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柏沉的生物鐘在六點, 但前提得是睡覺的點和他平時一樣。
而昨晚祝渝太鬧騰了,說了很多的話,柏沉又很喜歡聽祝渝和他說話, 以至于最後他們很晚才安靜下來。
他是在祝渝睡着後的半個多小時才慢慢有了點睡意的。
所以這樣一折騰,柏沉六點沒醒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早晨, 天際曦光透過窗簾。
柏沉是被頸間和下巴一個毛絨絨的東西撓醒的,他擰了擰眉,緩緩掀開了眼皮,懷抱裏有一個人。
他目光向下, 只看見懷裏一只粉色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胸口正傳來源源不斷的濕熱呼吸, 衣擺被一只手緊緊拽着,腰上也搭着一條腿。
祝渝整個人都鑽進了他的懷裏,像樹懶那樣挂在他的身上,而自己似乎也很配合地将手搭在了祝渝的腰上。
劉波躺在兩人頭頂的空餘位置,睡得打輕鼾, 如果不提兩人現在的關系, 從第三者的視角來看,這是無比溫情的一幕。
柏沉閉上眼。
又睜開。
這不是做夢。
明明睡覺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姿勢。
所以是祝渝先鑽進他的懷裏?還是他主動把人撈進了懷裏?
柏沉沒花太多時間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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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把搭在祝渝腰上的那只手拿了回去, 然後擡起另一只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只是腰部輕輕一動,他就倏然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
柏沉就着這個僵硬的姿勢沉默了兩秒。
最後絕望地說服自己, 其實如果作為一個正常成年男性, 早上醒來發生這樣的事是很正常的吧?
祝渝的粉色絨發仍在輕輕撩着他的頸脖, 下巴,不輕不重, 酥酥癢癢的,像有千萬只螞蟻爬過了他的腹腔。
一下一下地撩撥引誘着他。
身體莫名發燙了。
房間很安靜, 祝渝均勻平穩的呼吸聲也在他耳邊萦繞。
這一切都令得柏沉腹腔更緊,甚至開始燥熱了起來,他呼吸不自主地加重了許多,連某個本來就精神的地方都更加精神了。
這個感覺并不妙。
而且祝渝的腰離他褲//裆的突起位置太近了。
近到……馬上就要挨到了。
于是他輕輕握住了祝渝的小腿,将他的腿從自己腰上拿了下來,又曲起胳膊握住了祝渝的手,輕輕将緊拽着自己衣擺的手指掰開。
“唔。”祝渝又往柏沉懷裏鑽了鑽。
清淡的體香很不客氣地鑽進了他的鼻腔。
不過好在祝渝手腳還算老實,沒有一個勁地往柏沉身上扒。
柏沉小心掀開被子,慢慢坐起了身,剛要把腳放下床,他撐在枕邊的手突然被一只滾燙的手輕壓住了。
“昂……師哥?幾點了呀?”祝渝剛睡醒的黏糊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迷迷糊糊坐起了身,擡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随後茫然地看着柏沉。
柏沉反應迅速,在祝渝視線還是模糊的時候,一把就将被子扯過來重新蓋住了下半身。
祝渝整個人都是迷糊楞登的,他其實腦子還在宕機中,只是柏沉似乎太心虛了,以至于這個遮掩的動作幅度太大了。
大到祝渝只是歪着頭思考了一下好像就猜測到了什麽,又看柏沉神情不自在地将手壓在了他腿//間的被子上,更加印證了祝渝心裏的猜測。
祝渝一下就把瞌睡抛之腦後了。
“師哥。”他喊。
柏沉繃着唇嗯了一聲,壓着被子的那只手徒然握緊,手背上青筋分明,耳廓也透着不正常的羞紅。
祝渝了然,卻不去避諱:“我懂!這……”是正常的!
柏沉急忙出聲打斷了他,語氣很絕望:“小魚,我緩緩就行。”
祝渝眼睛眨巴眨巴,注意到了柏沉微微打顫的手和微紅的耳尖,忙點頭應:“哦哦,好。”
這樣就有些尴尬了。
因為柏沉一直這個姿勢的話,祝渝眼睛會不自覺地往他那裏瞄。
安靜了幾秒鐘。
祝渝開口:“師哥,我……我們下午一起去超市嗎?”
柏沉嗯了一聲。
“去買糖果?還要給劉波買貓糧。”祝渝又接着說。
柏沉還是嗯了一聲,他覺得祝渝一直和他挨得這麽近的話,他緩多久也不會緩下去。
祝渝心髒莫名跳得很快,他重新躺回了床鋪裏,乖乖閉上眼說:“你要不還是當我沒醒吧。”
說完他把被子一角往上拉,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柏沉沒說話。
祝渝又說:“我現在不借用衛生間。”
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柏沉抿着唇,如果祝渝一直在這裏的話,就這樣坐着應該沒什麽作用,所以他幾乎很認命地開口:“我很快就好。”
他穿上了鞋子站起了身。
祝渝不察覺,他翻身睜開了眼,瞄了一眼後急忙捂住了眼睛,沒有接話,等聽到房間門被關上的聲音,祝渝才把手拿下來,紅着臉看向緊閉的房門,心想也不用太快了……
他将被子蓋過了頭頂,把頭邊睡得正香的劉波抱進懷裏一陣亂薅,直到被劉波扇了一爪子才老實消停下來。
衛生間浴霸的水溫被調得比平時要低一些。
柏沉一只手手臂壓在牆上,腦袋抵在手臂上,水打濕了他的頭發,順着滑下來,淌過寬厚的背脊,從胸膛向下,到腹部,再往下,他的手在那裏,肌肉健碩的臂膀上青筋暴起,……
流水的聲音,急促的呼吸,摻着不明的粗喘。
冷水沖不走他胸腔裏面的熱火,也平複不了他擅自亂跳動的心髒。
快二十分鐘後。
手心黏膩的溫熱和水一起被沖去了下水道。
為什麽會這樣?
只是因為他夢見還抱着祝渝睡了一晚嗎?柏沉表情有些痛苦。
他覺得這樣并不對,如果祝渝知道了的話,是不是會害怕呢?畢竟對祝渝來說,自己只是他最最好的朋友之一。
如果他們只是朋友的話,那他就越線了。
柏沉不願意再多想,匆匆換上幹淨的衣服走出了衛生間。
而此刻,祝渝正好抱着貓出房間。
四目對視,祝渝忙解釋:“劉波它餓了……沒,沒打擾你吧?”
一開始祝渝以為柏沉和自己一樣,差不多幾分鐘就能解決了,直到時間漸漸快過去二十分鐘了他才意識到,對方不止看着可觀,持續的時間也挺……厲害的。
這樣一比較,身高身高比不過,身材身材比不過,時間時間比不過,那還比個錘子!
祝渝頭頂呆毛四仰八叉的,身上的睡衣也睡得皺巴巴的,看上去有點像剛拾荒回家的……雖然柏沉很不想這樣說,但祝渝就是很像一只可愛的狗狗。
柏沉走上前,往祝渝靠近,邊走邊說:“沒打擾。”
因為是用微涼的水洗的澡,祝渝只感受到柏沉身上冒着一股潮濕的冷氣,他身上的白襯衫被水漬打濕了一些,貼着肉,莫名很性感,也很有壓迫感,祝渝下意識就繃直了後腰。
“但是抱歉,我打擾到你睡覺了嗎?”柏沉的嗓音極其暗啞含糊,眼底是溫和的。
他的語氣有些懊惱,可能是愧疚自己吵醒了祝渝。
原來那種壓迫的感覺只是自己的錯覺,祝渝立馬笑出了虎牙:“沒有,我是自己醒的!”
他把劉波塞進了柏沉懷裏,又說:“師哥,我去上個廁所,幫我喂一下劉波!”
他說完就從柏沉身邊擦過跑去了衛生間。
“啊秋!”剛踏進衛生間,四面的寒氣就往祝渝身上罩了過來,突如其來的寒凍得祝渝一哆嗦。
看得出來,年輕人火氣是重。
他把手伸去還在滴水的浴霸下面沾了一點水漬,冰冰涼涼的。
祝渝反正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別說只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就算是中了春//藥,祝渝都不會用這種方式去洩//火。
他上完廁所順便洗漱了一番。
離開時小心翼翼将兩人的牙刷擺成了面對面的模樣,然後哼着歡快的歌曲走了出去。
他往置物櫃旁邊一看,劉波已經在吃早飯了。
再往廚房看去,柏沉也系着圍裙在做早飯了。
祝渝啧啧兩聲,小碎步挪到了柏沉身後,從他臂膀旁探出了自己的腦袋,他看見柏沉正在煮粥。
“師哥,我們什麽時候去超市呀?”祝渝完全就沒有把早上的插曲放在心裏。
因為對他來說,那只是發生在每個正常成年男性身上的,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如果自己一直說這件事,柏沉或許會很不自在和尴尬。
柏沉眼皮垂下,睫毛也掩了下來,蓋住了他眼底的不明情緒,他溫聲回:“你有時間的話,随時都可以。”
祝渝被這種寵着似的話哄得很開心。
“師哥,你真好。”祝渝挨着柏沉的肩膀說,“以後你的戀人一定很幸福。”
戀人嗎?
柏沉沒想過這件事。
受之前的生活環境影響,柏沉從不覺得愛情會成為自己生活裏的一部分。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在之前。
柏沉低低地笑了一聲,沒有接話。
下午他們去華人超市買了很多東西,祝渝買了特別多的糖果和很多漂亮的小禮盒。
到家後他就一直在忙着裝糖果。
柏沉看祝渝忙不過來,也放下了手裏的工作,去幫祝渝封裝起了糖果。
祝渝說到時候只有誇誇自己的小朋友才能拿走自己的糖果。
柏沉看着他,笑問:“那我誇誇你的話,也有糖果嗎?”
他開着玩笑說,低磁的嗓音撩得祝渝心尖怦怦跳。
祝渝耳尖紅彤彤,“師哥不用誇我也有糖果。”
他說完就把自己包裝得最漂亮的小禮盒遞給了柏沉。
柏沉并不喜歡吃甜食,但他還是接下了祝渝遞來的禮盒。
他家裏已經有祝渝很多的東西了。
走兩步就能看見意見屬于祝渝的東西,像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開始接觸,融洽彼此。
灰暗的世界被潦草薩摩耶拿着畫筆上了色。
——
三天後,學校圍棋館比賽結束,評委在領獎臺前公布着選手的成績。
柏沉很配合地拍完了照片,迎面一名清隽的男生走到他跟前,用英語問柏沉的聯系方式。
柏沉用一貫溫和禮貌的态度拒絕了對方,随後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就匆匆離開了這裏。
祝渝送他進了比賽館,說自己會在外面等他。
所以柏沉并不想祝渝等自己等得太久了。
他走出去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就看見了蹲在矮花壇前打電話的祝渝。
祝渝背對着圍棋館,沒注意到往自己走近來的柏沉。
柏沉也是走近了才看見祝渝手裏拿着一根木棍在給被踩得緊實的花壇松土。
他的手機貼在耳邊,語氣很不開心:“反正現在我不想回國,至少要讓我過了新年再說。”
對面說了什麽,祝渝更生氣了:“不是為了誰,就是我自己想留下來。”
“不要讓我讨厭你們!”祝渝氣得挂斷了電話,戳土的動作更大了。
柏沉聽完臉色沒什麽變化,他上前半步,溫聲喊:“小魚。”
“昂?!”祝渝猛地回頭,仰頭看見柏沉,忙丢下木棍站起了身,問:“你什麽時候結束的呀?!”
柏沉說:“就在剛剛。”
祝渝很好奇:“你是多少名呀?”
柏沉語氣平靜:“第二名。”
“好厲害!!”祝渝開心得要跳起來了,那模樣就像是自己得了第二名一樣,他邊走邊繞着柏沉轉圈,張開五指晃着,“撒花撒花,手動撒花,恭喜恭喜!師哥最厲害了!”
柏沉笑得沒有聲音,他被感染得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厲害似的。
他抓住了祝渝的手,小聲提醒:“看路,小魚。”
寬大滾燙的手掌裹住了自己冰涼的手,祝渝心尖猛然一跳,他把手拿了回去,心髒怦怦跳,很不自在地應了一聲:“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