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口

第25章 第二十五口

溫韶三步并作兩步走了上去。

他單指按在這位長老的心脈上, 連下數十個陣法才将黑氣逼出些許。

“送到醫廬去,他身上剩下的蛇毒已經順着經脈擴散到全身。”溫韶說道。

脩蛇毒非同小可,若是被蛇毒侵蝕已久,便只能依靠自己的神念意志才能完全将蛇毒逼出, 憑借外力根本無法清除幹淨。

若是強行解毒, 只會導致經脈受損, 修為盡廢。

如此看來, 前幾日暝暝将陸懸與猙身上蛇毒強行逼出的手法就奇妙得不可思議。

暝暝目送那位長宵宮長老身上禁锢着重重陣法, 被擡到了醫廬去。

那邊溫韶已經将這位長老這幾日的行動路線羅列出來,與陸危一道商議這蛇毒究竟是從何處傳出。

此事多少有些機密,于是陸危讓暝暝先回小竹林。

暝暝自然不會聽陸危的話, 離開長宵宮議事廳後,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她隐匿了身形, 來到醫廬附近,由于照顧那位中毒長老的幾位弟子多帶了一位傷患, 他們的行動速度比暝暝慢, 她很快便追上了。

暝暝跟在這幾位護着長宵宮長老的弟子身後,看着流轉于封印陣法中央的黑氣,眼神平靜。

此時的沈霖正在醫廬裏熬藥,聽見有傷者前來,她連忙起身想要上前幫忙,她的師父古蓮生卻将她按住了。

“溫師兄已傳信給我, 郁長老是中了脩蛇毒。”古蓮生從院子的躺椅上撩袍起身, 沉沉嘆息道。

“脩蛇毒!”沈霖掩唇驚訝,她以為這種萬年之前的詞彙離她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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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脩蛇毒在當年有多可怕, 但經過上萬年的平靜時光,它也只是成了一個不再具體的詞彙。

古蓮生匆匆忙忙過去看傷者了, 他給郁長老把脈的時候,暝暝就隐匿了身形在暗處靜靜觀察着。

古蓮生的修為高深,就算是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幅度,免得被發現。

治療許久,古蓮生将所有能逼出的脩蛇毒盡數驅散,可還是剩下些餘毒在郁長老的體內。

“只能靠他自己了。”古蓮生嘆氣。

郁長老床邊,他的兩位弟子左右守着他,面上盡是憂慮,暝暝施了小法術讓他們先睡着。

她飛速來到郁長老病床前,擡手懸在他額前,将他體內的黑氣盡數吸收過來。

脩蛇毒順着暝暝的指尖進入她的身體,也不知鑽到何處去,消失得無聲無息。

做完這一切,暝暝才暗中離開。

她回到竹林的時候,陸危還沒回來,暝暝在回去睡覺與去見陸懸之間選了回去睡覺。

結果她剛準備進自己的院子裏,外邊便有一位小童子守着,遞給她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陸懸俊逸的字跡:“來見我。”

暝暝合上紙條,想想她也不是不可以到他那裏睡覺,總之,只要能睡覺就行。

她改道去了陸懸的居所,卻在門口處被陸危布下的禁制陣法攔住了。

陸懸站在院裏看着她,在暝暝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叫住了她:“過來。”

“進不去。”以暝暝現在展露在外的修為,她沒辦法破開陸危的禁制。

沒想到陸懸在陣法下方點了點,一點法力入侵陣眼,他在暝暝面前施法破解陸危留下的禁制。

他破解得并不容易,咬着牙,額上都滲出了汗水。

但禁制最終還是被他破開了,那包裹着他的巨大機械心髒轟然倒塌。

竟然能破開陸危留下的禁制,他的修為何時增長得如此快?

陸懸走上前來,抓住暝暝的手腕,将她拉了進來。

暝暝身子一歪,竟然腳一軟,撲在他身上。

陸懸微訝,手掌落下,按在她腰上低聲問:“若是想抱我,倒也不用這手段。”

暝暝的細眉微蹙,她吸收的脩蛇毒融進體內,竟然沒有馬上消失。

它們仿佛有自己的生命,還在不斷生長着。

也不知是從陸懸那裏吸收過來的脩蛇毒有問題,還是方才在郁長老那裏收過來的蛇毒出了事。

她的手按在陸懸肩膀上,使了勁,竟然沒力氣從他懷裏退出來。

陸懸手指拈着她鬓邊垂落的、被汗水沾濕的發絲,也發現了不對勁。

“怎麽?”他将她打橫抱起,往院中走去,問,“要請醫修過來嗎?”

暝暝搖頭,她輕聲回:“困。”

要完全解決這暴動的蛇毒需要大量能量,暝暝這些年其實一直處于缺乏能量的饑餓狀态。

她的欲望大得可怕,就連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填滿它。

“你是餓了。”陸懸早知她是什麽性子。

他回身對暝暝說:“我去給你做些,前幾日我去找虞清要了原來長宵王宮的菜譜。”

暝暝靠在榻上搖頭,她不吃他做的食物,沒有任何滋味。

“嫌棄我做的東西?”陸懸問。

暝暝繼續搖頭,她的眼皮垂了下來,逐漸升起的饑餓感必須要用睡眠來鎮壓。

陸懸低眸盯着她,張口不知說了什麽話,暝暝已陷入沉睡,沒再注意他。

這一覺很是漫長,暝暝體內吸收的脩蛇毒還在蔓延,大妖脩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年,也不知是誰給這蛇毒提供活力。

待暝暝蘇醒時,她嗅到了美味溫暖的甜粥氣息,她吸了吸鼻子,睜眼果然看到了陸危。

咦……不對……不是陸危,暝暝看着陸懸這張與他有七分相似的臉恍了神。

陸懸将手裏的那碗粥遞給暝暝,她接了過來,忍不住嘗了一口。

不是陸懸做的食物,是陸危做的。

陸懸在幾個時辰前确實是去請陸危按長宵王宮的食譜給暝暝做了些食物,他沒對暝暝說,只覺得她吃不出來。

陸危得知暝暝的狀态不對,那邊陸懸又求了他好幾次,他才動了手。

他一邊按食譜做菜一邊對陸懸說:“身子不舒服就去找醫修,整日鬧着要吃東西是怎麽回事?

“她就這樣,我做的她不吃。”陸懸攤手,他盯着陸危,神色複雜。

“我的禁制陣法是如何破開的?”

“修為上去些,自然就打開了。”

陸危倒也沒再責罰陸懸,他是一直希望陸懸修為增長快些的,等他能完全接手問天城,他也該再去一次荒夜原了。

——

暝暝沉默地吃着陸危下廚做的東西,陸懸雙手環在胸前看着她,沒有言語。

“怎麽突然身子就不好了?”他問。

暝暝擡了擡眼睫:“可能是前幾日被那妖獸吓的。”

“猙身上的蛇毒蔓延到長宵宮了,你可知曉?還是你們沈家那九姑娘的護衛帶過來的,現下你那九妹就在醫廬躺着。”

陸懸将暝暝睡覺時長宵宮內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暝暝并不關心沈霁如何,她點了點頭,就當應下。

“這幾日你小心些,危叔喚我前去幫忙清理脩蛇毒,就當歷練,你若困着,就在屋裏歇着。”

暝暝繼續點頭。

她将陸危做的所有食物都吃了下去,總算填滿了一點點肚子,這點能量足夠将體內吸收的脩蛇毒全部化解。

脩,她靠在書房的案幾上,托腮思考着這個名字。

什麽上古大妖,與她并沒有什麽關系,降妖除魔是人類的事情,她現在只想打破自己修行的桎梏。

為神……多麽美妙的一個詞彙啊。

暝暝擡眸望向不可見的天外天,原本憊懶的她又有了點動力。

她提起裙子奔了出去,追上陸懸,在他身後道:“陸懸,我與你一道去。”

在陸懸身邊,還有一個高大的白衣身影,他聽見暝暝的聲音,卻沒回頭。

陸危覆眼的白绫微動,他徑直往前走去,沒有停留。

陸懸停在原地等她,他的面上倒是泛起些許笑意,他朝她伸出手去,将她牽了過來。

那晚蛇毒擴散到沈家派來的護衛身上,有幾位沈家修士在那晚之後便返回了沈家。

暝暝跟着前來,也還能借這個機會回一次沈家。

在問天城的虹光飛舟上,暝暝看到陸危收到了沈付的傳信。

“無涯君放心,我已将那些可能感染蛇毒的護衛盡數關押起來,必定不會讓蛇毒外洩,不知我家那九姑娘可有事?”

陸危沒回複他,直接将沈付的傳信丢開了,對下屬道:“快些。”

現在傳信已經來不及,沈付那個蠢貨,只是将疑似感染蛇毒的護衛關押起來,若不用陣法封着,連關押的守衛也會一并染毒。

暝暝靠在虹光飛舟的一角,靜靜看着他,想起還在沈家的蘭夫人。

她還是不希望自己熟悉的那幾個人出事,暝暝對美味的食物總是格外優待的。

當晚,她再次在自己房間中布下禁制,學着陸危留下一枚可以給陸懸提供心跳的機械心髒,就啓動了傳送陣法。

這幾日接連使用那麽多高階陣法,讓她的食量增長到有些怪異的地步。

所以在回到沈家之後,她先去廚房偷吃了些東西,将那裏儲存的食物幾乎都吃了個幹淨。

勉強填飽肚子,暝暝抹了抹嘴巴,往蘭軒趕去。

深夜,蘭夫人坐在蘭軒前的蓮池旁望着月亮發呆,忽地池面上泛起波紋,她還癡癡傻傻口中喚着沈郎,似乎并未察覺這異變。

猛然間,水底下竄出一位修士,他的身上已經異化出蛇鱗,顯然是感染脩蛇毒已深,回天乏術。

在被脩蛇毒徹底侵蝕之前,中毒的生物都會爆發出極強的攻擊性,通過傷害其他生物将蛇毒傳染擴散後才會死去。

看着瘋傻癡狂的蘭夫人,暝暝咬了咬牙,心道幹脆就圓了她這個心願。

她心念一動,化作沈付模樣,從天而降,從腰間取下弓箭,施展出沈家人引以為傲的箭法。

火箭射入染毒修士的後心,将之解決,暝暝飛上前去将即将墜地的蘭夫人接住。

“沈郎……”暗夜裏,蘭夫人幽幽的聲音響起。

她擡手,似乎眷戀着想要撫上面前暝暝所化“沈付”的臉頰。

但下一瞬間,暝暝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涼,霎時間,刺痛傳來,她皺了皺眉。

暝暝松開蘭夫人,身形消失在原地,她低眸看向自己的心口。

這裏插着一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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