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祝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跑完這兩千米的。
他覺得那第一名的Abel可能是人在前面跑, 魂在後面追。
而自己全靠着魂在前面拽着才跑到終點的。
柏沉在終點等了有一會兒了,他臉色平靜地默數着跑過終點的人數,一共有二十八人。
後面趕來的祝渝在第二十九名。
看着叉着腰氣喘籲籲跑過來的祝渝, 柏沉忍不住擡腳上前了兩步。
很奇怪的,明明跑得都沒有力氣了, 但祝渝在看見終點等自己的柏沉後,還能扯着嗓子,一臉委屈地喊:“師哥——”
聲音已經劈了叉,聽出來了, 是靠着最後那點力氣嚎出來的。
他踉踉跄跄跨過終點,下一秒就腿軟地撲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柏沉接住了他, 接住從天而降的“太陽”。
他說:“我在。”
鼻腔周圍馥郁着濃郁的槐花清香,祝渝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埋在了像雲朵一樣柔軟的胸膛裏。
祝渝閉着眼,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了開。
柏沉一手撈着祝渝的胳膊,另一手扶着他勁瘦的腰,防止他從自己懷裏滑下去, 又小聲關心問:“小魚, 你還好嗎?”
祝渝的臉悄悄在柏沉胸膛蹭了蹭,笑得很幸福:“還,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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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哥,我需要你再抱我一會兒……我腿好軟呀。”祝渝呼吸并不均勻, 說話也大喘氣, 斷斷續續的, 但手還不忘緊緊拽着柏沉腰間的衣服不松開。
柏沉就說好。
于是懷裏突然傳來了兩聲很低的笑聲,“嘿嘿。”
嘿嘿, 好幸福啊,真的埋進去了……今天他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如果跑兩千米的獎品是這個, 他應該還能再來……四千米?
祝渝唇角翹得很高,心裏默默想着。
柏沉扶着祝渝,繼續關心問:“頭暈嗎?先調整一下呼吸。”
祝渝搖頭,“沒事的。”
他語氣輕輕,氣律并不穩。
從柏沉懷裏傳出來的聲音很悶,似乎壓抑着什麽,又摻着忍俊不禁的那種笑意。
“我跑了多少名呀?”祝渝整張臉埋在柏沉胸膛,滾燙急促的呼吸全部打在了對方身上,柏沉胸口燙乎乎的。
腹腔微緊。
他覺得這樣不太對,可如果是祝渝的話,那也沒什麽關系。
柏沉委婉說:“不在倒數第一。”
“那肯定啊!”祝渝語氣有些得意,“我可是請了師哥你來鍛煉我的,如果我跑了倒數第一,那就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了。”
柏沉笑了一聲。
祝渝是樂觀的,他的理想成績是進前二十,但只要沒跑倒數第一他就已經很開心了,所以就算是倒數第二名對他來說都沒關系。
會場有些吵,但祝渝只聽得見柏沉和自己說話的聲音。
他說,師哥師哥,我有點累。
柏沉就誇他很棒。
“ZhuYu!You are the best!”祝渝耳朵裏突然鑽進了一道雀躍歡欣的聲音。
緊接着是好幾人齊聲祝賀祝渝的聲音。
韓金珠帶領着他的大部隊趕了過來。
祝渝預感到即将大事不妙。
“讓我們一起祝賀祝渝同學獲得了二十九名的好成績!!”如果不是知道韓金珠的話是好意的,祝渝可能會覺得韓金珠是在嘲諷自己。
韓金珠上前拉住了祝渝的胳膊,“Hellen,過來和我一起扶着他。”
于是那個叫Hellen的男生就走上前來,和韓金珠一左一右架住了祝渝的胳膊。
盡管祝渝已經用很大的勁去拽着柏沉的衣服了,但韓金珠和Hellen根本就沒有給祝渝一點反抗的餘地。
二人硬生生将他和柏沉溫暖的懷抱分開了。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祝渝的滿臉不舍。
等祝渝站穩後,花顏六色的禮花也從祝渝頭頂慢慢落下來,留了一些在祝渝頭上,像戴着五顏六色的發夾。
“我們現在去領獎臺!”韓金珠揮動着手裏印有祝渝自拍照的小彩旗,做了一個向前出發的動作。
于是祝渝像條曬幹了的鹹魚似的,被拖着走去了場外的頒獎臺。
柏沉一臉平靜地凝着他們的背影,然後緩緩收神,他将祝渝的手機從工作人員那裏接了過來,又把祝渝落在這裏的外套拿上了才追上去。
學校的頒獎儀式很注重每一位參賽者的體驗,即便是倒數第一名都有鼓勵獎。
前三名站在階梯上,其他按名次站在他們的左右兩側。
“ZhuYu!看鏡頭!”韓金珠拿着手機就是一頓亂拍。
“ZhuYu!你最棒啦!”跟着韓金珠一起的人紛紛接話,誇祝渝的詞層出不窮。
相較于前面名次的人,祝渝這裏顯得太熱鬧,以至于站在頒獎臺上面的三人都忍不住懷疑自我了。
祝渝一手捧着韓金珠給他買的鮮花,另一只手比了剪刀手出來,脖子上還挂着學校給他頒發的小獎牌,他現在無話可說,只有配合韓金珠拍照。
到底是這樣一張精致漂亮的臉,韓金珠甚至不用特意找角度,就能拍出出片的照片。
“拍好了嗎?”祝渝剪刀手比累了。
他臉頰因為跑步染上的淺粉還沒散卻,像打了腮紅似的,唇紅齒白,眸珠明亮。
韓金珠上前去挽住了祝渝的胳膊,把拍好的照片一張一張翻給祝渝看,“好了好了,會(回)去發你照片。”
“我師哥呢?”祝渝瞥了一眼照片,又四處張望了一眼,沒看見柏沉就問。
“沒看見啊,不是跟過來了嗎?”韓金珠也跟着找。
祝渝把胳膊從他臂彎裏抽出來,跑出了頒獎臺,遠遠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正在一棵樹下打電話。
“師哥!”他邊喊邊靠近柏沉。
柏沉聽見了祝渝喊自己的聲音,他低聲挂斷了電話。
剛轉過去,祝渝已經蹦跶到他跟前了。
祝渝小跑到柏沉身邊,見他挂了電話就問:“我打擾到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柏沉搖頭,他将搭在臂彎上的外套遞給了祝渝,“先把衣服穿上吧,現在起風了。”
祝渝:“哦,好。”
他把衣服接過去披在了身上,手在身後半天沒找着衣袖袖口,于是柏沉就伸手替他拉着外套衣領,幫助祝渝穿好了外套,又順手将纏在他頭發上的禮花彩帶拿了下來。
祝渝後知後覺,摸了摸頭發,沖柏沉笑:“謝謝師哥!”
柏沉嗯了一聲,又問:“要喝點水嗎?我買了蘇打水。”
祝渝搖頭:“剛剛韓金珠給我拿了一瓶,我喝過啦。”
柏沉就繃着唇不說話了。
祝渝渾然不覺,他拉着柏沉的衣袖往韓金珠在的方向走,邊走邊說:“師哥,我們先去和金珠道別,然後我們就去看看其他會場的比賽。”
末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把什麽都安排好了,于是聲音一頓,看向柏沉,試探着問:“好不好呀?師哥。”
柏沉問:“你不和韓金珠一起嗎?”
祝渝:“金珠他要去陪男朋友。”
柏沉下意識就問:“他有男朋友了?”
祝渝點頭:“是啊,也對,我沒和你說過,怎麽了嗎?”
柏沉唇角微微上揚了半分,語氣平穩:“沒事。”
——
祝渝看過天氣預報了。
運動會這些天是倫敦最溫暖的時候了。
等這些天過去,倫敦就正式進入嚴冬了。
兩人從羽毛球比賽館離開後,就一起回公寓了。
祝渝低着頭研究着手裏的獎牌,對柏沉嘀咕:“這還是我第一次得運動會的獎牌。”
“你看。”祝渝把獎牌遞給了柏沉。
柏沉接過去,笑着問:“以後會有更多嗎?”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跑兩千米嗎?”祝渝眨眨眼,反問。
柏沉笑出了聲。
祝渝一聽見他的笑聲,知道他是調侃自己的了。
“對了師哥,我以後不用早起晨跑了吧!!對吧?!”祝渝語氣興奮雀躍。
這半個月來,祝渝就沒有睡過懶覺,跨過終點的時候,祝渝已經決定好要報複式睡一個懶覺了。
柏沉點頭,“嗯。”
祝渝:“那我可以搬回去住了呀。”
“都是因為我,害你這半個月都是打地鋪睡的。”
柏沉:“沒關系。”
“不過你今晚就搬嗎?”柏沉眸色暗了暗,又接着問。
祝渝:“不不,回去就搬,我好多東西都在你家呢!”
“可以先放在我家,不用急着都拿回去。”柏沉說完又提醒祝渝看臺階。
祝渝笑出虎牙:“好!感覺認識你以後,我都不怎麽待在自己家裏了。”
祝渝說的倒是事實,特別是這半個月,他除了在自己家洗澡,其他時間全在柏沉家裏面。
柏沉沒接話,祝渝就接着問:“你的比賽在什麽時候啊,我過來給你加油!”
“四天後,但是比賽的時候,他們不會放人進會館裏面。”柏沉說。
祝渝表示理解:“我知道,害怕打擾到選手的思緒嘛!我就在會館外面等你!”
祝渝的行動力一向是很強的,他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回去,連帶着他睡覺喜歡抱着,但睡醒就會發現掉在了柏沉身上的太陽花抱枕一起。
柏沉從他手裏把被子接了過去,問:“你看看還有什麽漏掉的嗎?”
祝渝回頭掃了一眼,哎呀一聲後開口:“還有我的睡衣。”
他說完就爬上床去床頭把換下的睡衣抱在了懷裏,又将床頭另一個抱枕拿了過來。
他站在門邊回頭看,确認沒漏下什麽了,才對柏沉說:“可以啦!”
柏沉也回頭看了一眼,祝渝的東西全部拿走以後,房間又變得空蕩了起來,祝渝一離開,連帶着這間屋裏唯一絢爛的色彩也一起消失了。
除了他身上的山茶花香,什麽也沒留下。
他斂下眼皮,長睫蓋住了眼底的思緒,他也并沒有說什麽。
祝渝輕哼着歌,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劉波黏了上來,在兩人腳邊繞着圈,祝渝把東西放在沙發上,彎腰去将劉波抱了起來,“師哥,你放在沙發上就好啦,我去給劉波倒貓糧。”
柏沉聽祝渝的話,把被子放在了沙發上,他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我一會兒就過來找你!”祝渝把貓糧裝進了碗裏,回頭對柏沉說。
柏沉就說好。
他應完就轉身離開了祝渝的家。
不知道為什麽,祝渝突然覺得柏沉心情好像不太好。
而且祝渝覺得自己心情也不太好。
他有些不想回來住,可也不能一直賴在別人家裏,畢竟柏沉都打了半個月的地鋪了。
于是祝渝搖了搖頭,把心情不好甩了出去。
他将韓金珠發給自己的照片挑着保存了幾張。
翻到最後一張的時候愣了一下,因為這不是他在頒獎臺的照片。
這是他去找柏沉,柏沉正給他拿掉頭上的彩帶時拍下的。
照片裏,他低着頭給自己扣外套扣子,柏沉手在他頭上,不仔細看的話,會覺得柏沉是在摸他的頭。
他看消息,韓金珠還點評了這張照片,他說:【好般配呀!】
【韓金珠:嘻嘻】
【韓金珠:[磕到了.jpg]】
祝渝回了一個問號,又說:【你不要亂說,人家說不定是直的】
可他發完消息,卻口是心非地保存了這張圖片。
叮咚。
韓金珠很快回了消息。
【韓金珠: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砸鍋賣鐵也治好他的異性戀!!】
祝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