桌子上,擡手想拿烤串。
手往盤子的方向伸了一半,才發現裏面已經空了。
李延時咋舌,不滿:“你屬豬的?我一會兒沒看,你就吃完了?”
“又要了點,”王啓勝解釋完,瞥了眼李延時剛放桌上的手機,好奇,“剛你看什麽呢?看你表情不對勁。”
剛在看什麽?
李延時捏在杯子上的手指尖松了松,罕見地遲疑了一下。
他順着王啓勝視線的方向,又看了眼右手邊安靜躺着的手機。
一秒後——
李延時把手放下來,拿起杯子喝了口汽水。
“垃圾短信。”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