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公司有突發狀況那天開始,江求川每天忙得腳不着地。虞亭在家繼續體驗貴婦生活,每天十一點以前睡,早上七點鐘起,飲食在王阿姨的安排下合理健康,偶爾去街上逛逛,看上什麽買什麽。

江豆豆快要期末考試了,每天也比以往忙了不少,線上的英語老師要考聽力和口語,為此他每天早上都要聽老師推薦的音頻磨耳朵,空蕩的別墅裏每天早上都回繞着各種美式英語小故事。

但是就算學業再繁忙,都抵擋不住江豆豆小朋友對鵝卵石的熱情,無論刮風下雨,每天晚上都要拉着她出去散步。

“媽媽,快點,我們去踩踩踩!”江豆豆朝着虞亭招手,小臉又急又期待。

虞亭正在換鞋,她系好鞋帶,走過去拉着他的小手:“走吧,媽媽帶豆豆去踩踩踩。”

到鵝卵石小路前,江豆豆忍住撒歡的沖動,乖乖将兩只鞋脫下來放到媽媽手裏,然後再踏上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兩腳在鵝卵石上拖着走,他自顧樂得咯咯大笑,眼睛眯成一條縫,咧着嘴角,小臉上都是滿足。

虞亭陪着他走着鬧了幾圈,屈服于江豆豆的無限活力,沒一會兒她疲憊地坐在鵝卵石小路旁邊的長椅上,看着江豆豆自己鬧。

傍晚的涼風吹走炎日灼熱,虞亭将耳旁的鬓發拂至耳後,耳邊是兒子的笑聲,十分惬意。

不遠處的小灌木叢,綠油油裏驀地冒了點粉,一道年輕女人的聲音響起:“小雪,等等媽媽。”

虞亭順聲望去,先看到了跑在前面被叫做“小雪”的女孩,是個穿着公主裙的粉嫩小團子,頭頂上紮着個朝天小辮兒,腳踩着白色涼鞋,一蹦一蹦地朝着這個方向跑來。

小雪先看到虞亭,又圓又亮的大眼睛馬上掠到正在與鵝卵石肌膚相親的江豆豆,小眉毛一挑,蹦到他身邊,奶聲喊:“小哥哥。”

此時小雪的媽媽也已經跟上,見到同樣帶着孩子的虞亭十分有親切感。女兒肯停下步子與對方兒子交朋友,她松了口氣,在長椅的另一頭落座,禮貌笑說:“現在小孩精神好得很,沒點體力都跟不上。”

她又看了眼女兒,寵溺說:“尤其是我們家這個,簡直就是混世魔王,每天不鬧到全家不得安生都不肯罷休。”

如果可以,虞亭想選擇當個透明人,她非常不喜歡和陌生人尬聊。但是對方主動搭話,拂了對方面子顯得她沒禮貌。

只是,對方明顯想和她一起吐槽養娃日常。虞亭禮貌性的笑了笑,沒有跟着小雪媽媽一起吐槽。

首先,她的兒子非常乖,在她眼裏幾乎沒有缺點,都是些不足挂齒的孩子通病;其次,江豆豆本人就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聽着,他是個愛面子的小男孩。并且,孩子們對自己的認識,大多來自身邊人的反饋,越親近的人對他們影響越大。

譬如,父母當面說孩子嬌氣,孩子會認為自己真的很嬌氣,從此後,無論做什麽行為都會下意識的往“嬌氣”上靠,因為孩子認為這才是他自己。

退一萬步,就算真要說,那也是她和江求川之間的事。

顯然小雪媽媽也沒有get到虞亭的意思,在她眼裏,對方內向不敢開口,但微笑的眼神裏滿是鼓勵。再想到她們倆都是住在別墅區裏的媳婦,她的苦虞亭肯定更能感同身受,這強烈地激發了她的傾訴欲,當即抓着虞亭說個不停,從工作、結婚說到懷孕、生娃。

說到傷心處,小雪媽媽轉身背對着小雪偷偷抹淚:“小雪也快四歲了,從懷她、到養大,我花了五年。離開熱愛的工作、與曾經的朋友失去聯系,每天和奶粉、尿片打交道,一心撲在孩子身上,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以前工作的日子。”

虞亭抿着唇,抽了張紙遞給小雪媽媽:“擦擦,別哭了。”

小雪媽媽接過紙擦淚:“但是一聽到孩子叫媽媽,我又覺得都值了。”

虞亭張了張嘴,她此時應該說些什麽安慰小雪媽媽才對,可是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從原著來看,原著并沒有為生孩子放棄自己的事業,因為原主根本就沒有事業,有一份工作也不過是在自家公司旗下當個模特,玩票性質。也沒有整天與奶粉、尿布打交道,江豆豆需要這兩樣的時候原主基本整天不在家。

虞亭來接手原主的身體時,江豆豆已經被江求川養得很好,她就撿了個現成。

虞亭正糾結着該說些什麽,旁邊的江豆豆先鬧出了動靜。

江豆豆的奶音裏帶着兇:“你快放開我!”

虞亭撇頭,就見小雪正抓着江豆豆的頭發,江豆豆痛得小臉皺在一起,卻沒有動手。

“豆豆!”虞亭奔到兒子身邊,想掰開小雪抓着頭發的手,沒想到一個小女孩力氣卻如此大。

江豆豆的眼眶半濕,被扯得脖子向後仰,看着媽媽的眼裏滿是無辜。他痛得眯起眼,喊了聲媽媽,虞亭的心瞬間像被針紮了一般,她撇頭看向不急不慢的小雪媽媽,厲聲道:“小雪媽媽是要我替你管教女兒嗎?”

小雪媽媽哎了聲,跑過來松開小雪的手,笑說:“孩子們之間的打鬧而已,沒必要放在心上。”

小雪松開手,江豆豆伸手揉那塊頭皮,眼淚都掉下來了,硬生生憋着沒出聲。虞亭忙将兒子抱進懷裏,邊幫他揉,邊柔聲說:“媽媽幫豆豆摸摸,痛痛飛飛。”

江豆豆埋頭在媽媽懷裏,輕輕地點頭。

虞亭輕聲問:“豆豆可以告訴媽媽,剛剛發生了什麽嗎?”

江豆豆肩膀抽了抽,委屈巴巴地說:“剛剛有個蜻蜓飛過去,豆豆想去追,就被抓頭發了。”

虞亭盯着小雪母女,一言不發。

小雪媽媽賠笑:“別哭了,妹妹也是想和你玩,一着急才這樣,”她推了推女兒:“小雪,快給哥哥說對不起。”

小雪像沒聽見一樣,轉身背對着虞亭母子,低頭玩手,小聲說:“我又沒幹什麽。”

小雪媽媽連忙補救:“我們家小雪還小,不懂事,我代她給小哥哥道個歉。”

虞亭托着兒子的屁股将他一把抱起來,江豆豆頭埋在她的頸窩,她安撫地摸摸他的後腦勺。就這道歉的态度,她冷笑一聲,說:“我教兒子要禮貌、要尊重女孩,你怎麽就不能花點時間教會你女兒尊重是互相的。”

虞亭抱着江豆豆轉身回家,身後小雪媽媽大聲喊:“你這話是說我們家小雪沒禮貌?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計較。小氣!”

……

虞亭抱着江豆豆回家,江豆豆歪頭靠在她肩上,小手摸摸她的臉:“媽媽別生氣,會變老的。不怪小妹妹,豆豆也不好。”

他頓了頓:“豆豆不應該不帶她一起去追蜻蜓。”

“……”憋了一路,虞亭登時紅了眼睛。

江豆豆撒嬌地蹭蹭虞亭:“媽媽,豆豆不痛了。”

虞亭吸吸鼻子:“閉嘴,你再說你媽哭給你看。”

江豆豆咯咯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豆豆說了好多了,媽媽哭了嗎?”

虞亭:“……”

這熊孩子,或許該收拾一頓。

兩人回到家,許久沒回家的江求川赫然坐在沙發上,江豆豆從虞亭懷裏跳下來,換了鞋後張着手臂奔向親爹:“爸爸~!”

江求川一把抱住兒子,眼睛和鼻頭發紅,應該是剛哭過。虞亭喝了杯水在父子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他目光略過虞亭,問:“剛剛在外面發生了什麽?”

兩個人都哭過。

虞亭也沒打算瞞着,但她不想當着兒子的面說,顯得她這個當媽媽的喜歡背地裏說人壞話,她支開江豆豆:“豆豆,剛出了汗,先跟着王阿姨去洗個澡。”

江豆豆滿頭大汗,前額的頭發都濕了。他動了動,身上黏黏的,十分難受,乖乖從爸爸腿上跳了下去,跟着王阿姨去洗澡。

虞亭目送江豆豆上二樓,房門關上。她理了理思緒:“我今天帶兒子出去散步,然後……”

将剛剛發生的事複述一遍,虞亭又給自己倒了杯水:“你的好兒子,都被人家欺負了,還讓我別生氣!”

“我也不是非為了這點小事計較,可是明明做錯的人是對方,她怎麽能連道歉都不說,還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種話!”

“她臉多大?是首富的老婆還是主席的老婆?”

江求川分開交叉的雙手,從容起身,抿着唇不辨喜怒。虞亭被罩在他的身影下,他沉聲說:“這件事我會解決。”

虞亭往沙發上一靠:“當然得你解決。”

江求川上二樓進了書房,他坐在真皮靠椅上,随即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對方笑了聲:“江總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江求川:“聶繹呈,幫我查瓯海別墅今天下午六點到六點半的監控,在有鵝卵石的小路上,我太太和我兒子在。”

聶繹呈:“嗯,行。”

“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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