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文越本來正立在車旁看聞聲, 此時見她在自己面前站住,說了句話還鞠了個躬,不禁笑了。

“行啊。”

斯斯文文的樣子, 跟李延時那種從頭狂到腳的混蛋不一樣。

五六米外, 看着聞聲背影的李延時,扭了下王啓勝那輛老古董的車把,從嗓子裏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也不知道是無語還是什麽。

王啓勝瞅着李延時黑了兩個度的臉, 視線在他和聞聲身上來回掃了兩遍。

在看到聞聲側身穩穩地坐在文越的車後座,拽住男生衣服時, 把手裏那輛拽紅拽紅的山地車推還給李延時。

“要不您還騎這輛?我那輛不如你這個......”語氣小心翼翼。

李延時瞥他一眼, 聲音比十二月的風還涼:“跟你說車座壞了沒聽見?”

王啓勝瞄了眼那好得不能再好的車座。

壞個雞毛壞......你就嘴硬吧。

“哦, 那行吧。”王啓勝對李延時比了個“您請”的手勢,跨上那輛風騷紅的單車。

李延時拉了下書包帶,擰着車把把王啓勝那輛車從車棚裏推出去,單腿跨過車座,剛踩上腳蹬, 後車鏈子“啪”一下斷了,尾端砸在地上,扭動了兩下。

“”

李延時擡眸, 眼風陰冷地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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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啓勝在風中淩亂:.........

就說我這個不行, 你不聽。

因為王啓勝這突然掉鏈子的老古董,騎車去的計劃被取消, 幾人在二高門口攔了兩輛出租。

一腳油門的事, 打車快, 也更方便些。

等到了圖書館, 找服務臺問完才知道,今天周六人多, 他們到晚了幾分鐘,一層的讨論室已經沒有位置了。

服務臺的姐姐臨時幫他們調了個六樓的自習室。

也是單個的隔音房間,八個人的位置,比原先樓下那個還要大點。

只是六樓不全部是小型讨論室,一半是讨論室,一半是全通,需要保持安靜的自習室。

一樓最左側安全通道的旁邊就是電梯。

六個人存好包,抱着書,浩浩蕩蕩地過去。

“嘀——”一聲,冰冷的銀色電梯門打開。

站在最前面的王啓勝和李延時先進去。

緊接着是聞聲文童,最後才是文越和周佳恒。

電梯空間不大,裝了六個人之後已經擠不進別的人。

聞聲挨在李延時身後進去的,等站定了位置才發現不對勁。

這位置站得,不僅和李延時面對面,也太近了點。

手臂蹭着身前男生的衣服,仰下頭就能看到他的下巴。

聞聲輕聳鼻子,右腿跨出去,往右側移了一小步,插在文童和文越中間的夾縫裏。

文童被聞聲突然換位置的動作搞的一怔,看着她:“怎麽了?”

“沒事。”聞聲擺了擺手。

話說完聞聲再擡眼,正巧撞上李延時投過來的視線。

男生斜挑着眉,很明顯在問她是要幹什麽。

聞聲不知道怎麽解釋,一擰直挺挺的脖子,掩耳盜鈴地把目光轉開了。

裝沒看見。

李延時:

因為剛剛聞聲換動作的那一下,幾個人的位置都有了些細微的調整,原先靠近電梯門的周佳恒往後半步,退到了李延時的面前。

他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過去頭:“你怎麽想起來跟我們一起了?”

周佳恒不覺得李延時是被能被王啓勝求來的人。

李延時垂眸看了他一下,斜倚着電梯壁,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我有病。”男生說。

周佳恒:

十幾秒的功夫,短暫的失重感後,電梯在六樓停下。

周佳恒邊往外走邊跟王啓勝叨叨:“這圖書館裝修什麽都還行啊,剛我路過廁所時看水龍頭用的都是toto。”

“民營企業家,”王啓勝咂咂嘴,“有錢呗。”

斜後方,聞聲和文越落在後面。

兩人并排走着,在聊一個多月後的競賽集訓。

二高不設專門的競賽班,但會在寒暑假前的一個月将參加競賽的學生聚集起來,集中培訓。

女生的話仍舊很少,多數是在文越問完她之後“嗯”一下,或者言簡意赅地回幾個字。

不過......話少是少,但每句都是答了的。

兩分鐘後,幾人走到盡頭服務臺的姐姐給他們開的房間。

挨着六層最西側,臨着東面走廊的是落地玻璃。

推門進去,陽光好,視野也好。

房間中央是一張橢圓形的淺米色實木桌,左右兩側各能坐四個人。

南端牆面前有兩個可以移動的白板。

剛進門文童就轉身招呼着安排位置。

她和王啓勝兩個聽課的坐一排,剩下四個講課的坐一排。

李延時拎着書包進去,随手抽了左邊那排中間的座椅。

周佳恒緊随其後,把包放在了李延時的左手邊,空了兩個右側的位置,留給文越和聞聲。

聞聲聽文越說話聽得認真,進了房間,走到桌子旁,手搭上椅子靠背,準備往外抽的候才發現左手邊緊鄰着的位置是李延時。

她手頓了頓,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後側身,搶在文越坐下之前,把他拉了一半的座位搶過來。

聞聲繃着唇繞過去,看着還沒來得及坐下的文越。

意思很明顯,想和他換位置。

文越反應了一下,把放在椅子上的書包提起來,微垂頭,問身邊的聞聲:“你想坐這個嗎?”

男生嗓音清潤,低聲說話時更是帶了一抹常人不易察覺的溫柔。

大喇喇坐在位置上拿了書出來,正翻了兩頁的李延時踢着桌子腿兒,椅子往後發出嘎啦一聲。

他站起來,把書包往周佳恒面前丢推,起身拍他胳膊:“換個位兒。”

聲音說不清楚是什麽情緒,反正跟高興不沾邊。

對面早已落座的文童和王啓勝張着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大氣不敢出一下。

不明白就路上這打個車坐個電梯的功夫,氣氛怎麽突然又變得這麽緊張。

陷入漩渦此時單打獨鬥面對李延時的周佳恒攥着書包帶,仰臉看着面前要跟他換座位的這位閻王,更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好好來補個課。

怎麽就忽然一個要坐最左邊,一個要坐最右邊了呢???

周佳恒像個傻子一樣,仰着臉“啊?”了一聲,腦子還沒轉過來。

李延時又把自己那帆布包往他面前推了推,不耐煩道:“換不換?”

周佳恒按着桌子站起來,抱着自己的書包往中間坐,小聲:“換呗換呗。”

您說讓換還能不換?

李延時勾着椅子,在原先周佳恒的位置坐下來,手上的書“砰”一下丢在桌面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兩人:“開始吧?”

王啓勝抱着自己的書本不服氣,想跟李延時對嗆又不敢,畢竟等會兒還要問他題。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狂吼了三遍——

聞聲惹你生氣怎麽不見你兇她??合着就逮着別人兇呗?!!

整間房因為這場插曲,氣氛陡然凝住,溫度降得不是一星半點。

文童、周佳恒和王啓勝三個自然不用說,被李延時這氣勢壓住,這個一心驚肉跳,如履薄冰,就怕惹這尊佛不高興。

全屋從坐下開始自始至終最自然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沒人敢惹的李延時。

一個是完全沒察覺到這尴尬氣氛,甚至不知道這尴尬氣氛是因誰而起,還開開心心認認真真做作業的聞聲。

真他媽就絕了。

不過李延時臉臭歸臉臭,來都來了,講題也不含糊。

誰問他他都答,碰上文童和王啓勝兩個笨的,他還會把詳細的解題過程給兩人寫一遍。

要知道他是連考試都不會把步驟寫這麽具體的人。

王建國以前天天說他,說他那卷子能考滿分是老天爺開恩,不然光解題步驟就要扣他八分十分,二十分。

講了會兒題,幾個人又都趴在自己位置上老老實實寫作業。

偶爾有誰有不會的,出聲問一句,大家讨論一下接着寫。

這麽一坐便是兩三個小時。

聞聲剛花十幾分鐘算完一道大題,此時剛把答案填上,擡手摘了眼鏡,輕捏了兩下鼻骨。

每次一開始做題,聞聲只要投入進去,便會對周圍的事情聽不到也看不到,一坐坐三四個小時都是常有的事。

此刻思考中斷,身體的感官恢複,聞聲才突然感覺到口渴。

她伸手摸了杯子,想起來早上過來忘了接水。

剛過來時聞聲在走廊裏看到了燒水房,就在離他們這間房不遠的地方。

她撐着椅子坐起來,想去接一點。

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胳膊一抖,撞到了一人的身體。

她下意識擡頭。

是正巧拿着杯子起來,也打算出去接水的李延時。

兩人對上視線。

西側的窗戶開了一半,吹了風進來,撩起女生的發絲。

兩人誰都沒先說話,也沒動,就這麽互相盯着看了幾秒。

在這詭異的沉默裏,聞聲定了下心神,張了張嘴,想說你去接完我再去,但嘴張了一半,又想起來文童說的......“說小話”也算搞暧昧。

聞聲在心裏再次默默地嘆了口氣。

史無前例的覺得“人真的是種很麻煩的生物”。

就不能沒有談戀愛這種事,都好好學習嗎?

談戀愛有什麽好玩兒的,還不如做數學題有意思。

這麽想着,聞聲沒再多說什麽,閉上嘴轉了身,打算等李延時接完回來自己再去。

再之後,就在聞聲重新坐回位置上時,從身後傳來了一聲極其清淡的哼笑。

接着,李時直接推門出了房間。

從早上開始就滿臉寫着“不想跟他沾邊”幾個大字。

現在還裝上啞巴了。

真夠可以的。

中午幾人在樓下賣自助快餐的地方吃了飯。

沒怎麽休息,上樓繼續趕作業。

高二不比高一,時間緊任務重,又臨近考試,誰都不敢疏忽怠慢。

下午兩三點,李延時去走廊接了個電話,挂了電話轉身往回走時,正撞上來燒水房接水,又被人攔住要微信號的聞聲。

也真是服了。

在學校那電話號碼就被從高一要到高三,來外面上個自習,又有?

真就是搶手。

李延時靠着身後的欄杆,低頭翻手機。

本不想管這事,但再擡頭時,那男生貌似因為沒要到,堵着路不讓聞聲走。

男生穿了個黑白格子襯衣,皮膚黝黑,比聞聲高了半頭,大概是因為無論說什麽,聞聲都清清淡淡沒什麽表情說“不行”的樣子把他惹惱了。

他臉上一紅,堵在聞聲身前,怎麽說都不讓她過去。

李延時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停了兩秒,手上空着的水瓶在身旁的欄杆上敲了下,走過去,抵着男生的肩膀把他推開了點,微壓下巴。

“你找她什麽事兒?”語氣不鹹不淡。

“格子男”一愣,注意力被李延時拽了過來。

李延時站在聞聲的側前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女孩兒的半個身體擋在自己身後。

格子男下意識把他代入了聞聲男朋友的角色,張嘴想解釋:“我就是......”

“你不要管我的事。”聞聲突然拉了李延時一把,皺眉道。

李延時被整笑了,尋思這麽空一走廊,就他自己在這兒......

“你看還有別人能管你嗎?”李延時皺眉看着聞聲,“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李延時狐疑地打量她,手擡起,想用手背貼她的額頭:“病了?”

手還沒貼上去,被聞聲擋住,隔開。

她現在滿心都是不想跟李延時傳緋聞,奇奇怪怪的,每天還要被問來問去,很麻煩。

“你不要碰我。”聞聲想糾正他的行為。

李延時的手被一擋,這回是真的有點來氣,他為了誰,有班不回跑到這個破地方上自習?

中午還要吃三十塊一頓的套餐。

他吃盒飯都沒吃過一百以下。

再說碰一下額頭怎麽了,還不是擔心她生病?

“是金子嗎,不能碰?”

聞聲表達不出來:“不是這個意思,但咱們兩個不能總這樣。”

“哪樣?”李延時沒聽懂,“說話,上課,還是上自習?”

“就是不能站得近,走得近,說小話。”聞聲把文童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他聽。

那格子男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剛開始他以為李延時是聞聲的男朋友,但現在聽着聽着覺得不對勁。

他輕碰了碰李延時的肩膀:“冒昧地打擾一下......”

此時正在氣頭的兩人同時轉過來——

聞聲擰眉:“你等下。”

李延時煩躁:“正說話呢,看不見?”

格子男被怼地嗓子一噎,閉上了嘴。

被格子男這麽一打岔,李延時更煩了半分。

他用手上的空水瓶磕了下牆面,教育聞聲:“不要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多廢話,不想理他就趕快走,不然哪天......”

“人家怎麽不三不四了?”聞聲奇怪。

李延時冷笑:“你還替他說話??”

格子男莫名其妙又得了個“不三不四”的标簽,這回是真忍不住了。

他再次輕拍了一下李延時的肩膀:“哥們兒......”

李延時正被聞聲氣得腦子疼,聞言轉過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格子男被他這表情吓地一抖,說話都開始磕巴。

“我就是......就是想問問你跟她什麽關系。”格子男指了下聞聲。

“同桌。”李延時沒好氣地撂下倆字,扭回去接着看聞聲。

格子男垂了眼,邊點頭邊下意識重複這倆字,同桌......

緊接着回過來神——

????

同桌你在這兒說什麽??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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