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盡管知道現在沒什麽挽救的必要了, 但祝渝還是把舌釘取了下來。

他高三畢業就打了舌釘,剛打那陣還有些不習慣,時間久了, 他就總忘記自己舌釘的存在。

早上刷完牙,在鏡子裏就只看到了自己的耳釘, 壓根沒記起舌釘的事。

“好了,這樣看起來才比較正經嘛。”祝渝用水洗了把臉,柏沉從口袋裏摸出紙巾給他。

祝渝在臉上一通亂擦,留下了打卷的碎紙巾屑。

柏沉叫住他:“小魚。”

祝渝回頭:“怎麽了?”

柏沉伸出手, 把黏在他臉上的紙屑拿了下來,祝渝耳根一熱, 又漲紅得沒邊了。

“臉上有東西。”柏沉将手上的碎紙屑拿給祝渝看了一眼。

祝渝哦了一聲。

柏沉自然而然地将他手上的垃圾接過去扔進了旁邊垃圾桶,兩人一起回到了包間。

後面他們打開了那瓶葡萄酒。

有了前車之鑒的祝渝打死都沒喝一口。

但飯他卻是一口沒少吃。

吃完飯王默庭開車去了他們學校,昨天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參觀學校,于淑韻他們就因為工作的事不得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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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正好閑下來,祝渝也在這裏, 于淑韻就說他們一起把沒逛完的學校接着逛逛。

因為他們是晚上的飛機回國, 時間上還算充裕。

祝渝像個活潑的小導游,路過一個建築物就會停下來給他們介紹一番, 他精力旺盛充沛,說的話又有趣, 一家人的目光都被祝渝吸引得死死的。

時間便也這麽過去了。

中途祝渝和柏沉去販賣機那邊買水。

于淑韻他們就在操場的長椅坐着休息等他們。

祝渝拿到水後仰頭喝了好幾口, 冒煙的嗓子恰如久旱逢甘霖, 總算得到了滋潤。

“渴死我了。”祝渝長舒一口氣說。

柏沉遞給祝渝一張紙擦嘴。

“慢點喝。”柏沉說。

祝渝胡亂擦了一把嘴:“師哥,我覺得我找到我未來的工作了。”

柏沉:“嗯?什麽?”

祝渝:“幹導游啊, 身上再挂個牌子,寫上‘可代畫美術生期末大作業’, 這叫技多不壓身。”

柏沉被逗樂了,“導游會不會很累?”

“說得也是,各有各的辛苦吧。其實我就想永遠待在家裏,以後我處對象,他必須得忍受我會一覺睡到自然醒的習慣。”祝渝拿着水,和柏沉并着肩往操場走去。

“雖然我的自然醒可能是下午三點吧。”祝渝小聲補充了一句。

柏沉思考了一下,說:“就這個要求嗎?”

祝渝立馬搖頭否認:“當然不是啊,這只是其中一個。”

他伸出手比了一個數字一。

“那還有什麽呢?”柏沉追問。

祝渝沒聽出來柏沉語氣裏的迫切,想了想後攤開手說:“多着呢,反正一時半會兒想不完。”

他最不願意動腦子了,所以每想到一條就會往自己社交賬號上面發。

等以後真有人追他,他就得對照着一條一條地比對,有一個不能做到的就pass掉。

當然……也得分人吧。他突然看了柏沉一眼。

他們從這裏的小路繞去了操場邊,在剛到于淑韻他們距離不遠的一個灌木叢時,他們聽見了于淑韻在打電話。

兩人很默契地停下了腳步,沒有上前去打擾他們。

“我說過很多遍了,合同上的數字不可能會再有任何變動了。”

“董事會有什麽不滿意?讓他來和我說。”

“過給小沉的股份早就談好了,為什麽現在來和我說不能接受?”

“他怎麽就不是我兒子了?他們說這話之前有過腦子嗎?算了,這些事等我回國再談。”

于淑韻挂斷了電話。

王默庭走去她身後給她捏了捏肩,輕聲安撫:“不要太生氣了,他們掀不起什麽風浪的,等我們回國再去處理就行了。”

于淑韻點點頭,把臉輕輕貼在王默庭手邊蹭了蹭。

祝渝擡手捂住了嘴,看向柏沉,眨眨眼。

哦莫,好像誤入聽不懂的頻道了。

柏沉臉色沒什麽變化,不過幾秒鐘,祝渝拉了拉他的衣袖,柏沉低頭看向他,祝渝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邊,小聲說:“師哥,我會保密的。”

畢竟他們也不是故意偷聽的。

柏沉唇角一勾,反手握住祝渝的手,“好。”

他們在後面停留了大概半分鐘才走出去。

……

晚六點半。

倫敦機場。

柏沉和祝渝一起送走了于淑韻他們,然後他們就一起站在看臺上面,看着飛機起飛,再到最後完全看不見。

從下午聽到那些話開始,柏沉的心情好像一直不怎麽好,也不能說是心情不好吧,祝渝捉摸着柏沉應該是有了什麽心事。

他乖乖站在柏沉身邊,等周圍的人都快散完了,他才去問柏沉:“師哥,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呀?”

“當然!我絕對絕對沒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風越來越大,我們會吹感冒的。”他說完又忙接了一句。

柏沉回過神,他對祝渝低聲說了一句抱歉,“我們回去吧。”

“好呀好呀。”祝渝悄悄鼓了鼓掌,邁着小碎步跟上了柏沉。

坐上車後祝渝給自己系上了安全帶,“師哥師哥,我剛剛給我們定了一個溫泉酒店。”

“就定在下周五,等你下周四的答辯結束,我們就去泡溫泉放松一下吧!”祝渝十指交叉,蜷握起來,眨着星星眼看着柏沉說。

柏沉在開車,但還是抽空看了祝渝一眼,然後他別回頭問:“怎麽想着去泡溫泉了?”

祝渝怼手指,低着頭,呆毛翹着:“因為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們去輕松一下嘛!而且……而且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柏沉唇角揚起,微一颔首:“好。”

“那太好啦,我特意從家裏帶來的浴袍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祝渝高興得每個音調都上揚了。

“聽說雅南比頓酒店的溫泉是倫敦最好的溫泉了,沒想到在回國之前還能去體驗一次,想想就好幸福呀。”

柏沉眉心跳了一下,問:“你要回國了嗎?”

祝渝搖頭:“不是呀,還早着呢。”

反正自從那次祝霆勸他回家,被自己拒絕後,家裏再也沒人提讓他回家的事了。

“不管怎麽說,今年的聖誕節我們一定會一起過的。”祝渝語氣信誓旦旦。

柏沉:“那新年呢?”

“新年?新年肯定也可以呀。”祝渝拍了拍胸脯,“我可是要吃你做的年夜飯呢!”

柏沉微微笑着,沒有接話。

不久,車子開回到了停車場,祝渝突然慌裏慌張地解開了安全帶,做好了下車的準備。

柏沉手快地拉住了他,“車還沒停穩,什麽事這麽着急?”

祝渝嗚嗚咽:“劉波!我可憐的波波已經快十三個小時沒吃飯了!”

車子剛停穩,祝渝就拿起外套跳下了車。

柏沉鎖好車跟了上去。

祝渝一路風風火火地跑到了家門口,拿鑰匙一陣噼裏啪啦地打開了門,“劉波,劉波!”

祝渝打開燈開始找貓。

貓叫聲從卧室傳出來。

祝渝看着虛掩着的卧室房門,嘴裏念叨的主語倏地一下變成了另外的名字:“我的發財樹啊!!”

他一把推開卧室門。

房間已經不能用慘烈這個詞語來形容了。

滿地的黃泥。

滿床的黃色貓爪印,發財樹樹根被刨得外露了出來,罪魁禍首一身黃泥,還待在盆栽盆裏忙碌着。

祝渝捂住了心髒,膝蓋打軟:“我的……發-財-樹——”

柏沉扶了他一下,“小魚,你還好吧?”

“不太好。”祝渝松開他的手,去把盆栽裏的劉波抱起來丢在了一邊。

“我的發財樹啊。”祝渝叫苦不疊,他跪在盆栽旁邊,顫抖着手去碰發財樹搖搖欲墜的樹葉。

不敢碰。

怕它掉。

可明明沒碰到。

它還是掉了。

“我發不了大財了……”祝渝只差抱着發財樹嗷嗷哭了。

昨晚剛說要把發財樹搬到柏沉家裏,但是今天有時間耽擱了,晚上回來,好好的發財樹就含恨西去了。

柏沉上去蹲在了祝渝身邊,查看了一下發財樹的情況,“沒事的,還沒有死,好好照顧一下能活的。”

祝渝淚汪汪地看着柏沉:“真的嗎?”

柏沉點頭以示安慰:“嗯,我先把它抱回去,你去把劉波的晚飯裝好,一會兒我過來幫你把房間收拾一下。”

祝渝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

床上髒亂得他根本沒什麽欲望去收拾。

“算啦算啦,等劉波吃完飯,我們把它洗幹淨,今天晚上就和你一起睡吧,好不好?”祝渝懶癌又犯了。

柏沉跟着站起了身:“今天不收拾,明天也要收拾的,而且我記得你明天上午好像滿課。”

祝渝兩只手擠着臉:“反正我不要,我就想趕緊給劉波洗完澡睡覺。”

他看向柏沉,開始耍無賴:“我不管,我不要,我剛剛才吃完飯,我暈碳了。”

他本應該躺在床上去撒潑的,只是床上實在是沒有能容得下祝渝的幹淨位置,所以祝渝幹脆跑出房間,将鞋子蹬掉跳到了沙發上,像一條鹹魚似的硬邦邦地躺在了沙發上。

他雙腳撲騰着,“我不要打掃衛生,我現在暈碳,我只想睡覺。”

柏沉跟了出來,面對祝渝的無賴撒潑他只覺得可愛。

應該沒人會拒絕小狗的撒嬌吧,所以柏沉點頭:“好吧,那我們早點給劉波洗完澡睡覺吧。”

他眸色漸濃,眼底的深邃暈開了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溫楚,嘴角也噙起了幾分淺笑。

下一秒,沙發上的粉色腦袋竄了出來,祝渝兩眼放光,手捧着臉地看向柏沉:“真的嗎?!”

柏沉輕一颔首,“真的。”

“我的天啊,萬歲!”祝渝雙手握拳舉了起來。

他們先給劉波洗了澡,最後給劉波吹毛和裝貓糧都是柏沉做的。

祝渝去洗澡了。

等柏沉忙完這些再洗完澡回房間,祝渝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房間開着暖氣,祝渝的臉被暖得紅彤彤的,他睡姿很安分,蜷成一團,規規矩矩地睡在靠牆的一邊,被子蓋住了他的半張臉,長睫像一面羽扇。

柏沉将圍在自己腳邊打轉的劉波抱了起來,走去床邊輕輕将它放在了祝渝身邊,劉波踩着奶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躺了下去。

最後柏沉将床頭的臺燈光線調到了最低,房間立刻暗了下來,他退出房間,小心關上了門。

現在已經很晚了。

柏沉把一條圍裙系在身上,拿起鑰匙去到了祝渝的家裏。

他将被劉波踩得面目全非的床單和被罩換下來放進了洗衣機,拿起掃帚和抹布,開始清掃起了祝渝的卧室。

——

第二日,祝渝是被柏沉叫醒的。

手臂被輕輕碰了碰,柏沉溫柔低磁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小魚,起床了。”

祝渝翻過身,嘟囔:“劉波,不要吵我……”

柏沉在他耳邊說:“你快遲到了。”

祝渝耳朵一抖,他下意識就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環的時間。

“師哥,還沒有到八點半。”祝渝難過地嗷叫着,“還差三分鐘。”

“我要生氣了。”他難過地抓過了柏沉的手臂,柏沉支撐不穩,跌摔到了床上。

祝渝趁機鑽進了他的懷裏,整張臉都埋在柏沉的胸膛前。

柔軟得像雲朵,他嘴角咧起來,又開心了。

祝渝把手搭在了柏沉腰上,在他懷裏翹着唇角嘀咕:“睡到八點半,八點半我鬧鐘響了就好。”

他說完話還很自然地在某人懷裏蹭了蹭,粉色炸亂的頭發絲掃過了柏沉的頸脖。

人就是惰性生物。

高中六點半能起床,大學早八罵罵咧咧起不來,現在出國讀書早上九點整上課,祝渝還是罵罵咧咧起不來。

柏沉垂睫看着懷裏的人,他能聞到的只有祝渝濃郁的發香。

這個姿勢是很暧昧的。

祝渝把自己整個人都塞在了他的懷裏,導致他胸膛間全是祝渝呼出來的濕熱鼻息。

離八點半還差三分鐘。

柏沉小心翼翼将手搭在了祝渝的腰上,這三分鐘對他來說是漫長的,因為這個近得不正常的距離很折磨人。

不對,應該是短暫的。

因為他還沒來的急仔細看看懷裏的人,床頭手機的鬧鐘聲就響了起來。

祝渝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準備去關掉鬧鐘,手在柏沉的胸膛和臉上摩挲了一陣,摸到柏沉嘴唇的時候突然頓住了。

他猛地睜開眼。

從柏沉懷裏彈開,坐起了身,把睡得擋眼的頭發撥開。

“我我我,我還以為是做夢!”祝渝忙雙手合十,跪在床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柏沉從床上起身,“好了,起來洗漱吃飯吧。”

他給了祝渝一個臺階,很自然地就将這件事掀了過去。

祝渝猛猛點頭,跳下床穿上拖鞋去到了衛生間。

他今天早上就沒有回自己家裏。

昨晚把牙刷什麽的都拿來了柏沉家裏,而且劉波也在柏沉家裏。

媽呀!!

這和同居有什麽區別?!祝渝牙刷吧嗒一下掉落在了洗漱池裏面。

——

晚上還是柏沉來接的他下班。

祝渝本來是要去廚房幫忙的,可臨近期末,他也挺忙的,把畫稿趕了一半才想起來論文沒寫,就屁颠屁颠回到家裏去取電腦。

剛推開宿舍門,祝渝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這還是他房間嗎?!

田螺姑……田螺少年來過了?

打從祝渝住進來後,他的房間就沒有如此整潔幹淨過,整潔幹淨到一個什麽程度呢,就是祝渝覺得自己不沐浴焚香就不配躺在這張床上的程度。

他把電腦抱進懷裏,一路蹦跶到了柏沉家裏,聞着味兒地跑去了廚房。

他語氣興奮雀躍:“師哥師哥,我這次真的要愛上你了。”

柏沉身軀猛然一震。

“那還是我的卧室嗎?!我要永遠追随你了。”祝渝在柏沉身後繞來繞去,聲音一會兒從左邊傳到右邊,又從右邊傳到左邊。

像被一只撒歡的薩摩耶黏上了。

“你說你的房間啊。”柏沉繼續切着菜,“昨天晚上睡不着,就去幫你打掃了一下。”

祝渝對他崇拜得要命:“你太偉大了。”

“我要怎麽報答你呢?”祝渝從他左臂邊探出了一個腦袋。

柏沉微笑着,做事思考了一下,說:“那就陪我過聖誕節吧。”

“這肯定沒問題呀!”祝渝比了一個“OK”的手勢出來。

“那就沒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柏沉說。

祝渝:“好哦!”

——

時間一晃就到了他們約定的周五,倫敦有了下雪的預兆。

祝渝定這個酒店是下了血本的。

為了溫泉,這點犧牲不算什麽的!

他給自己換好了泡澡的衣服,咕咚一下就跳進了溫泉池裏面。

整個人都埋進了水裏面,不過幾秒鐘,水面開始咕咕地冒出了泡泡。

柏沉進來沒看見祝渝。

水面很平靜,冒着白色的熱霧,只有中間一塊地方冒着泡。

幾秒鐘後,一個腦袋慢慢露了出來。

祝渝整個人被泡得白裏透紅,眼底撐着明晃晃的水光。

“師哥!快下來呀,好溫暖啊。”祝渝站起身,腰部以上露了出來,身上浮着水珠,腰線很流暢,并沒有什麽贅肉。

很瘦小的一個身板。

柏沉移開了眼,進到溫泉後,默默将自己挪到了溫泉的角落。

祝渝撲騰到柏沉身邊,“怎麽樣怎麽樣?!”

柏沉嗯了一聲。

祝渝貼過來,兩人的臂膀挨在了一起,沒有衣服遮擋,兩個人身材的對比就更明顯了。

“之前你說,泡溫泉是有話和我說。”柏沉悄悄往旁邊移了一點距離。

祝渝墊腳尖去将岸邊的水果拼盤扒拉了過來,往嘴裏塞了一個水果塊才說:“先泡泡嘛,我想說的可多了。”

他雙臂疊趴在岸邊,露出了纖瘦的後背。

柏沉目光一凝,頓在了祝渝的後肩上,因為比較瘦,肩胛骨就意外地凸顯,像蝴蝶的翅膀,随着祝渝的動作而動作着。

莫名地勾人。

“師哥,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已經很好很好了。”祝渝又喝了一口果汁。

柏沉:“嗯。”

祝渝:“可是我覺得我還是不太了解你,不過你也好像不太了解我。”

他笑了笑,轉過身和柏沉面對面,彎着眉眼看着他。

柏沉語氣一低:“我沒什麽值得聊的過去。”

“可是……”祝渝突然有些臉紅,不是被熱水蒸的,而是一種生理反應。

他補充:“可是如果兩個人相處,是不是應該毫無保留呀,我的意思是,以後你對你喜歡的人,也會選擇什麽都不說嗎?”

柏沉不知道說什麽。

祝渝繼續補充:“當然,我就是問問嘛。”

“我家是浙江的,我有一個哥哥,他很混蛋,但是又很聰明很聰明,爸爸媽媽的公司都是他幫忙打理的,我祖母還在世,她很寵愛我……”祝渝試探着看向柏沉,說:“他們絕對不會幹涉我喜歡誰的。”

“還有就是,我幼兒園在浙江小小幼兒園,小學在浙江XX小學,初中在浙江XX,高中……”祝渝低着腦袋,掰着手指細數着自己的過去。

他把自己所有的過去都告訴給了柏沉。

最後他又看向柏沉:“那師哥你呢?你的過去呢?”

柏沉目光一凝,溫柔從眼底消散:“小魚,你很想知道嗎?”

祝渝點頭:“我想知道!其實那天阿姨和我說了一點點你的過去,我們又相處了這麽久,所以我猜測,你在你專業上停滞沒辦法進步,可能是受到了過去的影響,我希望你和我說,這樣我就可以幫助你了。”

“當然,也不止是想幫助你,我想的其實……”他語氣突然有些扭捏了起來,看着柏沉的眼神都變了,心思都要藏不住了,“其實如果我們都了解了彼此的過去,我們或許可以換一個關系相處……”

話音未落,柏沉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小魚,我不想說。”

祝渝猛地擡頭,他眼底晃着水光,愣愣地看着柏沉,柏沉繼續補充:“如果你回國了,我也回國了,那我們就不會再聯系了,不會聯系的話,我想我們就不需要知道太多彼此的過去。”

“為什麽?可是你之前不是說我們要永遠做好朋友嗎?”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自然沒遇到過這種讓他難受的局面,“原來在你心裏,其實我們回國後就再也不會聯系了嗎?”

他問話的嗓音啞得沒邊,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柏沉早就聽出了祝渝今晚要說什麽。

他想要捅破阻隔在兩人間的那層無形的窗戶紙。

可捅破之後呢?他的過去豈止是不值得說出來,甚至不值得回憶。

祝渝就像一個明媚的小太陽,只是靠近還好,如果要握在手心,就會被灼燙,可那應該怪太陽嗎?

就算祝渝能接受他這樣一個人,那深愛着祝渝的父母呢?

他開始反思,他怎麽會配得上祝渝,或者說祝渝為什麽會喜歡他?因為祝渝在這邊沒有認識更多的人,長久地和自己相處着,當然會有喜歡的錯覺。

柏沉移開眼,避開了祝渝淚眼朦胧的眼睛,說:“如果是朋友的話,你了解的關于我的這些,已經足夠了。”

“可為什麽要是朋友?”祝渝反問。

柏沉就不說話了。

祝渝直白道:“我喜歡你呀,我覺得你也應該是喜歡我的,所以我才決定在這裏和你說這些的。”

柏沉眼睫遮住的眸珠猛然一顫,他是喜歡祝渝,所以他聽見祝渝也喜歡自己的時候,有一瞬間是開心的,但緊接着就陷入了一種痛苦之中。

其實他應該伸手抱住祝渝,去安慰,去道歉,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做,至少不應該是他去配太陽。

于是柏沉低喃了一句:“我配不上。”

但這句話太小聲了,小到現在情緒激動的祝渝根本就聽不見。

柏沉的無動于衷讓祝渝徹底炸毛,他氣得拿起手邊拼盤裏的水果準備扔到溫泉裏去撒氣,但他舍不得,水果太貴了。

祝渝爬上了岸,将岸邊的浴袍拿起來披在了身上,豆大的眼淚唰的一下滾了出來:“我讨厭你!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以後你不是我的師哥了!你不喜歡我為什麽對我那樣好?讓我誤會,讓我那麽喜歡你!”

“我那麽想要幫助你,你卻總是什麽都不和我說,而且我喜歡你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在意你的任何過去!”

他撂下生氣的話,光着腳跑出了這裏。

留下了獨自在溫泉池裏的柏沉,他凝着祝渝逐漸消失的背影,喉嚨一哽,一抹酸澀感從心尖蔓延了開。

溫泉水是熱的,可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和墜入冰窟了沒什麽感覺。

岸邊他的手機震了一下,幾條消息彈出了界面。

【阿姨:我和你叔叔商量了很久,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你應該是喜歡小渝的,如果我們沒看錯,我想你應該去争取一下】

【阿姨:那天吃飯的時候,小渝悄悄和我們說過了,他是喜歡你的】

【阿姨:不要覺得自己是麻煩的存在呀】

柏沉看了一眼消息,并沒有回複。

他給祝渝發消息,說自己送他回家,才發現他已經被祝渝拉黑了。

看着紅色的感嘆號,柏沉握着手機的那只手猛地一緊,一滴晶瑩的水珠滴落在了手機界面。

——

祝渝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裏面,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滾。

打濕了半邊枕頭。

他的第一次告白,就這樣以失敗結尾了。

他覺得柏沉對自己那樣好,應該也會是喜歡自己的,畢竟韓金珠說如果不是喜歡,僅僅憑着溫柔,一個人是不可能無條件對另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的。

又是做飯,又是打掃衛生,又是接下班……各種各樣的小細節。

對啊,所以為什麽不會是喜歡呢?

哇——

祝渝哭得更大聲了。

早知道就不捅破這層關系了,至少……至少不會鬧得這麽難堪。

床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祝渝本來想挂斷,可又擔心是柏沉打過來的,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祝霆打過來的。

他挂了電話。

但第二個又打了過來。

祝渝只好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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