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終曲
終曲
結束了。
洛寒看着所有人逐漸放松的神情，維持着偏頭看左漓的姿勢就這麽往後倒去。
他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左漓朝自己快速蹲下的情景。
最開始被墨雲川算計心魔重新出現，處理心魔廢了不少功夫，也受了傷。
之後到了結界處陣法啓動，忍受着身體撕裂的痛與邬雪周旋，甘願獻祭跟死一回沒有分別。
洛寒那時的身體早就是不堪一擊，如果不是後面自己上一世的神力回來，他恐怕早就再次因為這世間死去。
但身體承擔的重負還是太大，結束一切心裏的重擔落下還是沒撐住暈了過去。
憐塵帶着于項飛身來到天臺，快步到兩人身前察看他們的傷勢。
這次一戰，左漓跟洛寒二人身上的傷最重，如果不是後面混沌神力出現，他們二人都活不了。
憐塵在一旁默默用神力修複二人的傷，于項則是召出本體，琴聲傳出圍繞在左漓他們身旁。
大抵是這件事跟憐塵關系密切，又看見了颠覆自己多年刻板印象的神族，憐塵始終不言語，于項和左漓能看出來，他在自責。
“不必過于自責，當年之事并不是誰對誰錯這麽簡單，你不過是過激了點”左漓嘆氣，但他向來不會安慰人，最後也只能陳述事實。
他将洛寒拉起，打算帶人離開，于項起身後始終拉着憐塵的手不曾放開。
“你們不回仙京療傷嗎”是于項替憐塵開的口。
他們所在的地面出現一個傳送陣，左漓走向陣法大門，留下一句“我帶他去我的降生處，那裏更适合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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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塵下意識點頭，說出的話帶着釋懷“好，若想找我便來判神司吧”
于項恢複了記憶，自然知道判神司是罪神受罰的地方，猛地擡起頭不解望着憐塵。
但看着憐塵的臉又想起邬雪，最後不忍他受苦想攔人的話卡在喉嚨終究是沒說出口。
憐塵對誰都是嚴格的，對自己亦是如此，如今犯錯他不可能容忍自己逃脫處罰。
“我陪你去，就當我回仙京看看”于項不動聲色的往憐塵方向靠近，手被對方牢牢握住。
左漓将洛寒帶回了天绛山，每日都用洗髓池的湖水給洛寒泡身體。
就這麽過了三日，洛寒醒了。
當時左漓還蹲在外面跟成了精的大白菜大眼瞪小眼。
左漓想不明白，怎麽就澆了幾次水，這白菜就開了靈智。
小黑跟小白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看着這顆大白菜，倆小家夥身上都有泥，能看出來跟白菜精經歷了一場惡戰。
左漓站起身朝着小黑它們的方向看了一眼，丢下一句“以後你倆出去別說是我養的”
連顆白菜都打不過，丢人。
一轉身就對上洛寒，距離近得差點親上。
洛寒噙着笑，垂眸望着左漓因為震驚而放大的瞳孔，俯身親了過去。
“看見我沒被你毒死這麽震驚？”
還能看玩笑，看來身體是好全了，左漓這麽想着。
“這顆白菜怎麽回事”左漓還是比較好奇這個，明明自己也沒用什麽神水澆灌。
洛寒走向前碰了碰在那裏跟小黑它們對峙的白菜“估計是因為我的神力恢複，再加上這倆家夥天天在這裏亂蹦和你這位上古朱雀親自澆灌影響到它，所以開了靈智”
左漓聽罷點點頭，這就說得通了，小黑小白都是神骨，洛寒恢複了混沌神力，自己又是朱雀，讓植物開靈智倒也正常。
只是剛剛沒反應過來屋子裏躺的那位身份轉變成了混沌神明，還以為澆點水不至于。
左漓擡手探了探洛寒的脈搏和神域，确定的确沒什麽問題了才繼續去看那顆白菜和神骨打架的場面。
“客官需要點瓜子嗎”洛寒看着腳邊蹲着的人，心中好笑。
以前怎麽不知道小朱雀這麽喜歡湊這種熱鬧。
左漓也不回答，這是看入神了。
隔了一會兒，洛寒還以為他不會開口了“如果當年我在你身邊，我們會不會死在一起”
洛寒愣住了，左漓說的是當年自己被凡人逼在崇吾山內的事情。
不知道怎麽就想起這事了，一陣無奈湧上心頭。
對于那件事情洛寒其實并不是很在意，因為他在不久前也發現了只有自己剝離神格凡人才有生存的可能性。
他知道自己必死的結局，所以不在意被凡人逼着去死，也不恨那些人。
他當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在秦府的左漓。
但是來不及了，他等不到左漓，也不願意讓左漓來。
洛寒沒有思考什麽，很堅定“不會，如果當年你在，我會讓你失去對我的記憶把你送走”
左漓聽到這話心中像是被刺了一下，洛寒從始至終就不想讓自己因為他去死。
他不再看打架的場面，而是猛的站起來轉身望着洛寒。
“你要是真敢，恢複記憶的那天我就去把你墳刨了”語氣兇狠，威脅人的意味十足。
洛寒看着他這樣子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刨了幹什麽，我又沒有骨灰”
這話倒是沒錯，洛寒是神，死了是沒有骨灰的。
當年那個墳其實也就是一個衣冠冢，是秦，姜兩家看不過去給他立的，裏面只有一件衣服。
左漓惡狠狠的瞪他一眼，說的話卻又莫名可憐“我自己躺進去”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滞，洛寒不在乎自己死不死，墳有沒有被刨，但是在乎左漓的一切。
如果左漓真的這麽做，他可能會想再殺一次自己然後再抹除一次左漓的記憶。
左漓走向前，像小時候一樣張開手“可以抱下我嗎，神明”
神明，那是最初左漓剛破殼時對他的稱呼。
洛寒心底瞬間變得柔軟，将人抱進懷裏親了親額頭。
“左……卧槽！你們繼續我什麽都沒看見！憐塵快走快走”左漓從洛寒懷裏退出來就看見于項推着憐塵往外走。
“走什麽走，回來”雖然已經知道了于項就是七絕琴，但左漓還是有點不願相信。
書裏面不是寫的七絕琴是寓意斷七情絕六欲嗎，這傻小子哪像了？？？
大概也就最開始蘇醒時像，現在這幅樣子跟記載的穩重形象八竿子打不着。
憐塵杵在原地不動，于項沒推動被攔腰抱住“忘了你是來看人的？跑什麽”
“于小項同學，請收起你腦子裏面的黃色廢料，不然我就要跟你打一架了”左漓那眼神和語氣看起來是真的能動手。
于項也算是個神，他也不用顧忌什麽，所以現在如果這叉燒再想歪他就去打爆于項的頭。
洛寒看出來了自家小朱雀在想什麽，忍笑牽起左漓的手低頭在左漓耳邊輕聲說“憐塵這麽多年獨守空房好不容易把人拐到手，就當關懷老人放過于小項同學吧，啊？”
憐塵耳力出奇的好，聽到這話忍不住反駁“真要論年齡，你才是最老的吧，空巢老人”
得，在外和善對人的花神對上洛寒還是很損。
洛寒一聽這話也不惱，只是輕飄飄的丢下一句話帶着愛人回了屋內“至少比你早拐到對象”
…………
傷害性極大，侮辱性也極強。
四人進屋後便坐在窗邊的座椅上，左漓将一碗茶水單獨放在憐塵面前。
洛寒看出那泡茶的水并不是普通泉水，嘴角勾起選擇默不作聲。
小朱雀臉皮薄，偷偷擔心人的事情點出來就該別扭了。
憐塵起先并沒看出來那是什麽水，直到喝下去的時候才發覺出不對勁。
是洗髓池水泡的茶，對于剛受完罰的憐塵的确是大補。
“你恢複得怎麽樣了”将杯中茶喝盡，憐塵手指繞着茶杯邊緣随意詢問。
洛寒将左漓給自己做的清炒小菜擺在自己面前一口口吃着，嘴裏還含着一小片菜葉“無礙”
說完後繼續很給面的将盤子中的菜吃完，還補上一句味道不錯以示鼓勵。
聽到正面反饋的左漓心情格外好，跟平時作風不符的哼着歌收拾碗筷。
等人走後于項表情非常震驚，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左哥沒被奪舍吧”
聽到這句話洛寒明顯不理解，所以他選擇虛心求教“怎麽說？”
“在我印象裏左哥不應該是那種氣場八米，性格冷淡随随便便就能面不改色屠掉整個超大魔域的酷哥嗎”于小項同學一口氣将自己對左漓的印象吐了個幹淨。
洛寒挑挑眉，大概是想到那個畫面沒忍住輕笑出聲“性格倒也沒那麽冷淡，挺可愛的”
憐塵早就習慣洛某人對左漓的各種奇怪評價，繼續喝着左漓給自己泡的茶，又順手把桌子上的點心喂給于項。
本來還想繼續跟洛寒探讨左漓這個多樣化牛逼人物的于項冷不丁嘴邊出現一塊桂花糕，看見是憐塵喂得也不推辭就着對方的手咬了一塊。
這個話題也在洛寒看見對面兩人相處模式時終結，改為了憐塵，于項感情史的提問環節。
走進屋內就看見洛寒饒有興致的在八卦另外兩人的情感經歷，還時不時回應幾句好的相處模式說“受教了，下次跟阿漓試試”
？？？？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好學”将手裏端的桃花酥放在洛寒桌前，随即便坐在他身旁編洛寒披散的長發。
那桃花酥一看便知道是洛寒愛吃的那家，洛寒拿起一塊先給左漓喂了一口自己才吃。
“可能因為我以前都是偷偷學”一聽便知是在逗左漓，一貫的溫柔語氣左漓聽着卻總覺得有個小勾子在話語尾端挂着。
說話時頭動了一下，上面編好的頭發被弄亂，左漓用手指把洛寒的頭撥正“別亂動，發冠給我”
雖然做飯左漓的确不擅長，但他紮頭發卻是有一手，散掉的長發在左漓手中不消片刻就被束好。
“對了，陸裘最近在幹什麽，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話剛落門口就傳來腳步聲。
“難為小朱雀還記得我”吊兒郎當的口氣，除了陸裘不會有旁人。
一進來就自來熟的坐下拿洛寒面前的桃花酥，樂呵的就吃起來。
觀察便會發現陸裘專門找了個一個人坐的好地方，離兩對情侶不遠不近，以免自己被他們談戀愛時誤傷。
“最近事情都在收尾，學校又是損傷最重的地方，我這個校長事情比以前還多”陸裘前半生逍遙自在，後半生忙成牛馬“再說了，我沒有受虐傾向跟這對剛在一起沒多久如膠似漆的情侶一起走”
于項被後面的話說得耳朵微紅，但性格大大咧咧，下意識就反駁“沒有！”
只是剛說完就對上一臉委屈的憐塵，看着可憐極了“原來你不願跟我親密”
于小項同學只覺自己受到了欺騙，以前怎麽沒發現憐塵還有腹黑綠茶屬性！
最後這次聚會以于項巴巴哄人，陸裘跟洛寒搶最後一塊桃花酥，左漓趁其不備将陸裘丢出去然後桃花酥落到洛寒手裏終結。
洛寒看着天色漸晚，想到了那個雪夜裏的琴聲，倚在院門前回頭對着左漓“阿漓，給我彈首曲子吧”
院中人撫琴，月光落在身上像是一層紗，竹林響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世情景重合，擡頭望去，愛人在前，曲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