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天
雨天
“虞祈......”許也記住了男生的名字,想着下次見面把剛才的飯錢還給他。
窗外的雨已經從許也剛回來時的大雨變成濛濛細雨。屋外是那個男人震耳欲聾的鼾聲,許也把房間燈全部打開,只有這樣她才能找到那麽一點安全感。
半個小時後,屋外傳來母親何文莉的謾罵聲。
“死丫頭,你爸睡在這裏你不知道給他蓋條毯子,他要是着涼感冒怎麽辦。”嘴裏罵着許也,手上已經找來毯子給魏國華蓋上。
何文莉不肯善罷甘休,把許也的房間門砸的巨響,“我和你說話,你是耳朵聾了還是啞巴了。”扯着嗓門,“許也,你給我出來!”
許也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掉了,做好心理準備後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
“啪!”
一個巴掌如疾風落到許也臉上。
火辣辣的疼迅速蔓延半張臉,耳鳴再次出現。聽不清何文莉在罵什麽,耳裏似有成千上萬只蜜蜂在振翅。
聽不到母親在罵什麽,但已經習以為常,許也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罵些什麽難聽的話。
父親進獄,母親改嫁以後這樣的生活她每天都在忍受。
捂着臉低着頭,唯唯諾諾不反抗。
罵了快十分鐘,罵累了坐到沙發上休息。
耳鳴還在,不過和最開始比她聽得見聲音了。
“回來這麽早,飯做了嗎?”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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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回答:“做了,菜都在鍋裏保溫着。”
聽到許也把飯做好了,臉色有了緩和。
“媽,我還有暑假作業沒做完就先回房間了。”許也對何文莉說。
懶得應付,敷衍的嗯了一聲。
在許也關門的最後一秒,突然道;“這個月的工資發了嗎”
知道早晚躲不掉,許也沒有打算隐瞞:“快開學了,工資我拿去交了學費。”
瓷水杯帶着血跡破碎在水泥地面。
溫熱的液體從額頭順着臉頰流到下巴,關門的動作停住。
沙發上的魏國華被水杯的聲音吵醒,煩躁的抱怨:“你打她不知道注意點,沒看見我在睡覺。”
何文莉連忙道歉:“老公對不起,正好你醒了快來吃飯。”
魏國華沒搭理她,不懷好意的看了許也一眼,說:“不吃了,我出去和兄弟們喝酒。”
“你少喝點,幾點回來?我給你煮醒酒湯。”何文莉說到。
許也被看的渾身汗毛豎起,低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魏國華離開後,許也才蹲下把地面的碎片收拾幹淨。
沒有等她把臉上的血擦去,緊接着臉上挨了今天的第二個巴掌。
耳鳴響起,許也又聽不到了。
她挺慶幸自己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樣她就可以聽母親那些不堪入耳的咒罵。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你現在就敢私藏錢……”
“你每天房間燈整宿整宿開,洗衣服花那麽多水,吃我的用我的那麽多東西都是錢。”擡手又扇了許也,“要不是當初你跑到教育局告老娘,老娘能讓你去上高中。”
“下個月的工資你再給老娘私藏,這破高中你也別給老娘上了。”
她是不滿許也把工資拿去交學費的,但她也沒辦法,錢已經拿不回來了。
許也點頭,等何文莉去吃飯自己關上門。
拿衛生紙随意擦去臉上的血,也不管自己擦沒擦幹淨。
十多分鐘後何文莉吃完又叫許也去洗碗。
許也額頭被她砸傷的地方她全程漠視。
洗完碗許也回到房間繼續寫暑假作業。
暑假她忙着上班沒有多少時間留來寫作業,五天後就要開學,工作也已經全部結束,她終于有空閑時間寫作業。
北禾的雨季來得快去得也快。
路面的積水已經被太陽蒸發不見痕跡。
北禾二中。
北禾排名第二的高中,中考收分就比北禾附中低二十分,許也能上這所高中全憑自己。
初中她就被何文莉送到大姨店裏上班,雖然工資低卻不會被舉報用童工。
每次市場監督局的人來查,大姨會說許也是她外甥女,假期無事來店裏幫幫忙。
學校的香樟樹被雨水洗滌後散發出其氣味。
高二9班。
北禾二中和別的高中有一點不同之處,它高一入學就要求學生文理分科。
許也當時選了理科,所有人都說女生學不好理科。
她卻偏要選擇理科。
開學季班上總是最熱鬧的,許多同學都在分享自己假期去哪裏玩了。成績上游的同學在分析自己期末考試是哪裏粗心丢了分……
許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生物課本,她上學期生物考得不理想,她想看看自己是哪個知識點沒有掌握。
同桌是位很高冷的女孩子,同桌一年除了偶爾的問問題,兩人至今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章虹拿着成績單走進不怒自威,教室瞬間安靜下來等待她的宣判。
今天章虹卻沒有急着批評他們,看了一眼說:“成績的事等一下說,先給同學們介紹一位從一班轉來的新同學,大家掌聲歡迎!”
話音落一位男生走進了9班的教室。
“一班那不文科實驗班,這人怎麽想不開,高二轉來理科班。”
“可不是嘛!”
“文科多簡單,随随便便就是五百多分。不像我們理科用命學都才能考到五百多。”
“還真是狠人,這不給自己自尋死路。”
……
“不過他理科應該也不錯吧,不然也進不了我們班。”
班上的議論聲連接不斷。
直到男生站到講臺上,章虹往聲源處看了一眼,講話的幾位男生才安靜下來。
章虹:“做個自我介紹吧!”
“虞祈。”拿起粉筆在黑板利落寫下自己的名字。
當許也看見虞祈時震驚許久才緩過神,她沒想到虞祈和自己同校,更沒有想到他會轉來自己的班級成為自己的同班同學。
虞祈随意看了一眼自己接下來要待的班級,很快就發現了坐在第三組第五桌的許也,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虞祈你和徐彙源坐,第四組第四桌那個位置。”章虹安排好虞祈的座位,“行了,新同學也介紹完了。我們來看看你們上個學期的期末成績……”
“兄弟你好,我叫徐彙源。”翻開自己的課本第一頁讓虞祈看自己的名字,“以後我們就是同桌加好兄弟。”自來熟很熱情的和虞祈交流。
不冷不淡嗯了一聲。
“你上學期理科成績考得怎麽樣?怎麽想轉來我們理科班了。”沒有回應也一個人也說的很起勁。
二中雖然高一就分了文理科,但高一九門學科是都要學的。高一會考完,高二才開始完全學習所選的學科。
徐彙源:“文科和理科都一樣難,文科你還是在實驗班,來理科班受罪幹嘛。”
做為一個過來人給虞祈忠告。
他高一上覺得文科就算再難也能抄幾句題幹,不至于大題考零分,結局卻啪啪打臉。最後轉來理科班,也單純是理科收分比文科低。
剛剛班上的男生說文科簡單時他一個字也沒說,只有親身體會的人知道文科的難。
虞祈拿出自己的課本才回答徐彙源剛才說半天的話題:“我理科挺好的。”
徐彙源不相信覺得虞祈完全盲目自信,等學一段時間他就知道理科的難了。
但也相信他有一點實力,不然也進不了他們班。
他們班也是理科的實驗班。
班會課下。
許也從書包裏拿出二十塊,走到虞祈座位旁,開口說;“虞祈同學這個是暑假欠你的錢。”
虞祈看着許也遞過來的二十塊,從課本上移開視線擡頭。
許也:“謝謝你。”
鼓起勇氣道謝。
“不用謝。”接過許也遞來的錢。
徐彙源忙着預習下節課語文課文,沒時間關注兩人。
九班的語文老師是位四十多歲的高級女教師,最喜歡的就是無規律點名背課文,背不下來就是抄寫十遍加辦公室喝茶。
九班大部分同學很怕她。
上課鈴響吳含姝雷厲風行走上講臺,開場還是萬年不變:“同學們好久不見,新學期新氣象,抽幾位同學來背上學期的課文。”
瞬間全班人屏聲斂息。
吳含姝也很快就發生班上多了一副生面孔,道:“我發現班上有生面孔,新同學叫什麽名字?”
被點到的虞祈不慌不忙站起身:“老師好,我叫虞祈。”
“行,那虞祈同學你背一下《離騷》讓老師看看你的語文水平。”笑着說到。
徐彙源心裏替虞祈悲傷三秒,不禁感慨吳含姝是真狠,新同學剛轉來就讓人背難度系數最高的《離騷》。
虞祈很快就開始背誦,沒有卡頓一下。
徐彙源坐在旁邊驚呆了。
吳含姝也特別滿意,虞祈許多生字詞發音很标準。
背誦流利,吐字清晰。
吳含姝:“不錯,坐下吧。”
接下來一天所有任課老師無一例外都點了虞祈起來回答問題。
徐彙源也算真的明白虞祈說的那句理科不錯了。
傍晚,北禾的雨季倒回,天氣暗沉大風席卷樹葉發出沙沙聲。
雨水拍打窗戶,走讀的同學擔憂的留意天氣的變化。
晚自習後,大雨不見絲毫減小。
許也站在教室樓門口打算沖進雨裏,最後一班公交車離發出只剩十五分鐘,錯過她就回不去了。
虞祈和徐彙源一起下樓,正巧看到許也,大概又是自己的善心作祟,虞祈走上前:“許也,一起走嗎?”
許也想拒絕,但虞祈接下來的話讓她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虞祈:“順路,我也去公交車站。”
撐開傘,主動拉過許也:“淋雨感冒會耽誤學習進度,走吧。”
許也沒再拒絕。
大雨落在傘上。
第一次,她在雨天有了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