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03日的更新

第45章  4.03日的更新

聞聲從辦公室出來時, 裏面還維持着比她進去前更冰凍半分的氣氛。

十分鐘前聞聲走後沒多久,文童這個八卦精便帶着周佳恒一起摸了過來,此時正蹲在辦公室門口守株待兔。

見聞聲從裏面出來, 文童一個健步沖上去, 拉住她,用手悄咪咪地點了點攏着的辦公室門:“怎麽回事?你在裏面聽到什麽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陣勢。”

聞聲的袖子被文童攥在手裏,扯得老長。

她使力, 輕輕抽出來一些:“也沒有......就還是說讓他出國。”

王啓勝在旁邊“唉”了一聲,說沒啥新意, 還是老生常談的問題。

第五節 自習前, 李延時終于是帶着一身冷氣回來。

這周聞聲和李延時的座位換到了左側的窗邊。

窗外的雨還在淅瀝瀝地下, 幹淨的玻璃窗上挂着雜亂的斜線。

右側的座椅被嘎吱一聲抽開,李延時坐下。

聞聲正在訂前幾節課講的卷子,沒擡頭。

前桌的王啓勝扭過來,關心了一句:“走了?”

問的是袁娅。

李延時把從桌肚裏抽出來的書扔在桌面上,撿起右手邊的月考卷, 随便折了兩下,看都沒看塞進了書包裏。

“嗯。”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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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啓勝看李延時明顯情緒不佳,也沒再多問, 手搓着頭頂轉了回去。

聞聲握了握手裏的筆, 用指尖點着找到剛剛訂到的地方,重新理了思路, 往下寫。

然而手上剛動了一個字, 右手手腕被人點了下。

聞聲身上穿了灰色的粗線毛衣, 袖子長, 搭下來的時候能蓋住半只手。

她嫌寫字不舒服,把右邊的那只袖子挽了上去, 露着白淨的腕子。

李延時的兩指剛就敲在她這露出的皮膚上。

聞聲手往後撤了半寸,轉過頭去看他。

李延時翻着手裏的筆記本,右手夾着根沒帽的筆轉了半轉,一行公式寫完,側眼看她:“有別的顏色的筆嗎?”

聞聲反應了一下,瞅了眼他雜亂又“清爽”的書桌。

說清爽是因為他桌子上的東西是真的少,兩本書,一張卷子一個筆記本,還有兩三只款式不統一也沒筆帽的水筆。

說雜亂,又是因為這僅有的東西擺得實在毫無規矩,鋪滿了整個桌面。

大概是看她太久沒說話,李延時筆尾敲了敲本子,解釋:“借我用一下,訂錯題。”

聞聲輕咳一聲,按了下因為突然變天而有些發疼的嗓子,打開自己的文具袋,從裏面抽了根紅色的按動水筆,遞過去。

李延時接了筆,拇指在筆尾按了兩下,手腕壓着本子,寫題。

寫了兩行字,察覺到女生沒移開的視線,他停了手,又轉了回來。

看着聞聲半揚了下眉,示意問她有什麽事。

聞聲輕咽了下嗓子,視線在男生的眉眼間來來回回掃了一遍

因為心情不好,面前人連帶着挑眉的動作都帶了兩分煩躁。

不像平時那副總是懶懶散散的樣子,整個人都是大些加粗的冷。

周六上午的最後一節自□□是比平時心要散那麽半分。

上課鈴剛打沒兩分鐘,教室裏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此起彼伏地響着嗡嗡聲,可能是誰在給誰講題,也可能是在接着講題說小話。

聞聲掃了眼周圍的人,又擡眸瞄了眼另一側窗外的走廊。

短暫的沉默大概持續了一分鐘。

在面前人的耐心消失殆盡之前,聞聲手伸進桌肚,摸出來一盒香蕉牛奶。

左手拉了下右側的袖子,蓋住拿牛奶的那只手,遞過去:“給你。”

“買多了。”舔唇,欲蓋彌彰地又補了句。

聞聲是那種任何時候都帶了三分冷調的聲線。

所以即使是在示好或者安慰人時,也聽不出任何柔和語氣的聲音。

像電話裏提示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的機械女聲,不同的地方只是聞聲的聲音要更好聽一點。

李延時揚着的眉尾再次輕擡了一下,盯着聞聲手裏的牛奶盒:“香蕉的難喝死了,甜得發膩。”

聞聲眉心輕皺,不贊同:“草莓的不甜?”

大少爺手腕頂了下鼻尖,哼哼唧唧:“比香蕉的好點。”

“不要算了。”聞聲收回手,一點要勸的意思都沒有。

手收了一半被李延時截住動作,男生從她手裏抽走牛奶盒,倒着擺在桌子上,長腿一伸,踩着前桌王啓勝椅子下的籃球。

極其挑剔地評價道:“勉強能喝。”

這句話再出口的語氣明顯比剛剛好了不少。

尾音微微上擡,帶點不想落面子的傲嬌。

聞聲在心裏默念了三遍“他心情不好,要哄着他”才勉強抑制住擡手打上去的沖動。

前桌王啓勝跟有多動症一樣,寫十分鐘題能扭八百次,左扭一下右晃一下,喝口水再換只筆,動作多得左側周佳恒都拖着椅子往離他遠一點的方向坐了坐。

“哥,”王啓勝實在是寫不進去,叼着筆轉過來,冒着被打的風險在李延時這刺探情報,“你媽還是讓你出國啊?”

李延時換了下搭着的腳,閑閑的:“嗯。”

“那你打算去嗎?”

“不去。”

“那她不罵你?就這麽算了?”王啓勝用筆的一端撓着頭。

王啓勝問這話時聞聲正從抽屜裏摸另一盒香蕉牛奶。

牛奶拿出來,撕了吸管的包裝,用尖的那端頂在錫紙口,紮開的瞬間聽到身旁的人回了句。

“算什麽算,她讓我轉學。”

王啓勝問:“去哪裏?”

“北京。”男生答。

中午十二點整,刺耳的鈴聲劃破寂靜的空氣,像驟然沸騰的開水,整棟教學樓頓時陷入喧鬧嘈雜之中。

聞聲跟着大部隊站起來收東西。

她動作慢,等書包收好,又撿了倒在地上的傘再站起來時,班裏人已經走了一多半。

而另一側的人大敞着腿,一邊轉筆一邊看卷子,沒擡頭也沒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細長的透明傘柄被聞聲捏在手裏,她站在男生與牆之間的狹小空位裏,微垂頭,看着他。

李延時小半張臉隐在深灰色沖鋒衣的立領裏,叼着拉鏈扣,右手腕壓着稿紙,邊晃蕩腿邊往下寫題。

聞聲突然想起半小時前王啓勝和他的對話。

轉學嗎?

轉去哪裏?

“要走?”李延時擡頭看了聞聲一眼,拖着椅子往前了半尺,給她讓位置。

聞聲垂在身側的手蜷起又松開,食指指腹蹭在自己牛仔褲的邊緣。

模糊中好像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只是抿抿唇,把那欲言又止的感覺吞了回去。

從李延時椅背後擠過,往外,出了教室。

聞聲從教室出來又繞了趟王建國的辦公室,再出來往學校大門口走,已經是二十分鐘後。

雨比剛剛還要再大一些,豆子般大小的雨滴砸在傘布上,再順着傘骨滑到邊緣,彙聚成細細的水流滴下。

已經過了放學人流最高峰的時期,從高二樓到校門口一路上都沒什麽人。

聞聲穿過臨着校圍牆的的白長廊,下到最後一階臺階時停住腳,回聞清鴻消息。

等敲了最後一個字,拇指壓上發送鍵,傘下突然鑽進來一人。

他從後擦着聞聲的肩膀鑽進傘下,被雨水打濕的頭發蹭過聞聲耳廓,斜跨了書包,勾着腰,站在因為傘布的遮蓋,從雨簾中辟出的這塊方寸之地。

聞聲嗓子空咽,聽到彎腰和她平視的男生說——

“借下傘。”

微微沙啞的嗓音混合着此時雨水裏的青草氣。

從長廊邊沿落下的水珠砸在腳邊的水坑裏,聞聲下意識收了手機,把傘遞過去。

朦胧水汽裏,她看到男生好像很淺地笑了下,但因為勾唇的那下太淺,速度又太快,導致聞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緊接着李延時抽了她手裏的傘柄,直起腰,把傘的大半部分偏向她,問道:“還是門外的站等公交?”

聞聲勾着包帶把書包往上背了背,點頭。

“走吧。”面前的人單手插在口袋,朝校門口的方向點了下下巴。

聞聲垂眸,繞過腳下的水坑,往前半步和男生并肩。

從長廊這端出來,繞過校門,再到路對面的車站。

不清楚是不是下雨的緣故,兩個人都比平時走得慢很多。

幾百米的路程愣是花了十幾分鐘。

誰都沒說話,只有清晰的雨聲伴着偶爾車輛呼嘯而過的踩水聲。

穿了深灰色羊羔毛外套和黑色棉服的兩人,并肩走在磨砂白色的半透明傘布下。

為了配合身側女孩兒的高度,男生微低了頭,傘的方向也向她傾斜出一個斜角,右側從肩膀往下被雨水洇濕了一片深色的印跡。

這個時間點,本來在外面晃蕩的人就不多,又趕上天氣不好,二高門前的這條道比平時荒涼不少。

因為廣告牌的遮擋,車站前有一片和周邊顏色截然不同的幹燥地面。

聞聲先走進去,其次是身後收了傘的人。

水珠順着攏起的傘骨頂端掉下去,張牙舞爪的水跡瞬間漫延、侵占了這片本不該濕掉的地面。

聞聲眼睫微垂,盯着腳下那塊被水跡瞬間吞沒的幹燥。

她沒有問李延時為什麽不走,也沒有問他為什麽要陪自己等車,只是在擡頭看到遠方從霧氣中開向他們的公交時,心裏有一瞬間的失落。

平時那麽難等的車,今天倒是來得巧。

但怎麽偏偏是今天,運氣這麽好。

聞聲輕呼了一口氣,等着那輛亮着黃燈的車輛穿過氤氲水汽,開到她和身邊男生的眼前。

幾秒後,“砰”的一聲輕響,帶着空氣鑽入門框橡膠套的氣聲。

車門在離聞聲半米的地方打開。

聞聲遲疑了一秒,再次輕呼氣,擡腳準備跨上眼前的臺階。

然而下一秒,右側小臂卻被輕輕扯住。

李延時偏頭過來,平日裏總是帶些孤傲氣的眼神這次卻準确無誤地落在聞聲身上。

“趕時間嗎?”他問。

聞聲下意識收回要登上那臺階的腳,往後半步,輕搖了下頭。

“那坐下一班?”李延時又問。

他扯住聞聲小臂的手松了松,往下滑了兩拳的距離,隔着寬松的毛衣袖子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再陪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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