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求川處理完郵件,放下手中的平板,他眼風掃過身旁,虞亭正靠在車座上呼呼大睡,目光往前,還有她剛剛吃完的一堆零食包裝袋丢在車載垃圾桶裏。
睡了吃、吃了睡,江求川看着睡的正香的虞亭,嘀咕:“是豬嗎?”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身旁蹿來的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他胸口,力道足以碎大石。
手打完,脫力地往下滑。
江求川黑着臉轉頭看向虞亭,胸口一陣陣發悶,別告訴他、她在夢游。
車在一家工作室門口停下,虞亭是被司機叫醒的,她迷迷糊糊伸了個懶腰,她終于以九米每二次方秒的速度沖過去把小女孩救起來了。
“江求川呢?”
司機恭敬說:“先生已經進去了。”
怎麽也不叫一起進去?
虞亭趕緊下車進了工作室,她剛邁進去就有人迎了上來:“是江夫人吧,這邊走。”
虞亭跟在這店員後面,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她問:“江求川呢?”
前面的店員笑說:“江先生已經先去換衣服了,交代我們帶夫人進來。”
虞亭點頭,沒說話。店員帶她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裏各種禮服整齊的排列着,在暖色的燈光下,披着華光。
店員拿了一件仙味兒十足的煙灰紫色長裙陪她去試衣間換上,長裙的上半身非常貼身,淺v設計露出胸前些許風光,下半身的薄紗層次分明,一雙大長腿若隐若現。
虞亭滿意地看着全身鏡裏的自己,她左右轉身,心中美滋滋,這是哪裏下凡來的天仙啊。
店員幫她理好裙擺,笑說:“江先生有心了,這是他親自幫夫人選的。”
虞亭挑眉,那店員又說:“江先生的西服胸口剛好也是煙灰紫色的手帕,和夫人是情侶裝。”
虞亭面上劃過一絲無奈,故作苦惱說:“他呀哪兒都好,就是太愛我了,有時候弄得我很疲憊。”
店員抿着唇偷笑,沒想到江先生在私下居然是這樣的人。
店員帶虞亭去做發型,虞亭進門發現一直不見人影的江求川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本雜志。
虞亭被發型師招呼着坐到椅子上,她随口問江求川:“你在看什麽?”
江求川淡淡說:“如何養豬。”
虞亭餘光掃到雜志,心中遲疑,江求川這是打算去搞農業了?
很快發型師吹風機在耳邊轟鳴的聲音打斷了虞亭的思緒,發型師先用吹風機将她頭發吹到筆直,然後再用卷發棒将頭發夾卷,等到發型全部做好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發型師将一頭如瀑的大波浪噴上定型,又從身後的架子上取來一頂禮帽在她頭上比劃,虞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美則美矣……
發型師滿意地看着虞亭,拍拍手:“江夫人,快讓江先生看看,多美。”
虞亭:“……”
美大家都有眼睛可以看到,這麽大聲說出來實在是沒必要。
虞亭起身站立,裙擺隐隐及地。
江求川合上手中的經濟雜志,起身走向虞亭,他伸出手臂,虞亭順勢挽上,兩人相攜走出工作室。
發型師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心中無限感慨: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車上,“天作之合”翻車現場。
虞亭扶了扶禮帽,問:“戴禮帽去會不會有點傻?”
戴禮帽去赴宴是因為聶家老太太年輕時候在英國呆了十多年,參加聶家宴會戴禮帽就成了約定俗成。
江求川挑她一眼,說:“別說得像你不戴禮帽有多聰明。”
“……”,虞亭死亡凝視,語氣幽幽:“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是一個禁不起批評的人。”
虞亭剛剛打在江·睚眦必報·求川身上的那一拳到現在還隐隐作痛。他當即冷笑一聲:“我有沒有告訴你,你不僅臉圓了,腰也粗了。”
虞亭面無表情地默了一秒,下一刻,心态崩了。她伸手瘋狂拍車門:“停車,我要下車,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不停車我就開除你!”
“別理她,繼續開。”
神仙打架,無辜小司機遭殃,他唯恐觸怒了身後的兩尊大佛,小心翼翼說:“夫人,這……在高架上,不能停車。”
虞亭:“……”
虞亭氣鼓鼓地搖下窗戶,風呼呼往車裏灌,她抽起一本書展開擋在左邊臉上。吹吧,吹的越兇越好,吹死江求川這個王八蛋。
虞亭挑釁地看了眼江求川,只見江求川也搖下窗戶,風不要錢似的往裏灌,吹在虞亭的右邊臉上。
剩下的一本雜志被江求川展開擋在右臉邊上,他挑了眼虞亭,不知道從哪抽出一臺平板擋在左邊臉,臉上是勝利者的倨傲。
虞亭:“……”
虞亭剛做好的發型在風中淩亂,她錯了,沒想到對方是個人民幣玩家。
車緩緩停下,互相傷害到此結束。
江求川先下車,又走過去為虞亭打開車門,扶着她下車,十分紳士。
兩人沿着紅毯一路往前走,一個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挺拔的站在門口與來往客人攀談。
虞亭和江求川走到他面前,聶繹呈拍拍江求川的肩,言談間十分熟稔:“進去吧,我得在這接待客人,陸尋澈已經到了。”
江求川點頭,挽着虞亭的手一起進去,路過聶繹呈時,虞亭和他颔首致意。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小說裏的男主角,聶繹呈身上的氣質确實很符合“名門冷少”這四個字,他周身展現出來的氣度彰顯着身後不凡的家世,面容冷峻,眉目疏離,讓人感覺難以親近。
“江求川你走慢點,我高跟鞋走路摔了怎麽辦。”
虞亭撇頭,湊在江求川身邊小聲說。
江求川沒回話,步子卻比之前慢了一些,至少虞亭不會有種很急的在往前沖的感覺。
人們的焦點永遠在有能力的人身上。走進別墅,虞亭明顯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打量、羨慕、嫉妒……站在江求川身邊,猶如站在聚光燈下。
一個穿着棕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端着一杯香槟走來,江求川從身旁的waiter手中拿過兩杯香槟,其中一杯遞給虞亭,他輕聲說:“不準喝。”
虞亭上一次喝醉,江求川那天淩晨兩點半才睡下。
剛想試試味的虞亭:“……”
“江總,江夫人。”
棕色西裝的男人與江求川和虞亭碰杯,江求川點頭:“李總。”
兩人喝下酒,虞亭就沾到了嘴皮,沒喝下去。
李總看向江求川,笑道:“聽說最近江總打算從縱江把雲計算這一塊分出去了?到時候說不定就是全國最大的雲計算公司了。”
江求川不置可否,他唇角勾了勾:“李總過譽了,目前縱江雲計算這方面還在實踐當中,不足之處還有很多,未來怎麽樣誰也說不好,不一定當得起‘全國最大’這個稱號。”
李總也是個人精,對方不想說,他沒必要追問,又随口與江求川說了兩句閑話,商業客套一番,轉身離開。
這邊剛脫身,一個穿着深藍色西裝的男人挽着他的女伴迎面走來:“江總,好久不見。”
江求川和他碰杯:“上一次見到謝總還是在南山高爾夫球場,謝總的球技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謝總和江求川在聊天,謝總身邊的女伴便上前和虞亭打招呼:“江夫人今天真漂亮,以前在海城就聽說江城的江總和江夫人鹣鲽情深、夫妻恩愛,今天一見,真是羨煞旁人。”
虞亭不認識這個謝夫人,并且原主的記憶裏也沒有這個謝夫人。但是耐不住她要和虞亭尬聊,她為了示好主動說出自己有個和江豆豆年齡相仿的兒子,下次兩個孩子一起玩。
虞亭只能拿着“孩子多大了?”、“孩子鬧不鬧、怎麽鬧?”、“吃什麽奶粉?”這種養娃的無聊話題和她聊天。
兩人聊的過程中,謝夫人手腕上的小包裏放的手機震動了五次直到第六次,謝夫人抱歉說:“不好意思,我去旁邊接個電話。”
謝夫人一走,虞亭如釋重負,她輕松了口氣,早就将江求川的話抛諸腦後,喝下半杯香槟提神。
江求川眼風掃過虞亭,她精致的妝容下有些疲憊,他聽完謝總的最後一句話,主動結束了這場談話。
虞亭長長舒了口氣,轉身往自助餐區走,江求川低頭在她耳邊說:“你去吃東西,我去找一趟陸尋澈。”
“去去去。”
虞亭擺擺手,趕緊離她遠點。
走到自助餐區,她總算恢複了一點活力。虞亭沒吃太多,拿了兩樣填肚子,不至于這麽餓。
虞亭端起一杯雞尾酒嘗味,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江夫人?”
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
虞亭有些怕了從背後被人喊,她轉身,穿着一襲酒紅色禮服的女人施施然走來,臉上畫着淡妝,周身像是被柔化過,小腹微凸,孕味十足。
她勾唇,笑容中親和力十足:“林儀。”
虞亭向她點頭致意,林儀指了指桌上的慕斯蛋糕,輕聲說:“芒果慕斯蛋糕味道不錯,巧克力的也還可以,不過容易沾上嘴巴。”
在小說裏,林儀外柔內剛、對人大方熱情,并且主角光環附體。女主角主動和自己說話,虞亭從未有一刻如此強烈的感覺到自己是穿到這本書裏來了。
她唇瓣翹起,禮貌笑說:“謝謝。”
傳說中“脾氣差”的江夫人似乎也沒有這麽難說話,林儀慢慢走遠,去招呼其他客人。
林儀走後,虞亭站在慕斯蛋糕前,手剛伸一半 ——
“你不僅臉圓了,腰也粗了。”
虞亭收回手,江求川這嘴真是有“致郁”人的功能。
周圍的椅子上坐滿了人,虞亭想找個坐的地方都難,她提着裙擺沿邊走,沒找到空着的椅子,先看到了項萱。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禮服,打扮得十分嫩相,牆角似乎有人,她正在對着牆角說話,滿臉的勢在必得。
虞亭趕緊回想書裏這個節點發生了什麽劇情,似乎是項萱跟着金主來了晚宴,特地去激林儀,加深了這對真·模範夫妻的感情裂痕。他們的第一個兒子也因為林儀在懷孕時經常情緒波動而早産,出生後體弱多病,調養了七八年。
虞亭款步走過去,項萱瞥見人來先是一驚,看清對方是虞亭,她的咄咄逼人瞬間變為委屈,能讓虞亭替她動手解決林儀比她自己動手好。
“亭亭,”項萱眼眶微紅。
裝模作樣這招,虞亭跟着江求川可謂是“嚴師出高徒”。
虞亭快步走過去:“萱萱,你怎麽了?”
林儀見虞亭過來,似乎還和項萱關系不錯,她有些訝異:“……江夫人?”
項萱怎麽能讓她先開口,自古當惡人,沒有哪個不先告狀的。她嘤嘤哭了半分鐘,緊緊攥着虞亭的手。
被項萱按住的地方隐隐作痛,虞亭不動聲色的抽回手:“怎麽了?”
“亭亭,她、她剛剛污蔑我,她說我是小三,她說我想勾引繹呈,”她的表情像極了一個貞潔烈婦:“我怎麽會做這種事!”
做出來的行為卻是十足十的“又當又立”。
林儀目光投向虞亭,似乎想看她的反應。
虞亭看了眼項萱,又看向林儀,肯定的搖頭說:“萱萱不可能是小三。她不過是每天發短信給聶繹呈,請他去喝咖啡、喝完咖啡去吃飯、吃完飯去看電影、看完電影最好再開個一起房休息,她怎麽會想勾引聶繹呈。”
林儀沒想到虞亭會這麽說,她沒忍住“噗”地笑了一聲。
虞亭腦子壞了?項萱看向虞亭的眼中帶着不可置信,虞亭是在幫林儀?不可能,一直以來,虞亭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今天是怎麽回事?
項萱離虞亭遠了一步,她轉頭看向林儀,楚楚可憐:“林儀,你為他懷孩子,你知不知道我也為他打過孩子!”
“那可是繹呈的第一個孩子,在我肚子裏。”
項萱要是不說這件事就算了,既然她開了這個口,虞亭也沒有理由給她留這個面子。
虞亭的表情像是終于回想起了什麽,她看向林儀:“大學的時候萱萱和聶先生确實很恩愛。當時萱萱答應聶先生只幫他生孩子,就把肚子裏的孩子打了。”
項萱自己跑去醫院把富二代的孩子打了,又騙聶繹呈孩子是他的,聶繹呈為此難過了很久,現在又要拿這事來騙林儀。
虞亭怎麽會知道這件事?她明明對外說的都是孩子是聶繹呈的。
項萱怒目看向虞亭:“虞亭!”
項萱看了眼虞亭、又看了眼林儀,眼中有些緩過味來,憤然轉身離開。她說之前怎麽約都約不出虞亭,原來虞亭早就和林儀串通好了!
虞亭居然背叛她?她怎麽敢!
等項萱走了,虞亭看向林儀:“別聽她的話,照顧好自己,好好保胎。”
林儀從頭到尾都沒想到虞亭會幫她:“……謝謝。”
虞亭挑眉:“沒事,你懷孕了,應該多休息。”
林儀再次向虞亭道謝後才走,她剛剛差點中了項萱的套,心情起伏十分大,現在确實需要休息。
直到看林儀消失在視線內,虞亭才轉身繼續找椅子坐。
剛好有對夫婦起身,看方向是要加入舞池,虞亭走到他們的位置坐下,站了一晚上終于能歇歇了。
她坐在椅子上無聊的戳手機,江求川去找陸尋澈去了這麽久?
虞亭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發呆,她挺直着背,即使發呆也要做最美的那一個。
驀地,身旁空着的一張椅子被拉開。虞亭轉頭,是江求川,她又機械的把頭轉回來,繼續發呆。
“什麽時候散場?”
江求川看了眼手表:“大概二十分鐘。”
“蔫了?”江求川挑了眼虞亭。
虞亭點頭點得像機器人一樣。
江求川薄唇翕動,問:“做豬最重要的是什麽?”
“開心。”
江求川看了眼虞亭,虞亭瞪他一眼:“我又不是豬!”
江求川喝了杯桌上的香槟,沒說話。
快到晚宴散場,虞亭精神得像期待下課前五分鐘的學生。一直抱病的聶老夫人終于在晚宴快要結束的時候出現,她穿着一身禮服,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禮帽,款式十分複古,看得出來聶老夫人年輕時非常時髦。
虞亭挽着江求川給聶老夫人送完生日祝福後走出莊園,坐在回瓯海別墅的車上,虞亭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車廂裏的安靜被手機鈴聲打破,是江求川的手機在響。
虞亭被剛剛突如其來的鈴聲吵得沒了困意,她吹着風,靜靜的聽着。
江求川開口就是陸尋澈,看來這個電話是陸尋澈打來的。虞亭有些納悶,這兩人這麽難舍難分?在晚宴的時候一直聊,回家了還要打電話繼續聊。
這個電話打了十多分鐘。
陸尋澈、江求川,虞亭看向江求川,突然說:“你覺不覺得,你和陸尋澈的名字很像情侶名?”
江求川:“……”
他冷冷看了眼虞亭。
虞亭來了興致,說:“為了我們更加般配,要不我改明兒去民政局改個名字。”
江求川:“……”
虞亭想了想,眼珠一轉:“要不叫虞找亭?江求川、虞找亭,絕配。”
說完,她自己捧腹笑得樂不可支。
今天也是為自己和江求川的“絕美”夫妻情而感動落淚的一天。